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驚的看著我的眼睛，陳天悅以為我會郁悶、懊悔甚至會哭出來。看到我沒事，他覺得不可思議，一雙眼睛吃驚的在我身上掃來掃去。
“開除就開除吧，沒什麼的。”我笑了笑對陳天悅說。
“要不要去喝酒？”有些不放心，陳天悅問我。
“不用了，我還是回家吧。”我說。
在派出所蹲了一天蹲的腿都酸了，我也確實累了。當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著我要開除的事。要被開除了，我只能一聲長歎。傷了人卻只是被開除，我已經知足了。如果沒有諾諾和陳天悅，恐怕我連在家睡覺的機會都沒有。
黑暗中我的電話不時發出光芒，我有點害怕接她的電話。
哎，就這樣吧……
“媽，我可能要被學校開除了。”有些疲憊，早上起來我站在我媽的面前。鼓足勇氣，我終于把我要被開除的事說了。
怔怔的看著我，看了我將近一分鍾我媽才回過神。
“因為什麼？”
“打架。”我說。
“我去找你們老師。”我媽想了想說。
和我媽我們很快去了學校，校長辦公室外我就那麼站在空曠而狹長的走廊中。放假了，學校失去了生氣。北風吹打在走廊窗戶上發出嗚嗚的聲音，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反射出黯淡的光芒。
“校長，我們家劉鵬一直很老實。我想麻煩麻煩你，你能別開除他嗎？我敢保證，他以後再也不會打架了。”辦公室中，我媽跟校長和主任求情。
“這位家長，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真的不好意思，劉鵬這次犯的錯誤實在太大了。不處理他，我們學校沒法向其他人交代。”校長為難的說。
“校長，能考上高中不容易。我們家劉鵬也一直很努力，我求求你幫幫忙行嗎？我敢保證，他以後一定會老老實實的在學校上學。還有他的學習，他的學習已經進步很大了。如果你們不要他，他以後就毀了。他才這麼小……”
“哎，受傷的那兩個也是孩子啊。”主任歎氣。
門外，聽著我媽低聲下氣的聲音我心里難受極了。從剛剛考上高中到即將被開除，那些發生過的事像一幕幕畫面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我本來是不喜歡打架的，在我爸欠債逃走前我算的上是一個溫順的人。自從我爸逃走後，一切都變了。欠債的來我家鬧事，每天晚上家里的樓下聚了十幾個人。那些人大聲的叫罵，用石頭丟我家的窗戶。每天夜里我躺在床上聽著他們在樓下大罵我爸的名字，每天早上醒來我的枕頭也全是濕的。
變了，全都變得不一樣了。我爸被人罵成賭鬼，我的同學知道了我家的事後天天追問我拿我爸嘲諷我。
“劉鵬，聽說你爸欠高利貸跑了？”“劉鵬，我媽說你爸是個賭鬼。”“嘿嘿，我爸說嫖賭不分家呢。你爸除了賭，還嫖呢吧……”
被同學嘲笑，看著他們嘲弄的目光我大吼，“別墨跡了！”
“說誰墨跡呢？”“你再說一遍？”“跟我說話呢？你是在跟我說話呢嗎？你家那麼窮，你敢這麼跟我說話？”
還是小學生，但是同學已經知道拿家里的背景炫耀了。憤怒的看著他們，看著那一張張丑陋的面孔我終于揚起了拳頭。
打架，被打。被打，繼續打架。像一只瘋狗一樣，我拼命的跟每個嘲笑我的人打架。從小學打到初中，我的拳頭是我捍衛尊嚴的武器。
“劉鵬，我聽說有人罵你爸是賭鬼你就跟人打架，是真的嗎？操你媽，你爸是賭鬼，你爸是垃圾！”已經上初一了，初三的學生跑過來故意挑釁我。
“我操你媽！”一聲大吼，我緊緊攥著拳頭去跟他們拼命。
躺在地上，我勉強爬起來拍打身上的灰塵與腳印。不遠處，那些學生笑嘻嘻的揚長而去。
“真有意思，下次還找他這麼玩。”笑著，一個學生吐了一口口水。
“呵呵，你只有一個人嗎？如果你有個朋友，他們想欺負你大概沒這麼難了吧？”身後，一個男生斜斜的靠著牆叼著一支煙說。
燦爛的陽光下，男生看著我揚起了嘴角。看著那男生，我站起來仔細打量他。他父母離異和我差不多，看著他凌厲的眼神我知道我終于有朋友了。
“一聲兄弟，一生兄弟。”我的拳頭和他的拳頭撞在了一起，看著那幾個初三的學生我們沖了上去。
“劉鵬，你是班里老大了？”“劉鵬，你是咱們年組老大了？”“鵬哥，你跟邱凡當上學校老大了！”
