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聲名鵲起 004 一夢黃粱


劉三吾駭然失色,他有些張口結舌,愣了片刻才道,"可是大師,老夫府上雖然有幾個護院教頭,但是風兒卻從不曾跟隨任何一人習過武藝啊,何況,我夫婦二人也從未見過風兒有顯露過什麼功夫,彩玉,你知道這種事情嗎?"劉三吾轉頭向妻子問道.

那劉老夫人立刻搖頭道,"妾身不知,風兒雖然對妾身比較親近,但也從未提及這些!"

劉三吾點點頭,有些猶豫地對渡厄禪師說道,"大師……你看……是不是再細細查看一番?!"

他心想這渡厄禪師是否是誤診了,但卻不好意思說向對方直說,只好委婉地要求渡厄禪師再看一次.

"阿彌陀佛!"渡厄禪師再次宣了一聲佛號,卻是堅持道,"老檀越,老衲有十分的把握,令孫確實是練功走火入魔的症狀!"

見對方說的這般肯定,劉三吾也開始懷疑起來,他呐呐地說道,"不若我將府中的幾個拳腳厲害的教頭喚來問問!"

渡厄禪師心中暗暗搖搖頭,那劉公子體內的真氣紊亂,分明是一種極高明的內功,又豈是幾個普通的護院教頭能夠教授地出來的,不過也難說,所謂大隱隱于市,說不定是哪個高人隱姓埋名在劉府中也不一定,想及這些,渡厄禪師也就默不作聲,點點頭,站到了一旁.

劉三吾立刻吩咐下人將他認為厲害的那幾個護院教頭喚來,轉頭對渡厄禪師做了一揖道,"大師,既然知曉我這孩兒所患何症,還請大師妙手回春!"

渡厄禪師羞慚地說道,"老檀越,小公子雖是走火入魔,然心脈附近卻是一片生機,想必是小公子有所准備,在走火入魔之際,護住了心脈,否則,恐怕……而今體內氣血逆行,經脈逆轉,最有效的救治方法就是將小公子體內的紊亂真氣梳理順暢,屆時小公子自然是不藥而愈,然而小公子的這門功法乃是至陽至剛的功法,而且真氣頗為雄厚,顯然已有多年之功,老衲雖然通曉些武藝,奈何著實粗淺,恐是有心無力了!"

劉三吾再度變色,"大師,那可如何是好?!"

渡厄禪師道,"若是能夠尋得一個功力高絕之人,願意消耗真元救治,相信應有六七成機會治好小公子,而若是此功力高絕之人與小公子習的是同一功法,那就更是事半功倍,相信應有九成的機會治好小公子!所以,當務之急,最好是能夠找到小公子授業之師.屆時,小公子定然能夠萬無一失."

劉三吾惶惶不安地在屋內度來度去,焦躁地說道,"風兒已然昏迷,老夫又能去哪找他的授業之師,而老夫又是一介文人,書香子弟,平素結交的皆是才子文人,又哪里識得大師口中的那種高人,大師……大師……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渡厄禪師愧然說道,"老衲有心無力,真是愧對眾位施主!"

劉三吾勉強笑道,"大師精修佛法與醫術,皆是濟世為民的大功德,諸如其他,自然甚少涉獵,老夫豈能因此怪罪于大師!"

說話間,那劉忠劉孝已經領來了三個大漢,劉孝站在門外躬身道,"老爺,張教頭,李教頭和王教頭他們來了."

"快請,快請他們進來!"劉三吾連忙應道.


劉忠劉孝立刻領著三人走了進來.

渡厄禪師抬眼望了三人一眼,眼中頓時閃過一陣失望,因為他一眼就看出了這三人分明只是一些普通的護院教頭,從走路姿態上就能看出,他們或許都是一些外功好手,但是若要說到內功,雖然三人都不曾習過!

果然,在那劉三吾匆匆詢問三人平素可曾傳授過武藝的話之後,三人紛紛搖頭,表示不曾做過.

也只有如劉三吾這般對拳腳武藝完全是一竅不通的人,才會問這種話,他根本就不知道老和尚口中的高明武藝心法是高明到了何種程度,否則,他根本就沒有必要詢問這三人,這三人五大三粗,分明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武師!又怎麼可能身懷那種高明功法的內家高手?!

