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奉旨西巡 247 種因

和尚真是一語道破了朱元璋頑疾纏身的最根本原因,朱元璋他出身寒微,年輕時饑寒交迫,顛沛流離,受盡磨難,二十五歲投軍從戎,從此轉戰南北,血雨腥風,曆盡艱辛,直到四十一歲的年紀,登上了至高無上的皇位。

這個貧農階級出生的皇帝,幾乎可以算是曆史上最最勤簡的皇帝了,盡管他耗費了大半生的盡力,得到了萬里江山,然而他卻不顧享樂,不顧悠閑,依舊勤政于朝。政無巨細,事必躬親,朝見群臣,批閱奏章,宵衣旰食,殫精竭慮。

他曾經為自己寫了一首“禦制詩”,“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己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丈五猶擁被。”短短的四句話,就將他平素的生活刻畫的淋漓盡致。

舉一例子,僅僅洪武十五年八月,馬皇後卒,為了掩飾哀傷,在馬皇後下葬的九月十四到二十四這十天里,朱元璋僅僅是禦覽了內外諸司奏劄凡就共計一千六百六十件三千三百九十一事。平均每日審理案犢小二百件,親決四百多項事務。

而這僅僅是他從政數十年的一個小小縮寫,如此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就算正是的鐵打金鑄的人兒,恐怕也要拖垮。更何況如今他已經年過六旬,自然是體力日漸衰弱,心疾之症所以再次突發了。然而這種事情,那些禦醫們,自然不敢擅自開口勸阻,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哪個人在朱元璋的面前,不都是表現的戰戰兢兢,能少說話,就少說話,否則的話。很可能說錯了一句話,腦袋就要搬家。

早年太子太傅宋濂與朱元璋關系親近大臣們,也曾經力勸皇上清心寡欲,說:“養心莫善于寡欲,蚓能行之,則心清而身泰矣!”

其實這位宿儒確是冤枉了他的聖主明君。朱元璋是一位極其嚴謹和儉樸的皇帝,他的寡欲禁欲為曆代任何一位君王無與倫比。他一貫主張抑奢侈。弘儉約,戒嗜欲,無優伶誓近之狎,無酣歌宴飲之娛。

但是要朱元璋他清心靜神就有些勉為其難了。相反的,為國事為家事為身邊事。朱元璋是愁心操心惱心傷心,特別馬皇後地去世對他情感上的打擊最大,甚至因此再也沒有立後,于是其心疾之症自然是逐漸加重了。.wap,16K.Cn.

不僅于此,除了這些政事之外。還有一件十分耗費朱元璋心神的事情在困擾著他,那就是,自從大明開國之後。為了為自己的皇嗣繼承掃清了道路,拔除了釘子。他幾乎是殫精竭慮地在算計著那些功高震主的開國功勳,幾乎每一年,都有那麼一兩個大臣倒在朱元璋的屠刀下。

同時太子朱標優柔寡斷,有悖于他治國安邦的霹靂手段,鐵血心腸,要知道。那朱標,根本就是個菩薩心腸。事事都以慈悲為懷。他審閱案續,平決政事,對親王大臣所奏彈劾一般都批曰:“算了”,“寬大為懷”,“不予追究”……朱元璋真地擔心自己千秋之後太子朱標難有駕馭群臣之威。

在外人看來。他堂堂九五至尊之身,想要什麼就要什麼。就好像生活在無憂無慮的天堂一般,然而實際上,他這個皇帝,做得卻是十分的辛苦,而且這些辛苦,還沒有傾訴的對象。

這或許也算是做皇帝的悲哀吧!?


難得有人這麼直接地跟自己說這種話,朱元璋心中放倒一陣開懷,他苦笑了幾聲,唏噓道,“也只有大師看地通透,不像其他人,以為朕是無憂無惱!”

和尚說道,“皇上,貧僧雖然沒有讓人長命百歲的靈丹妙藥,但是那護心丹,在養神方面倒也有些功效,皇上這次只是舊疾複發,並無新症染指,只需靜養數日,按時眼藥,聖體自會康複的。”

“如此多謝大師了!”朱元璋心中稍寬,忽然心中一動,笑道,“大師剛才說朕所患之症乃是心疾,但大師是否能猜出朕目下心疾症結何在?”

