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糖葫蘆

看著這于淨利落的小院,徐洛可以想象到,當年老者一家人都在的時候,肯定是一個和睦溫暖的家庭,老人慈愛,孩子活潑,兒子媳婦孝順。

如今小院依舊于淨利落,但當年的幸福,卻早已變得面目全非。

徐洛的心情,很低落。

老者抬起頭,看著徐洛的表情,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年輕人,不必為我感到傷心,這就是生活。”

“這不是生活”徐洛也抬起頭,注視著老人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生活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可是,那有什麼辦法呢?”老人歎了口氣:“我們不是那種掌握生殺大權的大人物,沒有飛來飛去的本領,除了逆來順受忍受這種日子,又能做些什麼?”

“反抗麼?連人家一根手指都扛不住”

“我真的不是在打擊你,年輕人,或許,你擁有不弱的實力,修為很高,可以在天空中飛來飛去。”

“可是現在的城主,你可知他背後的人是誰?”

老人看著徐洛,喃喃說道:“他的背後,是這帝星之上……最為至高的存在”

“他甚至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就可以⊥這座城,夷為平地,化作灰燼。”

“我們都是罪人之後……”

徐洛抬起頭,一雙眼十分明亮,透著真誠:“老人家,您自己也這樣認為嗎?您自己真的認為自己的祖上,是罪人嗎?”

老人搖搖頭:“當然不是”

“我的祖上,是英雄是大英雄”

“這座城中的絕大多數人的祖上,都是英雄”

“他們怎麼可能是罪人?”

徐洛看著老者:“那為什麼,您還要這樣說?”

“年輕人,曆史……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老者那雙有些昏花的眸子里,閃過一抹失落:“我這老不死,小時候,曾經讀過幾年的書,算是有些見識的。”

“我很清楚,我的祖上是什麼人;我也清楚,他們當年,為了親人、朋友,不遭受異族的,而浴血奮戰,他們為了這個世界戰死,理應享受一座豐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後人受到這樣的羞辱。”

“可我一個人清楚這些……又有什麼用處?”

“這天古城中,更多的人,早已經接受了自己是罪人後人的這個事實,就算現在我去跟他們說:我們的祖上,都是這個世界的英雄,他們同樣不會相信”

老者抬起頭,看著徐洛,露出苦笑:“這種壓抑和委屈的感覺,你能理解嗎?”

“我能理解。”徐洛沉聲說著,站起身,在小院里面來回踱步,到這時,徐洛心中,已經很清楚,問題出在哪了

就跟天岳一直到今天,都不想放過自己一樣,整個天古城的所有人……他都不想放過

但因為種種原因,就算天岳如今貴為整個帝星最有權勢的那人,同樣也不能為所欲為。

他可以派自己人,成為天古城的城主;他可以使用手中權力,讓天古城那些英雄的後人不許修煉;他甚至可以顛倒是非黑白,讓天古城這些英雄的後裔,都認為自己是罪人之後……

但是,他卻沒辦法遮住這帝星上所有大人物的眼睛

沒有人站出來公開指責他,但不代表所有人的心和眼睛都瞎了。

如果天岳敢把天古城給毀滅,那麼,帝星上一些真正的老輩人物,肯定不會坐視。


到那時候,天岳可就真的算是犯了眾怒。

其實現在的天古城,跟被徹底毀掉……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當年那些英雄後裔,如今都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

城主全家,在這里作威作福,掌握著生殺予奪的大權。

這座城,在無數人眼中,跟一座死城,也沒有什麼分別。

“所以,年輕人,你還是趕快離開這座城吧。”老者看著徐洛,歎息道:“雖然我不清楚你為什麼會來到這里,但想必……你有自己的原因。”

“不過……這座城,不是你一個人能拯救的”

“而且,這座城中,也沒有任何能夠幫助你的人。”

“你若是生出什麼事端,自身難保不說,也不會有人感激你。”

“他們反倒會認為,是你連累了他們”

“因為那時候,城主府一定會徹查這件事。”

“我已將生死看淡,死不足惜,但這天古城中,也並非所有人都像我這樣,無牽無掛。”

徐洛點點頭,沖著老者一抱拳,認真施禮:“老人家,多謝您的這番話,晚輩記在心里了。”

“老人家請放心,晚輩從來沒見過您”

“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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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洛說著,身形一閃,直接消失在這于淨利落的小院中。

幾片落葉,被一陣微風卷起,在半空轉了幾圈之後,又緩緩落下。

夕陽西下,金黃的余暉灑在老者身上,更平添幾分滄桑淒涼。

老者歎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佝僂著腰,進了房間。

而後,房間里傳來一聲重重的歎息:“又是一個倔強的年輕人,不知從哪聽說天古城的故事,仗著年輕熱血,便想著要改變這里人的命運……唉”

