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這個角度
也太惡意了吧……!
配點:(掩飾)
●
鈴條件反射般地堵住了耳朵。
大地開始崩塌。土砂和地殼岩石相互碰撞,擦出了火花。其聲音震耳欲聾,就連堵住耳朵的雙手都因為用力而發疼了。
再這麼聽下去就會因為聽力短暫受損無法感知外界信息從而陷入恐慌。
于是,在心跳加速,感覺心髒就快要從胸口跳出來的時候,鈴選擇暫時關閉感官。
她堵住耳朵,迅速後退。
「沒事的。呵呵──我們有來自惡女之道的緩沖墊」
「喜、喜美?」
「呵呵,真是遺憾啊,是阿黛爾哦!但我是夢里的阿黛蕾所以有一對大胸哦!?」
「我、我才不會那麼說。雖然我確實夢到過。」
阿黛爾太老實了,有時會讓人很擔心。
通過“音響小姐”傳來的知覺信息慢慢趨于平緩。
鈴趕緊揮動雙手,消除了附近的模型。畢竟,現在的情形和數秒之前已大不相同。
森林里的樹木被瑪麗的“點藏大人死心塌地全壘打”給砍掉了。
……從森林到湖泊那邊,大概二十米左右的區域,都塌陷了嗎?
很快,鈴的疑問就得到了解答。因為,對面形成了一個傾斜度很大的斜坡。而且,地殼也因軟硬不同、分布不均等生出許多凸起和坑窪。
•Bell :『大家還好嗎……?!』
•副會長:『我這邊還好!快要掉下去的時候二代帶著我跑了上來』
鈴的腦海中浮現出正純所說的場景,她覺得有點難以想像,于是決定過後要好好思考一番。這時,
•銀 狼:『鈴!吾王和智在下面!你能找到他們嗎?!』
•Bell :『欸?!下、下面……?!』
這可是塌方啊。若是被卷進去,很有可能會出現最壞的情況。
“必須得抓緊時間”鈴想。但是,她收到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欸?
知覺系統顯示,在塌陷後的森林中,某種東西正在漫延。
她揮手讓它在模型中顯示出形狀,是一種類似水的東西。其真實身份──
……是流體?結界?還是術式?
這種似曾相識的漫延,現在正在塌陷後的森林里彌散開來。
「這是……」
●
淺間從碎石塊中滾落到地面上。
「好疼……啊!」
這兒是塌陷之後、靠近湖邊的森林。碎石堆底部到地面的距離只有30cm,,但淺間剛好側身著地。她的骨盆撞到了石頭,腰間一陣鑽心的疼痛,
「好疼……」
她用手去扶腰,發現身後的一個尾裙甲不見了。
應該是塌陷的時候被卷進去了。
此時,淺間才意識到自己目前的處境——
……發生了塌方,自己掉了下來……
她抬頭看向斜坡,土塊砂石仍在不停地滾落。
斜坡的傾斜角度大概有八十度,高度差大概有15米。看著碎石土堆中四仰八叉的樹木,淺間才覺得後怕。
一旦被卷入塌方,多少都得受點傷。
現在這樣,真是幸運——她不禁感歎。
「喂,淺間,你還能動嗎?」
這時,旁邊一個人影站起身來,揚起了一片塵土。
「托利君……!」
●
「啊,托、托利君你才是,沒事吧?」
淺間向穿著一身已被泥土弄髒的女裝的人跑去,她注意到——
自己的尾裙甲,就在他身體旁邊。而且已經折斷。
……托利君?!……
這樣看來,自己本應該在他身下。所以他才問“還能動嗎”。
「啊,那個」
是托利君救了自己——這個事實讓淺間很慌亂,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胡亂說道:
「——那個,赫萊森呢?」
……笨蛋!
就不能說點其他的嗎?!至少現在不是說赫萊森的時候——淺間真是為自己的智商著急。
但是,托利點了點頭,張開右手比劃著說:
「在掉下來之前,我就這樣、這樣推著她的屁股把她交給了涅特」
「還真像你的作風……」
不知為何,淺間松了一口氣。
……該做的事情他都會好好做,真厲害。
“嗯”,淺間點了點頭,打開了表示框。頭頂上方傳來了大家尋找自己和托利的呼喊聲。
赫萊森和彌托姿黛拉是明了現狀的,這意味著她們把這邊交給了自己。
那現在最先應該做的,是掌握目前的狀況。
……片椿也不知道哪兒去了……
當時自己是拿著它的,要是它也跟著一起掉下來就太好了。淺間一邊想著一邊操作表示框。
「欸……」
她的手指點空了。
表示框沒有出來。不,應該說剛要出來就發出噪音,消失了。
……干擾?!
有人發出了對產土神的強烈干擾。
神道中的各個神之間都是有聯系的,所以不管去哪兒通神都有保證,應該不會出現不暢通的情況。
……難道是有人用結界將產土神的設定鎖死在無法解除的狀態……?!
