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宮中侍讀 141 虛與委蛇


大人!此一時彼一時!劉子風以前是個一文不名的書現在他頭上可是頂了一個所謂的欽差頭銜啊,雖然說他的真正權力還是有限,除了能夠插手韓國公的案子,那欽差的頭銜就幾乎無其他的作用了,可是這唯一的權力卻恰恰地掐住了您的命門啊,你現在正是處在與那蔣瓛爭斗的關鍵時刻,可不能為了一時的顏面,白白錯過了這次複職的機會啊!”李嫻努力的勸說道,這毛驤是她唯一的靠山,若是毛驤倒了,恐怕她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因此她對于毛驤的事情,倒也盡心盡力。

“可是!人活臉樹活皮,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毛驤與那劉家爺孫二人均有恩怨,如今讓我親自登門主動示好,若是傳揚出去,恐怕會落人笑柄!”毛驤雖然十分明白個中的道理,但是做慣的人上人的他,一時半會兒之間,又豈能說放下身段就放下身段的?

“大人!想那韓信,當年也曾經受過胯下之辱,卻不依舊能夠名傳千古!?而大人現在不過是讓您主動去和人示好而已,也沒有讓您一定要去受什麼屈辱的,難道您就不能夠忍這一會麼?”李嫻心中十分的無奈,這毛驤好面子,是出了名的了,要讓他放下臉面去做事,這還真不是三兩句話就能夠搞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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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還是官職重要,實際上毛驤心里也清楚這一點,甚至也曾經想過這個決定,他之所以沒有立刻答應,也不過是惺惺作態而已,若是他一口就同意了李嫻的建議,他豈不是顯得他沒面子了麼?因此在李嫻地再三勸說之下,毛驤終于“勉強”同意了這個決定。

于是他立刻命府中的管事精心去備一份厚禮。然後帶了兩個隨從,拎著包裝精美的禮盒,就往劉府而去。

不過為了避免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情,所以毛驤並沒有穿什麼官服,而是穿了一件十分普通的長衫,至于兩個錦衣衛侍從,自然也將一身的飛魚服換了。

很快地三人就來到了劉府的大門口。

一個錦衣衛立刻上前,客氣的對守門侍衛說道,“這位大哥,煩請通傳一聲,我家老爺,求見劉大學士!這是一點意思,不成敬意!”那侍衛似乎是習慣性的從懷中掏出一把碎銀,立刻就塞入了那劉府守門侍衛的懷中。

劉府守門的那個侍衛將手伸入懷中,掂了掂那些碎銀,感覺果然有些分量,頓時立刻熱情非常,他立刻答道,“好嘞。這位兄台,讓你們家老爺稍等,小的立刻就進去通傳。”

“這是我家老爺的名帖!”那錦衣衛侍衛立刻又遞上了一章毛驤的名帖給那劉府的守門侍衛。

後者接過之後,立刻匆匆地就奔進了劉府之中去。

“老爺,府外有為老爺要求見您,這是他名帖!”那守門侍衛很快地就找到了劉三吾,然後公斤地把名帖交給了劉三吾。

“哦?是何人?”劉三吾接過名帖,順口問道。

那守門的侍衛搖了搖頭說道,“小人不知!”

劉三吾已經把名帖打開了來,飛快地看了幾眼名帖上的內容,頓時微微地吃了一驚——天,這毛驤居然會這麼客氣地拜訪自己?劉三吾感覺這真的好不可思議啊。


由于劉三吾為人剛正不阿,所以對毛驤過往的那些狠辣的手段,頗有非議,甚至還因此在朱元璋面前參奏過毛驤幾回,雖然說並沒有因此給毛驤什麼實質性的打擊,但是這恩怨卻也結下來了!若不是劉三吾是個無權無勢的文官,對朱元璋產生不了什麼威脅,甚至朱元璋對劉三吾還頗為的器中,否則的話,那毛驤恐怕早就找個機會,報複報複劉三吾了,畢竟他是堂堂的錦衣衛指揮使,手下無數,想要網絡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其實也不是太難。

在加上上次劉子風被關進大牢的事情,使得劉三吾與毛驤之間的恩怨仿佛火上澆油一般,變得愈發強烈起來。雖然不能夠說是深仇大恨,但是基本上也算是那種老死不相往來的類型了。

因此,看到名帖的具名是毛驤,劉三吾自然是吃驚不已,同時更多的是——迷糊!

劉三吾靜靜地思索了片刻,這才對那守門侍衛說道,“好吧,你去將那位老爺請到前廳去!老夫在前廳等他!”畢竟原來的關系比較惡劣,就算是劉三吾十分注重禮節,卻也不可能會親自出去迎接毛驤的,反正他看到毛驤的名帖的第一感覺,就認為對方來者不善!

“是,老爺!”那守門侍衛立刻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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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三吾正襟危坐!

