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歸來前夜(3)




透明而又致命,轉眼就融化于水中。

小枝來自荒村。

根據我小說里的描述,荒村屬于浙江省K市的西冷鎮,坐落在“大海與墓地之間”,因為面朝一片荒涼的海岸,所以叫做荒村。

在荒村的入口處,有一塊明朝皇帝禦賜的貞節牌坊——“貞烈陰陽”,它就像一把大鎖似的關住了荒村,村里的人極少到外面去,也極少有外人進入過荒村。更可怕的傳說是:凡是擅自闖入荒村的外來者,都會在很短時間內神秘死去。

荒村中一座古老的宅子“進士第”,因為出過一位明朝的進士而得名,“進士第”的歐陽家是荒村最古老的家族,古宅主人歐陽先生有個獨生女兒叫小枝,她是第一個離開家鄉到上海讀大學的荒村人。

非常不幸,在2003年一次地鐵意外事故中,小枝在站台下香消玉鄖了,不久小枝的父親也因病去世,古老的歐陽家族就此斷絕了香火,“進士第”也成為了神秘的空宅。在無數個黑夜里,精靈悄然出沒于老宅的某個角落......

2004年4月,我在那一期的《萌芽》雜志上發表了中篇小說《荒村》,從此我的生活就被各種來訪的讀者們打亂了。夏日的某天,S大學的四個學生突然造訪我家,他們的名字分別是霍強、蘇天平、韓小楓和春雨。他們在看了《萌芽》以後,對荒村產生了濃烈興趣,決定去荒村做一次探險,但我拒絕告訴他們荒村所在的位置。

令人萬萬不曾想到的是,那四個大學生竟然自行找到了荒村,四人在荒村經曆了一段可怕經曆,終于回到了上海。但厄運似乎追著他們不放,在短短的幾天內紛紛遭遇意外,霍強和韓小楓在惡夢中死去,春雨被送進了精神病院,而蘇天平則神秘失蹤下落不明了。

現在,再回到2005年某月19號的北京冬夜,我和出版社的責編MM走過冰封的後海,路邊布滿了各種小酒吧,耳邊不時聽到吉他的旋律,更有不少操著東北口音的酒博士們在招攬生意。其中最有創意的一個酒吧,在門口掛了塊牌子——“圍爐取暖,白薯免費”,真搞笑啊。

嘢!總算走到仰慕已久的銀錠橋啦!

我跑到小巧玲瓏的橋欄杆邊,看著下面的冰面說:“就是橋小了點,好像也不過如此耶。”

責編MM笑著嗔怪道:“哼,你這不是葉公好龍嗎?”

就在我暫時忘卻了剛才的“懸疑”,想要放松地笑起來時,手機短信鈴聲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我緩緩掏出手機,才看到發件人竟然是蘇天平!

瞬間,在北京冬夜的銀錠橋上,我感到心又沉到了水底下,就像這橋下冰封的後海。

怎麼會是蘇天平?他就是那四個曾經去過荒村的大學生之一,半年前他從荒村回來後不久,便處于惶惶不可終日之中,為了躲避致命的惡夢,他躲在沒日沒夜的網吧中,結果還是暈倒了。他被送到醫院昏迷了十幾天,最後竟奇跡般地蘇醒了過來,又回到了S大學的校園。

蘇天平失蹤回來以後,曾專程來找過我一次,但後來就再也沒有和我聯系過,我幾乎都已經把他給忘記了。

奇怪,這麼長時間沒聯系了,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給我發短信?

我狐疑著打開這條短信,內容只看到三個字——

救救我!

瞬間,手機屏幕上這三個致命的漢字,把我的眼睛給“電”了一下,似乎“電”出了蘇天平那張神經質似的臉龐,還有他那雙古井般幽深的眼睛。

2005年某月19日的北京冬夜,我站在後海銀錠橋上捧著手機,盯著這條很可能發自上海的短信——蘇天平,這個曾經去過荒村的幸存者,正隔著1380公里的距離向我緊急呼叫:救救我!

又一陣北方的寒風從後海冰面上吹來,我瑟瑟發抖地仰望夜空,只見半輪冷月高高掛在中天,耳畔似乎又響起了“救救我”的聲音。

“發什麼呆!”

責編MM輕輕拍了我一下,我回過頭緩緩地說:“出事了。”

還沒待她明白過來,我就把手機屏幕給她看了看,責編MM皺起眉頭說:“蘇天平?是《荒村公寓》里那個大學生?你真是個有意思的家伙,為什麼你小說里的人物總會跑出來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