干擾者這麼做的目的很明顯。
一是要強化他接下來使用的術式。
二是讓淺間她們無法抵抗。
大事不好了,淺間深刻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她是武藏的神道代表,對各種術式都了如指掌,所以,她非常清楚目前的狀況有多危險。
但也有辦法應對。即使沒有武藏的庇護和通神,
「我還有內燃拜氣。那個,托利君,把流體燃料的連接設定……」
淺間說了一半就停下了。因為,女裝的托利倒在了碎石土堆上。
仔細一看,他頭部一側還有血流出來。是掉落的時候撞到了岩石嗎,還是……
淺間正想著,托利說話了——
「啊,不知怎麼了,總覺得,稍微安心了一些……」
「等、等一下!我現在馬上給你檢查!」
「我說,淺間,你的巫女服」
被托利這麼一說,淺間才注意到,自己的巫女服已經破了。胸的下半部分都裸露了出來,上半部分的衣服也被撐開了。腹部、腳上也是如此。
「這都是沒辦法的事兒,我不會在意的」
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淺間用自己的內燃拜氣觀察了一下托利的情況——身體和頭部,嗯,腦袋明明很奇怪,為什麼各項數值都是正常的呢……身體好像也沒問題。
但是,有可能引發了輕微腦震蕩。還是不要亂動為好。
淺間給托利施了安定術式,然後開始操作他的內燃拜氣。
「抱歉,托利君,我要使用管理者權限借用一下你的內燃拜氣」
說完,她發現托利已經睡著了。在這種危急的時刻竟然還能睡著!或許是安定術式起作用了吧,但更重要的是,
……把事情交給我,你很放心,對吧……
淺間想,在這種地方還能撒嬌真像是托利君的作風啊,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
「那在救援到達之前,我就做個隱身結界,把我們隱蔽……欸?」
淺間注意到,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並且開始變冷。
●
瑪麗背對著大家,看著腳下。
向下的迂回山路。雖然這條路正被炮火攻擊,但沿著它走下去就能到達塌陷下去的森林。
但是,現在流體光正在前方那座森林中漫延。那沒有一絲波動、只是靜靜上漲的東西,瑪麗並不陌生。
「這是……」
與此同時,有聲音傳來。是來自“武藏”的通神。
•武 藏:『——感知到強烈的流體反應。正在識別!』
通神的內容證實了瑪麗的擔心。
•武 藏:『是真田十勇士海野•六郎的“黃泉”。目前正在塌陷處、深度50 米的地方漫延——以上』
●
被算計了是也。點藏走在大家前面,望著迂回路的下方說。
……要沖破這黃泉就需要特殊的感情是也!
真田他們應該是這麼打算的——先集中炮火對付我們,若能一舉把我們消滅最好,如果不能,「就用炮火和自動人偶步步緊追,引誘我們從斜坡上下來反擊。然後他們趁機在下面用黃泉限制我們的行動,最後用炮擊了結我們」
實在不行,望月就引發地陷,讓大家都掉下去。
他們的計劃之所以會失敗,說實話,應該是因為瑪麗剛才的一擊。
•十Z O:『瑪麗殿下,現在黃泉正在漫延是也——』
點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不知為何,想對瑪麗表示感謝。
但是,
《傷 者大人已退出:確認》
「欸~~~~~?!」
點藏完全搞不懂發生了什麼。這時,站在他身後的奈特歎了口氣說:
「點藏,你好好想想」
「什、什麼?!」
「這種能讓瑪麗回想起用親親解決黃泉的話,你就不應該說」
……女孩的這種心思,真的不懂是也……
但是,一旁站著的立花夫婦交換了一個眼神,相互點了點頭。
「誾、我們能憋著氣行動,我們倆去吧——還是要先Kiss之後再過去嗎?」
「宗茂大人,不要在人前說這種不好的話——等到沒人的時候吧」
「Jud.,就按你說的辦——第一特務,那我們現在就去打倒敵人的施術者,或者破壞掉術式的發射源了」
沒等點藏回應,兩人就出發了。
緊接著,在這炮火之下,又有人向前走去了——是二代。
「原來如此。那麼,如果在下和“炮友”正純一起的話也能辦到是也!」
「等等!放我下來!我們得好好談談二代!」
“正純殿下在戰場上也這麼精神,真是意外是也”,點藏想。
這時,上流方向傳來了喊聲,赫萊森用她一貫犀利的口吻朝下面喊道:
「淺間大人!我可以斷定托利大人在那邊已經倒下了!」
然後。
「如果他在黃泉中啊嗚啊嗚快要死掉的話,不要糾結,請和他kiss吧!因為他的初吻已經被我奪走啦!」
點藏想:這邊的情況也是相當糟糕啊。
●
聽到頭頂上方傳來的話語,淺間無奈地低下了頭。
但是,這聲音很快就被炮火聲淹沒了。上面也還在戰斗呢,淺間想。她腦海里一直回蕩著赫萊森的話,在下面的自己,
……到底要怎麼辦呢。
可是,眼前的托利,已經沒有了呼吸。
應該是睡著的時候被黃泉吞沒了。但是,
「我……」
卻能呼吸。
為什麼自己可以呼吸呢?反複思考之後,淺間歎了口氣,想:
幸好掌管黃泉的伊邪那美是個寬容的女神。
……女神這是認可了自己的感情。
神是不會騙人的。
既然這樣自己鎖住內心,也就沒什麼意義了。因為鎖住內心本身就是情感的一種體現。于是,淺間說道:
「托利君」
雖然他現在穿著女裝這點實在是無可救藥,但淺間覺得這種情境確實也挺適合她們倆個的,繼續說道:
「現在我要給你,就是,那個,像‘引水*’那樣的‘口傳*’加護。」(*注:原文呼び水,指的是使用馬達抽水時,需要先將抽水管線中的空氣擠出之後,才能將水吸入的動作,似乎有一種擠出空氣的導管是可以用嘴巴來吸的?然後口傳這邊的原文是口移し,可以指口耳相傳的口傳文學、口傳記錄、口傳神話的意思,但也可以單純指以口腔傳遞,你的名字里面的口嚼酒之類的)
這不能算是接吻,因為不是雙方一起,而是淺間這邊單方面進行的。如果因為這個,托利活了下來,他會怎麼看待這件事呢?又或者,
……萬一他沒蘇醒……
那就說明他內心沒有和自己一樣的感情。
糾結死了——說的就是自己現在的狀況,淺間想。
但是,還必須得親。
「嗯……」
淺間繼續胡思亂想——赫萊森已經和他親過了;彌特則是媽媽那邊總喜歡那邊舔來舔去聞來聞去的,應該也和他做過類似的事情吧。
這樣的話──淺間這麼想著,然後。
擺好了姿勢。不行,這樣不行。不能擺姿勢。
動作必須得自然、迅速,但心里得注意著要謹慎。對,就像練書法時那樣。要淡定啊淺間•智。她吸了口氣,再次擺好姿勢,
……都說了不用特意擺姿勢!!
