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第十章 理想

從瓊斯的書房里出來,席森克有些茫然。

正如瓊斯所問的那樣,接下來我該去哪?

歸隱吧!這個世界已經不適合我了。戰場、刀槍、血光,也是該放下了。

或許,該娶個妻子,生幾個孩子,這樣的生活才叫正常吧?

塔巴達沒有了席森克,依然是塔巴達。

呵呵,我又何必自做多情呢?

心里有了決定,席森克毅然邁步。現在,他要去找一個沒有戰火的小地方,去渡過腦海里所設想的那種安靜生活了。

還沒走出幾步,一種警覺的本能促使著他後退。他急忙隱蔽在一棵大樹後,呼吸均勻,靜悄悄地看著前方。

黑暗中,奔走著一個女人的身影。但若仔細看去,會發現那不是在奔走,而是在滑行,她的一雙腳沒有動過,身體就這樣筆直向前移動,如鬼魅一般。

在席森克的視線內,女人的身影越來越近,他看得越加清晰了些。

這個女人,實在眼熟。努力的在記憶里挖掘,席森克終于想起,這個女人,不是衛斯的心腹,那個風騷的魔法師嗎?

他腦海里一陣思索,待女人從樹前經過時,繞向她的後方,小聲道:“安妮麗婭。”

本來就是偷偷摸摸,這時被人叫到名字,安妮麗婭急忙刹車,身子向後傾斜的險些摔倒,驚慌的向後望去,道:“嚇死姑奶奶我了!是你啊,席森克大人!”

席森克豎起食指放在嘴前,把安妮麗婭拉到樹後,道:“小聲點。”

見席森克如此謹慎,安妮麗婭欣喜道:“席森克大人,你也是來行刺大老爺的?”

憑這個“也”字,席森克已肯定安妮麗婭此來的目的,點了點頭,道:“嗯,他將我潮汐軍毀于一旦,我非殺他不可!”

“看見你還活著就好,陛下很擔心你呢!”

“陛下還好吧?”

“還好!陛下劍技大增,如今已是天下無敵。等我解決了大老爺,陛下就會回來重奪江山!”

“嗯!我們一起,待事成後一同回去。”

安妮麗婭媚眼如絲地看著席森克,將手臂搭在他肩上,柔聲道:“大人,你終于肯同我一起了。”說出最後兩個字的時候了,安妮麗婭盡顯嫵媚。

席森克只感覺一陣濃密的香味湧入鼻內,頓時想起眼前這風騷女人以前對自己的多番勾引,不禁打了個冷顫,露出平時不常見的微笑,道:“先把正事辦了再說吧!”

安妮麗婭轉過身,把席森克按在樹上,嘴唇幾乎與他的鼻尖貼在一起,輕笑道:“我們現在做的就是正事啊!不如我們先把我們的正事辦了,再去辦陛下的正事?”說著,陣陣熱量從安妮麗婭身體上泛發出來,披在她身上的紗衣微微漂浮,仿佛隨時會從她身上脫落一般。

席森克急忙按住她肩上漂浮的衣物,道:“慢慢慢——這等事太耗體力,我們還是先辦陛下的正事吧!”

安妮麗婭嫵媚一笑,道:“如此說,席森克大人是答應了?”

“能得如此佳色,自然是不易的豔福。”

“嘿嘿——”

“我們,還是快行動吧!我已探到,大老爺的書房就在前方。”怕安妮麗婭再糾纏,席森克急忙道。

兩人並肩而行,小心翼翼的在黑夜中移動。

行了一陣,為了保險起見,兩人都未交談。在一個轉角處,席森克的速度稍稍慢了些,他抽出佩劍,突然向前方的安妮麗婭刺去。

劍鋒的寒芒讓安妮麗婭背脊一涼,她急忙轉身,劍已刺來。一道藍光自她體內泛起,這層魔法護盾施放雖快,但還是遲了一些。劍切破魔法元素,刺入安妮麗婭的腹部。不過魔法盾既然已經形成,還是把劍的力道抵消了些。

見劍已刺進安妮麗婭的身體,席森克放下心了。若換作平時,和詭異的魔法師決斗,尤其是安妮麗婭這樣的知名魔法師,他是沒有什麼信心的。但若把她刺傷,又近了她的身,那就是勝算在握了。

安妮麗婭驚訝地看著席森克,道:“你——你背叛陛下了?”

