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八節 真實


尖利的聲音劃破夜空,大屋外陡然湧出許多兔人,潮水一般將那屋子圍得水泄不通。賽菲爾扭頭看看,輕笑道:“原來兔人的最大本事就是這個啊!怪不得妖狐說春藥銷路好……”

兔人部落雖然不像虎人狼人那樣擁有強健身體,也不像妖狐那樣擁有出眾智慧,但他們有一個其他部落都羨慕眼紅的本事---他們很能生!生育能力是獸人王國頂尖的,比起其他生育艱難的類人種族,兔人的繁殖力簡單令人驚歎。在這里的部落只是兔人族群的一小部分,成員數量卻多得讓人嫉妒。

附近的兔人是新娘子早早埋伏下的,她不會讓到手的新郎就這麼溜走。憑借兔多勢眾,她要將這討厭的人類女孩趕走!

放眼望去是一片長耳,粗略數數大概有五六百之眾,賽菲爾微微蹙眉:“我不想傷害你們,請讓我們離開吧!”

見她絲毫不把兔人放在眼里,新娘子將把牙咬得嘎嘣作響,心中又妒又恨----那永恒是她的,是她的,她絕不會放手!隨著她義正詞嚴的責罵,屋外的兔人也喧嚷起來,似乎在為她助威。但這數百兔人凶巴巴的吆喝半晌,卻沒一個敢上前的,只是牢牢堵住大門和窗口。

精靈淡漠的目光掃過屋外密密麻麻的兔人,輕道:“兔人都是些沒膽的東西,不足懼。不過這屋子有古怪,我無法調用靈力。”

賽菲爾微微一愣,隨即明白為什麼一向溫順膽小的兔人敢出頭幫忙了。一是憑借數量多,二是以為他們的異能會被這屋子束縛!她不禁有些好笑,這幫長耳朵家伙打算用這屋子困她和精靈一輩子麼?

“你,過來。”她微笑著。向那新娘子勾勾手指,“讓我來猜測一下這婚姻締結的經過。永恒被河水沖來被你發現,你趁他昏迷強行成婚,對不對?”

“我們的婚姻已經成立!這就是事實。你敢來搶我的丈夫,我不會放過你!”性格懦弱地兔人能做到她這份上,也算膽色出眾了。賽菲爾明白這女子是不肯罷休了,便也懶得再勸什麼----她可從來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我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了。”賽菲爾一抬手,屋中突然被一大片雪白色填滿。“喀嚓”幾聲爆響。那屋頂竟被生生崩裂了。屋外的兔人驚恐望去,只見一頭體型龐大的巨大九尾狐正踩著滿地木渣碎屑站在他們面前。猙獰無比的俯視他們,張牙舞爪、凶神惡煞、狀若魔鬼!

賽菲爾冷冷的聲音響起:“這里不能用異術,那就讓我的靈寵陪你們玩玩吧!”

話音剛落,那巨大的白色凶獸猛然張開血盆大口,雷鳴般的聲音震得兔人幾乎暈眩:“好多兔子,好多食物啊!哈哈哈……”

“轟!”九條尾巴重重拍打在地面,大地都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兔子,我最喜歡吃兔子!”白色凶獸伸出巨大的舌頭舔了舔嘴唇,貪婪地目光盯牢了面前的兔人。

這個魔鬼要吃他們!這是所有兔人心中唯一的想法。屋外數百兔人同時驚叫起來,撒腿就往外逃去。場間一派鬼哭狼嚎。兔人們哭爹叫娘,連滾帶爬,只恨自己少生了兩條腿。

眨眼間,曾被圍得水泄不通的大屋附近變得空無一人,除了那位瑟瑟發抖的新娘子。到了這個時候,她還能堅持不倒,賽菲爾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兔人了。


“你這個魔女!敢破壞我的天定姻緣,你一定不得好死!”

“我想你弄錯了一件事吧!問題的關鍵並不在于我。而在于他。”賽菲爾冷笑道,“他並不想和你結合,你又何必強求?”

精靈根本不屑和這兔人女子說話,冷冷看了她一眼,便和賽菲爾往外走去。女子還想痛罵幾句,突覺上方灑下好大一蓬液體,將她從頭到腳淋濕個透。她抬頭一看,那巨型狐狸的血盆大口就在她頭頂,正沖著她大流口水。它要吃我了!強自支撐的兔人新娘終于眼前一黑,昏死在地。“哇哈哈!”雪楓得意的笑起來:“原來裝模作樣地嚇唬人能有這種效果!我太喜歡了!”----它終于開始禍害他人的腹黑之路了!九尾狐得意非凡。嘎嘎直笑。

“行了,以後有你嚇唬人的時候,快走吧。”賽菲爾在兔人新娘身上摸出一包東西,回頭嫌惡的瞪了雪楓一眼:“你給我記住。流口水不是吐口水。別弄得那麼惡心!你看看,害得我手上全是你的口水。真惡心!表演也要有專業精神,否則會被人看穿的!”

雪楓收了大笑,郁悶的舔舔爪子,卻不敢反駁。剛剛它為了表演“垂涎欲滴”,對著兔人狠狠噴了一大口唾沫,現在想來似乎有點表演過火,哪有流口水流那麼多的?看來自己地演技還需要改進啊!雪楓這樣想著,屁顛屁顛跟著主人跑開----還得向主人多多學習啊!

待這區域恢複平靜,黑暗中閃出一張美豔嬌嫩的臉。妖狐向導不知道什麼時候折返了回來,盯著九尾狐遠去的背影喃喃道:“裝模作樣的嚇唬人?這只是表演?還怕人看穿?難道它的實力其實並不強,只是體型巨大了些?嗯,得趕緊去通知薩滿大人!”

