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象描寫篇 冰

冰 樓窗玻璃上盤結著白色的細碎冰紋,嚴寒正恣肆地在那里展現它的存在:冰紋蜿蜒屈伸、縱橫盤旋;恣意化作瓣瓣花兒、把把扇兒、兩行雞爪般的印痕…… 徐然《這間小室》 冰層 這是一個嚴寒的冬天,每條街巷都鋪上了一層堅冰,因為行人的踐踏,冰層已經成了暗灰色,鐵鑲輪的大車輾過上面,發出一種鏗鏗的聲音,就是在城南飄瀉而過的,被曹植贊揚為“龍紋”的古洛水,也只能發出喑啞的流聲。 碧野《燈籠哨》 冰凌 十一月初旬,崤山中下了一場雪。千峰萬嶺,極目一望,盡是白色。第二天,天晴了,天空像海一般蔚藍。上午,幾間茅屋前靜悄悄的,柴門半掩,一只小麻雀站在竹籬上啾啾叫著。房坡上的雪經太陽一照,暗暗融化,雖然房簷還不見滴水,卻有冰凌條垂掛下來。倘若你每隔一會兒仔細瞧瞧,就看見那些冰凌條在慢慢加長,增大,閃著銀光。 姚雪垠《李自成》 冰帶 在這里,那條運河把平原切成兩半,運河是一條長長的冰帶,兩岸沒有葉子的樹木冰霜凍結,變成了巨大的蠟台,沖破了平坦開闊、直達天邊、單調得毫無變化、好像一片茫茫大海的原野。波浪起伏的田地隔開了蒙蘇和馬西恩納,光禿禿的一片,一眼望不到頭。 (法)左拉《萌芽》 冰凍 前一天已經開始融化的積雪,到了夜里,重新凍結起來。大清早,村路邊上就豎起一排排蒜瓣似的冰苗,腳踩上去發出鏘鏘的金屬的聲音。 王西彥《春回地暖》 不久就下了第一場雪,但河流仍然沒有向塞冷屈服。晚上結了冰,可是冰又被水沖破了。河流正在進行一場你死我活的斗爭。在那明朗而星光閃閃的晚上,當所有的一切都開始靜下來,河面上沒有一點波紋的時候,這比什麼都危險。河仿佛在沉睡,寒冷正在竭力把熟睡的河川用冰封凍起來。 (俄)德·馬明-西比利亞克《灰色的小脖子》 冰塊 原來上游漂下塊冰,一米多厚,足有幾間房子大,大模大樣往前擺搖著。李春三喊一聲,人從幾面駕著木排攔上去,攔住就打。可是這塊冰排太大太厚了,由著你砸,虎口震得生痛,只能砸碎點零皮碎肉,那東西照樣往前橫沖直撞,帶的小木排滴溜滴溜亂轉轉。 楊朔《三千里江山》 冰流 面前的冰,搖得重重疊疊的,高出水面有七八寸厚,再望上游走了一二百步,只見那上游的冰,還一塊一塊的漫漫價來,到此地,被前頭的攔住,走不動就站住了。那後來的冰趕上它,只擠得嗤嗤價響。後冰被這溜冰逼的緊了,就竄到前冰上頭去;前冰被壓,就漸漸低下去了。 劉鶚《老殘游記》 冰枝 霧散盡了。山丫丫把我領到一座小山上,我仿佛進入了神話中那水晶的世界。白雪皚皚的山嶺上,展開了一幅多麼奇特的畫面啊!那霧氣沾掛的樹木,變得冰枝玉杆,晶瑩的冰枝上,怒放著累累銀花。一團團、一簇簇,亮晶晶的,似冰雕玉琢;毛嘟嘟兒的,如白云疊絮。像李花一樣潔白,李花卻沒她晶瑩;像梨花一樣美麗,梨花卻沒她清秀。她雖然沒有濃郁的芳香,卻散發著沁人心脾的清新氣息。 北星《冰雪世界中的奇景》 冰雹 後半夜嘩啦一下子,來場冰雹!那雹子可真厲害呀!一個個都像小拳頭那麼大,落地半尺厚,連房上的瓦片、院子里的醬缸都給砸壞不少。地里更不用說了,簡直是來了一個掃光。高粱倒在水里,棒子成了光杆,谷子、大豆爛了一攤泥。 浩然《豔陽天》 日落時分又來雨了。先是草原上遠處冒白煙,那是雨水激起的雨霧。不一會兒,大雨點子落上鑽台,銅錢一般大。