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縱馬狂歌 第十九章 蹲點之王




一個士兵默默的站在豆腐作坊門前,他已經竭盡全力想讓自己站得更威武一點,看上去更象是一個職業軍人,可是腹部無法掩飾的大堆肥肉卻破壞了他所有的努力。從背後看過去,我只覺得他即可笑又可憐。

“看來我們今天有客人呢!”長孫庭輕佻的打了聲口哨,道:“喂,幾個月沒見你可真是苗條了好多呢,要是上回你就有這種體型,我們兩兄弟也不會累得差點吐血身亡。就是不知道你這次過來拜訪,是准備把我們兩兄弟罵得狗血淋頭慚愧不已呢,還是在手里暗藏了一把菜刀,報我們送你進醫院休養了足足三個月的恩惠?”

那個新兵聽到長孫庭的聲音全身一震,猛的轉過頭,這張臉胖胖圓圓,帶著種大病初愈後的蒼白,赫然就是我們初入軍營,用馭馬之術扛著跑了一千多米的楊清。別說他還真清減了不少,看看他一米七零的身高,現在體重最多也就一百八十多斤了吧?只要再努力銳減上個七八十斤,他就可以去報考軍校了。

楊清直直的凝視著我們,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的眼睛里似乎多了點什麼。

楊清踏前一步,雙眼視著著我們左手狠狠抬起,敬了一個標准的軍禮,他胖胖的手掌,和南瓜一樣圓的臉上仍然稚氣未脫,但是氣勢沉穩已經隱隱多出一份軍人特有的精悍,我和長孫庭收起笑容,猛然立正向他回禮。

“謝謝你們!”

“嗯?”我和長孫庭對視了一眼,難道說因為肺部缺氧,給這家伙造成了終身性的後遺症,連腦袋都有些鏽逗了?

楊清勇敢的望著我們,挺直了胸膛道:“謝謝你們延續了我的夢想!”

這個胖子因為激動脹紅了胖臉,他幾乎是吶喊著高叫道:“我在電影里看多了象董存瑞、戚繼光這樣的人物,更不會忘記那個手持步話機高喊‘向我開炮’的英雄,他們是我最崇拜和尊敬的偶像!就是因為他們,中國才能奇跡般的戰勝了一個又一個強大的敵人!可是曆史輪迴到今時今日,我周圍的朋友包括學校的老師,甚至是絕大部分中國人,都卻忘記了這種不屈的氣血,他們認為這些已經是曆史時代的產物,我就是因為不甘不服,才來到軍營來尋找真正的答案。我真的很慶興遇到了你們,從你們身上我找到了中國軍人特有的英雄之氣!”

我和長孫庭略略動容,真沒想到在楊清近乎白癡的身軀中,還蘊藏著如此執著強烈的愛國熱情。

“我來找你們,就是希望可以向你們學習,盡早成為一個合格的軍人,把中國部隊的英雄之氣薪火相傳,延綿不息!”說到這里楊清突然從男高音轉為超低音,頹然道:“我在醫院里整整呆了三個月時間,錯過了新兵集訓,加上我的身體素質太差,沒有哪個連隊願意要我,再這麼等下去我要成為軍營中的無業游民了,所以我干脆向上級申請調到你們的豆腐作坊當幫工,估計很快就能批下來。

我在心中狂叫一聲“我的娘”!他的斗志可嘉,又有笨鳥先飛的覺悟,不過就算是勤能補拙,他這只肥肥大大的笨鳥又能飛出多遠多高?而且搞不好幾個月後我們就會被調到國境線上,隨時准備面臨戰斗,要真帶了這麼一個超級累墜,我和長孫庭可真是要被他的英雄壯志玩死了。

我走上去拍拍楊清的肩膀,用誘哄小女孩的聲音道:“我很欣賞你的這種先天下之憂而憂的高尚情懷,不過每個人都應該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內發展,才能創造出應有的貢獻,你並不適合作一名士兵,正如你一開始所計劃的那樣,我覺得好好學習直接考上軍校,才是你的人生正道!”

