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改造規則

在那幾天里我們都沒有出去過,一直呆在二號里,平時放風也就在走廊上走走,都沒有出過大院子,這里放風可以到大號子大門外的籃球場去的,在號子里也不像一看那樣的悶,因為幾個好朋友在一起可以大聲的叫,大聲的笑,大聲的鬧,雖然是在坐牢,但在我們那個年紀不太想事的,覺得蠻開心的,那時因為磚廠還沒有建好,而二號里關的基本是分在磚廠的人,所以那段時間基本是在吃政府的閑飯,二號關了一共十個人,除了趙云和我們三個也都是市里的,但看得出那些家伙只有做賊偷東西的膽,靠他們在勞改隊拉幫接派爭地位是萬萬不行的,他們都對趙云特別好,什麼都聽他的,其中有幾個還挺能侃的,很快,我們就打成了一片,在他們嘴里,我們了解了市看的基本情況,市看的地理位置在本市的遠郊,整個都被圍牆給圍了起來,里面除了看守所以外還有個軍學,軍校在看守所的後面,看守所又在里面起了一道很高的圍牆把監房給圍了起來,剩下的就是干部的辦公室和住的樓了。也就是說,里面由三個小的建築群組合起來的:軍官學校—監房——辦公室,辦公室在最外面,進了市看的大門,再往里面走過一個籃球場就是監房了,再進去20米就是軍官學校了,三個小建築群都在一條很窄的小水泥路的右邊一條直線的排開,對面是一大片的菜地,養豬場和打板場。這里主要的工作有打板組,蔬菜組,養豬組和雜活組,當然這些活都得在第一道圍牆之內干,第一道圍牆很矮,很多地方都倒塌了,也許是因為這里不怕跑人所以沒修好吧。市看一共有勞改犯一百二十多人,其中因為有關系長期在外面的有十來個人,他們在外的有的是保外,有的是幫所里做銷售預制板的工作,因為有些在市里有點頭面的流子和一個些工地的包工頭關系很好,預制板就靠他們銷售,加上點好了所里的干部,所以他們可以長期在外。這一類是混得最好的。

再下來一類是一半時間在外面一半時間在里面的,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平時他們都在外面,但一有什麼嚴打運動,或者上面要來檢查他們就得進來避風頭,過了風頭再打點再想辦法出去。在市看為了出去可以找千奇百怪的理由,以後我會具體說到這些。第二類人用的錢沒有第一類的多,所以干部也不給他們擔太多的風險,但坐牢來說這樣已經是很不錯了,在刑期方面來說,他們一旦刑期過半就得假釋放,這一類在所里都有個所長級的人死罩著的。難怪有人說市看是勞改犯的天堂。再下來的一類是在所里但不用做事的,都是外宿的,就是說不用住在號子,而是住在外面,當然是在第一道圍牆的外面,不過我聽他們說,如果勤快家又離市看近的話是可以回家去睡的,因為干部根本不管這些。像開小賣店的,養豬的,還有技術工像電工,打板組技術員,小干部,這些人都是外宿的,這一類基本都是市里的人干了,除了養豬的他們都很輕松,也很自由,而且每天可以出去,減刑也比一般犯人要多,在所里來說他們是混得最好的。再下來就是趙云他們這一類了,不用做事,每天都玩,在和關系好的干部當班那天就可以出去溜達一圈,一般這樣的人在所里都有個一般干部死罩的,但一般干部權力不大,只好在他們的權限以內罩他們了,在減刑方面來說就和一般犯人沒兩樣了,因為罩他們的干部在這方面做不了主,他們也只好慢慢熬了,但和他們下面一類比起來他們就幸運多了,下面這一類是每天都出工的人,這一類人肯定是最多了,百來個人吧。每天都得辛苦的勞動著,憑著自己的努力好好的表現,看能不能打動所長請個兩天假,這一類人雖然找了關系到這里來的,但來這里以後一般沒有再打點了。勞改天堂這個詞用在這里名符其實。在這麼寬松的條件下一般犯人是不會想到要跑的,而且來這里服刑的犯人刑期一般也是在兩年以內,不會傻到這麼好的條件去跑落個終身追捕的。給犯人放假也基本不用擔心犯人會跑掉。在制度方面來說呢確實沒有其他地方那樣黑暗,牢頭獄霸現象遠沒有那麼嚴重,因為市看的犯人都或多或少的有點背景關系,亂來不得。再說說干部,市看最有權的是劉所長和副教導員,正教導員管不上事被副教導員踩著,聽說是副教導員在上面的關系遠比正教導員好,魄力也大得多。副所長和一般干部基本沒有什麼兩樣了,一般干部又分兩種,一種是緊跟副教導員的,這種在這里比較牛。另外的就是只求每天上個八小時的班拿工資了事,只管自己工作以內的事,雖然說不上兢兢業業但是夠老實的。還有一部分不是干部是職工的,也就是說他們不是警察只是這里的職工,想專們守值班室的那幾個老頭就是職工。再說說犯人和所里干部的關系,在市看不像其他勞改單位,我雖然沒有到過其他的勞改單位,但我聽說犯人看見干部都要立正,等干部走過去這才自己走。市看不存在這樣,犯人除見了副教導員和劉所長比較恭敬以外其他的干部就不那麼守規矩了,心情好叫聲干部,心情不好也就不里了。在這點上,這里是很寬松的。接下來論論金錢在市看的作用了,大家都知道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在這里這句話得到了具體的體現,我們先不論那些長期在外面和一大半時間在外面的人的金錢的作用,我只說在所里的人,因為這是我親眼所以見,親耳所聞的,那就是一個犯人如果去一躺所長或者教導員的家,送上一分不薄的禮的話,那不用想你在這里可以獲得一份輕松的工作,像食堂啊,雜工啊,小店等等的工作,但這是有時間限制的,如果到了一定的時間你還不繼續去打點的話那你就准備讓位了,因為送禮送錢遠不止一個兩個,人家正等著呢!犯人和犯人之間的關系是很複雜的。市看只關押本市以及本市管轄的幾個下屬縣的短刑期的犯人,所以並不像其他勞改單位那樣來自很多地方地方,就說本市的犯人吧,那些在外面有名的我們近來之前就聽說過他們的名字了,其中有的還相互認識,其他縣的也一樣,有的進來之前就認識,這樣一來,不用地域關系就形成了幫派,這是每個勞改單位都有的。一直以來,由于本市的流子占盡了天時地利,所以一直都是市看混得最好的。只要有勞改隊就會有暴力紛爭,人踩人游戲到了這里就是赤裸裸的表演了,勞改單位永遠都是有你無我。外地的和鄉下的人氣不足,那就只得被踩了。聽說在一段時間里外縣人給整得很慘。所里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只好采取了特別手段,送了一批特別搗蛋的犯人去了勞改農場,但沒有收到什麼效果。因為被送走的都是些出頭鳥和沒有關系的家伙,在背後組織的老大一個都沒事,繼續做他們想做的事,所里拿他們沒有辦法,不想整頓是假的,只是某人的背景關系讓他們不敢用更加強硬的手段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在那以後不再關押本市籍的犯人了。這樣一來市看本市籍的犯人越來越少了,犯人之間的關系也就失去了以前的平衡,以前那些被踩的外地人不會傻到這麼好的機會都丟掉。以前他們受欺負是硬條件不行,現在輪到他們做老大了。在我們進來的前段時間里發生了多次外縣犯人人打本市犯人的事。本市籍犯人里僅剩的兩個頭面人物小干部和趙云很惱火,但人不與天斗,所以也只好息事,最後商量了下把本市籍犯人集合到了一個號子里,想加強力量換取昔日的輝煌。其實他們這樣只是想求個安穩,因為他們知道在自己人越來越少,而對方人越來越多的情況下斗下去是沒有好結果的。所里也明白他們的意思,也默許了他們這樣做,有一定效果的就是打本市人的情況很少了,讓所里估計不到的是矛盾積累了起來,一旦爆發起來不是小事而就兩大派的沖突。近段時間以來兩派經常有言語上的摩擦但誰都沒有先動手,而我們側當了他們的替死鬼,被外縣人拿來開了刀。他們打我們因為我們是本市籍犯人,是想立他們的威,但沒有達到他們的目的,幾十個人打兩個人還讓別人把自己頭目的頭給爆了。也就是說他們想代替本市籍犯人原來的位置越來越遠。反而把我們加速推到了對立面。


