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迎玉璽創建蒙八旗 化世仇喜招乘龍婿



顯佑宮秘笈載:天聰九年九月五日,上率大福晉、海蘭珠及眾貝勒迎玉璽于陽木石河,于此再次會盟蒙古,舉行獲璽告天大典。並創建蒙八旗,由上直轄。上見額哲英姿出眾,為固察哈爾部之心,賜愛女固倫公主與之為妻。多爾袞獲玉璽而推功,由此漸得眾望。


囊囊太後抵達盛京,額哲也有了下落,皇太極便知道玉璽已是囊中之物了,但當額哲獻出玉璽的消息真的傳至盛京時,他還是無法抑制內心的喜悅。當時正在朝議,皇太極走下禦座,面向天柱山先汗陵寢跪拜:“父汗,玉璽歸金,察哈爾已經歸順,漠南蒙古統一了。”


這時大政殿中,破天荒地響起了一片歡呼聲:“汗王萬歲!汗王萬歲!”


范文程率文館眾巴克什及眾漢官一齊出班跪奏:“汗王,玉璽本是中原曆代朝廷傳國之寶,是君臨天下的象征,曆千年後,輾轉歸金,此天意也。昔五虎上將扈爾漢率兵東征,為黑龍江滔滔江水所阻,天公相助,一夜冰凍封江,天塹變成通途;薩爾滸大戰前夜,尼雅瑪山紫氣縈繞,古榆神樹下,百鳥朝鳳;征察哈爾,于絕境中天降黃羊。種種跡象表明,我大金國汗順天愛民,為上蒼所佑,有神人相助。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請汗王上承天意,下順民心,登皇帝位,早日定鼎中原是盼。”


眾貝勒眾大臣一齊跪倒:“請汗王登皇帝位。”


皇太極堅辭道:“今玉璽雖已歸金,但朕身為汗王,德未能盡修,民未能盡養,國未能大治,擅踐帝位必遭天譴,爾等不要逼朕。”


范文程再次懇請:“天賜玉璽于金,此一統萬年之瑞也,請汗王勿違天意。”


范文程之請十分有份量,皇太極不好硬駁:“改元稱帝,關系重大,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定下來的,還須從長計議,爾等都先起來吧。”


眾人見汗王口氣有緩,只好站起。


皇太極道:“多鐸,”


“臣弟在。”


“你速往多爾袞軍中,命他們直奔陽木石河,一是協助達爾漢、瓦克達,完成劃定邊境事宜,二是要讓薩哈廉在此籌備玉璽歸金慶典。並要以朕的名義,約漠北蒙古三部前來參加,記住,要加蓋玉璽。”


“昂坤杜 ,”


“臣在。”


“你立刻通知蒙古各部駐京代表,命各部于九月一日會于陽木石河,屆時朕將親往,在此舉行玉璽歸金大典。朕要讓天下人都知道玉璽已歸金,蒙古大金已成一統矣。”


八月十六日,剛剛過完中秋,皇太極攜哲哲、海蘭珠、布木布泰、托雅等四個蒙古福晉,並命眾貝勒貝子都攜自己的蒙古福晉,前往昭烏達,眾貝勒不知何意,但汗王有令,只好遵從。


出了懷遠門,但見官道兩旁稻谷飄香,一片金黃,有的地方已經開鐮收割。恰好昨天剛剛下了一場秋雨,官道上纖塵不染,清爽異常。皇太極心情豁然開朗,他下令道:“傳朕命令,行軍途中,嚴禁踐踏莊稼,有違令者,按先汗規定嚴懲。”


他揚鞭指著田野:“文程先生入金以後,反反複複向先汗和朕言及農耕之重要,並親自到各拖克索推廣中原的耕作方法,廣甯和遼南的民眾入金後,大金國的農業又有了一個新的跨越,這幾年國庫充盈,百姓豐衣足食,文程先生功不可沒。”


范文程道:“為臣不過是執行了汗王旨意而已。臣聽說,汗王少年主持家政時,便已推行以丁計田了。”


