第二章 皇太極少年理家政,大學士謀劃闖龍潭



顯佑宮秘笈載:皇太極,汗王第八子,生于萬曆二十年十月二十五日,母葉赫納拉?孟古。儀表奇偉,聰睿絕倫,顏如渥丹。十二歲始,受父命主持家政,才干初露,為父兄信賴。

萬曆三十一年夏,汗王正在征討納殷部的前線。此戰,蕩平村寨四十余座,俘獲甚豐。但建州軍亦有傷亡,汗王愛弟舒爾哈齊等十幾員戰將中了敵人的毒箭,用金瘡散敷後,傷勢已得到控制,但仍然十分疼痛。洗傷口要用鹽水,關鍵時刻,軍中斷鹽,一些傷員的傷口化膿了。

汗王派出的人都空手而歸,非常奇怪,方圓幾十里找遍了,一粒鹽也沒搞到。汗王十分吃驚:“這還了得!盛夏將臨,軍士們沒鹽吃,用不了兩天就得虛脫,更要命的是這些傷員。”他立即下令關閉營寨大門,不許出戰,嚴防斷鹽的消息外傳,所有將士盡量減少活動,防止出汗,並修書一封,派快馬星夜趕赴赫圖阿拉,令八阿哥火速送鹽三百斤,以解燃眉。

前方捷報頻傳,戰利品源源不斷地運回赫圖阿拉城:武器、糧食、戰俘、婦女、牲畜,一車接一車,有時,排出赫圖阿拉東門好幾里。

一鉤彎月掛在赫圖阿拉城邊的大榆樹上,蘇克素護河潺潺的流水聲在夜色中聽得格外清晰,田蛙的合鳴此起彼伏,煙筒山那邊不時傳來棒槌鳥誘人的叫聲:“王皋哥,棒槌多,不走南坡走北坡。”月色像一層水霧籠罩著蘇克素護河兩岸的田野,籠罩著赫圖阿拉城。北門外鐵匠爐一排排煙筒沖出的火光,一閃一閃地,不時沖向夜空,更襯托出盛夏中夜色的靜謐。

受父汗之命在家主政年僅十二歲的皇太極,處理完堆積如山的戰利品,已是掌燈時分。這時,他才感覺到餓了,于是,策馬回大衙門。(1)到了門口,他剛要下馬,發現東門外一帶黑煙滾滾,不禁一驚:“這麼晚了,怎麼會有這麼大煙?莫不是哪家店鋪起了火?”他急忙打馬向東門外奔去。到了十里商市,發現煙是從官家鹽鋪冒出來的。

“不好,鹽鋪著了。”趕到跟前,見鹽鋪院內冒著濃煙,伙計們正在撲火。他翻身下馬,拽過來一個伙計問道:“怎麼回事?”

伙計見是八阿哥,便朝道北的大榆樹一指:“爺,你自已去瞧吧。”

他順著伙計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鹽鋪老板被綁在一棵大榆樹上,他一見到皇太極,便殺豬般地喊道:“八阿哥救我。”

皇太極看到一個人正掄著鞭子在抽他。

“是莽古爾泰。”皇太極立刻明白了,“這火是五哥放的。”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趕了過去。

“媽的,今天你要是不給老子鹽,老子把你皮扒了。”莽古爾泰抬手又是一鞭。

“五哥,住手,這鹽鋪是你燒的?”

“是,是我燒的,怎麼樣?”

“你闖了大禍了!”

“你別嚇唬我,家里沒鹽了,到庫里領又沒有,叫我和額娘吃什麼?

到他這買,這個黑了心的奸商,他說他也沒有,我好話說絕了,不管用。哼,就他媽的欠揍?我讓你沒有,我燒你個溜溜光,讓你永遠也別有。“

“你知道這家鋪子是誰開的嗎?”

“我管他是誰開的,不給鹽我就燒了它。”莽古爾泰一抬手,又是一鞭子,老板又是一聲慘叫。

皇太極一聲冷笑:“這是父汗開的,是家官鋪。”

“父汗開的?我不信,父汗開鹽鋪干嗎?”

