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被收到箱子里去了——你連這點都考慮到了。

如果沒有紙鎮的話要怎麼辦呢?為了避免這種情形,你心想還是得自己准備凶器才行。

你准備了唐·貝利紐的粉紅香檳。如果有什麼萬一,你打算拿酒瓶充當凶器。

你剛到日高家的時候,並沒有馬上把那瓶香檳送出去。因為一旦交到對方手上,恐怕就不能拿它當作凶器使用了。

你先和日高邦彥一起進入工作室,確認那方紙鎮是否還在原處。當你見到它時,肯定松了口氣吧?

後來藤尾美彌子來了,你們一進一出之後,你把香檳交給了理惠。如果紙鎮不在的話,我想你就不會把酒交出去,而會把它轉作殺人的凶器吧。慶賀喬遷之喜的香檳頓時變成了殺人工具,這種情況依然會給人一時沖動犯案的印象。不過,站在你的立場,如果可以的話,你認為還是用日高的所有物——紙鎮來殺人會比較實際吧?

你在筆記里沒有提到香檳的事,是因為害怕警察會追究這方面的事吧?一開始我聽說的時候,我還懷疑莫非香檳里下了毒呢。我甚至還問把它喝掉的飯店職員,那味道怎樣。他回答很好喝,我才排除下毒的可能。不過仔細一想,你是絕對不會用毒的。

話說回來,你用電腦及電話制造不在場證明的那招,還真是了得。我的上司和同僚至今還搞不太懂其中的機關呢。

我有一個疑問,如果我們沒有識破你的技倆的話,那你打算要怎麼辦?假設你既不會被懷疑,也不會被逮捕……

你好像不想回答的樣子。

算了,現在才問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為,在現實生活里,我們確實識破了你的計謀,也逮捕了你。

你累了嗎?這故事是有點長。不過,請你再忍耐一下。拜你所賜,我也筋疲力盡呢。

問題來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以被逮捕為前提,虛構假的犯罪動機,教人怎麼想都想不通。

我大膽推測之下,得出這樣的結論。因為某事的發生,因而使你做出殺害日高邦彥的決定。而殺人的結果就是被逮捕,你已經有所覺悟。我在想,這一切應該都跟你的癌症複發有關。也就是說,假使你真的被抓了,待在監獄的時間也不會太長。

不過,就算真被逮捕了,你也非得隱瞞真正動機不可。對你而言,那真正的動機被公諸于世,比起以殺人罪嫌被逮捕還要可怕千百倍。

關于那真正的動機,我很想聽你親口說出,怎麼樣?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再守口如瓶也沒有意義了。

……是嗎?

你怎麼樣都不肯吐實嗎?那我就沒辦法了,就讓我來說說我的推理吧。


野野口先生,你猜這是什麼?嗯,是的,是光碟。不過,這可不是拿來聽音樂的喔,講切實一點,這片光碟里面存有電腦的資料。

現今電腦所用的軟體大都以這個方式儲存販售,游戲、字典也常以這種形式問市。

不過,這並非市面販售的光碟,而是日高特地委托業者制作的東西。

你是不是很好奇里面會有什麼資料?事實上,這里面恐怕有你一直在尋找的的東西。

你知道了嗎?沒錯,這里面存的是照片,它的性質類似影像光碟。

日高好像不習慣把小說用的資料照片擺在相簿里。文壇中,甚早采用電腦設備的日高似乎在好幾年前,就已經作興把資料用的照片全部壓成這種光碟來保存,而最近他更使用了數碼相機。

你想問我為何會注意到這張光碟是吧?我徹底調查了你和日高的過去,並發現關于一張照片的事。那張照片拍攝內容如果和我想像的一樣,那麼至今為止原本被忽略的事物突然都有了意義,它們全有脈絡可循。

關于你的國中時代,我稍做了一番調查。很多人講了很多事情,這其中也有談到校園暴力的事。


8BOΟK·СΟм
有人說,野野口曾被欺負;也有人說,不,不是這樣,那家伙被欺負的時間很短,後來他反而加入欺負人的行列。其實,這兩種說法都是一樣的,你從頭到尾都被人欺負,只是欺負的形式不同罷了。