剛到市看混出去和請假等方面是不敢想的,那就只有在犯人里混了,特別在我們那樣的年紀,不想後果,天地不怕,有沖勁,我們在那些日子里幾乎每天都商量怎麼報仇,趙云也加油添醋,說他一定死罩我們,把市看唯一的小干部叫來了給我們打氣,商量給我們報仇的事。小干部對我們說對方看到我們換到了二號,也放出話來說要踩我們踩到底。特別是劉大隊恨我們,說不把我們的腦袋打十個洞他不姓劉。我對阿喆說我們以後可沒好日子過了,倒黴,阿喆說怕啥?亂世出英雄呢!小干部說這樣才對嘛,不過你們這段時間還是小心點,畢竟你們是新來的不了解情況,不過放心以後肯定又機會。我們打架的第七天,我的頭上拆了線,留下了一道十幾厘米長的疤做紀念。在市看物質上和一看是沒的比的,一看等于是20幾人的錢只我們幾各人用,到了這里得自己用自己的,那就別想大魚大肉了,在一所抽的是精白沙,雖然我們兩人一起帶了不少過來,可抽的人也還不止一兩個,到最後一條的時候趙云才對我們說要我們收好,留著以後打發干部用。用錢賣可得一百來塊呢!伙食問題我們在一看也吃得很好,基本每天都換花樣吃,但到市看了就不同了,雖然菜照樣可以買到,但那可得用自己的錢,在這里花十元買到的也就是幾點肥肉個幾片辣椒,不到半月我們的錢也很快沒了。如果沒錢的話吃政府的伙食是很難吃的,沒有一點油不說,有時候鹽都不放,只有等家人來看望了。第八天的時候磚廠開工了,是那個姓李的干部,就是跟著教導員處理我們打架那位,人不錯,笑咪咪的很好說話,絕不無故刁難誰。我們都出工了趙云還是在里面不出來,當時磚廠還沒有建好,我們幫著遞磚送瓦活不算太重,但半天下來我們的手都磨出了血泡,下午的時候我們找老號友要借了吳天手套,手好了一點但體力已經跟不上了,又不能休息,一人休息要影響一大隊人的,都只好咬著牙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