“你呀,五哥,我說你啥好呢。你想想,為什麼這十里商市就這麼一家鹽鋪?父汗有令,不許私家經銷鹽。”


“是呀,這十里街面,怎麼就這麼一家鹽鋪呢?”莽古爾泰剛才還納悶呢,現在回過味兒來了,于是腦袋“嗡”地一下:“我的媽呀,這麼說這鋪子真是父汗開的?”他回身沖著跟來的人喊道,“還在這兒愣著干什麼,趕快去救火。”然後撲通跪倒:“八弟救我。”朝自已的嘴巴就是一下,“哥總是給你惹禍,你千萬別把今天這事告訴父汗,哥給你磕頭了。”

“你捅了這麼大個漏子,能瞞住嗎?但不知者不怪,父汗就是真的知道了,你好好認個錯就完了。明天趕緊找幾個人,把鋪子修好,再給老板道個歉。五哥,不是弟弟說你,你也應該長點心眼,別人家一戳火,你就往前上。”

叫皇太極猜著了,莽古爾泰今晚所為,真的是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晚飯時,莽古爾泰的額娘三福晉袞代夾了一口菜,一下子又吐了出來:“這個王八蛋,怎麼連鹽都不放?把廚子給我喊來。”她破口大罵。

廚子一臉苦笑:“三福晉,不是沒放鹽,是城里斷鹽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城里什麼時候斷過鹽?”

“三福晉,奴才膽再大,也不敢在您面前胡說八道。”

“你是說真的沒鹽了?”

“真沒了,干乾淨淨,罐底朝上。”

“這飯怎麼吃?五阿哥,你去上那邊要點去。”她朝著寢宮那邊一呶嘴。

不大功夫,莽古爾泰空手而返,氣得袞代罵道:“還他媽的主持家政呢,連鹽都主持沒了。你去上東門外鹽鋪那看看,別他媽的一天天窩窩囊囊的,你也是個阿哥,連個鹽都不能讓你額娘吃上嗎?”

袞代是努爾哈赤的第二個妻子,努爾哈赤的元配夫人佟佳氏死後,論序她應排為大福晉,可葉赫之女孟古因娘家的勢力,排在了她的前頭,因此她對孟古一直懷有敵意。袞代為汗王生了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大的叫莽古爾泰,排行第五,人稱五阿哥;小的叫德格類,排行第十,人稱十阿哥;女兒叫莽古濟。莽古爾泰比皇太極大三歲,汗王出征前讓他在家好好習武,將主持家政的重任交給了一個十二歲的小毛孩子。袞代心里非常不是滋味:“我們這些人的吃穿用度,飲食起居竟由一個小兔崽子說了算,憑什麼?這麼大個攤子汗王也放心。哼,早晚得出點事兒。”正巧,今天城里斷鹽了:好嘛,這家政叫他給主持的,咱們得說道說道。當下,她攛掇各福晉一齊到皇太極這兒發難來了。

皇太極邁進寢宮,不禁一愣,滿屋的人:二福晉阿巴亥、三福晉袞代,庶妃兆佳氏、庶妃鈕祜祿氏,側妃伊爾根覺羅氏、哈達納喇氏、庶妃真哥,還有東果姐姐、嫩哲姐姐……

袞代先發話:“八阿哥,建州城可從未斷過鹽,你這主持家政的快想個法子啊?”

“各位額娘,斷鹽的事我剛剛知道,沒咸淡的菜實在是沒法吃,叫各位額娘受委屈了。”

“我們倒沒什麼,可城里城外,好幾萬人,還有前方將士,這大熱天站在日頭底下,汗像流水似的,要是沒了鹽,很快就會虛脫,還怎麼打仗?”她裝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可在場的人都能聽出,她是在幸災樂禍。

皇太極當然從袞代的話里聽出了刺兒,他在心里用了《水滸傳》中的一句話罵道:“母夜叉。”

皇太極的生母孟古一聽袞代提到前方將士,猛然想起汗王派來送信的兵丁還在外頭呢,她連忙叫丫頭將兵丁喊了進來。兵丁跪著將汗王的親筆信呈上,皇太極看到:

八阿哥,盛夏將至,軍中斷鹽,速送鹽三百斤。

父汗

皇太極琢磨片刻:“你回去稟報父汗,就說鹽馬上送到,請父汗放心。”

兵丁下去後,皇太極靈機一動,心想:母夜叉,你不是來找麻煩嗎,我先給你找點麻煩。他神秘兮兮地走到袞代身邊,一咬耳根:“三額娘,我有重要的話要跟您說。”他一使眼神,朝屋外就走,袞代跟了出來。

“三額娘,五哥他闖下大禍了。”


袞代一聽,“啊”地一聲驚叫:“五阿哥他又怎麼了?”她這個兒子,脾氣十分暴烈,沒少惹禍,這也是汗王近幾年疏遠袞代的一個重要原因。袞代一聽兒子又闖下了大禍,立刻渾身發軟,全身冰涼。

“他把父汗辦的官家鹽鋪給燒了。”

“什麼?把官家鹽鋪燒了?真的?”

