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宮中侍讀 126 太祖訓子


朱標作為朱元璋的長子,雖然是在戰亂年代出生的,但他出生時朱元璋已經有了一股不弱的勢力,在他八九歲的時候,朱元璋自封吳王,並把他立為吳王世子.

等到朱元璋稱帝以後,更沒有絲毫猶豫,于洪武元年,便立朱標為皇太子——可以說他自幼就是作為朱元璋的繼承人培養的.

且說朱標成為皇太子後,有人給朱元璋上書,請求按照元朝舊例,由皇太子兼任中書令——太子做宰相.

朱元璋內心對于相權極為忌憚,因為元朝末期的時候,就是因為"宰相專權","臣操威福"等原因將朝政弄得更加的天怒人怨,實際上朱元璋在殺胡惟庸之前的很早的時間里,他心中就開始盤算著要如何找個機會廢除丞相制度,而後來,殺個胡惟庸後,立刻飛出了丞相制度,不過是借勢發難罷了,而如果讓皇太子兼任中書令,那麼如果朱元璋有朝一日要廢除丞相制度時,肯定會有不小的阻力,因此朱元璋就沒有同意這個上書.

盡管朱標沒有成為宰相,但是這卻不能夠說明朱元璋不想讓朱標多加曆練曆練,這從當時朱元璋任命的那些,圍繞在朱標身邊,對他進行東宮教育的眾人身上,就可以看出朱元璋對朱標的期望甚深了.

朱標還是個少年郎的時候,朱元璋就曾經特別下詔說:"東宮不另外設置官屬,而由在任的各級官員兼任."

我們可以看看當時所謂"兼任"的那些官員,都是些什麼人——當時的左丞相李善長兼太子少師,當時的右丞相徐達兼太子少傅,當時的中書平章錄軍國重事常遇春兼太子少保,除此之外,還有禦史大夫鄧愈,湯和兼諭德,禦史中丞劉基,章溢兼贊善大夫……林林總總,從上到下,從文到武,這個教育班子可謂是陣容華麗宏大,基本囊括了明初開國重臣中的最強陣容了.

如此豪華版的東宮教輔陣容,一方面反應了朱元璋對于皇太子教育問題的重視,另方面則是因為朱元璋想要培養皇太子早早地學會如何駕馭群臣.

朱標被封為太子的時候年僅十四歲,那時候那個未來和他兒子朱允文爭奪皇位的四弟朱棣,還只是個八歲的毛頭小子,甚至連封號都沒有.而他,跟那些縱橫疆場的開國功臣們相比較起來,同樣也是顯得十分的稚嫩,但朱元璋卻說:"現在國家尚未安定,還有很多戰事,如果朕領兵在外,則太子就要監領政務,負起責任來."于是由朱標開始,明朝有了"太子監國"制度——其實從前的朝代中,也曾經有過太子監國的情況發生,但是那種情況,大多是發生在非常時期的非常之舉,只有朱元璋創立的這個明朝,在立國開始不久之後,就立刻實行這一制度,後來明成祖朱棣登基後,曾經五征大漠,也都曾讓太子監國,遂使之成為定制,而這太子監國制度,從此就對明朝的曆代皇帝的皇位繼承產生了很大的影響,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不過朱元璋對朱標太過寬仁的性格的不滿,也由來已久.

這朱標天性仁慈,為人友愛,秦王,周王曾經多次犯下可以掉腦袋的大罪,而朱標都為他們辯解開脫,使得他們得以返回封地.

數年前,錦衣衛密奏,舉報說晉王朱棡,意圖謀反,晉王朱棡是朱標同父同母的弟弟,得知此事之後,朱標非但沒有忌恨自己的弟弟居然想要爭奪自己的權位,反而在第一時間跑到朱元璋的面前,淚流滿面地跪著,乞求朱元璋原諒晉王朱棡.同時拍著胸脯保證說,晉王朱棡絕對不可能會大逆不道,意圖謀反的.

于是朱元璋就問道:"加入晉王要的是真的造反,你待如何處置?"

朱標甚至沒有多想,張口就回答道,"吾當用仁愛感化之.聖人云,'仁孝為上.重禮教輕刑法.’作為國之儲君,當用仁愛之心駕馭天下"

朱元璋一聽,但是就起得差點跳了起,他幾乎是戳著朱標的鼻子喝道,"一派胡言,他要是將仁孝牢記于心,就不會造反了!!天知道為何朕會生出你這樣一個性格的子嗣!!"


後來朱元璋就開始著試圖要改造太子朱標的這種令他看不順眼的性格,于是時常帶著朱標,讓朱標跟在他的身邊,隨他曆練,還要求學他的雷厲風行和治國方略,以猛臨民.

然而朱標的行為,卻著實讓這個擁有著全天下生殺予奪的最高統治者無奈,就譬如,朱元璋讓朱標斷案,朱標的確很果斷地將案件破獲,然而令朱元璋沒有想到的是,朱標非但沒有嚴懲凶犯,反而還把把所有的犯人的罪責減輕一等,從輕發落.