野野口老師您總算肯開口了?您教書的時候也曾經曆過這種事情,真可謂切身之痛啊。

我也是。校園暴力事件絕不可能銷聲匿跡,只要當事人都還在學校,就會一直持續下去。

當老師說“已經沒有這類事件”的時候,只不過是他個人的幻想。

不難想像,那起強暴案成為你心中難以治愈的傷痛。你不是因為喜歡才做那種事情的吧?你心里很清楚,只要違逆藤尾正哉,又要重新過著受盡凌辱的悲慘日子。因為害怕這點,縱使百般不願,你還是讓自己的手沾上這麼肮髒的事。一想到當時加諸在你身上的罪惡感及自我厭惡,就連我這個局外人都覺得心痛。仔細一想,你當時所承受的最大暴力,就是被迫成為那場暴行的共犯。

為了換取這段令人詛咒的紀錄,就算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我心想,難不成這會構成此次的殺人動機?

可是……

你為什麼突然對這個秘密緊張起來?不管是日高取得照片書寫《禁獵地》之前,或是新書發表之後,都沒有跡象顯示他曾跟第三人提起照片的事。這樣看來,你不認為這個秘密會一直保守下去嗎?

請你不要到現在還想編造日高用照片威脅你的謊話。這種臨時撒的謊很快就會被揭穿。不說別的,這根本不像老謀深算的你會做出來的事。


我猜這和藤尾美彌子有關,她的出現把一切都攪亂了。

因為《禁獵地》一案,她打算和日高對簿公堂,日高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也只好走這一步,于是你突然不安起來。會不會哪一天,那張討厭的照片被當作呈堂證物給送進了法庭。

這是我自己想的,我想打從日高開始寫那本小說以來,你就一直抱著不祥的預感,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地吧?而藤尾美彌子的出現讓你的恐懼達到了頂點,終于下定殺人的決心——這是我的推測。

不過,光這樣還無法解釋所有的事情。不,事實上,以上這番推理漏掉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那就是,你和日高邦彥到底是怎樣的關系?

因為不想讓不堪的過去被公開,于是殺了握有證據的人,這是可以理解的。只不過,這個知道秘密的人平常就對自己親切有加。難道你不認為就算日高和藤尾美彌子的官司陷入膠著,他也會繼續替你保守秘密嗎?

在你的自白書里,你極力描寫你們之間充滿憎恨的關系。不過,在那些謊言被戳破的現在,就必須舍棄這個前提。

我們僅就目前掌握的事實,來檢視日高如何待你。得到的結論如下:雖然你們從國中之後就沒再碰面,不過日高仍大方接納在國中時期仇視他的你,恢複了兩人的友誼。不只如此,他還替你介紹出版社,讓你能在兒童文學界立足。而三番兩次與藤尾美彌子的談判中,他一直都沒有把與《禁獵地》這本書有密切關系的你供出。

綜合這些事實所呈現出的日高形象,與他少年時的故事非常吻合。例如,曾經有人告訴我:“不管對誰,他總是非常親切。”

我想,至少日高自己是真的把你當作好朋友看待吧。這麼一想,一切就通了。

不過,在做出這個結論之前,我還花了一點時間。怎麼說呢?這和我先入為主認定的日高實在差太多了。事實上,在采訪日高少年時代的過程中,這個觀念一直牽絆著我。

于是我心想,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矛盾?是因為我讀了你偽造的自白書?不是,早在更早之前,我就對日高抱持某種固定的看法。這個看法是從何而來的呢?終于我想到一件事情。

我想起你一開始寫的,案發當天的紀錄。

那份紀錄里,我只注意與案情直接相關的部分。不過,事實上,在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暗藏著一條意味深遠的線索。

看你的臉色,你應該已經猜到我要說什麼了吧?嗯,是的,我講的是殺貓那件事,那只貓是你殺的吧?

我找到了農藥。你屋外的陽台擺了兩個盆栽,里面的上驗出農藥的成分。你做完毒丸子之後,不知要怎麼處理剩下的東西,于是就把它和那些土混在一起,是吧?



⑻BОоK.сΟ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