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夫人其實早就思量過這二女之間孰優孰劣了.
對于柳眉來說,優勢在于她的容貌比月環要嬌美,且年齡也比月環大些,適合生養,但是劣勢也相當的明顯,那就是性情太過冷淡,從風兒過往看她有些怯怯的眼神中就知道風兒對她的印象,甚至稱不上好.
而對于月環來說,優勢就是她本就是風兒的貼身丫鬟,對于伺候風兒的起居飲食,是輕車熟路,而且性情溫柔,這類的女子,一般來說,更得男兒歡心.而劣勢當然就是容貌要遜柳眉一籌,年齡也稍稍偏小了一些,畢竟現在月環才十四歲,雖然這個年齡的女子,很多的,已經都為人母了,不過相較與柳眉來說,在身體上的發育程度上,要遜色不少.
對比了二女之間的優劣勢,劉老夫人一開始還有些難以決斷,可是人選只需要一個,否則如老爺所言,一次性給風兒找了兩個女人,豈不是真要讓他沉迷女色了麼?所以思慮再三,劉老夫人決定還是先從月環這兒下手,畢竟相對于柳眉來說,月環顯然能夠讓風兒更容易接受一些.
劉老夫人也清楚自己的孫子的性情,他不願意做的,即使是打是罵,都逼迫不了他,否則劉三吾以前也不至于因為他不聽教誨,天天溜出去瞎混,而被氣的差點吐血了.所以在人選的考慮上,劉老夫人首先要考慮的是,哪個人,更容易被劉子風接受,而在這一點上,月環顯然占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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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眉被支開,月環頓時又有些惴惴不安起來,她低著頭,規規矩矩地並腿站在劉老夫人跟前,雖然不敢抬頭看老夫人,但是她卻能清晰地感受到老夫人那猶如實質性的異樣眼神,本來她就因為受了風寒,身體有些發虛,現在感覺氣氛怪異,加上心中本有忐忑,一時間後背上起了一層冷汗,那冰涼的感覺,讓她的身體忍不住又是一個激靈.
"老夫人……"見劉老夫人半晌不開口說話,月環終于身體不禁有些搖晃,終于忍不住打著膽子,開口輕聲喚了一聲.
"呃咳……"老夫人輕咳一聲,收回念頭,柔聲說道,"環兒啊,你到劉府,也有三四年的時間了吧?!"
"回老夫人,環兒進府已有三年零九個月的時間了."月環恭敬地答道.
"恩!!"老夫人點了點頭,道,"是啊,眨眼間都這麼長時間了,你也長成了個大姑娘,環兒,你從進府之後,就一直是少爺的貼身丫鬟,你覺得,少爺怎麼樣?!"
月環一愣,她沒有想到劉老夫人居然問這種問題,她腦中思緒一轉,只道老夫人想要探聽這段時間少爺的具體行蹤,于是答道,"老夫人,少爺這段時日,沒有再惹事了,每日也就在街上逛逛,或者去得月樓坐坐,連當初的那些在外結交朋友,都沒有去找過了."月環口中所謂的"在外結交朋友",自然是指曾經的劉子豐結交的那些市井上的朋友.
"不不不……"老夫人輕笑出聲,道,"我不是要問你這些,少爺的行蹤,無憂每日都回向老爺彙報,我自然也清楚他這段時日在做些什麼,"老夫人頓了頓,笑眯眯地說道道,"我剛才問的意思是,你覺得少爺這人怎麼樣?!"