“是啊,是啊!”長孫庭連連點頭,和聲道:“士兵全是馬前小卒,說難聽點就是戰場上的炮灰,全憑自己的兩條腿和死神賽跑,必須要有強健的體魄,你說說看自己有什麼運動項目比較強,如果有什麼競技特長的話,我們也是會考慮的。”

楊清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沉吟了老半天,才象一個快要餓死的乞丐突然拾到一大塊黃金般雙眼閃亮,高叫道:“我有特長!我曾經在國家級競技比賽中獲得個人第七名,團隊第四名!!!”

不是吧?!我懷疑的望著楊清,心中不無惡意的想道:“難道他參加的是比誰吃得更快吃得更多之類的競賽?”

楊清後面的話差點讓我一頭摔倒,“我用狙擊步槍的水准可稱得上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只要我沒有死,就沒有人可能沖過我據守的要道。根據數據分析,我的射擊命中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七點三,從來沒有人可以躲過我兩次射擊!這還不是我最可怕的地方,我的戰友都說,我這個人因為胖所以好逸惡窮,不願意多做體力運動,性子又溫和不會犯沖動性錯誤,所以是一個天生蹲點陰人的戰略高手,在比賽後其他戰隊的人都稱我為‘CS蹲點之王’!”

我拷!

搞了半天他所謂的運運原來只是曾經風靡一時的電腦游戲!

長孫庭伸手把我沖到嘴邊的話生生拍回去,望著楊清先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才和問道:“你的意思是自己在現實中一樣可以能為名出色的狙擊手了?”

楊清用力的點頭,應道:“是啊,在國內的CS職業玩家就有幾萬名,至少有一萬多人在精研狙擊步槍的用法,而我這個業余愛好者可以高手行列中占有一席之地,是因為我擁有電腦一般的巡邏運算能力,能輕易判斷出對手的動作意圖。我的運動神經反應速度比他們慢,但是我可以直接卡在他們的運動路線上,給他最出其不意的攻擊。”

長孫庭的笑容更溫和了,他連連點頭應和楊清的看法,最後才淡然道:“我也玩過CS游戲,無論是在游戲中還是在現實中,一個出色的狙擊手可以不是百發百中的神槍手,打不中還有第二次機會,但是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目標和位置,對狙擊手而言,暴露就意味著死亡!

狙擊手需要擁有適應各種環境的生存能力,真正的精銳部隊,可以潛伏在毛坑里二十多個小時,直至目標出現的時刻才出其不意的發動突然攻擊。兄弟你想想看吧,他們必須把身體大部分都穩藏在人類的排泄物中,吃喝拉撒全得在毛坑里面解決,他們攜帶的單兵食品全部都泡在糞水里,就算是密閉性良好,在撕開包裝的時候,不可避免的也會滲進去一些有害物質,他們也沒有辦法用手去擦拭,只能用牙齒先把被汙染的那部分一點點啃掉,如果食物特別緊缺的話,那就只能閉著眼睛直接吞下去了……”

後面這段話怎麼感覺這麼熟悉?!

我目瞪口呆的望著侃侃而談面無愧色的長孫庭,心中除了對他的厚臉皮佩服得五體投地以外,也對他過耳不忘的超強記憶羨慕得要死。楊清更是對這個盜用版板的家伙,一臉崇拜的連連點頭。

“所以你想成為出色的狙擊手,就要先從忍受各種環境開始做起,如果連這最基本的要求都達不到,你還是趁早回家算了。”說到這里,狼外婆終于對著已經上當的小紅帽露出自己的森林獠牙,顯露出真正的陰謀之王本色:“看到我們腳下的這條下水道了吧,我們為了訓練自己,每天都要在里面吃飯,提高自己適應環境的能力。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我就給你一次機會,從那邊的角落開始,一直爬到這里,就算你通過了我們的考核!”