和男生並肩走著，我們享受著我們拳頭打來的輝煌。終于，再也沒人敢嘲笑我了。但是快要中考了，我看著自己的學習成績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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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鵬，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學你就是這麼對我的嗎？你，為什麼不爭氣呢？”看著我的成績，我媽哭了出來。
家里沒有男人，一個沒有固定工作的女人要供我上學是多麼的艱難。看著我媽的淚水，我咬著牙說，“媽，對不起。”
“我們是兄弟，兄弟不光做什麼都要一起拼命對不對？”拿著一摞書，我丟在了男生的桌子上。
“對，上刀山下火海都無所謂。”男生攥著拳頭說。
“那我們一起拼命學習吧，還有兩個月應該來得及。”我說。
“我操……我邱凡的夢想可是當魔鬼呢。”看著桌子上的書，男生無奈。
拼命學習，我終于勉強考上了高中。考上高中那天我媽笑的哭了出來，拿著我的通知書我媽看了一整夜。這一夜，我感覺我的人生除了打架還有別的追求。那，就是我媽的笑容。
“邱凡，不要再打架了，我們還可以考大學。”上高中後的第一天，我對邱凡說。
“呵呵，我從來沒想過考大學。我的夢想，是當一名魔鬼。我要讓每個人都怕我，崇拜我。”叼著煙，邱凡冷冷的打量著每個可能成為敵人的男生。
“你不陪我了嗎？”看著邱凡的樣子，我心中失落。
“不要再做夢了，我們這種家里沒有背景的人永遠只配被有錢人踐踏。我不想被人踐踏，所以我要打！”
“沒人會踐踏我們。”
“那只是你的一廂情願，等你後悔了你就知道了。”丟掉煙，邱凡走過去一把摟住一個男生的肩。
“小逼學，聽說你家很有錢啊？”
“嘿嘿，士農工商，我家比有錢人高三個等級。”紅著眼睛，一個長頭發男生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凡哥，那個是你們學校以前的老大？”
“不要理他，他要做好學生呢。”笑著，邱凡帶著那男生離開。
看著陪我度過三年光陰的兄弟離我而去，我的心中有些涼意。不過無所謂，我只要能看到我媽的笑容就好了。如果我能拿到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那就好了……
“同學們，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如果大家在學習上或者生活上有什麼麻煩，大家盡量找我。”開學第一天的班會，班主任站在講台上洋溢著笑容。
“老師，我視力不好可以調個座位嗎？”一個好學生舉起手說。
看了看我們的成績排名，班主任微笑著點頭，“當然可以。”眼睛在我們眾人身上掃了一圈，班主任突然指著我說，“劉鵬，你跟林超調下座位吧。”
“哦。”聽了班主任的話，我點了點頭。
“老師，我的視力也不好。”又有學生舉手。
“劉鵬，你再調一下座位。”
“哦……”
勉強考上高中，我的成績只能讓我坐在班級最後排。不過還好，我努力了一陣子，我終于可以往前坐一坐了。
“老師，這道題我能問問你嗎？”“老師，這道題我不會！”和一個好學生同時拿著題去問老師，老師看了看我露出鄙夷的目光。
“劉鵬，你別搗亂了。”
“我，搗亂？”看著那老師細心給好學生講題的樣子，我的心涼了。
哎，就幾把這樣吧。拿著題心中一陣失落，我再也沒找過老師。直到有一天……我遇見了她。
那個眼睛大大的女生，那個雖然有些冷但是笑起來很甜美的女生，那個故意在學校不穿校服穿著黑色絲襪吸引我的女生。看著她有些任性的樣子，我知道我喜歡上了她。
“劉鵬，我們一起學習行嗎？再鬧以後就不理你了。”拿著書認真的給我講題，當我摸她腿想占她便宜時我愣住了。
謝謝你，謝謝你帶給我的美好回憶。我努力過，真的努力過……
“媽，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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