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話 憋寶(3)




那巨鼠正自全神貫注的與老貓惡斗,忽聽身後傳來異響,受著驚嚇,只不過稍稍一分神,便露出些許破綻,被老貓撲倒咬斷了喉管,頓時血如泉湧,將廟堂地上的石磚都染遍了,掙紮了好一陣子,終于翻出白眼,咽氣而亡,這正是“到頭分勝敗,畢竟有雌雄”。

趙老憋是博物識寶的行家,知道這巨鼠積年累月的吃油啃蠟,成了些氣候,道行畢竟不淺,便摸出刀子剝掉鼠皮,回去加些材料,做成了一件皮襖。到了寒冬臘月里,關外滴水成冰,但只要穿上這老鼠皮襖,哪怕是里邊光著脊梁板兒,在三九嚴寒當中,額頭上也會熱得冒汗。只不過他對外人,從不肯說這是百年老鼠皮,而是稱其為‘火龍駒’。”

趙老憋對司馬灰和羅大海說,別看現在酷暑炎熱,但等到秋風起,樹葉黃,天上大雁“嘎兒嘎兒”叫著往南飛的時候,你們仍住在黑屋破棚子里,可就難保不會受到陰冷潮濕之氣侵害,身上遲早要落下病根,到時必定離不開這俺這件“火龍駒皮襖”。

司馬灰心知這件皮襖已是趙老憋出的“底牌”了,反正憑自己的眼力和見識,根本看不出那舊木墩子是個什麼寶物,不如就換給此人罷了,當即答允下來。但他又對趙老憋說:“這樁生意跟你做了倒也無妨,可老師傅您得敞亮點,別讓我們吃糊塗虧,應該把這塊屠肉木案的來龍去脈,全都說清楚了,以及你究竟是如何發現此物有異,拿去了又有什麼用途?如果有一處講不清的,我司馬灰豁著把它當堂劈碎了燒火,也絕不肯讓你白撿這天大的便宜。”

趙老憋十分為難地說:“司馬團頭,你的理岔了,古話咋說的——‘繡取鴛鴦憑君看,莫把金針渡與人’,咱們兩下交易,是以物換物,又不曾虧失了你半分一毫,咋能硬要套問俺的底細?”

司馬灰和羅大海雖然在社會上闖蕩了幾時,卻畢竟都是少年心性,好奇心重,凡事都要查個水落石出才算完,不打聽明白了,連晚上睡覺都睡不安穩,二人軟磨硬泡,死說活求,非逼著趙老憋交底不可,並且發了誓,事後絕不變卦反悔,也不會當叛徒出首告秘。

趙老憋碰上這兩位也只好自認倒黴了,不得不交出幾分實底:世間都說憋寶的蠻子眼尖,事實也確是如此,他昨天中午路過黑屋廢墟,一眼瞥過去,發覺有片棚戶不同尋常。

識寶的眼力是門功夫,更是經驗,怎麼講呢?其實真要說穿了,也沒有民間傳言中的那麼邪乎,並不是還離得好遠,就已看見木棚子里金光閃閃,而是憋寶的人極善觀察,往往能夠發現常人難以察覺的細微之處。

趙老憋由打跟前一走,就發覺這座木棚附近,存在著許多反常的跡象。照理說,這麼炎熱的天氣,黑屋地區垃圾堆得都成了山,羅大海又剔剝了一頭野豬,弄得遍地都是血腥,周圍該當是蚊蠅盤旋,嗡嗡擾亂不休才對。可是司馬灰與羅大海身後的棚屋周圍,不見半只飛蠅,這不是怪事嗎?

趙老憋料定這附近可能藏有寶物,當即停下腳步,謊稱討碗水喝,趁機坐在木棚門前,向四處仔細打量起來,最後把目光落在了剁肉的朽木案板之上。那肉案是截老木頭樁子,四周拿麻繩箍著,案上擺著死不閉眼的一顆豬首,鮮血滴落在案面上,也不見血水向外流淌,竟都緩緩滲到木樁的縫隙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