自己的生存方式絕對有問題,淺間心想。可能是受神道中禮節的影響吧。
「——」
突然,托利的喉結動了一下。
他無法呼吸,但是想要呼吸。
淺間覺得他像是在說“救命”一樣。所以,
……啊。
她不假思索地把自己的嘴唇貼到了他的上面。
這次沒擺姿勢也沒做其他的。只是想著,必須得親上去。
●
……快呼吸吧。
淺間在心里對托利說著,“我不會再讓你有痛苦的回憶了”。
淺間想起,很久以前,托利也有那種把話都藏在心底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也別無選擇,所以總想著去死。
而自己什麼忙也沒能幫上。不,應該說什麼也沒去做。
那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如果自己能力不足怎麼辦,要是自己用錯了術式怎麼辦。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那種後悔的滋味,自己決不想再嘗一次。
而且,現在也不是當時。
現在,他不是經常跑來向自己求救嗎。被值班屋的人、被同伴追打的時候,他總是喊著“救命”跑到自己家來躲藏。
自己也總是隨意念個幾句便出手幫他。自己和他之間,到底算什麼呢?
……這次,我們也和平時一樣呢。淺間心想。
所以。
……托利君向我求救,我也回應了他。就像平常那樣。
淺間剛才給予托利的是“口傳”加護。如果托利心中對淺間也有感情,那就是能喚起他內心情感的“引水”。
淺間想──現在不用責備自己。
因為這兒沒有別人。自己無需再隱瞞——
……他就是我最重要的人。
這不是戀情,而是一種更奇怪的關系。用語言來形容的話,應該還有其他更適合的詞,但即使是熟稔所有祝詞積累了大量文辭的自己,也無法找出恰當的詞彙來描述這份感情。
沒關系。現在不用責備自己。
自己所供奉的神明,看不到在這干擾中發生的一切。而自己內心的神,也沒有阻止。
「——」
表示框或者警告之類的東西也沒有出現。所以──
淺間離開托利的嘴唇,親上了他的額頭。
「托利君」
淺間輕輕呼喚著,
呼吸吧。盡情呼吸吧。
「……啊」
淺間看到托利的嘴張開了,
「哈」
他開始呼吸起來。
●
淺間終于放下心來。
她汗如雨下,一屁股坐在托利旁邊。到這會兒,她才開始呼吸急促、臉頰發燙。但是,
……太好了……
她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湧了出來。
她一直、一直都在責怪自己。
想著不能做這種事情,就封閉了自己的內心。但是,今後無論別人怎麼說都沒有關系了。
因為──
「托利君」
淺間哽咽著,在心里默念道:
和最想被接受的人,有同樣想法。
你接受了我的感情,還給予了我同樣的回應。
……真是太好了……”
突然,淺間用手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因為她聽到背後傳來了腳步聲。
「是那兒嗎?從上面的騷動來看,好像是武藏總長掉下來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希望他能在我的舞台和我過過招。畢竟,為此,我特意強化了術式還使用了固定式」
說話的是真田十勇士中的海野•六郎。她的聲音漸漸靠近。于是,淺間做了個決定——她雙腳用力慢慢站起,然後發動隱身術式,把托利藏了起來。
看著他突然消失的睡顏,淺間說:
「——大家很快就會來接你,耐心等一下吧」
●
海野大致猜到了敵人所在的位置。
但她並不著急。因為落入黃泉之後,人就會動彈不得。即使能自由行動,武器等裝備也會受到影響。
抵抗力和在“上面”相比會弱很多。
……是在那邊嗎?
海野想,那兒有許多倒下的樹木。敵人可能是利用陰影或者術式藏起來了。
但是,黃泉本身是一個靜止的世界。任何動靜都會造成黃泉的搖晃從而將信息傳遞給自己。使用隱身這種只將人的聲音和光影隱藏起來的術式,毫無意義。
「所以,我很快就能找到你……」
海野正想著,一個人影突然從樹陰中跑了出來。
她認識那個身影,是淺間神社的代表。但是,沒看到武藏總長。這樣看來,
……武藏總長應該就在那兒了。
“是打算把我引開嗎?”海野在心里思考著,“這時機選得也太差了吧”。
當然,淺間神社的代表也是個不錯的獵物。如果能解決她的話,一定會得到很高的評價。
但自己這次的目標是武藏總長,
因為,如果在這兒能把他打倒,一切就都結束了。
……那還是去找武藏總長吧。
海野想著,朝樹木的方向走去。
但是看到跑遠的淺間神社代表之後,她不禁皺起了眉頭——因為淺間在故意拖著左腳行走。
「混蛋……!她好像已經看穿了我的術式……!」
●
淺間聽到海野的腳步聲轉向了自己。
……成功了!
