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狹路相逢

現在回想起在市看的那段勞改生涯,犯人們說那里是勞改天堂還真沒有說錯,除了管理有些混亂和少數干部有些貪,勞改氣氛卻是很寬松,比起今天的市看來,有多少強多少,很多在那里服過刑的犯人覺得那時在市看勞改除了性質上的不同,和當兵是沒啥區別。至于犯人們的爭斗,那是勞改單位的特質,沒有了反不精彩了。需要說明的是,那里的打斗和看守所的打人是有分別的,就是打斗和打人的分別,相比之下看守所的打人是一種模式化的壓迫,那里的打斗卻是競技式的,我覺得看守所號子里的一切都惡心,但是在市看給我的感覺不這樣,有一種江湖爭霸的痛快淋漓。

話說我和阿喆想報複劉大隊,對方也放出風來要再把我們整趴下,那時整個局勢是對我們很不利,我們到了二號以後,犯人大都認為我們想複興本市在市看的地位,引起了很多人的警惕,特別是那些吃過市里人的虧的人,他們在背後鼓動劉大隊來收拾我們,劉大隊來在市看不算什麼,他是因為他那派的犯人們的需要推上前台的,真正在他們那一派里可以豎大拇指的人叫大頭,是X縣人,在他周圍緊緊的團結著一幫子X縣人,不可否認的是此人有人格魅力,不但是他的同鄉們喜歡接近他,其他地方的人也喜歡和他來往,那麼一來,他在市看形成了另一座山頭,劉大隊只是他的棋子。我和阿喆因為我們的表現成為了他隱在的威脅,他不想讓我們抬起頭來。本市人里能和他對上話的就只有小干部,趙云雖然說不怕他,但是缺少他那樣的領導力,凝聚力。在我們和劉大隊較勁的那段時間,因為我們是新號子,沒有成氣候,大頭並沒有正面的針對我們,但他對我們有說不出的很反感,每次和他照面都見他虎著個面,好像是我們欠他錢的表情。

我們第二次和劉大隊接上火是在兩個月以後,我當時正在干活,突然虎子跑來叫我說阿喆和劉大隊在小商店又吵起來了,我丟下手里的活跟虎子到商店一看,還好沒打起來,只是吵,劉大隊他們有好幾人在,阿喆只一人,商店的阿姨把阿喆拖進了商店里(阿喆親戚的朋友),我和虎子去到之後阿喆想走出來,阿姨知道他一出來就會打起來,急忙叫另外一個犯人去把干部叫來了,來的是李干部,劉大隊見干部來了掉頭和他的幾人走了,他問阿喆怎麼回事,阿喆說沒事。

我和阿喆回到工地的時候他說劉大隊很明顯在找茬,被動不如主動,想以後的日子不受氣就先把他踩趴下。我回答他說,你怎麼說怎麼好,逮機會放倒他吧。

劉大隊還是比我們快了一步,那天晚上我正在洗澡的時候看見劉大隊帶著幾人氣勢洶洶的朝我的方向走了過來,因為白天和他吵架的是阿喆,我當時並沒有提防他會來打我,他們幾個沖到我面前了我才暗叫不好,沒等我說一句話幾只拳頭已經往我身上招呼過來了,我光著個屁股想跑都沒門,只好一邊擋一邊退,可他們的人手太多了,檔著面前後面又挨了,一家伙抓起地下的水桶朝我頭上蓋了下來,把我打倒在了地上,打群架最怕就是怕對方放倒在地上,倒下去就只有挨打的份了,還好他們沒有往死里打,一陣拳腳之後走人了。當時圍觀的人很多,糗大了。他們走後我並沒有很沖動的急著去找他們報仇,我漫不經心的重新打滿一桶水,把身上的那些腳印和在地上沾的髒東西洗掉了,抹干一身後對那些圍觀的人說,看什麼看,兩方打架我是亞軍。


阿喆和虎子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在號子里睡覺了,阿喆把我從來床上一把拉起來說,你剛才干架了?他們很多人打你是嗎?你起來,走,我們重新跟他們干過。看見他激動的樣我光著身上說,沒事,你別這麼沖動,有機會的,你先讓我睡一覺吧。阿喆很奇怪的說,你被打得這麼厲害?都傷著什麼地方了?你要是真受不了要報告干部才行,別硬撐。我回答他說我沒事,就是累了,想睡覺。阿喆還是不放心,說,你想睡覺?不會是真有什麼問題吧,他們是不是打著你腦袋了?還是胸部?你可別犯傻,小心出人命。我對他說你什麼時候這麼婆婆媽媽了,說了沒事就沒事,以後打回來就是了。不一會趙云也來了,他也和阿喆一樣比較激動,他對我說你起來,走,咱們找他們去,我就不信這幫外地人把這片天空占了。阿喆說對趙云說算了吧,他可能吃了點虧,覺得累,讓他休息吧,我們兩去就行了,走。他們一拍而合,怒氣沖沖准備出發了,我急忙起身拉住阿喆說,你別急,冷靜點,我們這是在坐牢,其實弄大了我們都擔不起的,再說這麼打來打去的不是辦法,得一次性把他們踩趴下,我們晚上好好商量過了再做打算吧。在我的勸說下,他們都同意做個計劃後再報仇。

晚上的時候小干部又到了我們的號子來,老規矩,他帶了一些酒菜來,一幫人一邊喝酒一邊商量著怎麼為今天的事報仇(現在的市看別說喝白酒,喝一瓶啤酒都是違大規),小干部歎著氣說:“江河日下哦,無力回天呀,這些鄉里人……哎!”

趙云白了小干部一眼說:“還嚴重?無力回天?你相信不,我一人都可以對付他們那幫子,劉大隊,什麼東西嘛,就是個吃豬食長大的沒腦的豬,人家在利用他還不知道什麼回事。”

小干部笑著說:“你也別以為你比他聰明很多,還是小飛比你們聰明,好得你們今天沒有動手,我問你們,你們今天做了什麼准備,打起來你們有多少人會幫你們?就你們三吧,你們怎麼就不想想人家呢?我估計他們有幾十號人在等你們,你們那叫有去無回,還有今天是誰的班你們應該知道吧?楊一刀的正班,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