“沒有!”席森克堅定地說道:“但為了塔巴達,我必須要這樣做!”

言畢,他猛地抽出佩劍,痛的安妮麗婭一聲驚呼。他突然大喝一聲,左拳上泛起金黃色光圈,左臂橫掃而去,一記勾拳打在安妮麗婭的胸口,將她打上半空。

他猛的躍起,旋轉兩圈,飛身出腳,一腳踢在安妮麗婭背部,將她踢飛了出去。安妮麗婭身上的魔法盾還未完全消失,就如一顆墜落的流星,在黑夜中劃出一道白色的弧線。

席森克徐徐下落,怔怔的望著安妮麗婭摔落的軌跡,道:“對不起了!安妮麗婭。”

他在地面上站穩,回頭朝瓊斯書房前方向望了一眼,歎道:“三殿下,這一次,就算是我為塔巴達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蕭恩澤和波妮兒趕到的時候,安妮麗婭這顆“流星”已經隕落,依附在身體表面的光芒已經消失,她癱軟的躺在地上,仰著臉,身體不時的顫抖。

朝安妮麗婭打量過去,蕭恩澤已認出了她,急忙蹲下看個究竟,見她還活著,忙喊道:“安妮麗婭,安妮麗婭——”

見安妮麗婭沒任何反應,蕭恩澤探出手在她身體上來回探索,眉頭一皺,急忙推攘著她的身體,大聲道:“安妮麗婭,醒來,別睡!再睡你就醒不了了!”

安妮麗婭終于有所反應,她緩緩的睜開眼睛,用詫異的目光看著蕭恩澤那張臉,嘴唇顫抖著,道:“小——小弟弟,是你?”

“你這騷婆娘,怎麼還叫我小弟弟呢!你再叫,我可不管你了。”蕭恩澤朝安妮麗婭瞪了一眼。

安妮麗婭那充滿痛苦神色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道:“嘿嘿——你既然來了,就不可能不管我。”

“哼——算你好運,我威廉森不是見死不救的人。”說話間,蕭恩澤已把安妮麗婭抱起,對波妮兒道:“走。”

波妮兒道:“威廉,她是五哥的人,救她未免有些——”

蕭恩澤堅決道:“先救下再說。”

見蕭恩澤如此堅決,波妮兒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臉上的神情足以說明她的心不甘、情不願。

三人踏著月光在宮苑里穿行,一只散發著成熟女人魅力的手不知何時已放在了蕭恩澤的胸上。見她只是安逸的放著,蕭恩澤並不在意,但那只手突然五指一緊,抓得蕭恩澤心頭發熱。

蕭恩澤正心神晃動間,安妮麗婭那嫵媚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小弟弟,你的胸脯比以前更加好玩了呢!”


這“好玩”二字從安妮麗婭嘴里說出來,何止風情萬種可以形容?對于蕭恩澤未說,那是一種在他身體最敏感處撓癢癢的感覺。

波妮兒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一雙金瞳如毒蛇般盯著安妮麗婭。

蕭恩澤腳下不停,嘴上道:“你的骨頭斷了不少,若是想快點死的話,就多說點話,多活動點吧!”

安妮麗婭“嘿嘿”輕笑,收回手便不再出聲,安靜多了。

她哪像一個重傷後的女人?

蕭恩澤點點頭,道:“嗯,這才乖。”

把安妮麗婭帶回房後,蕭恩澤請來了威震軍中的軍醫,經過三個多小時的搶救,安妮麗婭總算是沒有了性命之憂。讓她休息一晚後,第二天清晨,蕭恩澤便來找她。此刻她睡在床上,身體多處都被白布包紮,看此情形,就算她是實力強大的魔法師,沒有個十天半個月也休想恢複過來。

房間內只有蕭恩澤和安妮麗婭兩人,蕭恩澤拿把椅子坐在安妮麗婭床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道:“說吧!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

安妮麗婭臉上的妝早已卸掉了,雖然美麗失了幾分,但沒有了濃妝豔抹的她又多了幾分真實的風韻。這種成熟女人的韻味,是不需要任何妝飾的點綴的。

她微笑道:“你這是在審問我?”

