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上 第一章『不明立足點的先見者們』

就算腳下不確實

若水平望去還是一如既往的話

配點(控制住)

這里有一片,人工制造出午後光亮的場所。

這里空間廣大,是有明的內部。這里是寬敞得四面牆壁都在遠方,只能隱隱約約看到的鋼鐵制的空間。

全體上來說縱向較長,內部有八個掘入式的船塢。在有著巨大的龍門吊,更有在其之上的大規模橋架橫跨其上的船塢中,存在著在“武藏”這一標識前,書寫著各艦名稱的八艘航空艦。

有明內沒有窗戶。取而代之地,天花板和牆壁、各船塢周圍,並排著顯示船塢外風景的表示框,基于外部時刻的環境光線,由燈光術式打了出來。

現在,正在進行著武藏改造的有明中,有著初夏傍晚的光亮。

響起的大部分聲響,都是搬運資材的起重機和連結式大八車的移動聲,還有從覆蓋武藏各艦各處的幕布下,以及工事用的木制預制車間中響起的工作聲。

錘子的聲音也好,焊接的聲音也好,鋸子和鑽頭的聲音也好,擺放、拖動貨物的聲音也好不一而足。另外,從完成工作的場所不時地會傳出歡呼聲。

其中,又有聲音加入進去。

那是,幾條橫町被打穿千瘡百孔的奧多摩的後部。武藏Ariadust教導院敲響的鍾聲。

放學後開始的時間已經過去。鍾聲並不代表上學放學,而是下午五時的報時。

從天而降的人工光線,漸漸地帶上了傾角。但是,工作聲並沒有停下來。別說是回家的人了,就連早點去吃晚飯的人都沒有。就算是去,那也只有去代買同伴們的晚飯的行人的身影。

不論是誰,都好像是在逞強一般,都賴在工事現場上不走。

「吶,聽著嗎」

現場的各處,偶爾會開始以這個搭訕為開頭的對話。那是,就算沒有人點頭,也會像自言自語一般繼續下去的,

「這麼一來,我們今後就能贏了吧」

回答的模式有好幾個。但是,大多數場合是,

「當然咯。你說什麼呢」

「別想這麼多有的沒的,只要盡義務就是」

這樣的,選擇這兩句回答之一。雖然,偶爾會無言地苦笑,會講個小笑話蒙混過去,但最後都是這樣總結的。

「——因為不做好該做的事,今後會後悔的啊」

啊啊,這麼回應之後就是雜談了。前方會有什麼等著啊,將來會怎麼樣啊,紛紛亂亂,但都進入了視野。

如果有了重複這些雜談的場所了的話,人們就很難離開那里。所以大家會熱鬧起來,

「吶,里見的學生會長,果然編入了嗎?」

「……本以為我們是興味相投的,看來還是分道揚鑣了啊」

「不、不是啦!難道說,你想要給我扣上莫須有的罪名奪走所有的“淺射”既刊本是也嗎……!!」

「……喂,你們倆別刀劍相向的,快點來搬磚」

這樣的聲音交流的工事現場之一。在高尾的表層部上,作業用的輕武神啟動了。

『喂—,東艦3b-26隊,要走咯—』

大家有的跟在後面,有的從武神的噴射器爬到武神頭上坐著移動起來。

「吶」

大家一開口都是這句。

「里見學生會長,不錯誒……」

「哈啊?你莫非錯過了大一歲平均以下的非常適合眼鏡的人才了!?」

「不過最近這陣子,因為直政大姐老是在機關部,我的巨乳系信仰都已經到轉職前一步了誒。咱們最近就是在往大姐的部隊送部件的間歇玩小游戲。這個叫做武藏改造的小游戲很有分量啊。不論怎麼玩都玩不光」