淺間暗喜,她知道自己沒有做誘餌的技巧,所以選擇了另外一種方法——
……表演。
現在她正拖著左腳行走。當然左腳並沒有受傷。她只是在表演。
但是,這種表演很有意義。因為,
「對手的術式是“舞台”……!」
她奉納的應該是她的舞蹈。曆史上海野•六郎*是歌舞伎名角,因此她以歌舞伎的舞台為基礎來構建自己的術式。所以,
(*注:題外話,歌舞伎一開始原本是由女性演出的,然而因為女性歌舞伎演員搞出了太多傷風敗俗的事件讓德川幕府查禁了,于是之後改成由青少年演出歌舞伎,然而同樣搞出爭風吃醋的事件,于是再一次查禁,之後便奠定了歌舞伎由成年男性演出的情況。是的,女角也一樣是大叔)
……她應該不能對結界里的人的“表演”置之不理。
如果置之不理,神就會認定她的這種行為是對“舞台”的敷衍,她的術式就會被破壞。
所以淺間才選擇了表演。讓這個術式的產土神看到自己的表演,從而參與進來。
她看穿了海野這個術式的代演方法,並以此作為突破口。
海野追過來了。
……沒關系。
淺間想。因為沒有片椿,沒辦法迎擊,但是還有防護術式。自己的內燃拜氣還有三十多,應該能抵擋住幾次攻擊。現在應該趕緊逃走,拉開和海野的距離。
「……?!」
但是,淺間突然受到了攻擊。
而且,是來自左側方的攻擊。
●
……誒?!
難道還有其他敵人嗎?淺間很吃驚。
這時,透過散發著光芒的自動發動型防護障壁,淺間清楚地看到,
……扇形劍!
是它在空中劃了一個弧線,繞到左前方發起攻擊的。厚重的刀刃沒把身體砍成兩半,無疑是防護障壁的功勞。
真是萬幸,要是反應慢點就死了——淺間不禁後怕。
「……啊」
第二發攻擊朝側腹襲來,淺間被打飛了。
整個人撞向右側的土堆。
●
強烈的沖擊讓淺間差點無法呼吸,她勉強吐了一口氣。
「……呃」
胃里的東西也隨著背部的痙攣從喉嚨里湧了出來。
吐出的只是胃液,是不是應該慶幸——淺間還在安慰自己。
「——」
但是,她的喉嚨如火燒一般,胃液都吐了出來,蜷成一團的身體也不自主地發出了沙啞的呻吟聲。
淺間全身都繃得緊緊的,覺得身體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真沒勁——好好做你的後衛不就行了,非得出來作戰」
真是的,海野站到了淺間旁邊,繼續說道:
「太關心別人,就得委屈自己」
……欸?
淺間很詫異,這話,就像是特意說給自己聽的。但海野說完,就又拿出扇形劍,擺好了姿勢:
「——但你不會後悔,不是嗎?」
說完,朝淺間拋出了刀刃。
●
海野聽到了硬物碰撞的聲音。
是眼前的防護壁障破裂了。
淺間神社的代表身體縮成一團,把自己埋在了土堆里。她伸出手來,張開了厚厚的防護障壁,但被扇形劍打碎了。
……這家伙的內燃拜氣可真多啊……!
海野心想,可能因為她是武藏的神道代表,一直以來都在鑽研防禦系術式吧。
海野不斷地發起攻擊。扇形劍像鈍器一樣重重捶打著淺間。
「啊……!」
每進攻一次,就會聽到淺間的悲鳴。
但海野沒有因此而手軟。因為這是“舞台”。不演下去的話,黃泉就會消失。所以,她舉起扇形劍砍了過去。與其說砍不如說砸。
「快說!說‘停下’……!」
為了讓淺間放棄表演,她催促道:
「你是在表演對吧?!停下來吧!為了保護別人,你現在都要死啦?!快說‘停下來’!說你要先保住自己。快承認你這種自我犧牲只是在表演!趕緊給我從這舞台上退出去!」
“啊,混蛋!”海野想,這話簡直就是在說自己。
……可不是嘛。
說實話,自己心里就是這麼想的——
以十勇士之名,在真田的領地結束自己的生命也挺好的。
現在伙伴里面沒人會說“我們應該在大坂之戰中死去”,但有人說“不用死也沒關系,還有解釋的余地”。可是,海野想的卻是,
……這些事情都不要考慮,直接把襲名扔掉不就行了嗎?
●
海野想,自己和同伴已經成了十勇士。
因為大家都是襲名者。
那麼是不是可以認為,咱門已經不是“沒人要”了?
就不能不再像以前一樣,追逐著七本槍以及羽柴輔佐之臣的位置,或者是想辦法得到與那段過去匹敵的地位,而是在這邊停下腳步嗎?
……老師們不也不希望大家死去嗎?
但是為什麼,大家都先離自己而去了呢。
說實話,當時在真田的山家神社,獲得巫女資格並成功發動術式之後,自己是這麼想的——要是一輩子都能在這兒度過就好了。
自己之所以幾乎每天早上都去那兒練功,並不只是在為戰爭做准備。
因為,自己覺得待在那兒很好。
那兒是自己的容身之處。
但大家不這麼想。大家覺得應該為了尊嚴,為了給自己創造容身之所的人去盡襲名者的責任。
海野很清楚,自己不在乎尊嚴,很懦弱,不能堅持到底。
……但,人不都是這樣的嗎?