“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

“這只是原因之一。”

安妮麗婭精神微微一振,急忙道:“那還有的原因呢?”

“你救過我。而且我覺得,你並不壞。”

安妮麗婭一時想不明白蕭恩澤是如何知道當初自己救過他的,但蕭恩澤的回答還是讓她頗為滿足。她低下頭,沉思片刻,最後道:“我說,但有一個條件。”

“說吧!能做到的,我一定不會推脫。”

“在我養病期間,你每天都要來看我。”

蕭恩澤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說道:“我答應你。”

“謝謝。”

夜空黑茫無星,今夜的風稍稍大了一些,樹枝狂曳,窗外是恍如鬼叫的風嘯聲。“吱呀”,一聲門被推開,那風嘯聲仿佛更大了。安妮麗婭被驚醒,見一道黑影走進了這黑漆漆的房間。

安妮麗婭的聲音還帶著睡意,道:“今天真是奇怪了,怎麼這個時候來?夜深人靜,孤男寡女,難道你對我有了興趣,想做點什麼?”

那道黑影並未出聲,只是慢吞吞的向安妮麗婭走去。

安妮麗婭心頭現出一絲不好的預感,她皺眉,疑問道:“小弟弟,是你嗎?”

“小弟弟,小——”她還想繼續喊下去,但無奈那道黑影猛的撲過來,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喉嚨。

安妮麗婭全身是傷,根本無力反抗,她睜開眼睛,看著眼前對自己施暴的人。今夜無月無星,房內漆黑一片,但安妮麗婭身為魔法師,靈力過人,在離黑影如此近的距離下,還是看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那金色的發絲,金色的瞳孔,讓安妮麗婭的眼神中充滿疑惑。

她驚呼道:“是你?”

黑影終于說話:“是我。”

“你——你想怎麼樣,難不成想殺了我?”

“那又如何,我就殺不得你嗎?”

安妮麗婭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般,臉上驚恐的神色中竟浮現出一絲輕蔑的笑容,道:“殺人不是你這樣的,你的手,太沒力了。”

“可惡!”黑影顯然被激怒了,她手上力量加重,抓住安妮麗婭的頸部在床板上撞擊,喝道:“你這個騷女人——”

“哈哈——”安妮麗婭的嘴里竟擠出一聲譏笑,道:“小妹妹啊!爭風吃醋是種藝術,而不是像你這樣暴力的。你這樣,是無法得到他的心的。”

“少廢話,我用得著你來教嗎?”

“呼——呼——”安妮麗婭雖不會被掐的窒息,但說話已顯得很吃力了:“你是可以不需要我來教,但如果我來教你,你是不會輸給薇琪的。”

脖子上的手漸漸松開,安妮麗婭猛吸著大氣,心里頓時松了口氣。看來她剛才說的話,已經打動了眼前女人的心。

就在安妮麗婭再想說點什麼的時候,一抹銀光突然刺痛著她的眼睛。

她還未反應過來,便感覺胸口一陣刺痛,冰冷的感覺刹那間湧遍全身。

她不可思議的朝胸前望去,那泛著銀光的匕首外籠罩出一層血色。

安妮麗婭不明白,她為何要殺自己,她為何真的能夠殺了自己。

在失去意識前,安妮麗婭仿佛聽見,那個她認為不可能會殺人的女人發出一陣陰冷的聲音。

“薇琪已是我的忍耐極限,其他人休想再和我搶男人!”

距離瓊斯的登基大典只剩下一天了,整個佛倫薩都在忙碌當中,有的人歡天喜地,有的人憂心重重,唯有在門前嬉戲玩耍的孩子,臉上才會出現天真無邪的懵懂笑容。

坦勒死了,衛斯被廢了,瓊斯要做皇帝了。對于普通平民而言,他們感覺天在變,地在搖,曆史在眼前變幻的感覺讓他們心跳加速,呼吸困難。他們不覺得自己身在這個時代有多麼值得驕傲,有多麼值得回味,他們只渴望平靜,只企求能安甯的過完這一生。他們不在乎誰是皇帝,不在乎是誰的手遮住了頭上的一片天,他們只要求吃的好,穿的好,生活過的舒坦就行了。