“我已經很老了,這些年,我暗中攔下過十三個這樣的年輕人,但卻無一例外,全都死在了這里。”

“希望你是個例外,能活著離開這座城……這個……魔窟”

徐洛出現在天古城的街頭,街上到處可見那些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人,他們大多雙眼都沒有多少神采,臉上滿是滄桑之色。

步履匆匆的行走在天古城的街頭,為生計進行著各種奔波。

“糖葫蘆……好吃的糖葫蘆一串只要一個銅板”

“豆腐……剛出鍋的,新鮮的豆腐……”

“正宗的米酒,香醇無比,百年老店,信譽保證”

耳邊充斥著各種叫賣的聲音,徐洛放眼望去,盡管那些商家吆喝得很響亮,但真正光顧生意的人,卻寥寥無幾。

“這就是一座幾乎感受不到任何生機的城市”徐洛喃喃自語。

這時候,他看見一個年輕的少婦,一手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另一只手上,拎著一只口袋,口袋里面不時的傳來幾聲母雞的叫聲。


被少婦牽著的小女孩,身上的衣衫明顯是大人穿過的舊衣服改過的,很多地方還都打著補丁,但卻十分于淨,一塵不染。

小女孩梳著兩個羊角辮,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很明亮,好奇的打量著四周。一只手緊緊抓著媽媽的手,眼中還有一絲淡淡的羞怯。

同這單純天真的小女孩比起來,她的媽媽,這個年輕的少婦,就顯得緊張多了。

少婦的皮膚很白,頭發用一塊花布包裹著,身上穿著的衣衫也十分破舊,但跟手中牽著的孩子一樣,非常的于淨

或許是刻意的想要低調,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少婦走路的時候,一直低著頭,而且走的有些快。如果不是為了照顧孩子,她可能走的會更快。

“媽媽,媽媽,我想吃一串糖葫蘆”小女孩這時候發出清脆的呼喚聲,一雙眼看著路邊的賣糖葫蘆的方向,眼中充滿了渴望。

少婦微微猶豫了一下,抿著嘴,想了想,彎下腰,低聲說道:“奶奶還在生病,需要這只老母雞湯調養身體,咱們家里面已經沒有太多的錢了,所以,媽媽不能給你買這串糖葫蘆,你能理解媽媽的難處嗎?”

小女孩眨著黑漆漆、如同寶石般的大眼睛,點點頭:“我能理解,可是我還是想吃糖葫蘆……”

這對母女之間的對話,周圍人或許聽見,或許沒聽見,但卻沒有任何人給予她們任何的關注。

人們木然的從這對母女身邊經過,看都沒有多看她們一眼的。

徐洛卻是聽得清清楚楚的,他想了想,走到賣糖葫蘆的小販那里,掏出一小塊散碎的銀子,問道:“這些銀子,購買一串糖葫蘆嗎?”

賣糖葫蘆的小販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聽見徐洛的話,先是微微一怔,隨即目光落到徐洛手中的銀子上,眼睛頓時直了,嘴角劇烈的抽搐幾下:“這位公子……您不是在開玩笑吧?這些銀子……買一串糖葫蘆?”

“怎麼,不夠?”徐洛看了一眼這年輕的小商販,心中多少有些不喜。

剛剛明明還在那吆喝,一個銅板一串,自己給的這些銀子,換一百個銅板都沒問題,結果這年輕的小販居然還嫌少?莫非是覺得我脾氣很好?

徐洛微微一皺眉。

“不是不是,公子您誤會了,實在是……您給的太多了,我,我從來沒見過銀子”年輕的小販顯然也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話讓人誤會,趕忙給徐洛道歉。

徐洛笑了笑,把銀子放在年輕小販的手里,然後挑了一串最好、糖最多的,從草捆



上拔下來,然後轉過身,朝著那對母女走過去。

這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混亂的聲音,一個蠻橫霸道的聲音傳來:“讓開快點讓開,一群罪民,都瞎了嗎?擋了安少爺的路,你們吃罪得起嗎?”



四周的人群轟然散開,古老的青石路上,遠遠的,有三四匹馬狂奔而來。

根本就沒有任何減速的意思。

為首的那個,就是發出霸道蠻橫聲音那個,一身家丁的打扮,但臉上那氣勢,卻比一般的貴族老爺還濃。

後面一匹渾身烏黑的高頭大馬身上,坐著一個面如冠玉的年輕人,一臉意氣風發的表情,高高在上,顧盼生姿。

這個年輕人的目光,忽然落到那少婦的身上,臉上頓時露出一抹邪笑:“那個小娘子不錯,帶走”

“是”前面那家丁打扮的男子,于脆的應和一聲,朝著牽著小女孩的少婦,直接沖了過來:“我家少爺看上你了,還不趕快磕頭謝恩”

徐洛的眼睛一眯,心中一股怒火,轟的一下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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