「班長!除了我以外都很危險!」

大家這麼說著,但登上船塢後,就能確實地環視周圍。

比船塢得地面還要高的武藏各艦,

「還剩下兩成左右嗎……要快點把內部填上才行吶」

改造確確實實地進行著。雖然現在也能聽到工事聲,

「漸漸地,確實在關鍵部位有集中性的增強。到最後沖刺階段了」

所以,

「怎麼辦呢」

「啊啊,改造完成了的話,會怎樣呢。……差不多不決定不行了啊」

有誰說道。就在這時。

有什麼高高越過眾人頭上。是人影。那是,

「——立花夫妻,每天早晚一次的,一邊戰斗一邊進行的賽跑吶」

立花·宗茂最近,定下來在外頭吃晚飯了。

在武藏內的住居是奧多摩的地下二層。那里是學生宿舍的一角,在右側的橫町上還有地下自然區域的位置。雖然英國王女和第一特務也住在附近,但鄰里關系很和緩,

……是個好地方。

但是,比起在那里消磨時間,還有別的事干。

不是訓練。是鍛煉。

這里是比船塢地面高出十八米的地方。武藏的中央前艦,武藏野的右外緣。

現在,宗茂和誾兩人正在進行的,是複健。在強化木材的甲板上奔跑讓腳確認實感,和誾兩人揮舞充當長劍的鋼材,交擊得火星四濺以進行戰斗訓練。

「……」

往往,宗茂會放著在一旁奔跑,和自己交換著攻防的誾不管,用意志克制著想要嘗試使出全力的身體。

自己還沒有完全恢複。肌肉量之類的,也沒有恢複到三河戰之前的狀態。若在這個狀態想使出全力的話,由于和心目中描繪的過去的自己存在齟齬,會造成多余的負擔,身體會感到困惑。所以,

……要克制住……!

