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坑窪窪的土路中央,摩托車橫著甩飛,半架車體掉在壕溝里,龍海濤狼狽的坐在地上,左胳膊上,左側臉頰上,被刮的全是血痕。他右手伸在兜里,但卻遲遲沒拔出來手槍。
兩台車堵住前後道路,韓大雁的槍口指著龍海濤一言不發,韓老二坐在車里,壓根就沒下來。
“咣當!”
我和哈桑邁步下車,速度平緩的走到龍海濤面前。
“我一猜就是你整的事兒!!”龍海濤咬牙看著我說道。
我站在原地,看著這個曾經在哈西風光無限的中年,沉默了一下,面無表情地問道:“龍海濤!你能輸得起麼?”
“向南!!真刀真槍!五個你,也不是對手!”龍海濤看著我回道。
“真刀真槍??你有啥啊?指著那幫拿錢辦事兒的民工,還是你那遲遲沒到的山東兄弟?!龍海濤!社會在進步,你過時了!”我心平氣和地回道。
“……!”
龍海濤聽到我的話,這次選擇了沉默。
“海濤!你和我都是草根起家,磕磕絆絆一路走到現在不容易!陰差陽錯,運氣使然,讓你和我都有了點,在這個社會說話的資本!雖說敗了,但就是死,也得有那麼點樣!你說呢?”
我看著龍海濤,從兜里掏出了煙盒,扔給了他一根。
“啪!”
火苗跳動,龍海濤抽出攥著手槍的手掌,點了根煙,盤腿坐在地上吸了一口,隨即聲音沙啞地說道:“我過時了,你啥時候過時啊?”
“啥時候,我坐在你這兒,我就也過時了!!”我抽著煙,低頭回道。
“你他媽激我!”龍海濤斜眼看著我,吐了口煙霧。
“雁子哥,你怕殺人麼?”
我沒回答龍海濤的話,扭頭沖韓大雁問了一句。
“我沒殺過人麼?”韓大雁拿槍指著龍海濤,回頭沖我反問了一句。
龍海濤聽著我們之間的對話,情緒有些激動,連續猛裹了兩口煙嘴。辛辣的尼古丁,讓他嘴唇有些麻木,喉嚨有些刺痛。
“向南!我知道買地的肯定是你,我把錢退給你,你能不能……放我一馬!”
四十多歲的龍海濤,聲音沙啞的祈求了一句,雖然旁邊沒有別人,但這句求饒,讓他心里宛若針紮!!
“不能!”
我沉默三秒,干脆的回了一句。
我說完,龍海濤和我對視一眼,嘴唇抖動地說道:“向南,有時候,報應這事兒,真的挺玄乎。我沒了一個眼珠子,換來了十年榮華,但回過頭,我想用十年榮華,換一條命,上帝卻沒為我買單!輸了,我認了!但我感覺,我此時此刻的感覺,你有一天會親身體驗一次……!”
“我也覺得挺玄乎,但為了不體驗你現在的感覺!!那我就得,遇到一個對手,干倒一個對手!!”
我回了龍海濤一句,轉身離去。
十秒以後。
“亢!!”
一聲槍響,龍海濤腦袋暴起一團血霧,身體噗咚一聲倒在了地面上,鮮血噴灑出一條直線,那泛著盈盈火光的煙頭,就在他的耳邊,漂浮在粘稠的血液上。
自此!!
龍海濤沒了!他給我准備的那顆子彈,釘在了他自己的腦袋里。我之所以轉身走了,就是不想看見他,拿著槍對准自己太陽穴的那個表情!我不想記住,也永遠不想看見!
物競天擇,我們就生存在這樣的一個圈子,連自己都沒有退路可走!!怎麼可能考慮別人的艱難險阻!!
龍海濤人生最後的威脅,口中的報應,讓我害怕了麼?
答案是,我肯定怕!!
但也正因為我怕,所以我要小心翼翼的防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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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咚!!”
“有槍聲!傅隊!”
老傅車里的警員,突然坐起。
“起火!過去看看!”老傅等了半宿,終于聽到了槍聲,所以激動的喊了一句。
車輛順著槍聲,尋找了將近二十分鍾,隨後在土路上發現了龍海濤的尸體。老傅愣了兩秒,並沒有為龍海濤的死感到悲傷,而第一句話就是:“怎麼搞的!!人怎麼他媽死了!!”
抓到個活的,和抓到個死的,對老傅來說,有區別麼??
答案是肯定的!
在這件事兒里,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利益訴求,人性,溫情,都淡漠的嚇人。
……
車里。
我們已經離開了現場,繞遠奔著市區趕去,哈桑開著車,皺著眉頭沖我問道:“哥,他非得死麼?”
“……他非得那麼對大皇子和貝貝麼?有些事兒,你問原因,是沒有結果的!”我沉默了一下,反問道。
“可我覺得……他對咱們已經沒有威脅了,走了,也就走了!”哈桑回道。
“……開車吧!”
我看著窗外,停頓許久,輕聲回道。
……
半個小時以後。
我們進入了市區,兩台車紮進車庫,韓老二和哈桑開始用水桶沖刷車輛,我和韓大雁走出了車庫,准備回家。
“嘀鈴鈴!!”
就在我和韓大雁,走在空曠街道上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
“我,老傅!”
“嗯!”我用鼻子哼了一聲。
“人為什麼死了???”老傅咬牙切齒地問道。
我他媽聽見這話,感覺特別無厘頭,沉默半天,嘶吼地回道:“老傅!!你他媽不覺得,你問的這句話,比我還黑麼?!!像是一個警察該的問麼??啊??”
老傅被我的喊聲,弄的有些發懵,有些木然。
是啊!自己是警察,為什麼會問出這句話?老傅茫然的想著。
“啪!”
我有些煩躁的直接掛斷了電話。
“你情緒波動的很大啊!呵呵!”韓大雁扭頭看著我說道。
“髒!真他媽髒!”
我扭頭吐了一口唾沫,抱著肩膀,和韓大雁站在一起,准備攔街上的出租車。
“……踏踏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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