“好!”楊清一臉堅定的走向下水道的入口,我悄悄拉了長孫庭一把,低聲道:“兄弟你沒有開玩笑吧,就憑他的身板,要是卡在下水道里怎麼辦?”

長孫庭倒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道:“要不然你讓我怎麼辦,真帶著這麼一個眼高手低的運動白癡去上戰場?”

楊清掀開下水道的井蓋,雖然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但是卻毫不猶豫的撲嗵一聲跳了進去。

長孫庭拉著我跑到離楊清最近的一個下水道出口,微笑道:“我估計他能爬完這一段路就不錯了,我們就在這里等他吧。”

我點點頭,和長孫庭站在下水道口,加上我們混身淤泥滿是臭氣,看起來就象正在做下水道排汙工作,就連偶爾從操場上經過的洪團長,也贊許的向我們點了點頭,這也算是我們意外的收獲吧?

五分鍾過去了,楊清還沒有露頭,長孫庭忍不住低聲罵道:“媽的,真是白癡,不到三十米的下水道居然可以爬這麼長時間!”

十分鍾過去了,我忍不住想道:“這家伙是不是屬烏龜的,就算是一只烏龜,也應該爬過來了吧?”

二十分鍾過去了,我和長孫庭都有些慌了,這家伙該不會因為下水道里的沼氣又一次窒息了吧?那我們可就又闖大禍了。

二十五分鍾後我一揮大手叫道:“我前你後,一起進去看看怎麼回事!”

我跳進下水道,驚訝的發現楊清就趴在我面前不足兩米的地方,正瞪著一雙大眼睛無辜的望著我。

“喂,沒死吧!”

楊清連連點頭。

“那干嘛一直趴在這里,是不是喜歡上了這個環境,想在這里多趴上一會?”

楊清拚命的搖頭。

“那你干嘛在這里一呆就是半小時?”

“我……我被卡住,動不了了。”楊清無奈的扭扭腰,他的身體直徑最大的部位赫然卡在下水道一個小小的轉折處,楊清顯然在這里悄悄掙紮了很久,在他周圍的四壁上都塗滿了濺起來的淤泥,但是這樣更弄得滑不沾手,無法使力。

我又好氣又好笑,問道:“你明明知道我們就在你頭頂,為什以不叫我們下來幫忙?反正我們兩個身上已經這麼髒了。”

楊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是他的聲音中卻帶出種一往無回的悲壯色彩:“因為我要成為一個合格的軍人,做一個優秀的狙擊手!狙擊手可以不是百發百中的神槍手,但是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和目標,如果我做不到這點,我已經輸了!”

我怔怔的望著楊清,我必須承認,我被他的話震憾了!

“喂,他是怎麼回事,你們難道喜歡在下水道里聊天?這還真是一種特殊的愛好呢!”下水道另一端傳來長孫庭的聲音,我伸手抓住楊清的衣襟叫道:“廢話少說,這小子卡在下水道里了,你在後面用力推,我們先把他弄出來!”

“不要!”楊清掙紮著推開我的手,“讓你們幫助我,那我的考驗……”

我伸手狠狠在他頭上敲了一記爆栗子,叫道:“你個笨蛋,這次就當你通過考核了,不過你聽好了,如果在三個月內不能減掉四十斤身上的肥肉,一樣要給我滾蛋!”

長孫庭在後面叫道:“是啊!這麼胖,在下水道里都能卡住了!給我滾出去!!!”

撲嗵一聲,我手上還沒有用力,楊清的身體就從折彎處飛出來,我只覺得眼前一陣暈黑,就被一百八十多斤的肉山給死死壓在下邊,這座肉山一邊在我身上扭動試圖爬起來,一邊小聲的抱怨道:“干嘛要踢我的屁股!”

我憤怒欲狂的大吼道:“踢你的人又不是我!楊清你的膝蓋干嘛要撐到我那個位置,你***練女子防身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