雖然身體內出現了郁結感,但控制住自己了,靠著這樣的心思而熟悉了郁結。能夠控制自己了的話,複健一事也會更簡單了吧,宗茂這麼想。

宗茂在奔跑。飛身越過誾的攻擊,翻身躲閃,遞出自己的攻擊,

雖說是在跑著步,但誾的攻擊毫無顧忌。速度快到哪怕放松一瞬也會再添新傷的攻擊,確確實實地來到認為是自己“弱點”的部位了。

這是因為信賴自己才這麼做的。

是因為要打倒自己的弱點才這麼做的。

……把我——

再一次,送上西國無雙這個容身處才這麼做的。

因為充分了解這一點,所以宗茂也不留情。

把腳步聲從全身最下方向上貫穿,一步一步確確實實地踏出。然後心中所想,自然而然地訴諸于口了。

「誾小姐」

「有什麼事嗎,宗茂大人」

「回想起不良于行的那陣子,現在真是幸福呢」

「還差得遠。瞧,那一腳踩踏要用足力」

哎呀,宗茂不是放下腳,而是用力踩下去。然後剛剛跳起來,鐵劍就刺穿了之前腳還在的地方。誾面無表情地,

「居然因為說話所以攻擊慢了。我也沒成熟呢」

平靜地這麼說著的誾身穿紅色的運動服,微微點點頭。

「不過,幸福卻是事實」

Jud.,宗茂一邊點點頭,一邊躲過飛向脖子的一擊這麼想著。從今往後,就只有獲勝這唯一一個選項了。因為,

……極東,這艘武藏,已經陷入沒有後路的狀態了呢。

宗茂心想。

三周前,在三方原之戰,武藏遭受了眾多損失。

羽柴帶入關東的安土城,現在依然坐鎮在江戶和里見上空。那艘和武藏同等級別的巨大航空戰艦,現在接受著來自相模的補給的同時,也在鎮守著關東的南方。

……可以說是,萬全的狀態了吧。

相對地,現在,己方所在的是第五特務彌托黛拉家的領地上空。位于那里的架設起隱形防護結界的浮上武藏專用巨大船塢,有明中。

武藏的幾乎所有居民,都由運輸艦組成了居住區,落在了水戶領地所有的陸港中生活。因為以整艦為單位分割落在了降下陸港中,

……所以全體市民的不滿不會連接在一起,也不會企圖反抗了呢。

不過,宗茂一邊奔跑,一邊自言自語著。他用劍柄彈開了誾的直刺,

「……沒有後路了」

這一點在梅組的眾人看來也是同樣。雖然因為狀況如此大家都在忙來忙去,但不管是誰,偶爾都會將視線投向應該看不到的南方。

會認為那並不是畏懼羽柴,而是希望能有挑戰的意志,是因為現在,自己習慣了在這八艦中的生活了。

可是,沒有後路這一點是千真萬確的。所以動起來。而現在,一直單手攻擊的誾終于用上了雙手,開始發出了成對的鐵劍。因此,面對這個自己也用兩把鐵劍彈回去。


動著。

但是,就算在動,也不是實際的動作。采取實際的動作的時候,是為了勝利的,作為准備的動作。那就是現在,己方要做的事。所以,

「——誾小姐,請加入殺氣」

Jud.,點頭了的誾眯細眼睛,攻擊連續了起來。

速度不慢。是瞄准落地的腳、關節內側等處的認真的攻擊。宗茂一邊閃過、擋架著那些攻擊,



誾小姐,殺氣很好!」

誾笑了。那是帶著殺氣的冰冷笑容。

了不起,宗茂想。明明因為一起生活了,見到這種表情的機會都變少了。宗茂真心覺得來武藏真是太好了。

奔跑。跳躍。活動身體。宗茂從中感覺到了充實。就算回家了這種感覺也會依然持續。又是看展示戰術的最尖端技術的書籍和通神帶的情報,又是檢索最新銳的武器的,

……沒錯,能做這麼多事真是萬分感謝。

大家都是這樣的吧。修複武藏的人們這麼干,支持他們的人這麼干,讓武藏“動起來”的人這麼干。

是在三周前。

三周前的戰敗之際,作為不知道是好是壞的現象,宗茂看到了某事。

看到了現在的,推動這個世界的人們,卻在憧憬著更進一步,從而奮不顧身的光景。

自己過去也是,和他們一樣的襲名者。

現在不一樣了。

還能,當上那樣的嗎。能當上,做出那種事,甚至做出在那之上的是嗎,宗茂一邊奔跑一邊用感覺克制了如此的想法,如此的疑念。

用意志壓制身體的郁結,用身體壓制意志的郁結。這麼重複著的話,

「誾小姐」

「有什麼事」

「我會,變得比之前更強的。就像對誾小姐您告白時那樣」

「——那與其說是變強不如說是“到勝利為止不放棄”」

「這一點我還真沒注意到」

「這邊是所謂強者的從容了吧」

誾點點頭,忽然收起了劍後,與自己並排。然後,她打開了掛在腰際hard point的竹籃,露出了里面的水筒和飯團的竹葉包。

「宗茂大人,差不多該用今天的晚飯了」

誾用巨大的義肢拿出了包。

飯團是特制的。畢竟不是用這對義肢做的。而是用基于原本雙臂的義肢,在清晨,趁著宗茂醒來之前做好的。

面對把這對手臂帶給自己的他,誾覺得不用瞞著那對義肢。在和武藏副長的戰斗中也使用過。雖然自己心中的特殊感挺淡薄的,

……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暴露在眾人眼中,是因為自我意識過剩嗎。

可是,今後,對于沒有後路的己方和武藏而言,出手猶豫是取禍之道。所以說雖然在慢慢地習慣于讓它們公開了,但必須要找理由的自己真是不爭氣。

……所以說,全都要怪宗茂大人。

作為找的理由真是萬能,不愧是宗茂大人。

據此,現狀是那對義肢變成了戰斗用兼捏飯團用義肢了,不過,誾覺得這也是一種事物的變化了。事物也好,人也好,既有如自己所願心想事成的,也有並非如此的。自己和他的關系正是這樣。就算是自己的襲名對象那麼牢固的應有的命運,都會因為他的介入、武藏的介入而大幅改變了,可是,