然而,和他們相反的,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員,那些家財萬貫的貴族,那些精明狡猾的商人,他們審時度勢,尋找新的跳板,拉攏新的後台,企圖為自己創造一個更加輝煌的明天。

一時間,瓊斯麾下這批新的帝國高官班子,就統統成為了那些各懷鬼胎的人的拉攏對象。帝國總監察長格森、帝國六駙馬、帝國軍務大臣鮑姆、帝國中央總統領埃尼斯、帝國監國大將軍威廉森等等,紛紛成為每天收到請柬、接到賀禮最多的人。除了直接賄賂拉攏皇帝以外,那就只有拉攏他們才是最合適的了。

尤其是監國大將軍威廉森,在這些人當中,他的人氣是最高的。用拉爾夫的話說:“如果把威統大人收到的請柬用來擦屁股,就是擦一百年也擦不完啊!”

人們都把蕭恩澤當成了瓊斯最信任的心腹。要知道,監國大將軍這個職務雖然表面上沒有其他高官有權力,但實際上,他潛在的權力是最大的。瓊斯如此精明,不可能不知道這點,但他卻把這個職位給了蕭恩澤,可見他對蕭恩澤的信任和倚重。

這一點,就連蕭恩澤自己也是不曾想到的。


在他心里,瓊斯是一個大智若愚的人,是一個看不穿猜不透的人,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他怎麼可能,會這麼放心的把大權交給自己?

這樣一來,對他的皇位不是充滿威脅嗎?

難道瓊斯就不怕我威廉森以後翻臉嗎?

但無論怎麼說,瓊斯卻是這樣做了。

盡管蕭恩澤表面風光,但其實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就在幾天前得知安妮麗婭的死訊起,他的心情就一直十分陰霾。

那一天,他照例去看望安妮麗婭,但走到門前,卻被波妮兒攔了下來。

波妮兒告訴他:“安妮麗婭死了,傷勢突然變得嚴重,就這樣死了。”

蕭恩澤只是微微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從那以後,波妮兒再也沒有看見蕭恩澤對她嬉笑。在波妮兒眼里,他變得是那麼的正經,變得是那麼的嚴肅。

咚,咚——

午夜前一個小時的鍾聲響起,響徹整個塔巴達帝宮。

瓊斯坐在書房里,在適宜的魔法燈光下看書。這一道道鍾聲讓他原本平複的心蕩漾起來,再過一會,他就是塔巴達的皇帝了。他瓊斯的名字,原本只會是史冊上附在坦勒後代一頁上那微不足道的一條文字。但再過一個小時,這條文字將會大放光華,成為史冊里不可或缺的一個精彩部分。

他正在享受這種幻想的快樂時,突然感覺胸口一悶,頓時用手捂嘴,咳出一團略帶黑色的鮮血。

他呼呼喘著氣,用絲帕擦掉嘴角的鮮血,又擦了擦手,眼中充滿疲憊。

恰在這時,一道充滿焦慮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三哥,有急事稟報!”

瓊斯連忙把帶血的絲帕藏在衣兜里,道了聲:“進來吧!”

進來的是六駙馬,他給瓊斯微微施禮,大概是見到瓊斯臉色有異,關切道:“三哥,你臉色不好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瓊斯擠出一個微笑,身體向椅子里挪了挪,道:“沒事,快說正事吧!”

只是這一個輕微的動作,六駙馬已看出瓊斯身體有恙。他低下頭,眼珠微微一轉,已決定暫時只把腦海之事稟報一半。

他向瓊斯湊近一些:“三哥,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你可一定要養好身子。”

“嗯,我知道,快說吧!是什麼事這麼急?”

六駙馬臉色陰沉下來,道:“衛斯打敗了奴匈軍,並殺入了奴匈國土。奴匈國王不想把戰事禍及到國內,已經和衛斯和談了。”

瓊斯面不改色,淡道:“還有呢?”

六駙馬緊接著道:“說是和談,其實是投降。奴匈國王不但和我們撕毀了盟約,反而和衛斯結盟,並出兵幫助衛斯。眼下,他們已經向西挺進了。”

瓊斯深深吐出口氣,歎道:“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六駙馬剛想說幾句寬心的話,門外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陛下,有急事稟報!”