一句話勾起了皇太極對往事的回憶,他想起了當年在燈下額爾德尼傳授他《孟子》一書的情景,不禁萬分感慨:“是呀,‘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八口之家,可以無饑矣。’孟子談起民生來,非常有道理,民者,天下之本也,治天下當講仁愛。官為民生存之父母,民則是官的衣食父母,不愛民必缺衣少食,虐民殘民,則無衣無食矣。但孟子畢竟沒從過政,他沒當過一國之君,所以不能以國君的角度看問題,他說的威天下不以兵戈之利,朕就不能苟同。威天下主要靠兵戈之利,光靠道不行。所以,朕主張威天下以兵戈之利,治天下以仁愛為先。”


范文程等漢官對皇太極的一番感慨十分敬佩,遂齊聲道:“臣等謹受教。”


皇太極道:“大學士額爾德尼乃我大金文字的創造者,僅因些許小事便遭殺身之禍,懲處得過分了些,他的長子沙哈連今年有二十了吧?”


希福道:“二十一歲。”


“不知其學問如何?”


希福道:“其子喜歡習武,對文不太下功夫。”


“那就用其所長,鼇拜,回京後就讓他到正黃旗護衛中當個差,也算是對額爾德尼的一個交待。”


皇太極回頭招呼道:“七哥,沈陽城就不要擴建了,如今連年征戰,百姓僅能溫飽,還需格外體恤民力。再者,明國的皇帝已經將我們新都城建好了嘛,過幾年咱們遷進去就是了。”


眾人開心大笑。


皇太極繼續說道:“德格類,朕聽說,現在國中仍有部分農戶沒有耕牛,是嗎?”


“是,汗王。因此民間常因耕牛發生爭執。”


“你們大家都記住了,今後國中大祭,一律不得用牛馬等大牲畜當祭品,各旗要將淘汰下來的戰馬撥給農戶。”


眾貝勒應道:“臣等遵旨。”


皇太極再次強調:“朕要派人調查,若發現哪個旗還有沒耕畜的農戶,絕不寬恕。”


君臣們邊走邊聊,大約行了一個時辰,走出沈陽地界後,才打馬加速,向都爾鼻方向奔去。



八月二十九日,皇太極到了陽木石河,多爾袞率岳 、薩哈廉、豪格、達爾漢、瓦克達等迎出十里。皇太極特意將瓦克達喚至跟前,瓦克達面帶愧色:“給汗王叔叔請安。”


皇太極道:“嗬,曬黑了。好樣的,這才像個男子漢,聽說差辦得不錯。”他側身對代善道:“二哥,有道是浪子回頭金不換。”


代善感激道:“還得多謝汗王。”


眾人進入大帳,多爾袞手捧玉璽,跪獻至皇太極跟前。眾人注目看時,只見縷縷五色毫光,不斷從多爾袞手中升起,帳中原來漂浮的一些灰塵,立刻消失了,空氣變得十分清爽。


代善、濟爾哈朗等人驚歎道:“果然是傳國之寶。”


皇太極接過來反複觀看,見上面雕著兩條飛龍,正面是漢篆:皇帝制誥之寶。光澤華潤,玲瓏剔透,宮中任何一件玉器都無法與之相比。


看著看著,皇太極一直昏沉沉的頭頓時清得像一汪水,這種感覺以前從未有過。他心中暗暗稱奇,默念道:“天命歸金,天命歸金矣。”但表面上卻十分平靜:“多爾袞此次運籌有方,令玉璽完好歸金,你管著吏部,你的功朕給記了。”


多爾袞卻道:“臣弟不敢貪天之功攫為己有,岳 、薩哈廉、豪格及眾將士助臣弟籌劃,功勞是大家的。”


皇太極道:“朕聽說你是單刀赴會嘛,報信的那位叫溫泰吧,都快把你說成關云長了。”


“汗王常常教導我們,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游于左而目不瞬,鄂朵斯之流,幾個匹夫而已,何足道哉。”


這時侍衛進來報,蘇泰太後與額哲求見。


皇太極道:“二哥,咱們一起出迎,哲哲,你們也跟著。”


來到帳外,見蘇泰與額哲已跪在帳前,皇太極連忙上前攙扶:“這如何使得,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皇太極拉起額哲以抱腰禮相見,哲哲、海蘭珠、布木布泰等照顧著蘇泰。