想要活下去,有什麼錯?厭倦戰爭,有什麼錯?
並沒有錯!這比那些想死、好戰的人好多了。
⑧вOOk.соm
但是。
「快停止表演吧……!」
她揮動扇形劍,打碎了淺間的防護障壁,
「你又不是襲名者,為什麼要這樣……?」
說完,海野看到淺間向自己投來銳利的目光。
那目光充滿力量,飽含深意,看不出一絲想要放棄的意思。
明明失去防護障壁之後只有一死,海野不禁再次發問:
「為什麼?」
「——因為我相信」
淺間喘著粗氣回應道:
「雖然可能會有各種各樣的困難,但我們一定能克服。大家約好了要一起努力。而且,不會丟下彼此」
是小孩子在過家家嗎,海野覺得這些約定很幼稚,
不可能,這種美好的約定不可能實現。因為,如果這些都能實現的話──
「為什麼我們,做不到……!」
海野知道,武藏的那幫人也戰敗了。他們也失去了很多。
為什麼他們仍然還相信這些呢?為什麼,他們不像自己和其他人那樣,覺得未來只有死亡?
是因為他們住在武藏這個被前途光明的松平所管轄的地方嗎?不,就算是這樣,他們還是不得不把一些大國、強國作為對手,因為只要走錯一步,就會再次淪為任人宰割的附屬國。既然如此,
「為什麼……!」
混蛋,海野想,
……我明白啦!
他們不是因為有了什麼理由才願意去相信那些孩子氣的承諾。
就是因為他們相信著那些孩子氣的承諾,才使他們走到了今天。
和我們正好相反。
自己和同伴,最終變成了連那些天真的約定都無法說出口的人。戰敗了就給自己找借口,就害怕再次失敗。
他們則不同。他們想的肯定是“無論失敗多少次,再重頭開始就好”。所以才會如此。
自己,曾經也是那樣想的。
但失敗了一次,體會到失敗的恐懼之後,想法就變了。
……啊,對了。
他們是極東的人。一直以來都處在別人的統治之下。
所以,他們是從零出發、是背負著戰敗後的極東,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
戰敗後的恐懼,對他們來說根本不存在。因為,他們本就是失敗者。之後無論做什麼,都只會讓自己的國家變得更好。從這個角度來看,未來是多麼光明啊。既然所作的一切都會讓自己變得更好,那麼,
「難怪會相信」
無論多麼天真的事情,都值得被相信。然後,都能成為他們前進的理由。
「……那就試試吧」
試試看──
「現在你所相
信的那些,又有誰能為你做到。」
說完,海野揮出扇形劍。
伴隨著清脆的聲音,淺間神社代表張開的防護障壁碎裂了,而且,沒有再複原。
敵人的拜氣已經用盡了。
這場表演要結束了。于是,海野再次舉起扇形劍。
「回答我啊……!」
她話音剛落,就覺得腰間的裝接點(Hard Point)突然被人從後面抓住了。
「我來回答你——!!」
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她的裙子連同緊身褲一起都被扯下了膝蓋。
●
彌托姿黛拉聽到下面的森林里傳來了一陣陌生而又熟悉的驚叫。
這驚叫聲穿過陣陣炮火清晰地傳了上來。彌托姿黛拉不禁皺起了眉頭:
「……啊?」
大家在炮火中面面相覷。然後,赫萊森眯著眼睛說:
「應該是托利大人」
“嗯……”,大家都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
「托利君……?!」
海野看到淺間神社代表掙紮著起身,向自己身後跑去。
她一邊說著“混蛋”一邊慌忙穿好差點掉下來的內褲,
「怎、怎麼回事……!」
「你好煩啊!」
聽到說話聲,海野猛地轉過身來,發現身後站著一個陌生的女人。那個女人把淺間神社代表護在了身後,扭了一下腰。然後晃動著一頭黑發,指著自己說:
「你是誰!」
「我正要問你呢」
聽到這樣的對話,淺間神社代表有些無語。過了一會兒,她抓住那個像盾牌一樣站著的女人的頭,把她的假發拿了下來。
然後又放了回去,說:
「請繼續」
海野覺得這好像是在催促自己快把談話繼續下去。于是開口道:
「原來是武藏總長!」
「竟然認不出我,你這個笨蛋」
海野覺得接下來無論怎麼回應都只會惹一肚子氣。于是,她快速把打底褲提上來,把衣服重新固定在腰後面的裝接點上。
「真是麻煩啊,你們」
說完,她將扇形劍直直地揮了過去。
●
淺間聽到眼前發出了金屬碰撞的聲音。
一個好像巨大的盾一樣的身影,擋在了擺出ψ這種姿勢的“女裝”前面。
“女裝”對那個身影點了點頭,吹了一聲口哨,說:
「是立花家的媳婦兒啊!聽到剛才的慘叫聲才找到這兒的嗎?」
“Jud.”,誾點了下頭。然後,她用兩手把防禦下來的扇形劍彈了回去,再用巨大的右手指著敵人說:
「你這個黃泉,確實會讓人身體僵硬、冰冷,很難對付——但,好像還是敵不過我和宗茂大人通過屏住呼吸展開的Amore*(愛情)攻擊。」(*注:西班牙語)
聽到這話,淺間不禁感歎——誾的肺活量好大啊……
這時,她注意到,宗茂也以護衛的身份站在自己前面。
而且,海野的身後還站著一個身影——
「點藏……!」
“Jud.”,點藏點了點頭,說道:
「終于趕上了,真是太好了是也,托利殿下,淺間殿下」
●
看到對方來了這麼多人,海野想,把眼前的對手都打倒後就撤退吧。
黃泉的術式已經崩壞。因為剛才自己發出了尖叫聲破壞了角色。
現在自己在這里已毫無意義。
「——差不多是時候了,真田的代表殿下」
說話的是站在自己右後方的武藏第一特務。
這個男人自從上次攻下黃泉之後,也變得能在黃泉中自由行動了呢。
不管怎麼說,一對五,對自己非常不利。
“上面的筧和望月應該已經被打倒了,這樣的話投降也未必不失為一個選項”,海野想,
……但是不行。
自己也已經幾乎舍棄小我,准備為國家犧牲了。
……那就舍命陪君子吧。
雖然自己還有很多沒有想明白的地方,但都跟他們認識那麼久了。所以總結下來。
「我要出招了」
海野舉起了扇形劍。
就算知道很難取勝也要應戰。因為,真田十勇士中的兩個人,已經命喪于此了。
也許,自己也不想再陪他們戰斗下去。所以,想要在這里輸掉,想要被大家拋棄。但是,
……我真正想法又是怎樣的呢?
