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冷豫

番外—冷豫屬于孤魂野鬼的空間里,這里的景色對比總是過于鮮明,殷紅的血月,暗寂的,曲折的道路,兩側高聳的巨石高高的向天空延伸延伸,只留下小小的一方天空,沒有光線。

這里不屬于地獄,也不靠近天堂,一個力量均衡的地方,孤零零的存在于三界之外,是游魂必經之地,它的名字叫……虛度。

就象這里的主人淡漠的獨立于神,鬼,人三界之外,虛度有權處置靈魂,但它幾乎從不插手,只是靜靜的看著一條又一條的魂魄路經,然後放行,執行冷眼旁觀的第三者的身份,然而千萬年的規則……最近,卻有所改變。

幽冥的鬼火閃爍綠熒熒的焰火,將本就詭異深沉的空間拖曳的更加陰森。

暗就坐在看似遙無止盡的黑夜盡頭,掌中跳動的幽冥之火,映襯的他的臉慘白,光影交錯,血色的眸平靜下掩映著陰影。

面前的水鏡顯示著一個冤鬼彌漫的空間,他閑適的斜倚在白骨雕砌的座椅,哞光一閃,水鏡里的一個身影驟然拉近,逐漸清楚。

水紋不斷變換,水鏡里的人也隨之動搖,他披散著長長的發,手心兩團熒光忽明忽暗,閃爍的同時身旁圍繞的怨魂就減少一些,而他神色間的疲憊也漸漸加深。

暗無聊的撥弄發梢,薄薄的唇吐露一個冰冷的字,“蠢。”

隨之一揮手,水鏡散落成水珠。

他是虛度的帝王,擁有絕對的權利,彈指一揮,生靈塗炭,權利越大欲望越大,他協助冥王管理陰界,權利早已達到萬人之上的高度,呼風喚雨隨手招來……可他沒有那份心思。活了千萬年,他保持著中立而靜默的態度,看著天上人間地下為了權利爭執,如同飯後茶點般的消遣,有時候也難免無聊,于是他注意到了一個愚蠢的人。

看的出他身具一些靈力,應該是某個仙人與凡人結合的後裔,只是到此時已太微弱,然而他卻找到他的帝座前,要求以靈力渡人之孽。

很奇特的要求。

只有在虛度被攔截下來的靈魂才不會在地府里橫添罪孽,可同時,他的靈力會逐漸衰弱至魂飛魄散,以自己的毀滅去換另一個人下一世的平安,這個人讓暗感到新奇。

他想看到他最終放棄的一刻,所以應允了他的要求。然而事實另他詫異了……他只感覺到那人逐漸的衰弱,卻看不到他放棄的意圖……

暗眯細狹長的眼,若有所思的只手支頤。

冷豫不多時被喚到跟前,長長的發垂著,腳步有些虛浮。

“陛下。”他俯首稱臣。垂下的發遮掩了眼睛。

“你今天……仍要繼續麼?”暗每日都會問同一句話,雖然明白冷豫的回答不會改變,可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短短的幾句話交談。

冷豫勾了勾唇角,“陛下明鑒。”

言畢,等著被退下。


然而一陣沉默過後,事情變的不太一樣了。

“你……”暗擰了擰眉頭,仿佛在考慮措辭,“我讓你還陽如何?可以再見那個人。”

冷豫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繼續交談。雖然不免訝異,仍誠實的回答,“不了,冷豫已無還陽之心。”

暗修長的食指掃過長長的睫毛,血紅的眼瞳泛出淡淡的光,“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承陛下誇獎。”冷豫淡淡的笑了。

記得當初靜軒一世終結之時,他拒絕了在奈何橋上與他相見,相見徒增傷心,不如不見。那時這個人也是這樣評價他的。

這一世已經什麼都過眼云煙了,再去見又有何意義。

高高在上的帝王怎麼會了解這樣的心情,他只是好奇而已。

氣氛再次陷入沉默,冷豫等著退下的命令,然而遲遲等不到高高在上的王發話。他也不急,一世的侍衛,他早已習慣了等待。但是心里敏銳地感到不妥,今日的暗,似乎想發掘出些什麼。

果然不多時,暗暗啞的聲音透著力度穿越長長的空間抵達冷豫的耳畔,“告訴我,你想得到什麼?”

“我什麼都不需要,”冷豫誠實的回答。“倒是陛下您,”他輕笑,“又想從我這里得到什麼呢?”言畢抬眼,不願再無謂的躲藏。

一語道破暗的心思,他並不驚慌,支頤的手指滑過光滑的臉頰,眼神忽而妖嬈,“不知道。”

他自高高在上的骨座起身,身形一晃,眨眼立于冷豫面前,繞是心靜如水的冷豫也不禁一駭,微微後退,然而腳步未退開,腰已被人一把攔住。

“你讓我很好奇。”暗認真的凝視著冷豫,被純粹透亮如紅寶石的眼眸近距離凝視,冷豫難免不自在。

“我做了什麼嗎?”他不經心的回應,使勁後仰上半身,一心拉開距離。

可是暗更加執坳,手勁加大,硬是拉近兩人的距離,逼的冷豫不得不討饒似的低聲要求,“陛下,請放手!”

暗笑了,血紅的眼眸戲謔的微眯,“你怕了?”

“有點。”冷豫本來想搖頭,可是被暗專注的一盯,不自主便吐了實話。

“你的防備心很重,”暗下了定語,勁道稍松,卻未松開。

冷豫避開他的氣息,別開臉,“陛下是在戲弄我嗎?”