揮退這三人之後,劉三吾頓時愁眉不展,如今雖然知曉了孫兒的狀況,奈何卻束手無策,根本就不知道該找何人救治.

而那渡厄禪師曾經也是江湖中人,自然多少認識一些高人,奈何他退出江湖,遁入空門業已數十年,基本上就不曾出山,數十年前的那些老友,他哪還知道他們所在何處,再說了,即使能夠找到這些人,可是要救治這劉公子,必會消耗大量的真元,加上成功性雖有六成以上,但是畢竟是有風險,非親非故的,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也未必有人肯干!

劉老夫人已是老淚縱橫,撲在床頭失聲痛哭了起來!

一時間屋內愁云慘淡,幾個立在邊上的丫鬟也更著紅了眼!

劉三吾一臉無助,頹然地望著渡厄禪師道,"大師,難道您真的無法救治我這孫兒了麼?!"

渡厄禪師臉色變幻莫測,好片刻之後,終于吐氣出聲道,"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枉費老衲悟禪數十年,還是堪不破一個'貪’字!"

渡厄禪師頓了頓,伸手從袖內掏出一個白玉瓷瓶放在了桌上道,"老衲年輕時,曾得遇一高人,賜予老衲一顆'百還丹’,此丹能治百病,普通人服用,能延年益壽,武林中人服用,也至少能增長十年功力,因此,老衲頗為珍惜,一直不舍得服用,如今老衲就將此丹贈與老檀越……但是,小公子畢竟不是病痛,而是走火入魔,因此對于小公子,老衲也不敢保證,此丹一定有效,但至少能夠暫時保住小公子性命,然後老檀越就有充裕的時間尋訪內家高人!"

劉三吾本來因為長途跋涉加上孫兒的傷病變得有些全身發軟,幾乎有些站不穩了,一聽這話,頓時驚喜得幾乎跳了起來,忙激動地說道,"大師……這……這如何敢當……這……這真是……"

話雖如此,但是畢竟事關孫兒性命,劉三吾口頭客套,手已經伸過去,將瓷瓶拿在了手中,緊緊地握住,一時間,對渡厄禪師的感激簡直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他顫巍巍地幾乎就要跪下去拜謝!

渡厄禪師連忙抬手扶住了劉三吾,拿出了這個小瓷瓶之後,他全身突然一陣輕松,甚至有一些得道解脫的感覺,他再也不看那瓷瓶一眼,不顧劉三吾的挽留,以及重金的謝禮,頭也不回地就出府回寺去了.

"渡厄禪師真是高人,是好人,老爺,若是風兒能夠逃脫此劫,我們定要好好答謝與他!"劉老夫人一臉的激動.

"那是,那是!只可惜大師不收這些謝禮,老夫著實心中不安!"劉三吾望著放在桌上的那些元寶,感歎道.


劉老夫人心頭一轉,道,"老爺,這也無妨,等風兒痊愈之後,你我就去棲霞寺燒香還願,拜謝神明庇佑,這些銀兩,就可當作香油錢捐贈與棲霞寺,這豈不是一舉兩得!"

"對對,夫人說的對!"劉三吾連連點頭.

"老爺,事不宜遲,還是趕緊將這靈丹給風兒服下吧!"劉老夫人催促道.

"好好!"劉三吾激動地手都有些顫抖了起來,這瓶裝著靈丹妙藥的瓷瓶,仿佛承載著他所有的希望.

果然是妙藥!是靈丹!

當劉三吾撬開孫兒的嘴巴,強行將兌水後的靈丹灌入孫兒的腹中後,不片刻,劉公子的體溫漸漸地恢複了正常,不再有虛汗冒出,而且臉上痛苦猙獰的神色也變成了端正平和,仿佛像是睡著了一般.

只是任由劉氏夫婦如何呼喚他,這劉公子也沒有醒過來,連隨後再去請來的名醫為劉公子把脈之後,都嘖嘖稱奇,但對于劉公子始終不醒卻也表現出極大的困惑.

也就是說,劉公子雖然是已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如何讓他蘇醒,卻再次讓劉氏二老束手無策.

對于尋訪高人,劉三吾其實根本就無計可施,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得在京城中,張榜重金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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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劉老夫人與兩個丫鬟一直守在劉小公子的房中,此時已經過了丑時,盡管劉老夫人想要守夜,但是畢竟年事已高,加上孫兒已經脫離危險,心事一去,心防立刻松懈,以至于此刻,她已斜斜地靠坐在床頭,睡了過去,而她身旁的丫鬟雖是站著,卻也是不住地點頭,昏昏欲睡.