真是的。這和剛才畏畏縮縮的自己簡直判若兩人。
這麼想著,海野開口道:
「淺間神社代表,
——結果,一定和你說的一樣」
「——」
聽到這話,淺間非常驚訝。
海野還是第一次看到淺間驚訝的樣子。什麼嘛,原來這麼簡單就能讓她改變剛才那副反抗到底的樣子,海野不禁感歎,自己還真是做了很多無用功。
「來吧……!」
說完海野就揮動著扇形劍沖了過去。
接著,立花•誾迎了上來。
她在剛才防禦姿勢的基礎上瞬間做出了反應,但沒有拿出武器。
……看來是要用義腕……
海野這麼想著砍了上去。誾扭動身體躲過了刀刃,然後說:
「這個空間真是個確認自己感情的好地方」
與此同時,她的鐵拳也朝海野的右側打來。
僅此一擊,海野就被打斷了好幾根肋骨。
「啊……!」
然後,猛烈地撞上了懸崖下方的碎石土堆。
●
勝負已分,淺間終于松了口氣。
雖然有點擔心海野,但她還是想先向立花夫婦和點藏道謝。
這時,托利卻突然把額頭搭在了她肩膀上,說:
「啊~真是太好啦——沒出什麼大事真是太好啦」
聽到他這話,宗茂回過頭來,說:
「總長,還是快點和大家彙合比較安全」
「不行,托利君受傷了——啊,還有,我的內燃拜氣也用光了……」
淺間慌忙阻止。
“既然這樣”,誾微微一笑,
「那就找個安全的地方,借總長自己的拜氣給他治療吧」
「到時候,就拜托淺間給我好好檢查一下啦~」
說完,托利直起了身子。
點藏應該是已經定好了和大家彙合的地點,他用手指著前方說“在那兒是也”,然後邁開了步子。
但是,淺間還是很擔心海野。她現在已經昏過去了可能看不到,但淺間還是朝她倒下的地方低頭行了一禮,
「……花見,你去給那人施個應急處理的術式吧。你的拜氣通過吃飯就能產生對吧」
『能產生哦~——拍手』
目送花見朝海野飛去,淺間松了口氣。
昏暗的森林中,一行人默默地朝前走著。最前面的是點藏,接著是誾和宗茂,後面離他們稍微遠一點的是托利和淺間。托利突然脫掉了女式夏裝的襯衫,把襯墊收到裙子里,裸露著上半身說:
「給你,襯衫」
被他這麼一說,淺間才想起來自己的巫女裝備已經破損了。
「嗯,謝謝」
淺間接過襯衫,套在了身上。
……啊,果然,胸這塊兒扣不上。
沒辦法,就這樣吧,她垂頭喪氣地追上了托利。兩人之間陷入沉默,這讓淺間覺得尷尬,于是她問道:
「那個,托利君,你剛才,為什麼會來救我?!」
「啊,我們不是約好了嗎?——困難的事情,都由我來想辦法解決」
果然,淺間想。
……他曾經說過“就算我失去了能力,也會想辦法去克服。就算我派不上用場,大家也一定不會不管的”。
果真是這樣。
……相信大家,是對的。
淺間從沒考慮過要不要相信,只是一直都信任著大家。
「再說了,我在黃泉中昏過去又活了過來,肯定是你親我了」
「欸?不、不是,那是」
突然說到這個,淺間慌忙辯解,想給自己找個理由。
但托利轉過身來,叉著胳膊臉頰微紅,一邊皺著眉一邊說:
「那個,既然我跟你有同樣的想法這點已經完全暴露了,所以,不如現在就告訴你」
「什麼?」
「——我想著總有一天要告訴你的」
「所以,你到底要說什麼?」
托利“嗯”了一聲,撓了撓頭,嘟囔著“好尷尬啊”,然後說道:
「我在面對淺間這方面,其實跟淺間妳一樣麻煩啊」
●
“啊?”看見淺間一頭霧水的反應。,托利想:
……這樣子說的話,可能很難讓人理解……
“我是說”——托利補充道。“嗯”淺間回應了一聲。不過,她的身體微微向前傾斜。托利立刻明白,她是在要求自己繼續說下去。于是,他下定決心,說了出來—
—
「蓋子」
聽到這話,淺間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過了沒多大會兒,她就縮著脖子,“啊”了一聲。
看著淺間突然變紅的臉,托利也滿臉通紅,“嗯嗯”地點著頭。
「意思就是我的心里也有蓋子啦。不過你來我家之後,我就打算把蓋子打開了」
「啊、啊——嗯,對、對不起。仔細想想好像是這樣……」
托利自己跟淺間有同樣毛病。在長時間的相伴中,他把自己的日常生活都交給了淺間,所以他自己的感情也加上了蓋子。
……裝作和平常一樣。
拜托她、向她求助、枕在她的膝蓋上、讓她給自己做便當……這些都沒能讓內心的蓋子打開。
但是在最近的交往中,托利開始打開內心,而淺間也給了他回應。
「嗯,你也知道我家很熱鬧,我以後會變得更直白一點,所以」
「哦哦……嗯嗯,挺好的挺好的。對赫萊森和彌特,也得、也得直白一些」
「啊,赫萊森和奈特的事我們以後再說。現在先說你。
雖然這麼說很不好意思,但我真的不想失去或者離開你,我希望你能明白」