和尚顯然早就有了准備,因此聽朱元璋這麼一問,心里並不驚慌,他此番進宮覲見朱元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幫助劉子風尋找契機,他也知道,其實自己地話,根本就不足以左右朱元璋的決定,但是至少,他能夠在皇帝心中種下一個“因”,至于最後這個“因”到底能不能哦故開花結果,那就全都得聽天由命了。現在他這個師傅,能夠為劉子風做的事情,也只有這麼多了。

所以和尚故作高深地回答皇帝地詰問,道皇上目下心疾,症結在于草木依舊,人世皆非。”

“草木依舊,人世皆非?”朱元璋一愣,下意識地開口重複道,他反複地玩味著,朱元璋雖然受教育程度不高,但卻是個十分聰睿的智者,很快地,他就悟出這是和尚在玩弄字謎把戲,謎底便是“茶葉”二字。

不錯,這幾天,最讓朱元璋心煩意燥的事情,正是劉子風查出來的這件驚天大案。說實在的,即使劉子風所查之事證據確鑿,但他朱元璋還是沒有要治歐陽倫罪的念頭。

如果換作其他的駙馬,朱元璋可能根本就不會有半分猶豫,直接就按律治罪,殺一儆百,以儆效尤,然而這歐陽倫,偏偏卻是安慶公主的駙馬。

當初馬皇後臨終前留下地最後一個要求,就是要朱元璋好好照顧安慶公主,答應了馬皇後遺願的朱元璋,自然不願意親手讓自己的女兒安慶公主變成了寡婦

同時朱元璋也很驚奇這和尚雖然遁入空門,但卻對朝中大事如此洞明,對自己的心思更是猜得無比准確。于是笑道:“知我者,大師也!。”

和尚一本正經地對朱元璋說道,“皇上,貧僧有一事相告!”

“但說無妨!”朱元璋應道。


“其實大學士劉三吾之孫劉子風,正是劣徒!”和尚一本正經的說道。

朱元璋笑容不變,道,“此事朕早已知曉,大師,你有一個好徒弟啊!”朱元璋連連誇贊。

和尚立刻滿臉堆笑,他忽然十分正經地又起身向朱元璋施了個大禮,說道,“劣徒承蒙皇上眷顧,貧僧在此謝過皇恩!”

劉子風絕對想不到,他地師傅,這個看似沒心沒肺的酒肉和尚,雖然離開而去,卻一直在暗地中關注著他,而這一次,他親自現身見朱元璋,也不僅僅只是為了給朱元璋獻丹藥這麼簡單,就是因為他知道,劉子風這次捅出個天大地簍子,生怕他一個人應付不了,所以才暗地里來見朱元璋,希望能夠找個機會給劉子風一點助力!

“非也,子風他是個人才,他能夠得到朕委以重任,並不是朕對他眷顧,而是他自己憑本事得來的!”朱元璋哈哈大笑,笑了片刻,他忽然覺得自己笑得有些苦澀,于是問道,“大師,您認為,朕該如何解開這個心結?”聖旨是自己下的,權力是自己給劉子風的,如果劉子風真的查明了一切,自己反而將歐陽倫保了下來,那簡直就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一來還很可能寒了劉子風的心,二來也給劉子風樹下了強敵,無論是哪一方面,都不是朱元璋願意看到的,因此他現在,心中十分的左右為難。

和尚沉吟了片刻,這才施施然說道,“皇上,貧僧斗膽浪言,剛才貧僧只是說了一半,請皇上恩准貧僧說全。”

“講!”朱元璋答得很干脆!

“貧僧今日除了獻丹藥之外,另外還有三十二字口訣呈奏陛下!”和尚頓了頓,這才說道,“草木依舊,人世皆非;令出必行,賤貴無論;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一鑒既明,天下循規!”

朱元璋心中一凜,有些猶豫地說道,“噢?聽大師弦外之音,朕數次嚴敕申諭,竟真有人陽奉陰違,弊塞其中?”

即使到了這一刻,已經有無數落網的官員的口供都直指歐陽倫,但是朱元璋心中卻依舊有些不相信,畢竟歐陽倫是他最疼愛的一個女婿,他打心里地不願意相信對方居然會掰自己的後腿。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和尚似模似樣地喧起了佛號,如果劉子風在的話,恐怕都會忍不住叫他“老神棍”,因為這句佛號,他跟在和尚身邊學藝那麼多年了,都沒有聽過一次。

“大師不妨直言。朕自開國以來,嚴懲貪佞不法之徒,法紀嚴明,為絕貪佞不法之徒,殺不盡,懲不懼?”朱元璋臉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