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樹上的拳印 第68節 海門走了



第67節 樹上的拳印

我看著巴士遠去,突然間,我發現我自己真的是個女孩子。  

“如果你回來,我一定嫁給你。”我心里不斷重複這句話。

海門走後,我每天晚上都摸著院子里那棵樹上的拳印,回憶能夠回憶的一切。

 

第68節 海門走了

海門走了。十五歲的他,留下十五歲的我們,還有莫名其妙空空蕩蕩的高二暑假。  

少了整天在林子里胡亂鍛煉身體的海門,我們突然不曉得該做些什麼。不用陪海門搬石頭,不用陪海門跟空氣打架,不用陪海門在樹跟樹之間追逐跳躍。

狄米特的陶笛聲,整個夏天都在“不知道通到哪里河”畔孤零零地飄著,尋找著那個曾經在河床上倒立走路的大男孩。巨斧二號停泊在河畔,少了最盡忠職守的舵手,也許它一整個夏天都不會航向任何一個地方。

“海門他才十五歲,腦子又不好,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搭火車?”我說,坐在樹屋的屋頂上。

這樹屋是我們四個人小時候搭的,後來大家都長高了,里面擠四個人會顯得很拘束;所以我們都改在樹屋上或坐或躺。只有海門常常在里面過夜,反正收留他的親戚根本不在乎。

山王打趣地看著我,說:“你真的認為壯得跟頭牛……喔,不,壯得跟狼人似的海門,出了黑森林後會活不下去嗎?”

我點點頭,連我自己都沒搭過火車。海門離開這里前一天晚上,還是狄米特從繁複的火車時刻表中幫海門規劃到布拉格旅程的路線,甚至還安排了幾個旅游景點供海門參考。但海門孤身一人離鄉,我真怕他憨直的個性會遭人欺負。

“如果有人欺負你,你就打他。”我是這麼跟海門說的,我已經厭倦、也不能忍受海門受到一絲一毫的欺侮;要是真的受了委屈,用拳頭溝通的話,海門絕對辯才無礙。

當然,我也提醒海門:打完了,記得回到這里來。

“你給的建議很奇怪。”狄米特的大草帽蓋在臉上,躺在我身邊。我只要輕輕一推,他就會從樹屋上滾了下去。

“是嗎?”我說。

海門走了一個月,我們連一張明信片都沒收到,不知道海門是不是連郵票的錢都湊不出來,還是笨到住址都忘光光了。

此時遠處傳來巨大的叫囂聲與斥責聲,山王連眼皮都沒睜開,說:“他們又在練習了。”

我對狼族的事早已失去興趣。一方面,我連半個吸血鬼影子都沒見過,對狼族存在的必要性感到懷疑;另一方面,除了山王以外,我對任何一個狼族的成員都失去談話的耐性與意願。

“喔?”我應道。還不就是村子里那群新白癡狼人在集訓。

這些日子以來,村子里所謂的人類村民搬走了七戶,畢竟他們對無法理解的事物感到恐懼與不安,但剩下來的村民則充滿了強烈的好奇心;他們時常放下手邊的工作跑到狼人集訓的地方,觀看狼人變身的過程。我爸便是這樣,他放下葡萄園施肥的工作不干,整天纏著摩賽老頭要他變身給他看,還百看不厭。

這些平凡人發現平日與他們交往甚深的鄰居好友居然可以幻化成狼,他們的心中頓時充滿無可抑制的、全新的認知動力;另一個血腥殘酷的世界,對他們來說不過是靈異現象的真實再現,他們恰巧站在一個可以捕捉這再現過程的位置,他們當然希望這過程越鮮明越好。

人們總是對科學沒法子解釋的事物感到興趣,卻對科學本身興致缺缺。如果你對他說:“天!這東西科學無法解釋!”他才會將臉湊得老近。



你問我警察在做什麼?據山王說,其實世界各地的政府多多少少都知道狼族的存在,更遑論近年才變成“狼族/吸血鬼/人類”戰場的德國,而狼族與人類政府在二戰後,更在全世界各國建立起若有似無的聯盟脈絡,這是以往的曆史環境所無法辦到的。

山王還說,賽辛早在一年前就已經跟德國政府聯系,討論白狼出現後的種種因應措施。最主要的,是要求世界各地的政府協助,並觀察任何關于吸血鬼活動的特殊之處,試圖推敲出吸血鬼魔王的可能消息。而在以色列、美國、英國、法國等地的重要狼族聚落,個個出動新一代的戰士,在世界各地積極展開獵殺吸血鬼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