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晝(7)




“算了吧,我可沒讓你把我寫成這個樣子,我是那種見色忘友的人嗎?”孫子楚終于收起了貧嘴,一本正經地說,“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那麼急著來找我,肯定出了什麼事。”

終于,我從包里拿出《夢境的毀滅》這本書,放到孫子楚面前說:“你認識這本書的作者嗎?”

“夢境的毀滅?”

孫子楚立刻皺起了眉頭,他輕輕摸了摸書的封面,又低下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感覺像吃下了一口蒼蠅。

這時菜已經上桌了,我忍不住問道:“怎麼了?你可不是這樣的人啊?”

“我認識他——許子心。”

我忽然一陣莫名的興奮:“許子心是你們大學的教授是嗎?能不能帶我去拜訪他?”

但孫子楚的表情變得異常呆滯,他緩緩搖了搖頭說:“這不可能。”

“為什麼?你連這個忙都不肯幫我?”

于是,孫子楚一字一頓地回答道:“因為他已經死了。”

這回沉默的人輪到我了,宛如剛剛燃起的火頭,又被一盆冷水澆滅了,剩下的只有冒著青煙的水汽。

終于,我輕歎了一聲:“他怎麼死的?”

“自殺——大約三年前,許教授留下一封遺書,說自己將投江而死,但沒有說明自殺的原因。從此以後他就渺無蹤跡了。”

“沒有發現他的尸體嗎?”

孫子楚搖了搖頭:“沒有,在黃浦江和長江岸邊都打撈過,從未發現許教授的尸體。”

“既然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那就應該算做是失蹤啊?”

“開始確實是以失蹤報案的,但法律也有規定,如果某人失蹤超過若干年限,仍然毫無蹤跡或消息的話,是可以定義為法律死亡的。”

“已經三年了——”我趕緊翻了翻《夢境的毀滅》的版權頁,才注意到這本書是三年多前出版的,是在許子心出事之前,“你見過他嗎?”

孫子楚悶頭喝了幾口啤酒說:“當年我向許教授請教過好幾次。雖然是心理學教授,但他本來是搞考古出身的,研究的課題又與古代文明有著很深的關系,所以我一直都很景仰他。”

“而且你和他的名字里都有一個‘子’。”

“是不是特酸的名字啊?”孫子楚苦笑了一聲,夾了幾口菜說,“這大概也有些關系吧,許教授說過我和他挺有緣的。”

雖然眼前放著一桌子菜,但我的食欲已經全沒了,盯著孫子楚的眼睛問:“你眼中的許子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他是一個天才,非常有才華,據說他的智商要比常人高出許多。不過,他給我的個人印象卻是——”孫子楚停頓了片刻,嚼下嘴里的一塊肉後才說,“神經質。”

我指了指自己的腦子說:“是這個意思嗎?”

“不,許教授沒有這方面的問題,事實上他的思路要比我清晰得多,談吐舉止都極有智慧,他能發現許多被別人忽略的問題,提出讓人想都不敢想的假設,但仔細分析一下又是他最有道理。他又在國外待過很長時間,可能思維方式和國內的學者不太一樣。”孫子楚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淡淡地說,“也許每個天才都有些神經質吧,許教授就是這樣的人,他過于敏感了,眼睛里似乎藏著什麼,總是能放出電來。”

這家伙說得也太誇張了,我只能咳嗽了一聲說:“行了,現在說說這本《夢境的毀滅》吧,你看過這本書嗎?”

“很遺憾,還沒有呢,但我很早就聽說過這本書了。《夢境的毀滅》最早是在國外出版的,在國外引起了很大的關注和反響,然後才在國內出版。但在國內可能涉及到一些學術性的爭議,所以這本書發行量很低,我一直沒有找到這本書。”

照孫子楚這麼說,我能在舊書攤上發現這本書,不知算是幸運還是倒黴?

眼前似乎又浮現起了那個致命的——我已經找到這枚鑰匙,怎能輕易地把它扔掉?

我不依不饒地問了下去:“三年前,你最後一次見到許子心是什麼時候?”

孫子楚很不耐煩地回答:“記得當時我正在寫一篇關于中國上古玉器文明的論文,曾專程到他辦公室拜訪過他一次,沒過幾天就聽說他留下遺書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