朱元璋很不滿

大的不滿意,但是他總算是忍住了,沒有將對朱標的露出來,而太子朱標也發現父親雖然教自己儒家學說,做仁孝之君,但父親自己卻不這樣做,父親的言行不一,讓太子感到了彷徨.

而今天的這件事情,就像是一根導火索一般,朱元璋對朱標的忍耐終于達到了極限.

等兩個侍衛出去之後,朱標還跪在地上,朱元璋也沒有讓他起身,只是眯起了雙眼,眼中的神色不住地變幻.

朱標咬牙說道,"父皇,請您看在兒臣的份上,就繞過韓國公的性命吧,韓國公當年也曾任過太子少師,是兒臣授業恩師啊,父皇,你開恩啊!"

"休得多言,今日朕,就要你明白明白,何為為君之道!"朱元璋哼了一聲,語氣生冷地說道.

"父皇……"朱標不甘地叫道.

"閉嘴!"朱元璋大喝一聲,近年來他已經很少有發這麼大脾氣的時候了,一時間竟然須發皆展,神態好不威猛,朱標心中一怯,頓時弱弱地說不出話來.

這是那兩個侍衛已經低頭小跑了進來,兩人同時跪地叩首道,"會皇上,荊條拿到."

朱標身體微微一顫,來了嗎?要開始鞭撻自己了嗎?實際上朱標雖然是寬厚仁慈,但是從小身為太子,他基本上就沒有受過幾次皮肉之苦,因而此時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畏懼的,但是一想到李善長一家七十余口人的性命,或許就在自己今日的一番就請之下就可定生死,朱標不得不強行讓自己壯起膽子來.

"行了,將荊條擲于地上,你們都退下吧……唔……讓門外之人,全都退下,沒有朕的旨意,誰也不准靠近禦書房."朱元璋向那連個侍衛命令道,畢竟現在是要教育太子,若是讓下面的人看見了,不免有損太子的威嚴.

"是,皇上!"兩個侍衛連忙將一根長滿尖刺的荊條丟在了地上,然後躬身迅速地退了出去,出去之時,還很乖巧地將禦書房的門關上了.


朱元璋嚴厲地眼神在朱標的身上不住地掃描,就在朱標愈發不清楚朱元璋想要做什麼的時候,朱元璋突然說道,"皇兒,現在,你用手,將這條荊條給朕拾起來."

朱標一愣,這荊條不是用來鞭撻自己的嗎?他抬頭望向朱元璋,見朱元璋不再言語,眼神終于看向那條長長的荊條之上,望著那荊條上,無數的尖刺,朱標禁有些猶豫起來.

"怎麼?你不敢了?"朱元璋哼道.

朱標頓時被激氣往上湧,僵著脖子問道,"父皇,是否兒臣將這荊條拿起,父皇就會收回成命,饒過韓國公滿門?

朱元璋閉口不答,得到朱元璋親口應允,朱標也是無奈,不過他顯然不可能就這樣被朱元璋用區區的一條荊條就給刁難住了,他之前甚至做好了被朱元璋鞭撻的心理准備,何況現在只不過是用手拿荊條.

朱標生出那那只養尊處優的手來,彎腰就牢牢地抓住了那根荊條,尖厲的刺順境就戳破了他手上白嫩的皮膚,滲出了一滴滴殷紅的血.

朱元璋目無表情,淡淡地望著自己的兒子,似乎想要看他能夠堅持多久.

鮮紅的血滴很快地就滴到了地上,朱標只覺得一陣陣錐心般的疼痛從手上傳來,他的身體不可遏止地顫抖了起來,一時間既想立刻放手,不再受此痛苦,一時間又生怕若是此刻松手了,就錯過了拯救韓國公一門的機會.

"好了,你松手吧……"朱元璋突然歎了口氣,他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個脾氣好的出奇地大兒子,居然也會有如此倔強的一面.

朱標搖搖頭說道,"父皇,那您是否能夠饒恕……"

"夠了!"朱元璋又忍不住怒道,"你莫以為自己不過是抓著一根荊條,就能夠讓朕改變心意,哼——即使你一輩子抓著它不放,朕也不會答應!"

"父皇!……"朱標悲泣一聲,終究還是松手放開了荊條.

朱元璋心中暗松一口氣說道,"皇兒,你可知道,朕為何要讓你用手去抓那荊條?"

朱標疼得大汗淋漓,口中卻是說道,"父皇是要責罰兒臣!"雖然此時已經松手放開了荊條,但是還是有不少的尖刺留在了朱標的手掌之中,疼痛感,實際上並沒有比抓著荊條的時,減弱多少.

朱元璋又歎了一口氣說道,"看來你還是沒有明白朕之深意啊,荊條上上有尖刺,朕要你拿住它,你就會刺破手上的皮,最後還不是一樣,不得不丟開它.而如果朕將荊條上所有的尖刺都削光了,當你伸手去拿起的時候,還會覺得疼痛嗎?你現在應該明白了吧,朕之所以要殺李善長等人,就是為你除刺,朕是完全為你以後的治國大業著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