“孩兒剛從東門外回來,這還有假,你快回家看看吧。”

袞代知道:這個禍闖得可大了點,它不同于一般的打架斗毆。燒了鋪子,輕則鞭刑,重則轟出家門,以後就更沒好日子過了。她立刻換了一副笑臉:“八阿哥,你五哥和你最要好,這件事在你這就給壓下吧,千萬別讓你父汗知道,否則你五哥又要挨鞭子了。”

“挨鞭子?那是輕的。你放心,此事到此為止,孩兒不跟父汗說。”

袞代千恩萬謝地去了。

眾福晉納悶:上這兒來屬她張羅得最歡,又屬她溜得最快,八阿哥用什麼招法把她嚇跑了?

皇太極返回室內道:“額娘們,你們放心,就是龍肝鳳膽孩兒也能給額娘們討還回來,別說是咸鹽。額娘們先回去,聽孩兒的消息。”

大家到這來本來就是想打聽打聽,不像袞代還有另一層心思,聽八阿哥一說,就各自回去了。

皇太極命道:“傳索爾岱。”

索爾岱是建州負責鹽運的官吏,進來後二話沒說,跪地下就哭。

皇太極喝斥道:“哭什麼,沒用的東西,斷鹽之事,作何解釋?”

“奴才無能,請貝勒爺治罪,但這次我是真的沒法子了。”索爾岱跪在地上,眼淚汪汪地訴道:“以往,鹽商一見銀子,立馬成交,現在連看都不看一眼,他要的東西,我根本就沒有。”

“他要什麼?”皇太極問道。

“東珠。”索爾岱這兩個字往出一迸,全屋的人都吃了一驚。

東珠即珍珠。生于南方為南珠,生于東北為東珠,也叫北珠、胡珠。東珠有白色、天藍色、淡白色、粉紅色等,大如酸棗,形態各異,有方圓與不方圓之別,方圓者為正珠。東珠晶瑩華潤,絢麗動人,既是極珍貴的裝飾品,又是名貴的藥材。東北諸江河中:松花江、圖們江、牡丹江、黑龍江等多巨蚌蛤,東珠孕于蚌蛤體內。宋代以來,便開始捕采,到萬曆年間,已瀕臨滅絕,僅剩下黑龍江上游還偶爾能采到幾顆。捕撈珍珠十分艱苦,黑龍江上游,氣候寒冷,采撈者下水前,在岸邊要點上一堆火,先喝上二兩烈酒,然後進入水中。下去一次,至少要一刻功夫,上來後凍得發抖,嘴唇發紫,趕緊鑽進窩棚,用酒將身子搓熱,捂上棉衣,在火堆旁烘暖,待暖和過來後再下水,如是再三。有時幾天也采不到一顆。大凡采珠人都短壽,腿上青筋暴起,渾身關節奇痛,活到五十歲是一大關,即使過了五十,也都是佝僂殘疾之人。老百姓說:珍珠是貶下凡的仙女,采她的人都要得報應。

建州城內,戰利品有時堆積如山,東珠卻一顆也沒有。戰場上俘獲的東珠一律上繳汗王。在建州,東珠是權利、榮譽、地位的象征,從汗王到各貝勒、諸大臣、各福晉佩帶什麼樣的東珠,佩帶多少東珠,均有嚴格規定。

師傅額爾德尼十分注重培養皇太極“養氣”,反複告誡他要“吾善養吾浩然之氣”,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游于左而目不瞬”。在老師的教導下,皇太極小小年紀曆練得十分穩健,但一聽鹽商要東珠,還是沉不住氣了:“鹽商要東珠何干?”

“回貝勒爺,今年是明廷遼東礦稅使大宦官高淮的老母六十六大壽,中原有‘六十六,掉塊肉’之說,因此,對這個壽誕,高淮十分看重,要大肆慶賀,其實是要借機斂財。關外大鹽商汪老板為了討好高淮,想用六十六顆東珠做成佛珠當壽禮,他已招呼關外各馬市,凡我女真購鹽,一律用上等東珠兌換。”

“豈有此理。這是敲詐!他想要銀子就要銀子,想要東珠就要東珠,這是那家的規矩,還有沒有個王法?”皇太極氣得亂了方寸,“你還在這跪著何用,還不滾下去!”

巴克什額爾德尼跟著皇太極忙了一天,累得渾身散了架,回到家,新婚不久的夫人笑他:得拽貓尾巴上炕了。他哼哼喲喲地剛躺下,皇太極便來傳他。他急忙下炕對夫人道:“定有要事,否則不會此時傳我。”他邊走穿衣服,三步並做兩步,一路小跑,奔汗王寢宮而來。(1)


汗王寢宮在大衙門內,大衙門是赫圖阿拉的城中之城,也稱內城,四周宮牆環繞,進入正門,西側是八角金鑾殿,乃汗王議政和接見外臣之處;坐北朝南是面闊四間、建在台基上的汗王寢宮,青堂瓦舍,威嚴壯觀。額爾德尼呼哧帶喘地上了台階,侍衛過來攙扶:“大學士,慢點,貝勒爺在東屋正等您那。”

汗王寢宮分東西兩部分,不象漢人的房子,大門開在中間,而是開在東數第二間上。東面一間是汗王和大福晉的臥室,走出臥室是過道,然後是三大間通長的西屋,對面兩鋪火炕,西牆上供的神龕是佛托媽媽,是典型的女真人的口袋房。

燈光下,孟古在炕里盤腿而坐,皇太極正在地下急得來回踱步。額爾德尼向炕里的孟古深深一個鞠躬:“給大福晉請安。”然後又給皇太極道了安。

“師傅,你可來了,把人急死了。”

“發生了什麼事?”

