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不急不忙，笑呵呵的說道：“阿姨您先別忙著拒絕，人家送來一趟也不容易，明兒大概還得有專門的樂師上門來調音。我明白您擔心的是什麼，不過，咱們等趙叔回來，等他定奪，您看行不？我估摸著他不會介意我送台鋼琴給您的。”
羅寶珠見石磊這麼一說，倒是不好再拒絕了，而且她也算是一直看著石磊從一個似乎很普通的高中生發展到現在這個局面的，驚詫之余也沒少聽趙以達在家里發表一些對于石磊的看法。這些評價基本上比較中肯，沒有太誇贊石磊的地方，卻也沒有因為石磊的一些作為引發不滿之後產生的詆毀，是以在羅寶珠的印象中，石磊一直都是個比較穩重的孩子，覺得這種事的確也還是等趙以達回來再做決定比較好。
鋼琴已經擺放完畢，外包裝也都拆了讓那些送貨員帶走，石磊便笑著說：“阿姨，試試感覺吧。”
羅寶珠其實還是很喜歡這架鋼琴的，她最近在辦著退休手續，家里有個副省長就沒必要熬下去了。原本也打算退休後報了鋼琴班就買一架鋼琴，趙以達不怎麼收禮是不錯，可是一兩萬的鋼琴對他們家而言，依舊不算個事兒。所以真正從心底而言，羅寶珠倒也並不是太排斥石磊送的這個生曰禮物，只不過趙以達一直都有家訓，不允許羅寶珠收太貴重的禮物罷了。
坐在鋼琴前，羅寶珠也沒什麼底子，就是隨意的摁了摁黑白鍵。鋼琴發出清脆好聽的聲音，雖然還沒有調音，這時候即便讓一個大師來恐怕也彈不出什麼好曲子，不過試試音色還是足夠的。
蘇豆豆倒是小時候學過幾天鋼琴，僅限于玩耍的水平，羅寶珠知道她會點兒，就讓蘇豆豆上去彈個曲子。
可是蘇豆豆又能彈出什麼正經曲子？更何況這台鋼琴還沒調好音，搬過來的路上已經讓許多音都跑偏了。不過勉強還是能聽得出來蘇豆豆彈得是什麼，曲子一響起來，倒是讓整個廳里的眾人相視莞爾，尤其是幾個年輕人，更是對這曲子耳熟能詳。
“我這世界名曲機器貓之歌彈得如何？”蘇豆豆最後發神經一般的將雙手猛的拍在琴鍵上，鋼琴發出嗡的一聲巨響，然後她站起來很驕傲的看著石磊。
石磊無奈的搖頭：“機器貓什麼時候也成了世界名曲了？”
“嘁……誰規定一定要莫紮特、貝多芬才是世界名曲的？所謂名曲就是有名的曲子麼，就連叔叔阿姨們都耳熟能詳，還不夠有名？”蘇豆豆撇撇嘴，顯然對石磊的評價很不滿意。
石磊哈哈大笑，想起方曉的論調，關于有名的流氓，不由得說：“你倒是和方曉的邏輯很一致。”
蘇豆豆也知道方曉的那個著名台詞，她又是個什麼都不在乎的姓子，便大大咧咧的說道：“名流本來就是有名的流氓啊，方曉說的又不錯。”
這話如果放在酒吧或者咖啡館這樣的場合說，估計會引發很大的共鳴，可是這屋子里，人雖不多，卻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基本上也都可以稱之為“名流”了。看到屋里幾個“名流”的臉上都露出幾分尷尬之色，石磊只能搖頭苦笑，剛才真應該先把蘇豆豆送回學校，而不該帶著她來的。
“呀，我說的可不是你們呀，這都是我們平時開玩笑的話，叔叔阿姨你們別介意啊！要不然，我再給你們彈一曲世界名曲怎麼樣？”
蘇豆豆自說自話的，坐下來又十指開彈，曲調一出來，眾人自然又是笑個不停。這次，所謂的世界名曲變成了《兩只老虎》，而且顯然蘇豆豆這次要比之前那個機器貓更加熟練，以至于羅寶珠都干脆搖頭晃腦的跟著哼哼了起來。一曲結束之後，眾人自然是哈哈大笑，石磊突然間發現，蘇豆豆居然也頗有些耍寶的潛質，以前倒是真沒看出來。
找了個機會，姚丹終于拖著祁中南到了院子里，她有一肚子的疑問要問祁中南。也難怪，換成任何人，看到自己家送了個三十多萬的禮物，收禮者卻對另一個人送的一萬多的禮物更感興趣，也一定會納悶不已的。
“兒子，你怎麼買了那麼貴的一塊表送給她？你真的很喜歡她那個干女兒麼？”
姚丹不提這茬還好，一提起來，本就氣的快要三尸跳神的祁中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還不都是那個姓石的小子害的……”祁中南大致的把如何遇到石磊的事情說了一遍，他當然不會說是自己主動跳進自己挖好的坑里，而是盡可能的將責任推到石磊頭上。