“嗯”,淺間滿臉通紅得小聲回應道。
雖然托利還有很多話想對她說,但現在應該已經是她能承受的極限了。所以,
「喂,淺間——你是不是還沒從黃泉中清醒過來?」
「……欸?周圍的黃泉已經差不多都散去了,我有什麼不對勁嗎?」
“有”,托利點了一下頭,
「你站好,閉上眼睛,抬頭」
「嗯,好的」
淺間按托利說的站好。她大概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
接著,托利吻上了她的嘴唇。
●
……哇、哇哇哇——
淺間拼命告訴自己不要去想發生了什麼。
待會兒他肯定會解釋這麼做的原因。所以任由他親吻。
倆人像是要相互確認對方的存在似的,親吻了數秒之後,
「——」
淺間深吸一口氣,睜開了眼睛,發現視線有些扭曲。因為緊張,眼淚都湧出來了。
但是,對面的托利卻笑了起來,
「——我用‘口傳’幫你把黃泉祓除了,你已經沒事啦」
聽到這些,淺間的臉更紅了。
淺間明白,托利是在回應自己。用“口傳”這種實際行動來告訴自己,他也是一樣的。
“除了我們之外,沒有第三個人看到。所以,這是我們倆人的秘密”,淺間心想,然後突然意識到:
……既然我們的想法一樣,那是不是就不用我先表白了……
「——淺間」
「怎麼了?」
「正式的交往,可要等你好好“回複”我之後哦?」
“呃”,淺間一時語塞,心想:
……該不會接下來這陣子這件事會被他們拿去當梗吧……
雖然覺得很郁悶,但她心里已經接受了托利的說法。
這時,淺間注意到,手邊的表示框已顯現出來。這表明他們已經走出了黃泉。
「喂~~」
前方不遠處,大家在向他們招手。再遠一點,有一個湖泊。
「大家聽我說——穿過那艘戰艦,就到北條的遺跡了」
正純說道。
但是,淺間有些疑惑,為什麼正純要被二代扛著呢?
●
「——我說,你們在干嗎,來接我的嗎?」
循著瀧川的聲音望去,蟹江城的甲板上,有兩個站立的人影。
在仍然持續開炮的蟹江城的甲板上,並排站著的,一個是扶著白姬的嘉明。
另一個是頭發又黑又長並且像扇子一樣散在腦後的女人。她看起來和嘉明同歲。然後更重要的特征則是──
「我以為現在的人狼都是沒什麼胸的,但其實胸大才是平均值嗎」
瀧川看著那個女人問道。
「不,我覺得並不是那樣」
女人苦笑著回應,身上穿著和頭發一樣黑的M.H.R.R.(神聖羅馬帝國)夏季制服。
說完,她把手放在開襟的胸前微微低著頭說:
「我是羽柴麾下,十本槍中的第七人——糟屋•武則。我本來在去江戶的艦上,但從嘉明那里聽說了您的事情,就想著一定要過來跟您打個招呼」
6-69-1
「原來是這樣。最近石田•三成也已加入十本槍,填補了三號的位置,你們也算是全員聚齊了」
「(聚齊這個說法……其實不太准確」
嘉明歎了口氣,說道:
「羽柴想讓瀧川前輩返回P.A.Oda」
「不行不行」
瀧川立刻拒絕。但是,嘉明繼續說道:
「——如果是因為作為一個重臣,想讓呆在江戶的後生晚輩們看清您態度的話,目前這些難道不是已經足夠了嗎」
「不是這樣。另外,你們來的正好……明白我的意思嗎?」
面對瀧川的提問,嘉明和糟屋兩人各自做出了回應。
首先是嘉明,她點了下頭,皺著眉,氣呼呼地後退了一步。
接著,糟屋連頭也沒點,向前邁了一步。她挺身擋在嘉明面前:
「——回到P.A.Oda之後,有一個重要的曆史再現等著瀧川前輩去完成」
「Shaja.……就是跟柴田一起參加賤岳之戰對吧。主公死後,織田軍分成了羽柴和柴田兩派。最終,兩派在柴田的領地發動了賤岳之戰」
這場可以說是內亂的戰爭,其結果是非常明確的。
「小柴和阿市大人會在自己的居城內自殺。我也成了戰敗的一方——不過,讓人高興的是,在賤岳之戰中,有幾個年輕人一戰成名。
他們被稱為羽柴麾下的賤岳七本槍」
「Tes.,就是我們」
糟屋回應道。
“所以啊”,瀧川接著說道:
「提前在這兒成名,不也挺好的嗎」
●
嘉明突然領會到了瀧川的意圖。
「瀧川前輩,您是想減輕羽柴的負擔對嗎?」
「你覺得呢?」
「……您是想采取一種讓P.A.Oda的任何一方都盡量不發生沖突的方法」
「你這麼說也行」
瀧川笑了起來。然後,聳著肩說:
「其實吧,是這麼一回事,可能是我上年紀了吧,對付敵人還行,但內部斗爭這種事兒,實在是不想再看到了」
「我們也是這麼想的」
“你們不一樣”,瀧川說:
「你們這一代,會被寫在未來的聖譜記述里——但是我們,終會消失。
不過,上了歲數之後也很再難修改自己的人生規劃了」
所以。
「就算要內斗,我也想為我的後輩們能戰勝‘那個’出一份力」