皇太極拿出了父汗的信,又把剛才五阿哥火燒官家鹽鋪,袞代帶頭發難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父汗催鹽,額娘們要鹽,城里城外幾萬人眼巴巴盼著鹽,三天五天的還能挺住,時間一長,可就不好說了,五哥今天就把鹽鋪燒了,誰敢保證過幾天會發生什麼事情。剛才我是壯著個膽把送信的兵丁打發走了,可讓我上哪去搞鹽?這個王八蛋高淮,過什麼六十六啊。”不到一個時辰,皇太極的嘴上已經急出了泡。

孟古道:“大學士,八阿哥涉世不深,如此棘手的事還是頭一次遇到,我一個女流之輩,對鹽道上的事一竅不通,您幫著參謀參謀,到底怎麼辦才好。”

額爾德尼沉思片刻:“八阿哥,不要慌,有道是車到山前必有路。這鹽道上的事,臣也只知道些個皮毛。自西漢朝桓寬著《鹽鐵論》以來,鹽鐵便歸朝廷專營。經營鹽鐵所收賦稅,是朝廷一大支柱,所以曆朝曆代對鹽鐵都十分重視,將從事煮鹽、運鹽、售鹽之人另立為籍。明廷有民籍、軍籍、商籍,還有一個籍叫灶籍,灶籍即鹽籍。之所以將其另籍管理,一可准確掌握鹽業的情況,二可控制非灶籍者販鹽。曆朝均有鹽鐵轉運使,轉運使的手中掌握著一種叫‘照單’,又叫‘皮票’的官文,鹽商拿到它,方有資格從事鹽業經營。皮票每年頒發一次。因鹽業利潤豐厚,鹽商們為拿到皮票,往往不惜重金,這就有了鹽商與官府勾結權錢交易的現象。大鹽商富可敵國,獨霸一方,勢力極大。明廷的鹽運主要是官運商銷,因此鹽商又分為場商、運商。山海關外的鹽業由這個汪老板獨斷,他既是場商,又是運商,叫總商。這個汪總商手眼通天,連聖旨都能買到。”

“噢,原來如此。”皇太極這才知道,鹽商們竟有這麼大的實力和背景。

“師傅,無論如何,東珠是一顆也不能給。別說我手頭沒有,就是額娘們手中有幾顆,也不可能拿出來換鹽,況且叫我如何開口跟額娘們要?可是鹽我們還必須搞到,如何處置,請師傅教我。”

“明廷用這些生活必需品勒我們脖子,已不止一回,我建州先祖李滿柱、凡察均因此而遭明軍慘殺,但他們勒住了嗎?沒有,這次也休想。”額爾德尼有些氣憤。他想了想:“八阿哥,大凡取物,無外乎三種取法,一是強取,二是換取,三是智取。強取勢必要驚動明軍,引起沖突,此事關系重大,沒有汗王旨意,不可擅自主張。再說,現在城中都是些老弱病殘,也沒有強取的能力。換取又非東珠不可,此路已被堵死。眼下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智取。智取又可分騙取、偷取、詐取等等,梁山好漢能智取生辰綱,諸葛亮能草船借箭,八阿哥就不能撫順奪鹽?”

後邊的幾句話激得皇太極熱血直湧:“那麼,我們如何智取?”

“如何智取,我心中還沒個數。智取應伺機而動,臨機決斷。《三國》中動輒講什麼三條錦囊,那是說書人的杜撰。八阿哥千萬不要以為我有什麼錦囊。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看還是傳索爾岱來,讓他好好講講這個‘彼’,然後再商定出個辦法。”

“傳索爾岱立刻來見。”皇太極命令侍衛。

“八阿哥,此次奪鹽是一良機,抓住這次機會,一展英才,干得漂亮點,給汗王一個驚喜。”

皇太極已下定決心,揮揮拳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臣請與八阿哥同行。”

“師傅還是留在城中,替我主持家政,城里必須有人料理。”

“那我就在城中恭候八阿哥凱旋。”

(1)當地人稱汗王宮為大衙門。

(1)巴克什,滿語,大學士,學者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