「今天的主食是宗茂大人您喜歡的溏心蛋和雞肉火腿的飯團。是親子飯團呢」

「這樣可以嗎,蛋類的配給不是受限了嗎」

「請先道謝」

「Jud.,謝謝你啊誾小姐,——我不客氣了」

Jud.,誾也點點頭。然後,她掃了眼四周,

「先前,第一特務發來了聯絡——」

「Jud.,想來那是我們可以知道的情報,……終于,要開始發生變動了呢。……伊達家的代表,會在今晚來參加非正式的會談」

「Jud.,發來了邀請,要在夜晚集合進行准備。宗茂大人,……這可以說是,我們也成為他們的一派了嗎。看來是不能以任何理由拒絕的」

「那些人不管是對誰,都想要認同為自己的同伴呢」

確實如此,誾歎了口氣。對于自己來說,這是無法理解的思考方式。

可是,誾回想起了近來和宗茂一同收集的周圍各國的情報,抬起了因為內心情感而微低下的頭。

「奧州,因為以清武田的力量,以及在未來由松平帶來的安定作為方向性的基礎,所以之前一直進行著近似于談合的,比較和平的曆史再現。可是——」

「可是,支配奧州西部的最上家也好,東部的伊達也好,上越露西亞也好,都停下了動作了呢」

這就是前幾天的事。那就意味著,誾這麼說著抬起頭,凝視著再現了外部天光的表示框。

「由于三天前的敗戰,……奧州對于未來可見的松平的安定,舍棄了信賴」

「原本的曆史再現,……戰國時代,也來到奧州了呢」

宗茂這麼說完,露出了笑容。

「那麼這一次,就輪到我們去打破早已決定了的命運了哦」

聽到過去曾經做到了那一點的他這麼說,就只有相信了。

誾緩緩呼出一口氣,然後理解了什麼,點了點頭。

「那麼,吃晚飯吧」

誾這麼說著,把竹籃中的水筒和竹包放在義肢上,

「……!」

把它們用力地,向著前方高高扔了出去。

宗茂看見,晚飯被向著前上方,滯空時間很長地扔了出去。

誾的義肢做出的投擲很久都沒有進入下落軌道。在此期間,宗茂向誾打了個招呼,

「請你先走一步吧,誾小姐」

「Jud.,我有我自己的路線,宗茂大人您不必在意我請自便吧。我之後還要去幾個地方打招呼」

在這麼說著的她的額頭發現了汗珠時,她向自己投來了笑容。

「我說了,您不必在意我的哦?宗茂大人」

「不是,我在想,能看到誾小姐你這麼活潑的一面,也是來武藏的一件好事」

這麼一說,誾就皺起了眉毛,但她的嘴角微微起了波瀾。她臉頰紅紅的,

「之前我是不是應該再扔得高一點,讓您看都看不到呢」

「不要緊的。我視力很好」

「不理你了」

誾這麼說完,再次向自己招呼一聲便跳向右方。

誾從八十米高處的地方,毫不遲疑地跳入空中。

只見開始下落的誾在空中舒展身體,在半空中向著正在運輸貨物的魔女們行了一禮。

緊接著,

……十字炮火。

空炮發出震動,誾的身體像是彈跳起來一般在空中移動。目標是右舷外側,通向多摩的粗繩通道上。

在同一時刻,宗茂也開跑了。

並不是全力。精神灌注于腳底,一步一步慎重地跑著。首先,從腳跟落地,然後利用膝蓋的彎曲把身體向前拉。然後配合著身體平衡向前傾,利用足弓讓趾尖落地。然後腳趾、拇趾踩在地面上,像是剜開地面一般地蹬踏,

「……!」

宗茂讓自己做出了確實的加速。

不急不躁。宗茂一個勁地像是要記住每一步一般地加速著,前進著。

左手邊,看到了左舷外緣部縱町的運輸區。

然後晚飯開始下落了。下落位置是,

……外緣外側呢。

那是手夠不到的位置。是周圍沒有粗繩通道的位置。但是,

「瞄准了有趣的立足點了呢。不愧是誾小姐」

宗茂從加速中跳躍了。

抬起左腳,起跳。

首先前往的,是位于運輸區域中的倉庫的一樓房頂。左腳搭在了放在地上的小木箱上,順勢作為踏腳板,

「……」

宗茂以跨欄的動作,向著倉庫屋頂大力跳躍。


⑻ьook·Cом

在為了改造而工作著的從事運輸相關工作的人們頭頂,在空中側滾翻著飛越過去,

「失禮了」

叫著“哦哦”啦“好牛B”啦的他們舉起一只手回禮時,腳已經踩在了屋頂上。

宗茂利用落地的動作,同時將身體瞬間向前深深沉下,把身體當作彈簧壓縮。

覺得身體完成蓄力了的瞬間,

「嘿」

宗茂側踢屋頂一腳,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頭。趁著腳轉到下方的時機,一躍來到了對面倉庫的三樓屋頂上。