“這個姿勢在人間,不是友好的表示嗎?”暗故意歪曲道。

“那您一定是考察不夠仔細……”冷豫笑了笑,暗看到他唇邊小小的梨渦。

就著這個姿勢,暗嗅到淡淡的,屬于冷豫靜默如水的氣息,心里癢癢的,不由得感到一陣怪異,他幾乎有些享受這樣的距離,但是他更想做的,是探索這個人的思想,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為什麼要為一個不相干的人魂飛魄散。”

肯定中含著疑惑,冷豫聞言沉默,片刻之後回視暗的探尋,“原來是我勾起了陛下的好奇心。”

“沒錯,”暗點頭,“我對你很有興趣。”

冷豫垂下頭去,披散的發滑下肩頭,他無聲的攤開雙手,細長的手一如往昔,偏偏缺少了代表人生的紋線……“陛下,不見不等于不念。如果已然無心,我不會傻到繼續為他耗費生命……”

再次抬起頭,冷豫的神情少一分淡漠多了一份人類的情感,“不見只是怕自己做出難以挽回的事情,我已經對自己發誓要放棄了,至少……”聲音漸漸減弱,冷豫眸底一痕水光閃過,他被迫……想起過往……

冷豫不是聖人,沒有到無私奉獻而不求回報的高度。

初亡時他心里其實是有恨的,一直看著那個人,為他出生入死為他肝腸寸斷,甚至連命也舍棄了,可他得到了什麼?

當初擋劍的刹那顧及不到的情緒之後慢慢湧現,時間越長感覺越深,看著他心里愈發疼痛,如俎隨行,蝕心刻骨,甚至瘋狂到想讓他也感受到無處可泄的脹痛,于是……他真的這樣做了。

俯身到一個貼身侍衛身上,夜半迷暈了守衛的一干護衛太監,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離靜軒這麼近。

從小看著他成長,幼時的稚嫩,變故時的倔強,成熟後的冷漠……明明是個成熟的男人,為什麼總將他當孩子看待呢?一次又一次的放縱他肆意的傷害別人……冷豫冷冷注視著深陷于綾黃中的人,安神的薰香讓他睡的很沉,然而眉宇間的憂郁如何也無法抹去。

“你後悔了嗎,靜軒?”冷豫長長一聲歎息,“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抬手掀開軟被,俯身壓上去。

沒有親吻,沒有愛撫,他泄憤般侵犯了靜軒。

爆發的靈力讓靜軒根本無可抵抗。壓制著他的抵抗,雙手幾乎捏斷他的手腕,在他身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咬痕,每一口都仿佛深仇大恨,連自己都害怕起野獸般的沖動……卻無法停止……

侵入時他受了傷,平日里小心翼翼的護他周全,此刻卻故意的讓他痛,想看他哭,他驚惶般的質問入耳竟變成一種催情劑,讓他更加的興奮。那時的冷豫爆發了數十年積累的情感,就像一次要宣泄乾淨,他已經顧及不到靜軒的感受了。

那是一場赤裸裸的強暴,直到最後靜軒幾乎發不出聲音時,冷豫才冷水澆頭清醒過來。

他不知道那瞬間自己的表情,只是呆愣愣的頂著一床殷紅的血出神,也許眼神里含了絕望……就在那一瞬,靜軒喊出他的名字,“豫……”

單薄的一個字頃刻摧毀了他的憤怒和痛苦,他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便落荒而逃,全然不顧身後撕心般的呼喚,那幾乎也扯碎了他全部的心神。

他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俯身的血肉之軀崩壞才不得不停下。


千里之外,他跪倒在朝陽的山頂,無聲痛哭。

血紅的太陽破開地平線灑下天明的信息,冷豫甚至想如此毀滅于陽光中,但他終于沒有那樣的決絕。

回宮,為昏迷的靜軒療傷,一切事情都有條不紊的進行。

在同一天,他找到了虛度的主上。

“陛下,冷豫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偉大,可以無私奉獻,”冷豫露出嘲諷的表情,“不見他,只因為知道他想問我什麼。不回答,是想讓他留著這樣的疑問永遠記住我,即使記憶忘記了,但他的靈魂永遠都刻上了我冷豫的名字!說到底,冷豫不過一介凡人,這個答案,沒有預料中那麼高尚,您可滿意了?”

硬生生挖開心里最深的傷痕對誰來說都是一種折磨,冷豫奮力掙開暗的鉗制,退開幾大步,如風中清竹冷然的遙望暗,那是一道不可逾越的距離。

暗眼波流轉,啞然失笑,“你下去吧。”

得到命令後,冷豫轉身離開,只留下孤傲的背影。

暗靜靜的凝望他的背影,唇邊的微笑越發愉悅,“笨蛋。”

真是兩個蠢人!想起那個人離開前托他轉達的那句話他就忍不住的開心,“你以為誰可以殺人無數仍能步入人世輪回?嗯~~冷豫?”那個人是天神轉世,必將經曆九九八十一難,豈是小小人類能渡化的結!自以為是的付出……呵呵,讓他真是越看越喜歡呢……

而他,也更加不想告訴他實情了。

“呵呵,傻冷豫……果然只是小小的人類,但我怎麼好似越來越喜歡你了呢?~”

開心的想像著以後面對冷豫時的情景,暗開心的眯細了血紅的眸,血色汪洋中,精光閃爍。

“下一世,你可願再與我相遇?”

這一世的糾葛,在風中,散盡。

這次又出現個暗……嗚嗚……

我承認……我真的真的有點不懷好意了……

小冷啊,你到底最終能和誰開花結果呢……

媽咪也不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