皇太極端詳著額哲,二十來歲,寬闊紅潤的臉龐,濃眉、丹鳳眼、高鼻梁、闊嘴、寬肩膀、高高的個子,站在那渾身透著一股英氣。皇太極贊道:“好一個蒙古大英雄。請進。”


進入帳中,額哲再次跪拜:“茫茫大漠,浩瀚千里,不如大汗胸懷寬廣;草原上駿馬千千萬萬,不如大汗帳下猛將如云。罪臣久聞大汗英名,早有歸順之意,其中曲曲折折,一言難盡,今日來歸,終于遂了心願,罪臣願終生效忠于大汗,海枯石爛,其心不變。”


皇太極道:“女真、蒙古本為一體,自古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今額哲歸金,女真、蒙古又成為一家。額哲年青英武,不愧是黃金血統,朕有一女固倫公主,乃朕與大福晉哲哲所生,今賜予你為妻,不知額哲意下如何?”


額哲喜出望外:“罪臣已是走投無路,能在大汗帳下得一身之處足矣,何敢仰攀大汗高峰?”


哲哲這邊拉著蘇泰的手笑道:“你聽見了沒有,汗王要將我家固倫公主許給額哲呢,怎麼樣,你願意嗎?”


蘇泰萬萬沒想到能得到如此禮遇,她激動得熱淚盈眶:“能與大汗結為親家,乃奴婢三生之幸,額哲,還不快快拜見岳丈。”


額哲叩拜道:“小婿給岳父叩頭,祝父汗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太極大喜,他高聲道:“開宴,爾等今天都要開懷暢飲,哲哲,你們要陪好蘇泰太後。”


夜深人靜,皇太極大帳中依然是燈火通明,此刻,他正與范文程商議大典日期。


“文程先生,你看大典定在哪一天為好?”


范文程道:“元敗走大漠後,其朝廷還在,其間三百多年,韃靼、瓦剌,都以成吉思汗後裔的名義稱雄蒙古,察哈爾是蒙古各部公認的成吉思汗的正宗後裔,林丹汗則是元的最後一代。林丹汗死,額哲歸金,北元就此徹底滅亡。額哲獻璽,就等于獻出了大元國最高權力。汗王接受玉璽,當比之為中原舊朝皇帝與新朝皇帝之間的禪讓。因此,此次大典乃帝王禪讓之典也。臣以為當定在九月五日,九五者,九五之尊也。”


皇太極點了點頭問道:“不知九月五日天氣如何?”


“臣臨行前,特意問過甯完我,甯完我告訴臣,九月上旬都是好天氣。”


皇太極露出了笑容:“那就定在九月初五,咳,這個甯完我,太不拘小節,朕當時也是沒辦法,不過,讓他受些個挫磨也好,以後還是要起用的。”


“甯完我正直敢言,乃我大金之諍臣,臣遠不如也,還望汗王盡早起用是盼。”


“是呀,朝中還真少不了這麼個人。待回去就讓他重回文館。不過,文程先生,你不必自責,朕更少不了你。設想,朝中大臣都像甯完我般的剛直,誰來緩解朕與眾兄弟間的磕磕碰碰?”


侍衛報:“豪格貝勒求見。”


皇太極道:“這麼晚了,他來干什麼?進來吧。”


豪格進來後,打千問安,又問了范文程的安,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范文程想:大概父子二人有話要說。便站起身道:“汗王,太晚了,臣也該回去了,請汗王早些歇息。”



皇太極卻道:“文程先生,你坐你的,不礙事。豪格,有什麼話,你但講無妨,文程先生不是外人,以後凡事你還要多多向文程先生請教。”


豪格遲疑了一會說道:“父汗,兒臣看額哲龍鑲虎步,一副大貴之相,留之恐為後患。”


皇太極心中一震:“你的意思是?”


豪格手向下一砍:“斬草除根。”


皇太極沒有立即回答,心中作著激烈的斗爭:是呀,額哲畢竟是林丹汗之後,金與察哈爾世代冤仇,將來……,但他很快就否定了這一想法:不妥,額哲是蒙古的象征,如今來歸,正可通過他進一步凝聚蒙古各部,若是殺了,蒙古各部會怎麼看?想到這,他喝斥道:“胡說,盡出些不倫不類的餿主意,文程先生,你來說說,我們應如何對待額哲。”


“豪格貝勒,俗話說養虎為患,你看額哲現在還是虎嗎?”