而毛驤也在那守門侍衛的帶領下,很快地來到了前廳,劉三吾沒有親自出來迎接,這就是擺明了有些向他的端架子的嫌疑,毛驤雖然心中有些不快,然而如今是有求于人,他也只能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了。

“哎呀~~大學士,多日不見,甚是掛念啊~~”那毛驤一見到劉三吾,立刻抱拳熱情地叫道,這要換作一個對他們二人真正關系不了解的人看到的話,肯定會以為劉子風與毛驤二人是多年又見的老友,今朝又能重聚了。

“呵呵,這是什麼風,將毛大人吹到老夫蝸居來?”劉三吾淡淡地說道,臉上也沒有什麼特驚訝,或是開心生氣等表情。不過從他的行為舉動上就可以看出,他顯然不歡迎毛驤!他甚至連茶都沒有給毛驤上一杯。

毛驤又打了個哈哈說道,“老大人是哪里的話,您是長者,毛某來拜訪拜訪你,也是應該的,應該的,來!劉大人請看,這是毛某去歲機緣巧合之中獲得的一副張正道的名畫《金明池爭標圖》。還請老大人鑒賞鑒賞!”毛驤立刻轉移話題,從身後的侍衛手上拿過一畫卷,遞給了劉三吾。

“張正道的畫?”劉三吾聞言大吃一驚,連忙站起,伸手接了過來。

所謂張正道,就是張擇端,“正道”是他的表字。張擇端是北宋末年最著名的畫師之一。宋徽宗時供職翰林圖畫院,專工界畫宮室,尤擅繪舟車、市肆、橋梁、街道、城郭。後以失位家居,賣畫為生,其最著名的作品就有《清明上河圖》以及《西湖爭標圖》。

劉三吾顧不得對方是自己的對頭,他小心地將畫卷攤開,細細地觀摩起此畫來。

《金明池爭標圖》描繪的是皇帝帶領近臣到金明池觀水戰、賽龍舟的熱鬧場面。畫面不大,長寬約莫也就是一尺左右的長度,整體畫面略呈方正。但是小小的畫面,卻把把周圍9里多的池面及池岸邊的景物悉數摹畫下來。畫面上著重描寫池中的大龍舟及周圍的小船,用動靜結合的手法,概括地繪出了金明池的全部景色和皇帝觀看爭標的場面,劉三吾看的兩眼放光,口中喃喃說道,“是啊,是啊,這真的是張正道的墨寶啊~~”


一看劉三吾居然如此驚喜,毛驤覺得很有門道,他立刻笑道,“老大人若是喜歡,那毛某就送予你,如何?”

劉三吾臉上又閃過一絲激動的神色,不過只是瞬間,他立刻又沉下臉來,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何況這個毛驤明顯地是在刻意討好自己,這顯然是很不正常的事情,他收起了賞畫的心情,複又恢複平靜,緩緩地說道,“毛大人此言差矣,正所謂,君子不奪人之美,老夫又豈能無功而受祿!?”

“誒!老大人,老大人……”毛驤連連搖頭說道,“英雄配寶劍,紅粉贈佳人!毛某一介武夫,此等絕世名畫落于毛某手中,豈不是等同于暴殄天物了麼?既然老大人是愛畫識畫之人,這《金明池爭標圖》自當是交由老大人才合適啊!”

毛驤越是表現的討好巴結,劉三吾愈發覺得對方肯定的,再加上自己與他平時的那種過節,他今天登門拜訪,本身就是一件讓劉三吾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可是劉三吾心中也清楚,自己的身上絕對不可能有讓毛驤討好的地方,因此,毛驤這種簡直有些低三下四的態度,讓他愈發的莫名其妙。

再說了!張正道的畫,可是千金難尋的啊,甚至可以說是無價之寶也不為過啊,毛驤一出手就是這麼重的禮,他也承受不起啊!

其實也是,現在就算是劉子風在場,恐怕他也猜不到為何這毛驤此行的目的,畢竟毛驤認為劉子風有意拖延時間的這個猜測,對于劉子風來說,實際上只不過是他在陪女朋友罷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就耽擱了這麼幾天,居然會引起毛驤這種猜測,若是劉子風能夠清楚毛驤此時的想法的話,恐怕他都會笑掉大牙。

“毛大人不用再說了!“劉三吾干脆將畫卷又卷起,塞回到毛驤的手上,這才說道,”毛大人若是只是要與老夫一同鑒畫賞畫,老夫十分歡迎,今日老夫能夠親眼看到此畫,已經是三生有幸,這還得多謝毛大人成全啊,但也只是僅此而已,若說贈予老夫此畫,那是萬萬不可,毛大人,老夫是絕對不會收下的,如今畫也鑒賞完畢,老夫還有些瑣事處理,若是毛大人再無其他的什麼要事,老夫就失陪了……“反正劉三吾對毛驤是沒有半分的好感,加上又琢磨補丁對方此行的目的,劉三吾干脆就變相地下了逐客令……

“呃……這……”毛驤的臉色變了變,

料到今日來劉府,定然會受些氣的,但也沒有想到劉這麼直接,還沒有說幾句話,就要逐客了!