瀧川說著,指了指東方的天空。
那是武藏所在的地方,黑暗中,武藏那引以為傲的身形顯得更加巨大了。突然,瀧川抬起了頭,糟屋和嘉明也順著他的視線向上看去,只見上空飄過一團黑影。
「小田原征伐結束了——對岸真田的軍隊都撤退了。
北條也好真田也好,他們都是以‘世界終結’為前提而行動的人」
“你們說”,瀧川說道:
「——我們可以對未來抱有希望嗎?」
「……如果有解決末世的方法的話,我覺得可以」
嘉明回應道。
「Shaja.——所以,擁有創世計劃的P.A.Oda很棒哦」
“但是”,瀧川笑了笑,接著說道:
「松永•久秀說了——武藏是‘創造者’,我們是‘破壞者’」
「您已經厭倦破壞了嗎?」
嘉明雖覺得自己這是誘導詢問但還是問出來了。只見,瀧川搖了搖頭,
「不。只是我發現,有些東西只有我們能創造出來。」
聽到瀧川的話,嘉明陷入了思考——正視“末日”、也認可敵人做法的瀧川,接下來,能“創造”出什麼呢?
沒等嘉明想出答案,眼前的糟屋就向前走了一步,說:
「瀧川前輩,晚輩想向您討教幾招」
糟屋的意思,嘉明很快就理解了。于是,她隔著糟屋的肩膀探出頭來問:
「瀧川前輩,您的意思是想“創造下一代”嗎?」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實現,但是,我了解武藏,也了解那些輸給武藏的人們……而且,我也了解即將戰敗的我們。
聽好了──我們中的每一個人都很認真,也不會去想退路之類的,都很有實力……但是,我們卻輸給過那群傻乎乎的、對未來充滿希望、實力也不怎麼樣的人,而且,目前還在輸給他們」
“你們知道嗎?”瀧川接著說道:
「要想不放棄自己,必須具備什麼?」
●
瀧川說:
「光有想法不行。光有實力也不行」
而且,
「有同伴、有財產、有家世也不行。因為,他們之中的很多人,最初都是一無所有的」
“怎麼樣?”瀧川問道:
「——你們能做到不放棄自己嗎?」
說完,她向後退了幾步。動作很輕,但步幅很大。
「我也會讓武藏那幫人做給我看看。不過,你們究竟有沒有能讓我看看的東西呢?」
「那是——」
糟屋想要問些什麼,但剛一開口就停住了,她搖了搖頭,心想:
不需要有任何疑問,因為自己是討教的一方。既然這樣,
「那就拜托您了。不過……」
「不過什麼?」
「——也就是說,您是想試試我會不會放棄,對嗎?那就拜托您不要手下留情」
畢竟。
「我是十本槍的前鋒。而且……」
「而且?」
「您是打算把這次指教當成賤岳之戰來對待吧?」
聽到這個問題,瀧川點了點頭,
「我不怎麼喜歡那些裝腔作勢的東西。與其將來和你們對抗,不如現在就在這兒跟你們比試一場。讓你們成長,是我們這些前輩應盡的責任。
所以等這件事了結,接著測試完武藏他們之後,我們就會從舞台上退下」
然後,瀧川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
「我確認完我想確認的事情之後,就會退出這戰國之世。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
●
糟屋擺正了身形。
不是因為剛才瀧川所說的話,而是因為她的想法。
無需多言,瀧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
……是的。
作為一個襲名者,瀧川說要舍棄襲名。
可能,她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她從創造、破壞、武藏和己方中找到了答案。
但她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局限性。
做為瀧川·一益,她無法做到不放棄自已,也無法與那種思想共存……
既然這樣,糟屋想,“那她又是如何看待這之後的未來呢?”
糟屋想要問問瀧川,但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糟屋想:我們只管去創造她預想中的時代就好了。現在,她想要確認一下我們是否能創造出來。既然這樣,如今,能說出口的話便是——
「——我要出招了」
糟屋背後背著的、被頭發蓋住的兩個箱子落在了地板上。
在她打開蓋子伸手取東西的瞬間,瀧川就行動了——
她第一步,就把速度提升了到最大值。
⑧ьoOK.cο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