“現在不是。”


“臣以為將來也不會是,額哲已如遑遑喪家之犬,哪里還會遺患?蒙古各部來歸,我們都是以禮相待,今天額哲來投,且又帶來了玉璽,我們沒有任何理由殺他。”


“我不是說明著殺,可以暗中動手嘛。”


“臣以為那也不妥。昔日林丹汗擁四十萬眾,都不堪一擊,現在額哲僅有兩千余人,玉璽又已歸金,他還如何能號令各部?還有什麼力量能為患?”


豪格不服氣:“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


皇太極有些哭笑不得:“人家讀史,能從中受到啟迪,你讀史卻讀到了邪路上去。”


豪格卻繼續爭辯道:“趙匡義逼死李煜,元追得南宋小皇帝跳了海,為什麼?因為末代皇帝和太子對遺民遺臣來說,是一面旗幟,極有號召力,就是不能東山再起,也常常是禍亂的根苗。”


皇太極道:“你說得不錯,曆史上確有許多末代皇帝和太子都死得很慘,可也有受到禮遇者,後周的小皇帝就受到了趙宋的優待嘛。豪格,你胸懷要大些,要堂堂正正立于朝堂,不能以奸邪之術治國。額哲作為察哈爾王儲來歸,意義十分重大,分裂了幾百年的漠南蒙古因此而得以統一,其功可垂日月。朕不但不殺他,還要給他最高的禮遇,朕就是要一反曆代帝王對亡國之君的做法,要讓額哲成為朕的愛婿,要讓天下人都看看朕的胸懷。”


豪格道:“父汗,兒臣看他是勉從虎穴暫棲身,說不定將來死灰複燃。”


“可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們殺了額哲,蒙古各部會怎麼看我們,漠北蒙古還會歸順嗎?所有蒙古各部都會因此寒心,會害怕,會猜忌,會不滿。殺一額哲會留下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你動腦筋是好事,但不能走邪道。”


豪格這才意識到自己想拙了,他慚愧地道:“兒臣知錯了,兒臣以後要往正道上想。”


“這就對了。”皇太極笑道,“下去吧,此事不要和任何人談起。”


豪格出去後,皇太極歎了口氣:“朕每天忙于國事,忽略了對豪格的教誨,今後還望文程先生多多開導。”


“年輕人處事難免偏頗,磨礪一番後,自會長進。”


“年輕?他比多爾袞還大三歲。一提起多爾袞,皇太極就想起了漠北蒙古:“對了,鼇拜,你傳多爾袞來見。”


多爾袞與岳 等正在為漠北蒙古遲遲不到而心焦,見汗王傳見,便立刻趕了來。他剛邁進大帳,皇太極便親熱地招呼道:“十四弟,快來,到朕這坐。” 多爾袞這次收伏額哲,尋到了玉璽,得了頭彩,皇太極當眾大加贊賞。多爾袞卻一如平常,毫無居功之心,多次將功勞推給岳 、薩哈廉、豪格等,越是這樣,皇太極和眾貝勒就越是對其好感。


皇太極口氣十分和藹:“十四弟,你說漠北三部能來嗎?”


多爾袞道:“臣弟以為,一定能來。”


“這麼肯定?”


“對,肯定能來,我是以汗王哥哥的口氣給他們寫的信,只是邀請他們參加慶典,沒有對其提出任何要求,他們沒有拒絕的理由,況且玉璽歸金,漠南蒙古一統,這是草原上驚天動地的大事情,漠南漠北同祖同宗,榮辱與共,他們不可能漠視。”


“十四弟說得有理,你可多派些人馬,往前再迎得遠一些,一有動靜立刻告訴朕。”


九月三日,蒙古各部均已到齊,大典所有事宜都已准備就緒,就剩下漠北蒙古的喀爾喀三部,皇太極心中真有些焦灼了,他們會不會來呢?這是一次上兵伐謀的最好機會,大典中,讓他們好好看看我大金國的實力,看看蒙古各部對大金的臣服,也許將來可不戰而屈漠北之兵。如果漠北再歸過來,整個蒙古全境就完全統一了,若是不來,真是天大的缺憾。