准備落地。身體向前倒。伸出右腳,在屋頂上向著晚飯開跑了。

一刻不停。宗茂很快來到了伸向外緣的屋頂邊緣,

「接下來」

外緣的外側。宗茂從高處跳向了虛空之中。

所有一切都從腳下消失了。風向也不一樣了。

雖然是可稱得上危險的行為,但對于宗茂來說這動作和風向卻值得懷念。

……因為這與“超祝福艦隊”的准備,也是有關的嘛。

大艦隊上的移動,還有接舷戰的訓練,在需要曆史再現無敵艦隊海戰的三征西班牙可以說是必不可少的。

宗茂懷念著過往,在空中伸出了手。

誾做的晚飯就在那里。

取過。抓住。用拉過來的手指動作把竹包打開捏起手捏的飯團,送進口中,

……哦哦,醬油味的玉米圓餅風味。

了不起,宗茂作此感想,在空中翻身,放下雙腳。保持著近乎下降姿勢的狀態,目標是,

「失禮了」

那里停靠著用以把運輸艦壓到武藏舷邊的拖

船。誾的晚飯投擲,就是預想到了這艘船吧。宗茂踏上了並列在拖船船首的緩沖沖擊用的稻草繩,一邊為了准備下一次跳躍而收縮身體,

「——非常感謝」

宗茂舉起單手向發出了“哦哦”的聲音的乘員們回禮,跳了起來。

目標是武藏野的外緣,它的外壁。

……落在外壁上……

跑上去。武藏第一特務教給自己的鍛煉,現在已經提升到了這個階段。但是,

「……哦呀」

武藏野的外壁。在半高位置的工事立足點上,有一個認識的人影。

是本多·二代。

二代的腳踩在本是豎直牆壁的武藏野外壁上。

這里到上部甲板有四十米。想要只用腳力升上去的話,

……大約從十米附近就會變成“絕壁”了是也吧。

可是,

「那就是說,這種登壁無法做到了是也吶」

如果在失去了初速度之後,就無法向上登了的話,那就說明只有最開始蹬出去的一腳有用,登壁的動作也好平衡也好什麼都做不到。

看似很簡單,實際上意外很難。把這個教給自己的忍者,當初豎著食指,

「宗茂閣下可是每日不輟地這樣鍛煉的是也哦?」

諸如此類,說著像是欺詐網購一樣的話。但是,

「————」

抬頭一看,宗茂確實就在那。

在二代看來的宗茂是,

……似乎是從通過上空的拖船上,飛躍到了船壁上的是也吶。

自己頭頂,約十五米的位置。

在船壁上,他以雙腳上下分開站立的姿勢,站在那里。在看著自己。不是在鄙視自己。視線確實捕捉到了自己。

要來嗎,自己感覺他像是在這麼說,是自作多情吧。

反正,自己就想要向上登的。

自己想要鍛煉。雖然之前一直在進行自己的鍛煉,但如果進行與這個不同的,不大清楚怎麼表達比較好的,追加的鍛煉試試看怎麼樣是也呢,最近開始這麼想了。

不過,不知道追加怎麼樣的訓練比較好。雖然想過,把自己平常進行的鍛煉的衍生鍛煉,作為幾項鍛煉課程追加進去不就好了嘛,

……實際上怎麼樣是也呢。

不清楚該怎麼說。不過,

……讓自己,變得更強的方法,是什麼是也呢。

這是個很曖昧的概念。因為就連自己哪里有所不足都不知道。

不得不說,自己之前都在做與自己的強大並不直接相關的鍛煉。被推舉為極東副長的期間也好,武藏基于現狀而得到的安全的期間也好都很短。所以,自己去咨詢忍者了。讓他教給自己和自己戰斗過的宗茂和誾進行的鍛煉。