六駙馬已知是格森,眉頭不禁一皺。

格森進來後,見六駙馬也在,向他微微施禮,便對瓊斯道:“陛下,不好了!”

六駙馬向格森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喝道:“格森大人,什麼不好了,明天就是三哥的大喜之日,你少在這里亂叫!”

“可是——”格森一想自己也確實失禮,一時不知所措。

六駙馬喝道:“你想稟告給三哥的,我都已經稟告了,是關于衛斯和奴匈的事對不對?”

“正是!正是!”格森向六駙馬點頭,道:“老臣剛知此事,特來稟告陛下的!”

“嗯,三哥已經知道了。”六駙馬偷偷向格森使了個眼色,道:“明天是塔巴達的大喜之日,你就不用再說這些煩心的事了。”

“等等——”瓊斯一對小眼睛死死地看著六駙馬,六駙馬直感覺臉上被針紮了一般。

瓊斯道:“格森,把你知道的再說一遍。”

“三哥!”

“你住嘴。格森,你來說。”

格森唯唯諾諾的點點頭,慢條斯理地說道:“衛斯打敗了奴匈軍,並殺進了奴匈王國。奴匈國王那老賊怕戰亂禍及到國內,居然不顧和我們的盟約,反而向衛斯軍投降。現在,奴匈王國已和衛斯結盟,並且派出五萬軍隊助衛斯西進。”

聽到這里,六駙馬放心了些,心想格森只知道這些自己和瓊斯說過的內容,並無大礙。

“咳咳——”哪知道格森咳嗽兩聲,又道:“眼下,衛斯已占領丹默、塞加斯等地,殺到莫科了。並且,並且——”

“並且什麼?”瓊斯朝六駙馬瞥了一眼,見他焦急萬分,平和地問道。

格森低下頭,像是說出接下來的話需要做出極為艱難的決定,道:“三日內,衛斯連占六城,連——連屠六城——”

“什麼?”平靜如瓊斯,此刻猛的站了起來。

格森朝瓊斯看了一眼,又道:“衛斯揚言,他才是正宗的塔巴達皇帝,凡背叛他、擁護你的塔巴達人民都是忘恩負義的叛徒,他要給予瘋狂的報複和懲罰。這被屠的六城里,有五城是——是塔巴達的。”

啪!

瓊斯在書桌上狠狠一拍,怒吼道:“衛斯這個禽獸!他居然親手屠殺自己的子民!我,我——啊!”

瓊斯猛的捂住胸口,一團鮮血再也無法掩飾的在屬下面前噴了出來。他感覺頭暈目眩,眼前一黑,頓時倒了下去。


六駙馬反應極快,急忙沖過去扶住他。但他體型肥胖,沉重異常,還是狠狠的摔在了椅子上。

“三哥!三哥,你怎麼了?”六駙馬急切的問候著瓊斯,回頭怒喝著格森,大罵道:“你這個老混球,你沒看出來三哥的身體不好嗎?我叫你別說、別說,你非說個不停!你就不能明天再說嗎?”

見瓊斯的樣子,格森早已嚇得直哆嗦。他連忙跪在地上,驚恐地看著猛吐鮮血的瓊斯。

“還愣著干什麼,快喊醫官來!”

“是,是——來人,快來人呐!”

六駙馬正迷茫間,一只肥大的手抓住了他。他低下頭,見瓊斯已睜開眼睛。

“老六啊!我這身體,怕是不行了。”

“你胡說些什麼!再過一會,你就是塔巴達皇帝了,你還要帶領著塔巴達人民走向輝煌呢!這不是你的願望嗎?你願望還沒實現,這身體怎麼能垮下?你別胡說了!”

瓊斯肥胖的臉上蒼白無比,說話也甚是吃力:“我——沒有做皇帝的命呐!”

“三哥!你振作點,你只是吐了點血而已,不會有事的!醫官馬上就來了,你不會有事的,挺住!”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老六,你雖然一直叫我三哥,但其實都是你在照顧我。你年長我十歲,其實應該是我的兄長啊!我死後,你還願意幫助我嗎?”

六駙馬眼里淚光閃爍,道:“你快別胡說了!你怎麼會死呢?”