不過姚丹始終都是五十歲的人了，自小又是在各種情況都很複雜的家庭里長大，分辨是非的能力決不至于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完全聽信自己兒子的一面之詞。反倒是從祁中南的話里聽出了不少遮掩，根據經驗一琢磨，也大概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原本買個三十多萬的禮物倒也沒什麼，他們家不收，于我們沒損失，但是也能稍稍的表達一下我們家的誠意。收了就更好，我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一半。可是，中南啊，你怎麼能糊塗到弄個假發票，搞出這種明珠暗投的事情來呢？這不是我們家在嶺東接觸的那些人，你這塊表給了羅寶珠，她恐怕是真沒看出來表的價值。你也不好好想想，趙以達也好，羅寶珠也罷，都是沒有什麼背景，從基層逐步走上來的官員，以往有素有清名，這種奢侈品他們認不出來才是正常的。我之前還奇怪羅寶珠怎麼戴著你送給她的名表沒什麼表示，反倒是對石磊那一台一萬多的鋼琴做出受寵若驚的樣子來。現在看來，你這三十多萬是真的被當成三千多塊了。”
“這還不都是石磊那個家伙搗的鬼？”祁中南見母親似乎沒什麼幫著他說話的意思，極了。
姚丹歎口氣：“中南啊，不是我說你，你年紀比他大，經驗也比他豐富的多，又是出自一個大家族，怎麼反倒會被他幾句話就做出這麼失敗的決定呢？媽媽不是幫著外人說話，只是告訴你，你今天的這些舉動，實在是很失策。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倒是不介意你這麼大手筆，只是，人家完全不領情，而且還是因為不知道領情，你就要好好反省一下了。至于那個石磊，我當然也很生氣，咱們跟他無冤無仇的，他干嗎就要這麼針對我們？中南，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你哪里得罪他了？你應當明白，今天是我們家給羅寶珠艹辦的生曰會，趙以達卻把石磊喊了過來，就足以說明這個小孩子不簡單。咱們家一家三口擔負著家族往申浦系靠攏的責任，千萬不要因小失大啊！”
祁中南呆了，他沒有想到姚丹話里的意思竟然是勸他息事甯人。可是，這口氣又叫他怎麼能夠咽得下去？
“事已至此，也無法再說什麼了，這個虧我們家今天是吃定了。你看看里頭，倒是石磊那小子把羅寶珠哄得如此開心，你父親也是申浦的副市長了，結果在旁邊都沒什麼機會開口。這個小子不簡單啊！你想怎麼針對他，這不是問題，我只希望你以大局為重，至少，要弄清楚這個石磊究竟是個什麼背景，他是不是你目前可以動得了的人。”
祁中南原本是以為自己的母親肯定會想方設法替自己出這口惡氣的，哪想到姚丹居然反倒勸他放手，這是祁中南這種把面子看得如此之重的人萬萬也無法做到的。
回到屋里後不久，趙以達也回來了，少不得又是一大通的寒暄，而趙以達對于石磊送的這架鋼琴，倒是也沒說什麼，只是跟石磊說了聲謝謝，埋怨一下他怎麼不但送了禮還送這麼貴重的禮物，卻依舊還是收了下來。
國賓館的人把酒菜送來的時候，祁中南走到石磊旁邊，陰滲滲的說道：“石少好計算啊！一萬多塊，花的比我這三十多萬都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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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磊瞥了他一眼，繼續裝糊塗：“中南兄此話怎講？我這不是不想搶了你的風頭麼？”
“你覺得風頭你還搶少了麼？”祁中南恨聲道。
石磊耐心也有限，這會兒再裝糊塗也有些說不過去了。于是笑了笑道：“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人品問題？說實話，我還真是不需要討好趙以達，只不過既然有人有這樣的心願，我就替他完成一下罷了。你看今天氣氛多好？趙叔和羅阿姨多開心？回頭你和小羅的喜酒，可是一定要請我喝一杯啊！”
“一定一定！就怕到時候石少不賞臉。”
“我這人對于喜酒有特殊的偏好，就喜歡看到喜慶的場面。什麼婚禮啊，生曰會啊，慶功會之類的，就算是別人不請我，我也會想要湊個趣的。中南兄如此深愛著小羅，想必你們的婚禮也會相當圓滿的，不是麼？”
祁中南翕張著嘴唇，還待說點兒什麼，那邊趙以達卻在笑呵呵的招呼眾人上桌了，他也只得悻悻作罷，眼看著石磊拉著蘇豆豆，滿臉笑容的拉開椅子坐了下去，而且，頗有些不識相的坐在了主人位旁邊的主陪位上，而這個位置，原本自然應當是祁書明坐的。也已經知道了祁中南和石磊之間那些小恩怨的祁書明，原本就已經對石磊諸多不滿，現在看到石磊居然大喇喇的坐在本該自己坐的位置上，臉色就愈發陰沉了起來。
趙以達雖然也覺得石磊這個舉動有些不妥，不過他也不方便說石磊什麼，只得大聲的說道：“呵呵，今天是家宴，我們就不講究什麼座位不座位的事情了，大家隨意坐，隨意坐。祁副市長，來來來，
您坐在我旁邊，我們今天是要多喝幾杯的。”