「————」

二代看了看上方。宗茂就在高十五米的位置上。看著自己。

如果說,感覺他在說“要來嗎”是自作多情的話,他又為什麼,看著自己呢。

不知道。但是,

「——去也」

二代對自己施加了初速度。

宗茂看到,二代跑來了。

是認真的呢,宗茂一開始抱有的想法是這樣的。

她所持有的加速術。通過祓禊將對于加速而言多余的東西全都趕走的“翔翼”,現在並沒有展開。她打算光靠自身力量以及技術過來。

來了。

二代的身體以仿佛在下落一般的勢頭沖上來了。

一口氣拉近了七米左右的距離。那種仿佛觸手可及的感覺是錯覺。只不過是因為從她的接近速度推算,預測她能沖到自己所在位置而帶來的錯誤而已。

但是,她確實來了。

腳尖踩在船壁上,膝蓋也向前沉下。如此向船壁上加壓,

「——呼」

呼出一口氣放松力量,用踩在船壁上的腳,把自己的身體向上拉。必要的並不是向下踢,而是向上拉的腳部動作。

一步跨過三米。再有兩步就能和自己並排。

所以宗茂也,

……那麼。

不能光是看著。因為,自己現在也是鍛煉時間。

之前注意到她,察覺她想要做些什麼的時候。宗茂感覺到了什麼。

要訴諸于口的話,很有可能會被認為是自作多情的,這樣的感情。

所以,宗茂將之藏在心底,沒有化作語言。而作為現在應該做的事,宗茂,

「……!」

宗茂作為往常訓練中的一環,開始攀登船壁了。

二代看到,宗茂先行一步了。

像是被試探了。像是被無視了。又像是在對自己說跟上來。

……除此以外——

不懂。不過,對于現在的自己需要提一句的是,先走一步的對方,曾經是襲名者這一事。

二代考慮起了襲名這一詞。

至今為止,自己和襲名者戰斗了好幾次,千辛萬苦贏得了勝利。父親也是襲名者,過去曾蒙他授予了各種戰斗訓練和教導。但是,

……真實情況又如何是也?

二代心想。所謂襲名,具有著什麼樣的意義呢。

二代所知的襲名,直到最近為止,都是教科書上的知識。

在教科書中,寫下的定義應該是“成為與推動曆史和世界相關,負有責任的人的行為”吧。因為父親正是如此,所以確認過好幾遍。他們將按照記載了世界曆史的自動更新型曆史書,也就是聖譜中記載的曆史而生活。

聖譜的曆史再現,就是他們的一切。


聖譜的曆史很長。

……遙遠的過去。

當人們從群星中落下時,世界除了環境神群所在的極東以外,全都受到了過度修複,人類能夠居住的就只剩極東了。所以人們爆發了土地爭端,據說差點就要再度滅亡。然後,為反省此事,人們再也不將世界的動靜變化交由人類本身,決定遵從有先例可循的曆史,二代在上課時是被如此教導的。

襲名者的規則也是在當時制訂的,他們的指導書聖譜通過自動更新百年後的曆史,令出乎必要的權益確保不再發生。

讓人們不會滅亡,有朝一日能重返天庭,而發展。

這一運動叫做“非衰退調律進行”,聖譜也好,為了清除環境問題極東住民以外的人們前往的異相空間中的極東“重奏世界”也好,都是通過這一運動而創造的。

然後,聖譜在曆史被封閉于其中之前,被分配給了被判斷今後會成為大國的國家的先祖們,而襲名者們為了世界的再發展和保護,而不斷地履行著自己的使命。

以前,自己曾問過父親。

為什麼,要做襲名啊,曆史再現啊之類的麻煩事。集中精力于技術開發,馬上升上天空不是更好嗎。

當時,父親是這麼回答的。

「——喂,鹿角,為啥啊?」

不知為不知的父親就是如此坦率是也。不過,鹿角用完全鄙視對方的視線看了看父親後,正座著說出來的是,

「若進行競爭,就會滋生爭端。而爭端有利也有弊。畢竟,當時只有極東是平安無事的土地,其他土地由于遠超現在的過度修複,不是人類能夠生存的土地」

「所有人抱團取暖不就可以了是也嗎?」

「是吧二代?灑家也如此認為吶鹿角。——呃,為啥就光瞪灑家一個啊!?」

「——二代大人」

鹿角指了指父親說道。

「就算在這個家里,也是有一家之長的,姑且算是」

「Jud.,說的是父親也是吶」

「Jud.,那麼,二代大人。——建立賭上世界命運的集團,抱成一團的場合,其一家之長,又應該如何選出呢。而這一選舉,是否又能讓所有人都滿意呢。能夠確定,這樣的選舉,絕對能讓人們升上天空嗎。再加上——」