跟著大雨到了,飄潑似的雨水中還夾帶著冰雹,小的像孩子玩的玻璃球,大的如雞蛋,打得鋼板叮當響。 張天民《創業》 時間不容許人們多想,一陣狂風奔來,雷電接著從頭頂擲下。頃刻間,一場可怕的冰雹傾瀉下來。人們驚呼奔跑,躲入安全的地方。冰雹繼續了兩個小時之久,其間,有十多分鍾,落地的冰雹大如小兒拳頭,其中一顆,有排球一般大,落在小李村,打穿飼養室的房頂,掉在蓄水的石槽里。冰雹過後,稀疏的雷雨未停,人們從躲藏的地方走出來,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像久住大森林的人,忽然被拋到陌生的戈壁灘似的,面對著眼前的景象,簡直不明白自己身在何方。 密密的玉蜀黍林消失了,墨綠的棉田消失了,天空不見蒼鷹飛旋,樹頭不聞燕雀鳴叫,田野里,也瞧不見野兔奔跑了,一切有生命的東西,一瞬間,仿佛全從地面消失了。田野變得開闊而荒漠,樹莊上空也豁然敞亮起來,光禿禿的樹木,帶著殘斷的枝椏,筆直地伸向天空。大地脫去濃豔的綠袍,換了一副堅硬的銀灰色甲胃。 王汶石《嚴重的時刻》 冰暴 在南行途中,我們看到形狀各異的樹木一一被裹在結凍的冰層里。其中最容易辨認而且我覺得也最美的就是梧桐樹,它那白白的光滑的樹枝,往往從斑駁龐大的主干上彎彎曲曲地伸出來。我們在冰暴中一面走,一面觀察那些冰封的樹木,有孔雀開屏似的榆樹、樹梢細枝繁密的山茱萸、枝椏橫生的柿子樹、瘦骨嶙峋的洋槐、扭成一團的黑柳、枝梢毛絨絨的山毛櫸,以及好像修剪過的圓頂白橡樹。就這樣,我們走過一個晶瑩的林木世界。 (美)艾溫·威·蒂爾《冬日漫游》 晌午以後,隨著時間的過去,我們愈來愈覺得是在進入一個水晶時代,周遭的每一樣的事物都是完完整整、光光溜溜的,完全是潔白耀眼、玲瓏透澈的。我們正置身在一個冷豔而無生命的領域。即或吹起一陣微風,四周的草木依然是靜悄悄的,動都不動。只有我們偶爾駐足下來,才能聽得見冰與冰撞擊的微弱叮當聲。冰暴里的美幾乎鈍然是屬于視覺上的美。 但,這種美變幻多端。每根草的草尖都在冰制的封袋里陳列出來,就像包在玻璃紙里的樣品一樣。一棵起絨草變成了一件水晶雕成的藝術品。而所有交織的籬垣,圍著草坪,也被改裝成了發亮的冰網。 (美)艾溫·威·蒂爾《冬日漫游》 冰雕 別看冰雕匠們年齡都不很大,大凡上得畫的花樹鳥蟲,都能藝術地再現。一棵樹、一朵花、一棵小草,雕出來也活靈活現,給人以極美的藝術享受。那在林海中喜逐奔突的小梅花鹿,竟然細到連身上的一朵朵梅瓣兒也不含糊。尤其是那些人物大型組雕,造型逼真、千姿百態,有的仿佛像你的好友,正在與你沿美麗的松花江濱去度過那個夕陽無限好的黃昏…… 朱金晨《冰雕亦含南國情》 美國冰景 青山真有美極的時候。二月七日,正是五天風雪之後,萬株樹上,都結上一層冰殼。早起極光明的朝陽從東方捧出,照得這些冰樹玉枝,寒光激射。下樓微步雪林中曲折行來,偶然回顧,一身自冰玉叢中穿過。小樓一角,隱隱看見我的廉幕。雖然一般的高處不勝寒,而此瓊樓玉宇,竟在人間,而非天上。 九日晨同女伴乘雪橇出游。只馬飛馳,繞遍青山上下。一路林深處,冰枝拂衣,脆折有聲。白雪壓地,不見寸土,竟是潔無纖塵的世界。最美的是冰珠串結在野櫻桃枝上,紅白相間,晶瑩向日,覺得人間珍寶,無此璀燦! 冰心《寄小讀者——通訊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