拉著祁書明坐了下來，祁書明的臉色才略微好看了少許，石磊自然看得出來一切，也不去理會他們，只是一心按照自己的步驟前進。原本，他也不想跟祁中南家里把關系搞得這麼僵，不過既然祁中南剛才已經近乎撕破臉的跑來單獨找自己了，石磊也不介意讓這一家人明白，他們這種所謂的名流，在石磊的眼中跟有名的流氓還真沒什麼兩樣，更何況他們還稱不上有名二字。
國賓館也真是給足了石磊面子，不但把酒菜送來了，而且還留下兩個服務員負責倒酒布菜這些事情。
等到所有人的酒杯都倒滿了之後，祁書明輕輕的咳嗽了一聲，說道：“我們家這次一起調到揚江三角來，賤內和小犬都落在江東，承蒙趙副省長多方照顧。今天借著嫂子羅寶珠的生曰，我向趙副省長一家表示一下內心的感謝。尤其是小犬和芳芳又一見鍾情，以後就更是要多走動走動。嫂子，趙副省長，我就先干為敬了。”
祁書明這套說辭還是穩穩當當的，做了那麼多年國家干部，這套辭令絕對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趙以達和羅寶珠趕忙也端起杯子，石磊倒是一直冷眼看著，也不去應和，只是看著他們喝完了各自杯子里的酒。
放下酒杯的時候，祁書明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從石磊的臉上掠過，大概是又覺得這個年輕人實在太不懂事，這桌上的人都舉著杯子，他居然還紋絲不動，好大的架子！
石磊也懶得去理他，只是等到羅寶珠先動了筷子夾了點兒菜之後，才笑眯眯的對身旁的蘇豆豆說：“中午吃的不好吧？正好，多吃點兒。”這話說的，讓祁書明一家三口又是諸多不滿，心道這小子還真是來吃來了？
似乎也看出什麼地方不對勁的，趙以達皺了皺眉頭，心道難道石磊和祁書明一家認識？從前就有什麼過節？
不待他細想，石磊見他們都吃了兩口菜，才端起了杯子，笑眯眯的說道：“羅阿姨，祝您生曰快樂啊。趙叔，也謝謝您的好意。”沒有太多的客套，只是一飲而盡而已。
趙以達和羅寶珠自然也喝完了自己的酒，趙以達道：“石石啊，今天呢，喊你過來，一來是你阿姨過生曰，二來呢，也是想介紹你和祁副市長一家認識一下。你父親雖然現在在辛貢那邊，不過你自己也在做公司，申浦我記得也有分公司吧？以後少不得都要打交道的，尤其是我知道祁副市長主管的是高科技的口子。你和中南呢，年紀又相仿，芳芳你也熟悉了，可以多走動麼。”
其實趙以達這番話已經有些不合體了，原本就是個大家心知肚明玩玩默契的事情，但是由于看到似乎石磊和祁書明一家之間有些問題，趙以達就干脆把話挑明了說，省的雙方都不了解對方的背景，回頭再出現點兒誤會，那就真是麻煩大了。
“哦，小石你生意似乎做的不錯麼，在申浦也有分公司麼？公司主要經營什麼的？”趙以達都把話明說到這份上了，祁書明倒是不好不開口了。
“小打小鬧而已，不值一提，也不敢麻煩祁副市長。”石磊不卑不亢，這句話說的也就是句場面話，不過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兒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見祁書明皺起了眉頭，羅寶珠也察覺到異樣了，作為壽星，她笑著開口道：“石石這孩子就是謙虛，你那個公司還能叫小打小鬧啊？我不太清楚這個，卻也總是在報紙上看到你的公司。這次又跟聯通簽了那麼大的一個單子，足夠做好幾年了吧？”
聽到這話，祁中南有些不服，他還是先入為主的沒往深處想，以為石磊不過是跟江東聯通合作什麼項目，就開口道：“是呀，石少還是很有錢的，剛才給女朋友買衣服都花了三十萬呢，開的車也是法拉利，怎麼能說是小打小鬧呢？”
祁書明雖然對石磊也很是不滿，不管是因為祁中南的事情，還是石磊搶了他的位置坐下，他都很不喜石磊的表現。但是畢竟比祁中南老成的多，能讓趙以達這麼重視的介紹給自己，恐怕這個石磊已經不簡單了，羅寶珠又強調他跟聯通合作，怕就真不是什麼小打小鬧。
裝作很隨意的問了一句：“哦，小石的公司跟聯通合作？那倒是很有前途啊。是哪間公司？說不得我都知道呢。”
“法拉利是我的，跟石石沒關系，我也不是他女朋友，他女朋友是石頭集團羅湖分部的董事長蔣風約。”蘇豆豆忍不住了，看起來她對祁中南說她是石磊的女朋友很敏感，語氣也就不大好。
石磊笑了笑：“豆豆是我很好的朋友，她最討厭的就是人家說她是我的女朋友，中南兄這麼一說，她有些不高興，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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