老夫人已經問的這般清楚,月環就是再愚鈍,也會反應過來了,頓時她的臉色一紅,旋即又血色盡退,心中砰砰砰地亂跳起來,還以為自己隱匿的心思被老夫人知曉了,月環也知道自己卑賤的身份,根本就沒有資格想這種事情,對少爺的情思,那根本就是癡心妄想,如今被老夫人單獨傳喚過來,還當著面揭穿,顯然老夫人是在提醒自己的身份,這可怎生是好?一時間月環期期艾艾,嘴唇囁嚅了幾下,忽然噗通地一聲,直直地跪了下來,澀聲說道,"老夫人,奴婢該死,奴婢絕不會有這種心思了……"
劉老夫人本是眉開眼笑的神色頓時一僵,本來看月環扭扭捏捏的表情,還以為有戲呢,沒有想到這月環猶豫了半天,居然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也算是天意弄人,這兩人都沒有直白地說出自己的含義,以至于相互誤解了對方的意思,月環以為老夫人要責罰與她,因此自然是先行認罪,老夫人只道月環根本就不同意她的想法,直接拒絕了她,因此,老夫人的神色稍稍一黯,不過對月環卻沒有半分的芥蒂,畢竟劉三吾早就交代過她,這種事情需要的是你情我願,不能強迫于人,既然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也不想在多作糾纏.
劉老夫人歎了口氣道,"好吧,既然如此,那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你起來,你起來,不必這樣,我不會怪你的,唉!今日你就當我從未與你提起這個,以後一切照常吧……"
月環還以為老夫人原諒了她,頓時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黯然,感激的當然是老夫人沒有責罰與她,黯然的自然因為從此自己再也不敢稍有越禮之念了.她砰砰砰地磕了幾個響頭,心中悲喜交加,猛地腦中一陣暈眩,幾個響頭磕過之後,居然身子一軟,斜斜癱倒在了地上.
劉老夫人駭了一跳,連忙站起去扶月環,只見小丫鬟額頭已然紅腫,臉色發白,劉老夫人連忙高聲叫道,"來人,快來人……"
柳眉與幾個丫鬟迅速地竄了進來,見到月環癱倒在地,還沒有來得及表露出驚訝,老夫人已然說道,"月環不知為何暈了過去,你們幾個快送她回房,再去請個大夫來看看!"
"是,"幾個丫鬟齊聲應道,連柳眉都伸手要去幫忙.
劉老夫人歎道,"眉兒留下,我還有話與你一說……"
劉老夫人現在心中有些愧疚,她也清楚自己的孫兒以前什麼什麼德性,雖然說自從這次傷愈好了之後,性情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可是他以前給人留下的那種印象實在是太過深刻了,以至于自己只是稍稍給月環透露了一點口風,居然把這個單純的女孩給嚇暈了,唉,想不到連風兒自己的貼身丫鬟都這般懼怕與他,這真是……唉……老夫人自己都不知道要用什麼言語來表達她現在的心情了.
"老夫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柳眉小聲地問道.
"唉,老婆子只是問了環兒一個問題罷了,想不到……唉……"劉老夫人長歎一口氣,不禁有些心灰意懶,連月環這個柔弱的女孩都不願意做風兒的通房丫頭,以柳眉這種剛烈的性格,想必更加不可能了,因此一時間醞釀了一晚上的喜慶之意,居然消散了大半.
聽老夫人的語氣,月環似乎不像是被劉老夫人責罰,柳眉原本緊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
"老夫人,是否是有什麼為難的事情,眉兒若是能做到,定然為老夫人排憂解難!"柳眉也是個七竅玲瓏之人,何況她追隨劉老夫人那麼久了,自然能夠從劉老夫人的一些言行舉止中看出點端倪.只是任憑她再聰明,也想不到老夫人心中想的居然是要給自己的孫子找個通房丫頭,以至于還不等老夫人開口,居然自己就先行答應了下來.
果然見柳眉先行答應下來,老夫人本是黯淡的眉宇立刻舒展開來,她稍稍激動地問道,"真的,眉兒?你真的什麼都願意?"
柳眉一愣,本能地感覺到,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然而她卻不覺得老夫人會害自己,何況她也答應了下來,柳眉只得應聲道,"是,老夫人,眉兒願意,不知老夫人有何吩咐?"