劉三吾微微笑了笑,這才說道,“怎麼?毛大人還有其他的什麼事情麼?”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毛驤還能有什麼辦法,自然不能夠再拐彎抹角了,因此,他只得開門見山的說道,“老大人果然了得,毛某的確還有些事情想請教請教……劉……劉……小劉大人……”看得出來,他稱呼劉子風為“大人”,顯然顯得十分的別扭。

“小劉大人?”劉三吾愣了一下,旋即說道,“毛大人是來找我家風兒的?”

“呵呵……”毛驤訕笑地搓了搓手,說道,“是啊,毛某今日其實就是特地來拜訪小劉大人的!”

“哦,那可真是不巧了,毛大人,適才宮中來人,皇上召風兒覲見了!”雖然心中驚異,但是劉三吾還是實話實說了。

其實劉子風會被朱元璋傳召,也都是因為毛驤的原因,因為毛驤的參奏,朱元璋本來是想給劉子風下一道催他審案的聖旨,但是後來老朱轉念一想,干脆就直接傳召劉子風覲見了,他倒要親自問問,劉子風這幾天不審案,到底是在搞什麼玩意!


“呃~~”毛驤也是一呆,好不容易放下臉面來求見劉子風,沒有想到與劉三吾這老東西墨跡了半天,正主居然不在。

“不知毛大人找我們風兒,所為何事?!”劉三吾問道,“大人不妨告訴老夫,老夫大可代傳!”

“這個……其實……哦,是這樣的,上次犬子對小劉大人多有得罪,後來拙荊也是擅自下命捉拿了小劉大人,雖然後來我們之間的誤會也都澄清了,但是老夫每每思及此事,總是心中不安,所以今日毛某前來,是誠心地要向小劉大人負荊請罪的……”毛驤一副“誠懇”的摸樣!

“誠心?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劉三吾眼中流露出譏誚地神色,心中暗想道,“事情過去了都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了,若是誠心,又怎麼可能等兩個月後才來負荊請罪!?”

而且若是你真的誠心的話,也也應該將罪魁禍首,也就是你兒子毛給帶來賠罪啊,現在你自己來,這算什麼?

當然了,這種話,劉三吾也不過是心中想想,口上自然不會說出來,雖然說兩人之間是關系惡劣的政敵,但是維持最基本的禮儀他還是有的,畢竟現在對方已經是放低了姿態登門而來,若是自己一點面子都不給,那就顯得他太沒有風度了。

劉三吾呵呵笑道,“毛大人何須如此,既然都說是誤會了,他就無需再提了,再者,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了,老夫,以及風兒,也都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中,毛大人就無需自責了!“

自己都已經下了逐客令了,毛驤居然還是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劉三吾也有些無奈,只得暫時再與他虛與委蛇了。

毛驤連連搖頭說道,“但若是不能親自向小劉大人賠罪,毛某還是覺得于心不安,這樣吧,老大人,毛某冒昧,不知可否在府上等候小劉大人出宮回來?”看樣子,這毛驤今日是鐵了心地想要見一見劉子風了,否則也不可能說出這麼沒臉沒皮的話來。

劉三吾不由心中苦笑,他倒也沒有想到,想那毛驤,怎麼說也是堂堂的錦衣衛指揮使啊,即使現在被罷職了,但是官銜卻還在啊,你這種人物,居然還表現地這麼無賴,明擺著自己這里不歡迎你了,你居然還好意思厚顏留下?這,真的讓劉三吾很無語!

劉三吾心中也清楚,毛驤現在一心想要見劉子風,絕對不可能只是要賠禮道歉那麼簡單,現在風兒是重審韓國公一案的欽差大臣,恐怕這毛驤此來,八九不離十地也就是為了這件事情了,但是對于錦衣衛內部的爭權奪勢完全不了解的他,自然也猜不出毛驤此行的具體目的是什麼了。

“這個……呵呵,既然毛大人這麼說了,那好吧,老夫就陪你一起等風兒回來吧!”劉三吾答道,同時心中暗想,“你不是不肯告訴找風兒的目的麼?那好,那我就一直陪著你,到時候你和風兒說起什麼的時候,我自然就知道了!”

“多謝多謝!!”毛驤立刻抱拳答謝。

“毛大人何須客氣,呃咳……那個……來人呐,上茶——”劉三吾輕咳一聲,大聲地叫道。

得——逐客不成~~這老爺子終于想起要給“客人”上茶了。

毛驤心中也是憋屈哇,但是臉上卻依舊要保持著微笑~~再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