再加上,

「就算進行技術開發,事業也會花上幾代人的時間的吧。可是,作為決定這一集團的一家之長的選舉,——能夠連續幾代地,不斷選出滿足上述條件的一家之長嗎」

「這事,不做一做怎麼知道……」

說到這里,二代察覺到了。

就是因為試著做了做這個,所以發生了爭端,差點滅亡了吧。所以,向著咽下下文的自己,鹿角少有地露出了笑容,這麼說道。

「您明白了吧?當時的人們為了對後人負責,舍棄了“老子來當老大”的功名心,將自己的命運委托給了自己以外的東西。

上一時代,確實升上天空的人們的曆史。就以此為參考吧」

以這個理由作為基礎,父親他們推動著世界。

住在三河的父親的友人們也好,得到襲名的自動人形們也好,不管是誰。可是,

……又是為什麼是也呢。

父親消失的三河消滅,並不是曆史再現。父親他們是怎麼想的呢。更有甚者,

「————」

二代心想。

違抗曆史再現的父親他們也好,遵從的人們也好,

……都不在了是也。

六護式法蘭西的安娜

和盧娜絲也好,P.A.Oda的松永也好,清武田的義經也好,里見的義賴也好,他們雖然有的遵從,有的不遵從曆史再現,但作為自己選擇的結果,都和父親一樣,從己方面前離開了。

……這是怎麼回事是也啊。

所謂襲名者,應該是遵從聖譜,負有推動曆史和世界的責任的人。但是,

「怎麼回事是也……?」

二代向著先行一步的原襲名者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問道。

「襲了名,以世界和曆史為准——」

問道,

「是不是就意味著,以死亡為前提是也啊?」

二代加速了。

身體向前、向上擺動,從船壁筆直地向上沖。

能看到宗茂的背影在正面。

追上去。還差一點。但是,好重。右手上拎著的東西好重。

並不是蜻蜓切。是關東IZUMO准備的,備胎。機能是疑似再現的,人工智能也同樣,只不過是以原版為基礎做出來的東西。

不過,只有重量,重心分配等等,還是如假包換的。

……明明是偽物是也。

明明是偽物,卻只有重量如假包換。這就,

……好像是……

像什麼呢。在想到這里的一瞬間。

「————」

腳沒有完全攀附住應該登上去的船壁。

「嗚」

身體從船壁上,以腳後跟為支點向後仰倒了。

扳不回去。

要下落了。身體,背朝下,

「嗚……」

瞬間。宗茂回過頭。

他把手伸向自己。那只手,二代想要回握過去。

……不對。

雖然不知道哪里不對,但確實這麼想了。

緊接著,二代落下了。

失敗了。

誾從粗繩通道的另一端,多摩的左舷甲板上看到了那一幕。

二代下落,背部狠狠撞上了下方的立足點。

面對這一突發狀況,立足點上的人們轉過頭,拖船也停了下來。可是,宗茂在船壁上停下腳步,向眾人舉起一只手。

是在告訴大家,這是訓練的一環吧。這是事實,再說對于現在的武藏來說保住副長的面子很重要。但是,

「……三方原以來,感覺她總有些魂不守舍的」

誾皺著眉毛這麼嘀咕著。

「不拉一把的話,今後就沒有未來了哦」

二代仰面躺倒在硬化的竹材和木板的立足點上。

呼吸急促。心跳也變得好快。這是因為超乎預期的失誤,以及背部這一“不可見的一面”朝下摔落的恐怖感而帶來的呼吸和心跳。

輸了啊,這句話浮現在了腦海中。

不管怎麼說,心中好像有什麼放不下,偶爾會支配自己的身體。在重要時刻,做決斷的時刻,那個就像是遮擋住視線一般從面前穿過,就像是這樣的感覺。

怎麼回事啊,這種牽掛感。

不懂。

在仰躺著的視野中,能看到武藏野的右舷側壁,以及有明那通過平行桁架式構造支撐起來的天花板。背後是隨著呼吸搖擺的木板,疼痛也漸漸化為熱感擴散開來。

然後,事到如今才發現,手觸碰到了什麼。

是蜻蜓切的備胎。雖然伸縮機構也安裝著,術式形成的疑似的割斷能力也附加著,但後者沒有使用過。至于OS部分,為了構建和原版的兼容性,

……這把蜻蜓切,若是不認同在下為主人的話,是無法使用的是也。

雖然是麻煩的認證機能,但作為傷人的武器來說,這種程度的限制是必要的。而且,現在是在有明中生活,沒有和敵人的相對。

原本以為遲早有一天,自己也能被這把蜻蜓spare認同為主,然後等著原版回歸。到那時,這把蜻蜓spare的記憶會追加到原版上,從此就貼身帶著,雖然以前是這麼想的,

……究竟會怎樣是也呢。

三方原之後,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在下——」

是不是變二呆了啊。



⑧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