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亂叫亂踢

“會嗎?來啊!”山王躺在木桶里亂叫亂踢,興奮得不得了。我知道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環游世界的夢想。

“例如……隔絕白光的新盔甲?”狄米特深思,故意將問題說得很嚴重。

“是嗎?來啊!來啊!”山王的吼聲越來越大,語氣高昂得不得了。

夜色也漸漸籠罩在“不知道通到哪里河”上,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將巨斧三號停在岸邊,在突然倍增的護衛的保護下,慢慢走回村子里。



回到家門口,我看了看信箱。

還是沒有海門的信。

“笨豬,你腦袋里到底裝了什麼?斧頭還是拳頭?”我埋怨,打從心里希望海門只是一頭超級大笨豬,而不是遭遇到無可以抵擋的怪物。

海門離開黑森林已經一年了,隔兩周就又是巨斧節了。我站在院子里看著樹干上海門的拳印,我輕輕摸著、看著,那拳印似乎還是熱的。

常常,我會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是個女孩子,盡管我已經快滿十六歲了,就在今天晚上。

十六歲高中畢業後,我還是不喜歡穿裙子,不喜歡將頭發放下,馬尾一紮就是好幾年,爬樹是我的興趣,邊吃東西邊大聲說話是我的習慣;我媽說我睡覺時除了打呼嚕外,說夢話也是粗聲粗氣的。

只有當粗獷又笨的海門站在我面前,我才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孩。那感覺並非內心有只小鹿在亂撞(又不是心髒病),呼吸也沒有特別困難(又不是氣喘病),臉也不會突然紅了起來(又不是皮膚病);但我知道我是女生,從里到外,一舉一動都是女生。

但這一年來,我都沒有什麼時間變成女生,只有在觸摸這個熱烘烘的拳印時,我才會因為視線模糊認知到溫柔的本質依然存在,盡管我的心底已被海門的音訊全無染上沉重的陰影。

常常,我會想起那天晚上做的噩夢,海門那藏在黑暗里的碎臉、還有那拖曳在地上的金屬聲,總是讓我無法安心。萬一海門遭遇到我無法想像的可怕事件,變成一個披頭散發的厲鬼,那該怎麼辦?

那惡夢真實的可怕,可怕到非常虛幻。

每個晚上睡覺前,我都會雙手緊握,看著星空祈禱海門平安無事。

“海門,你一定忘記……不,你一定從來沒有記過我的生日吧?”我踢了樹干一腳,心中暗暗發誓,如果海門今晚居然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要拉著他聊天聊到天亮。也許順便告訴他我喜歡他吧?

可惡的是,狄米特跟山王也一樣,他們似乎沒有牢牢記住過我的生日,剛剛在巨斧三號上聊天時根本連提都沒提到。他們最好是做了慶祝的准備,只是逗我一下,等一下晚餐後就會偷偷爬到我窗外的大樹上,送我無法想像的生日禮物(難道他們把海門的信偷偷藏了起來?就為了給我一個驚喜!)……尤其是狄米特,他的心思比誰都精,多放個日子在心里面,對他來說根本是舉手之勞。

我瞪了樹上的蝙蝠一眼,然後便開門進屋了。

客廳空蕩蕩的,我聽見廚房傳來陌生的笑聲,不知道家里來了什麼客人,是遠房的親戚跑來慶祝我的生日嗎?不會的,我一定想太多了。

我拿起桌上的杯子,盛了牛奶坐在椅子上看電視新聞。今天是我的生日,但壞消息可不少:柏林圍牆附近發生血腥暴動,一輛掛滿炸彈的巴士沖進了超級市場;萊茵河上的游艇發生奇怪的連環追撞。

“這個世界有太多地方值得改進的了。”我說,將牛奶喝完,等著媽媽叫我進廚房端蛋糕出來慶祝生日。

媽媽今天早上放在冰箱里的面粉、巧克力醬、奶油、還有蠟燭,早就被我發現了。我比較關心的是禮物會是什麼?希望仍舊是爸爸媽媽將海門寄來的信藏了起來,當成生日禮物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