然而,九月四日又過去了,北邊路上仍是毫無動靜。九月五日尚未破曉,多爾袞和薩哈廉沉不住氣了,他們騎上馬,再次向北迎去。


皇太極晨起盥洗完畢,吩咐道:“一切按原計劃進行。”


都說秋天天高云淡,其實不是秋天的天高,而是秋天的云高,云高才顯出天高。九月五日這一天,果然如甯完我所預料的那樣,是個天高氣爽的豔陽天。清晨,太陽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沐浴著晨光的大草原如同秋空一樣,顯得更加遼闊壯美。大帳外築起了一座高高的祭壇,壇上,旌旗飄舞,祭壇的四個角上都擺有一個銅鼎,取定鼎四方之意,鼎內插著粗黃的祭香。坐北朝南是皇太極的禦座,壇的正中央是一張放有天帝牌位的香案。案下面是供奉天帝的牛羊犧牲。壇的東側是登壇的緩坡,正黃旗將士分列兩側。壇下是八旗、蒙軍旗、漢軍旗方陣。四萬多將士身著盔甲,手持戰刀,昂首挺立。皇太極走到壇下,再次不甘心地向北望了望,帶著幾分遺憾,在哲哲、海蘭珠、布木布泰、托雅、代善等人的簇擁下向壇上走去。


這時,就聽遠處傳來了多爾袞的喊聲:“汗王,汗王,他們來了,他們來了!”


皇太極停下來向北望去,只見遠處一大隊人馬正朝這邊飛奔。他拍著前額:“謝天謝地,上蒼保佑,總算來了。”



皇太極大步流星前去相迎,代善、哲哲等在後面緊跟。


雙方來到近前,土謝圖汗、紮薩克汗、車臣汗等三位可汗右手撫胸:“草原上的太陽光芒萬丈,大金國汗的英名威震四方,我們日夜仰慕的英明汗,祝您萬壽無疆。”


皇太極回禮道:“大家庭中眾兄弟歡聚一堂,唯獨三位可汗卻在遠方,今日,三位尊貴的可汗千里赴盟,從此,手足般的情誼定會終生難忘。”


皇太極上前一步,分別以抱見禮相見。漠南蒙古諸貝勒亦一一上前問候,三位可汗發現:在皇太極身邊站著身著蒙古盛裝的四位女人,土謝圖汗問道:“這……?”


皇太極笑道:“哲哲,還不領著大家拜見大汗。”


于是哲哲、海蘭珠,布木布泰、托雅、代善的大福晉,諸位貝勒的蒙古福晉,一一上前見禮,互相介紹,一嘮起來,竟都是親戚。


三位可汗吃驚地問道:“怎麼大金國汗和眾貝勒的福晉都是我們蒙古人?”


眾人齊聲大笑,皇太極道:“女真、蒙古幾代姻親,我們後人血脈中流淌著的是女真和蒙古人的血,正所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早已成為一家了。”


范文程提醒道:“汗王,良辰吉時已到,大典應准時舉行。”


“請三位可汗見諒,大典儀式已上告于天,不可延誤,爾等遠來辛苦,先用早膳,然後歇息一下,待大典後,朕再與爾等暢敘。”


“汗王,我們既不累也不餓,我等今天是三更吃的飯,天不亮就上了路,就是為了趕上大典,請汗王恩准我們參加大典。”


“如此最好,那就請三位可汗于貴賓席上就座。”


皇太極登上祭壇,于禦座上坐定,眾貝勒按在大政殿上朝的順序于壇上站好,薩哈廉宣布大典開始。于是鼓樂齊鳴,伴著嫋嫋香煙,額哲手捧玉璽,沿壇下中線,緩緩向祭壇走來。行至壇前,將玉璽高高舉起:“臣額哲率察哈爾部願尊大金國汗為漠南蒙古至高無上的大汗,從此願效忠于大汗,若有二心,天誅地滅。”