“你說,你願意一直幫我嗎?”

“願意,當然願意!”

“好,你現在,快——快去把威廉森和波妮兒叫來,快!”

蕭恩澤和波妮兒踏入瓊斯的臥房時,瓊斯已躺在床上,他微閉著雙眼,整個房間內充滿了死氣。

見到瓊斯那副將死的樣子,蕭恩澤震驚萬分。這白天里還好好的人,怎麼晚上就病成這樣了?

盡管一路上有大臣對他說明了情況,但親眼所見之後,心中仍是震撼無比。

波妮兒急忙向瓊斯撲去,跪倒在他的床邊。

“三哥!三哥,你怎麼了?”

聽到波妮兒的呼喚,瓊斯睜開眼睛,問道:“妹夫來了嗎?”

“來了。”蕭恩澤在瓊斯的床邊蹲下,道:“瓊斯,我在這里。”

“來了啊!來了就好——”瓊斯輕輕咳了幾聲,說話已是十分吃力。

六駙馬和格森等重要大臣都立在床邊,默不做聲,不少人眼中都有淚光在閃動。

瓊斯道:“我活不了幾分鍾了,我現在說的話,你們都聽好。”

波妮兒鼻子一酸,頓時哭了出來,她緊緊的抓住瓊斯肥胖的手臂,道:“三哥,你不會有事的,你別胡說!”

瓊斯沒理會波妮兒的安慰,繼續說道:“明天的登基大典照常舉行。波妮兒,我要你代我登基,做塔巴達的皇帝。”

此言一出,滿室皆驚。

波妮兒目瞪口呆地看著瓊斯,幾乎是驚呼道:“我做皇帝?這怎麼可以!我——我是個女人啊——”

“有何不可?夢露不也是女人嗎?波妮兒,放心吧!三哥我看著你長大,知道你有這個本事。你的心若放在正事上,再把那臭脾氣改改,是可以辦到的。再說,有妹夫、老六和老格他們幫助你,你一定是可以的。”也不給波妮兒思考的機會,瓊斯加大音量,問道:“你們——你們會幫助波妮兒嗎?”

眾人齊齊跪下,道:“定然盡心盡力輔佐波妮兒殿下!”

“嗯,我相信你們,不會讓我失望的。”

“三哥——”

瓊斯擺擺手,深深地看了波妮兒一眼,道:“不要再推托了。妹啊!是三哥對不起你,讓你挑起這個擔子。從此以後,塔巴達就靠你了。”

“呼——”波妮兒長長的吐出口氣。刹那間,她和以往判若兩人。她的眼里,不再有眼淚,有的只是堅毅和決心:“三哥,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嗯,這樣才對,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

瓊斯呼呼喘著氣,目光從波妮兒臉上移開,落在蕭恩澤身上。他伸出手,似要去抓蕭恩澤:“過來,兄弟,你過來。”

蕭恩澤急忙探出身子,把耳朵放在瓊斯嘴邊。

瓊斯抓住蕭恩澤的手,肥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小聲道:“兄弟,波妮兒成為皇帝後,你就是攝政大臣。我表面上是把皇位交給波妮兒,其實是把塔巴達托付于你啊!你一定要帶領塔巴達走向輝煌,讓塔巴達人民過上幸福美滿的日子。”

蕭恩澤心里極不是滋味,他突然之間覺得,以往的他並不了解瓊斯。

“我——我會的。瓊斯,以前我——誤會你了。”

“兄弟啊!跟隨我的一批人,都是心懷理想的。盡管這個理想在常人眼里顯得是那麼的可笑,但我們卻一直在這樣做。”

聽著瓊斯臨終前的話,蕭恩澤感慨良多。這時他終于明白,為何已身居高位的格森、鮑姆等人還要幫助瓊斯了。

他們,都是為了理想而活的人。

看著蕭恩澤的面容,瓊斯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一絲微笑,他像是用盡了極大的力氣說道:“記住——人民大于天,大于地。人民,才是一切。”

蕭恩澤眼里泛起淚光。他突然一陣心悸,只因瓊斯的手已經從掌間滑落。

他,已悄然離去。

咚,咚——

午夜的鍾聲響起,響徹了佛倫薩的每一條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