一陣微風拂過,窗外的垂柳微微顫動,一個灰色的人影從閣窗一掠而過,瞬間就出現在劉公子的房內.

屋內的紅燭稍稍搖曳了幾下,又繼續旺盛地燃燒著.

房中的兩個女子顯然都沒有發覺屋內已然多了一個人,依舊在與那瞌睡之蟲作糾纏.


只見這灰衣人好大一個光頭,光頭上幾個碩大的結疤非常的醒目,一身的灰色僧袍拖到了地上,他滿面的紅光,臉色就像是初生的嬰兒般紅潤,唯一的缺憾,就是那滿身的肥肉,若不是衣著樸實,整一個腦滿腸肥的土財主的模樣.

只見他邋里邋遢地將一根青竹杖斜擱在肩頭上,竹杖末梢還掛著一口大布袋,布袋不住地搖晃著,顯然內里裝了不少的東西.

那灰衣胖和尚大袖輕拂,那個勉強站著的丫鬟立刻歪歪地坐倒在了地上,靠著桌腿睡了過去,原來那灰衣人一拂之間,已經點了丫鬟的香甜穴.

接著那灰衣胖和尚如法炮制,又點了劉老夫人的穴道,將她扶到外屋,讓她趴在桌子上睡去.

然後灰衣胖和尚又來到劉公子的床前,抓起劉公子的手,搭脈細細查看了一番,不由地輕聲"咦"了一聲,"百還丹?!這劉府這會有百還丹!"

不過這個念頭才起,就立刻被這灰衣胖和尚拋到了腦後,對于他來說,這似乎只能引起他瞬間的興趣.

胖和尚皺眉喃喃自語道,"所幸來得及時,加上還有靈丹續命,倒也無甚大礙了,只是這逆行的真氣,卻要頗費一番功夫了,哼哼!風兒也是,怎地這般冒進!《大風訣》又豈能這般激進,現在可吃到了苦頭了吧!"

雖然話中頗有些悻悻之意,但是胖和尚畢竟還是關心這劉公子,他立刻伸出一只胖實的大手,按在了劉公子的胸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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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風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

一場很奇怪,卻又很真實的夢!

在夢中,自己變成了一個官宦家的子弟,生于明朝洪武年間,巧合的是,名字居然也是叫作劉子風,在這個家庭中,有父親母親,爺爺奶奶,自己是獨子,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從小時候掏鳥窩被胡蜂蜇了一下,到長大後被迫要求讀四書五經,這些過程,如同走馬觀花一般地從夢境中飛速略過,給他留下一種淡淡的,似有似無的記憶.

劉子風覺得自己似乎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個夢境之中,有喜怒哀樂,有悲歡離合,特別是在十一歲那年,爺爺告知他父母因沉船溺水而亡,劉子風哭得簡直是死去活來.

再後來的某一天,自己偷偷溜出府去玩耍,遇上了一個胖大和尚,那和尚卻一直糾纏著說要傳授武藝給自己.

劉子風一開始還道著和尚不過是招搖撞騙的家伙,甚至還暗暗猜測這和尚會不會是個拐帶兒童的人販子,直到那胖大和尚仿佛沒有重量一般突然飛上枝頭將一只麻雀抓在手中之後,他才真正明白過來,自己是遇到了高人,這才興奮地拜了那和尚為師.

只是這個和尚顯然是個怪人,他要求劉子風在藝成之前不許告訴任何人他習了武藝,而劉子風也知道自己是書香門第,無論是爺爺奶奶還是那逝去的父母,都有些看不起武人,他們最盼望的就是有朝一日,劉子風能夠金榜題名,所以,和尚的要求簡直是太合劉子風心意了,因此他十分干脆地就答應了下來,而同時,無論劉子風如何詢問這和尚的名諱,和尚總是笑而不答,也許是太過融入這孩童的角色之中,劉子風多少變得有些童言無忌起來,他一生氣,干脆就開口閉口地叫這和尚為"肉球",誰知那和尚也不以為意,反而樂呵呵地應承,這一晃就是五年,而這"肉球"的稱呼也就陪伴著這和尚過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