“那包里是什麼東西?”在路上時,精靈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他直覺那不是什麼好東西,但看賽菲爾收起時神情詭秘,他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

“呃,是春藥。”賽菲爾滿不在乎的回答,“據說是妖狐族出產的最好春藥,價格可是不菲呢!”

精靈猛吃了一驚,說話都變得結巴起來:“你,你要這個,干。干什麼……”

“不知道,反正先收著唄,以後說不定能用上。”賽菲爾的語氣很輕松自在,精靈卻打了個寒戰,同時又有點疑惑,她怎麼好像和慣常表現有點不一樣了?

賽菲爾偷偷瞄了他一眼,見他沒再說話,便也沉默的走了下去。她猜想精靈會有不解。也篤定他不會多問----涉及春藥這種事物,精靈會比她更害羞。而她之所以拿走春藥。不過是想告訴精靈,她其實是個狡詐心黑地低俗家伙,不是優雅含蓄的淑女,也不是高貴純潔地伯爵小姐。兔人女子的言語和行為,其實在某種程度上觸動了她地心。她不願利用精靈地感情,也不想再逃避下去,將部分真實的自己呈現給他吧!

會認清她地真面目吧,精靈他,會放棄那建立在虛假上的好感吧,大概……她心里暗暗想著。卻又升起一股無言的悵然。追求完美地純潔種族,就該那樣完美的純潔地存在吧……像她那樣很可能“不得好死”的複仇者,何苦將這優雅一族的少主卷入紛爭和災難。可是,奇怪的,她心里竟有一絲不舍。她在期盼些什麼呢?果然,還是太寂寞了嗎?

“那里有動靜。”精靈看著金發少女變幻不定的神色,終于出言提醒了一聲,“我們需要……去看看嗎?”

遠方樹林里影影綽綽有什麼東西在動。賽菲爾微微點頭。和精靈悄悄靠近那處。還未完全走至樹林,便聽見連聲震天大吼,充滿憤怒和凶戾,令兩人心中一驚。


那聲音,是夜琅!

兩人飛身而入,趕到林間時,借著暗淡的火把光線,看清了面前情形。入眼便是一大片鮮血和滿地破碎的尸體,數十個驅動蜥蜴的蛇人,幾頭虎視眈眈的凶獸。以及----一頭擁有銀灰皮毛的巨狼。

夜琅在戰斗中變身了!左耳上綠光盈盈地耳墜昭明他的身份,遍地支離破碎的尸體證實了他可怕的近戰能力。但他顯然也是強弩之末,必是經過長時間苦戰,到現在已力倦神疲。強自支撐。

陡然。幾頭咆哮的凶猛野獸從斜刺里沖了出來,尖利的牙齒在夜色中泛著令人膽寒的光芒。顯然對方也看出夜琅體力不支。便將手里所剩凶獸一股腦放了出來,只求一次解決!眼見夜琅腳步都踉蹌起來,周圍蛇人臉上都露出殘忍的笑意----這家伙死定了!

“嗚……”巨狼仰天嚎叫,帶著不甘和決然,似乎打定了和敵人同歸于盡地主意。凶獸來勢極快,眨眼間便撲到夜琅面前,近得他都能看見凶獸眼里貪婪的欲望----它們拿他當作勢在必得的可口點心了!

惡風襲來,夜琅就地一滾,堪堪避過對方血盆大口和周圍數只利爪。但他體力將盡,終于沒能將攻擊全數躲開,不知那頭凶獸的利爪在他臉上劃過深深傷痕,鮮血猛然湧了出來,令狼臉更顯猙獰。

聞到對手身上的血腥味,凶獸們更加興奮,低嘯著在他身邊繞圈,尋找一擊必殺的機會。可就在此時,一股令它們心懷忌憚的氣息籠罩而來。黑暗中,一頭雪白的巨型九尾狐在火光下漸漸清晰了輪廓。

凶獸們不安的挪了挪爪子,往後退了幾步。蛇人們臉上也充滿恐懼,他們絕不是這大家伙的對手!

賽菲爾站在白狐頭頂,看著越來越近地巨狼,陡然揚聲道:“那個帶耳墜的家伙是我們的同伴。”她的聲音陡然變冷,幾乎是帶著一種充滿輕蔑地威勢,居高臨下地呵斥道:“你們竟然敢打他?!”

只是個小女孩而已,為什麼會讓人從心底里感覺發寒?仿佛有什麼令人懼怕的東西,正在幽暗中生成著、逼近著。

精靈從未見過這樣地賽菲爾,心頭不由得狠狠跳動了幾下。天生敏感的精靈能夠觸摸到空氣里的某種不安,仿佛是來自死亡世界的氣息,又像是地獄中靈魂的低語……他怔怔站立,將早已准備好的花箭都忘記了。

“去死吧!”冰冷而毫不留情的低喝響起,就像是宣判命運的主宰。

似乎在應和主人體內澎湃的靈力,九尾靈狐一口挾帶著冰雪碎屑的冰息悄無聲息的噴出,頓時在林間收割了數條生命。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九尾狐的冰息便開始瘋狂肆虐,將這些沒有結界和防禦斗氣的蛇人和凶獸徹底打入死亡的深淵。因為主人刻意的放縱,這一次,雪楓的殺戮顯得格外血腥和徹底。

只是一瞬間,戰斗就結束了,滿地只剩死尸。賽菲爾慢慢扭過頭,看著默然無語的精靈,目光幽幽。

我就是這樣的女子,雙手沾滿鮮血,腳下是布滿荊棘的死亡之路。你現在……了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