劉老夫人頓時喜滋滋地說道,"是這樣的,眉兒,老爺要給風兒尋個通房丫頭,人選就是你和環兒二人,只是適才我稍稍提及此事,環兒居然嚇暈了過去,想必她心中定然百般不願,眉兒,不知你可願意?!"
"這……"曉得是柳眉自認為看破一切世間幻想,乍一聽這話,也被嚇得連退了兩步,她討厭男人,雖然說劉子風與她之間從未發生過什麼矛盾,可是他們之間也從來沒有過交集啊,突然聽到老夫人想要將自己許配過劉子風,她本是紅潤的臉色也是刷地一下就變得蒼白."老……老夫人,您說什麼?!"
一看柳眉這番表現,老夫人的心頓時又如墜冰窟,想讓自己是再一次熱臉貼了冷屁股,劉老夫人臉色也變得不自然起來,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奈何一時間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忍不住又是一聲長歎,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道,"罷了罷了,老婆子也知道這是強人所難,也罷,我再去找老爺商量商量……"
劉老夫人沒有想到這兩個丫鬟對風兒居然這般的畏懼,雖然稱不上是畏如蛇蠍,但是一個被嚇暈,另一個被嚇得面無血色,這種程度的表現已經足夠讓老夫人心中黯然傷神了,見到自己的子孫這般不得人心,想必沒有一個為人長輩者,心中會開心的起來.
見到劉老夫人佝僂的背影,柳眉臉色陰晴不定,回想起劉家對她的大恩大德,柳眉心中更是翻江倒海,百味陳雜,她也知道,若是沒有劉三吾夫婦,恐怕現在的她,比起街頭的賤狗都還不如,說不定還在哪個勾欄中過著出賣皮肉的卑賤生活呢,說的直接一點,她的生命,她的身體,以及現在她的一切一切,全都是劉府給她的,沒有劉氏夫婦,就沒有現在的她.直到老夫人一只腳跨出門檻之後,柳眉終于咬了咬牙,輕聲喚道,"老……老夫人!"
劉老夫人心頭一喜,連忙轉過身來,顫聲說道,"眉兒,莫非你答應了?"
柳眉深吸一口氣,她知道這一刻,可能關系著她今後的人生,柳眉不答反問道,"老夫人,眉兒可否知道,少爺是什麼意思?"她不知道今天這事情,到底是老人們的意願,還是少爺看上了自己的美色.不過可以確定的是,若是後者,恐怕柳眉是打死也不願意的.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似乎也有些擔心柳眉懷疑自己是否是挾恩逼迫,只得將昨夜劉三吾在床頭與她說的那一席話,詳細地再解釋了一遍給柳眉聽,言罷後,她定定地望著柳眉,等待這柳眉的回答.
柳眉的臉色漸漸有了些血色,就在劉老夫人緊張地等待著她的答案的時候,她終于緩緩地點了點頭道,"眉兒全憑老夫人安排!"說完這些,一向冷淡的她,竟似乎有了些嬌羞,一絲紅暈在不知不覺間爬上了眉梢,只是她說完之後,就立刻低下了螓首,老夫人也沒有能夠發覺柳眉這難得一見的嬌羞神態,更何況,老夫人一聽柳眉答應下來,立刻高興地幾乎像是要忘記了自己是老胳膊老腿,差點學年輕人那般一蹦三尺高.
只是片刻,柳眉又恢複了常態,從神態上看,她似乎只是做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決定一般,實際上,現在的她,腦中已然有些懵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沖動了,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她的心中竟然有些坦然起來,實際上,雖然柳眉為人十分冷淡,但她卻不是沒有感情的人,這些年來,她時常地在想著要如何報答劉府的大恩大德,如今擺了這麼一個機會在她面前,她自然會抓住,是啊,若是能夠用身子將少爺的心拴在劉府中,成全了老爺老夫人的心願,這也算是為劉府做了些貢獻,報答了兩個老人對自己的再造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