多爾袞走下祭壇,接過玉璽,在兩名正黃旗侍衛的護衛下,走到祭案前,將玉璽高高舉起,然後置于案上,皇太極與代善及眾貝勒來到香案前跪拜,虔誠地敬了三柱香,然後率眾貝勒向天帝位三拜九叩。正黃旗大臣納穆泰、鑲黃旗大臣圖爾格二人端著玉璽盒來到皇太極跟前,將玉璽從盒中取出,跪呈給皇太極。皇太極接過後,面向壇下將士,將玉璽高高舉向蒼天。


額哲率蒙古諸貝勒叩拜,高呼道:“祝汗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壇下將士亦齊聲歡呼,汗王萬歲之聲響成一片。薩哈廉揮揮手,全場靜了下來。


多爾袞宣讀汗王禦旨:“奉天承運,汗王詔曰:察哈爾貝勒額哲率眾獻傳國玉璽歸金,由此,漠南蒙古結束百年戰亂之苦,實現一統,功莫大焉。為彰其功,朕特賜愛女固倫公主與之為妻,赴盛京完婚。欽此。”


多爾袞話音剛落,察哈爾的將士歡呼起來:“噢,噢,汗王萬歲,汗王萬歲。”


文館大學士希福宣道:“奉天承運,汗王詔曰:蒙古各部今歸于一統,然各部分離日久,政體各異,為統一政令,現決定組建蒙八旗。原蒙古四十九部均劃入蒙八旗中,並設哲里木、卓爾圖、昭烏達、錫林格勒、烏蘭察布、伊爾昭等六盟,分別轄四十九旗,主管政務、刑罰、稅賦等。漠南蒙古十八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男丁均編入八旗……”


達爾漢出列宣道:“奉天承運,汗王詔曰:大金國蒙古衙門達爾漢承政,貝子瓦克達奉大金國汗之命勘定蒙古各部界限,已于碩翁科爾會議頒布,從即日起正式實施。各部當嚴守界定,不得恣意侵犯,有違犯者按罪論處。欽此。”


接著又由戶部貝勒德格類分定了蒙古各旗戶口數,濟爾哈朗宣布了大金國刑律。最後由范文程宣布賞賜,大典在一片歡呼聲中結束。


大典結束當然就是歡宴,由于有女人們參加,宴會格外熱鬧。海蘭珠再次跳起了蒙古舞,其他貝勒的福晉們不甘示弱,皆各展所長。酒點燃了人們的激情,男人們女人們跳在了一起,一番狂歡過後,又是一番狂飲。


借著酒勁,漠北蒙古的紮薩克汗道:“汗王,我看你大金國的一半是我們蒙古的。”


土謝圖汗、車臣汗二人一聽:“糟了,紮薩克汗醉了,快快坐下。”


“醉了?這麼點酒就醉了?笑話。”他用手指著哲哲、海蘭珠、布木布泰、托雅及眾貝勒的福晉們:“你們看,汗王的福晉,還有你們,諸位貝勒的福晉,不都是我們蒙古人嗎?就連大金國的大福晉都是我們蒙古人。天下者,男人女人也。大金國的女人們都是咱蒙古人,這大金的一半不就是咱們蒙古的嗎?”


皇太極放聲大笑:“好,說得好,大金國的一半的確是蒙古的,紮薩克汗清醒著呢。多爾袞,替朕再敬大汗一杯。”


土謝圖汗和車臣汗這才輕松笑道:“紮薩克汗言之有理。”


眾貝勒這時才明白皇太極要大家帶上蒙古福晉前來參加會盟的用意。


額哲趁機問道:“既然如此,三位可汗,你們什麼時候歸金啊?”


土謝圖汗先說道:“少主已經歸金,我們還有什麼說的,只是我們漠北蒙古不如漠南蒙古富庶,怕汗王不接納我們。”


皇太極道:“可汗何出此言?朕說過了,大金蒙古本是一體,當同生同息,榮辱與共,如三位可汗肯與我們共圖大業,整個蒙古便重新歸為一統,我們重返中原則指日可待矣。”


紮薩克汗道:“那我們就回去收拾收拾,即刻來歸。”


額哲盯了一句道:“君子一言。”


三位可汗齊聲答道:“駟馬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