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晝(2)




那本書依然在我手中,是我前面讀到的那一頁。奇怪,我本來一點睡意都沒有的,在看了這本《夢境的毀滅》以後,卻很快像被催眠一樣進入了“夢境”。看來這本書應該改個名字,叫《夢境的誕生》或許更合適。

十幾分鍾後,我頂著耳膜的疼痛,隨飛機降落在上海虹橋機場。

嘢!終于回家了。

剛下飛機我就打開手機,再次撥打了蘇天平的電話,但那邊依然不接電話,聽著手機里響個不停的鈴聲,仿佛是某個遙遠地方傳來的鍾聲。

一邊打手機一邊走出機場,仰頭看著上海陰冷的天空,一時竟不知向何處去了。

就在此刻,心里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不行,不能再把她給牽扯進來了,再讓她經曆那樣的忐忑不安嗎?這對她來說不是太殘酷了嗎?可她也去過荒村,我們和蘇天平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都逃不了。

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打她的手機。鈴聲只響了兩下,就聽到一個柔和的年輕女聲。

現在你們可以猜到了,她就是春雨。

春雨也是半年前去荒村的四個大學生之一,她離開荒村不久之後就精神崩潰,被送進了精神病院治療,後來又神奇地恢複了健康。所以,她和蘇天平一樣,都是荒村劫後余生的幸存者。

但在短短幾個月之後,她又經曆了一次更為不可思議的事件,成為了我的另一本書《地獄的第19層》的女主人公,已經有無數讀者通過那本書熟悉了春雨。

在手機里,春雨聽到我的聲音很驚訝,她說因為我的小說的緣故,讓她成為了學校里眾人關注的人物,甚至有不少人向她發來求愛短信,給她的生活添了不少煩惱。

我聽了好生慚愧,只能先向她道歉,再問起正事:“春雨,你現在還和蘇天平聯系嗎?”

“蘇天平,你怎麼問起他了?”

“他可能有重要的事情找我,但我打他手機始終不接,你知道他現在住哪兒嗎?”

“我也很久沒和他聯系了,但我可以幫你打聽一下。”

“你們學校還沒放寒假吧?下午兩點,我到你學校門口等你,我們一起去找蘇天平。”

電話里說不清楚,我先掛了手機,便趕緊打的回家。

回到家放下行李,享受了片刻家里的溫馨,又好好吃了頓午飯,才讓自己的身體放松了下來,但心里的那根弦卻一直緊繃著。我的手機也沒閑著,又給蘇天平連打了幾個電話,但始終都是無人接聽。

下午兩點,我趕到S大學校門口,春雨已經在那里等著我了。

她還是那張清秀可人的臉龐,雖然冬天里穿著很多衣服,但仍能看出勻稱的身材。也許是經曆了太多的恐懼與生離死別,她的目光不再像過去那樣如小鹿般緊張了,而是變得異常沉穩,鎮定自若地看著我。

我忽然感到一陣內疚:“對不起,原本沒想到會有那麼多人關注我的書,也沒有想到——”

“世界本來就是如此紛亂,有些事情誰都逃不了,還是隨它去吧。”

她一開口就令人刮目相看。

雖然還有許多話想說,但我先掏出了手機,把昨晚蘇天平發給我的那條短信給春雨看。

“救救我?”

她輕聲念出了這三個字,低下頭沉思許久,當她重新抬起頭來時,臉色已經有些變了。她閃爍著那雙漂亮而沉靜的眼睛,卻半晌都沒有說話,忽然向馬路另一邊走去。

我急忙跟在後面問:“你去哪里啊?”

“帶你去找蘇天平!”

跟著春雨轉過一條街角,她才輕聲說:“中午我已經問過同學了,他們給了我蘇天平的地址,聽說他早就不住寢室了,因為在一家影視公司實習,為了工作方便就在外邊租房住。而且,同學們已經好幾天都沒見到過他了。”

“他怎麼在影視公司實習了?我記得他好像不是學這個專業的。”

“因為蘇天平很喜歡玩DV,去年還得過一個大學生DV比賽的獎,便被影視公司看中做編導去了。”

春雨說話的語調很冷靜,眼睛里露出一種與年齡不相稱的成熟,與我半年多前見到她時簡直判若兩人。

我們才走了五六分鍾就到了,這是S大學附近一棟普通的六層居民樓。奇怪的是,越走近這棟樓,我的心跳就越快,或許是這片居民區過于靜謐的緣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