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下 第五十九章『擦肩而過的行人』

給我射——

給我射——

配點 (樹立角色)



正純蓋著毛毯醒來。

自己的毛毯還好好地蓋在身上,蓋在臉上的那一張則是睡在旁邊的巴爾菲特的。也許她是覺得太熱,就把毛毯踢到了自己臉上。

而那位巴爾菲特,可能又在踢開毛毯後感到了寒冷,便試圖把睡在她旁邊的向井的毛毯扯過來。然而,葵姐連人帶毯整個抱住向井,腳隔著枕頭擱在巴爾菲特的肚子上。

有些擔心巴爾菲特這樣子沒事嗎。

「嗚……不、不行啦,大家撲上來的話……剩飯……來不及……」

在遛狗的夢中呻吟,也算是一種職業病了吧。

然而,有別于睡夢中的大家,

「哇……下擺又……」

牆壁那邊傳來聲音。回頭一看,淺間正坐著拉直睡衣的下擺。

她看向自己:

「啊,正純,你醒了啊——我們准備到達“武藏”小姐預測的與安土的相遇地點了。其他醒著的還有……」

「我和彌托姿黛拉?」

成瀨的膝蓋上掛著毛毯,肩靠在牆壁上,拿筆指向抱著帶有牙印的枕頭,神情恍惚的彌托姿黛拉。她望著斜立在胸口前的蜻蜓型魔術陣,繼續說道,

「另外,男生那邊應該也醒了幾個」

成瀨說著,望著旁邊癱睡著的奈特歎了一口氣,

「我還有原稿要趕,你們去吧」

「誒?啊、這樣啊,不睡覺沒事嗎?」

「我現在的精神狀態還是徹夜通宵更輕松」

「嗯,這個我隱約也可以理解」

因為自己也偶爾會讀書到天明。

「這種時候,直接醒著到下午小睡一下,馬上就能神清氣爽了。不過按青雷亭老板娘的說法,這不過是“正純,這是因為你還年輕”就是了」

「確實是呢,就算不提健康之類的,對皮膚和頭發也不好——」

「這也是年輕帶來的資本呢」

這時入口處傳來一陣聲響,淺間和彌托姿黛拉回頭望去,就看到來喊人的三要朝外面狂奔而去。

「啊,三要老師!老師也還很年輕哦!」

「這不能算是給台階下吧?話說三要老師是來干什麼的」

「應該是看我們都醒了,發現沒自己什麼事了吧……?」

“這樣啊。”正純說著站了起來,抓起放在枕邊的替換衣服。

「——我們快去甲板吧。淺間負責記錄,彌托姿黛拉就——」

「我去做吾王的護衛。他應該已經起床了,估計馬上就能出來了吧?」

男生換衣服真是輕松呢,轉念一想,自己直到三河事件以前也和他們一樣。

……幾個月的時間就能讓人有所改變啊。

正純攤開緊身襯衣,突然察覺到。

「赫萊森是不能叫醒了吧」

安土那邊也是,羽柴他們肯定會出來看武藏和安土的交錯而過。

這算是重現離開上越露西亞時的情況嗎,正純這麼想著。此時,赫萊森的雙手從她的兩側立了起來。浴場的手巾分別纏在雙手手腕上權當絲帶,手腕彎曲,像是在看著這邊一樣。

「來嗎?」

手腕點點頭,朝這邊過來。

「……我已經逐漸習慣這種景象了啊」

「Jud.,雖然感覺不可以習慣,不過這也是武藏的特色啊……」

這就是所謂的個性吧。



此次交錯發生在高速情況下。

位于三河南部,豐橋*上空。(*注:豐橋市,地名,今愛知縣內)

以前,武藏在通過三河的大規模灣之時,曾經受到過強烈的流體系噪音干擾*。因此,武藏沒有選擇通過灣中央,而是沿著渥美半島向西面渡過灣的入口。並且還是走高空路線的安全通行。(*注:具體可以回去看三下,武藏從馬格德堡逃到關東時,路過三河上空的那一段)

相對的,安土則是選擇了灣中央的路線,高度只有武藏的一半。

雖然雙方有二十千米的距離,但都擁有約七千米的巨體。因此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的樣子,自東向西交錯而過。



在武藏的艦橋上,自動人偶們對于安土的航行察覺到了一個奇妙之處。

「這是怎麼回事……以上」

“武藏野”嘟噥著,她視線前方,正在渡過三河灣的安土,跟以前武藏通過這里時使用的路線幾乎相同。

但是,安土卻什麼都沒發生。

三河的海灣上,時而會揚起表示地脈紊亂的雷電形狀的紅光,拐向北方消失而去。

「沒有對艦船造成任何影響……以上」

那個時候,地脈的噪音對武藏造成了地震一般的震動。能迫使武藏減速的“震動”都留在了各個自動人偶的共通記憶之中,但現在仍未厘清“是何種現象”。

武藏全域同時發生震動一事,首先就不可能。

畢竟是飛在天上的巨體,而且還分了八個艦。但艦船首尾沒有區別的全域震動還是產生了。

武藏上的人們感覺到的類似「由于氣流造成的震動」,但自動人偶感覺到的異常是,

……艦中央和艦橋內的振幅完全一樣。

一般來說,震動的發生源振幅最小,越往外越大。

武藏身形巨大。震動最劇烈的往往是艦首和艦尾。由于緩沖術式在起作用,實際上的震動沒有那麼大,但只要計算緩沖的強度就能得到實際振幅。

無論在哪艘艦船的哪個位置測量,振幅都是一樣的。

與此同時,艦內和艦上都出現了好幾個怪異現象。

因為多人稱看見了會動的人影,因此有報告指出目擊到了行走在通道和道路上的人影。

而且,還有好幾道人影穿過艦內的牆壁時被目擊。根據淺間所說,「這也許是三河街道作為“型”保留下來的殘像情報,將武藏誤認為三河本身而產生的現象」。

自動人偶們也目擊到了好幾個人影。

然而,令人在意的是鈴的證言。她說自己在艦橋上差點摔倒的時候,不知道被誰的手抓住才維持住了平衡。

當然,考慮到鈴可能是在差點摔倒時主動抓住了殘像,讓她誤會成反過來被抓住,這一情況也能讓人信服。

然而,也有同樣被幫助,或是有人影在遠處招手的情報散落在各處。

大家還是對這些在人們戰斗中被緊張和壓力緊逼下產生的殘像情報和怪異產生了錯覺吧。

不。這並不是殘像情報。“武藏野”如此判斷。

雖然明白人類比自動人偶更為曖昧而不明確,但如此大量的怪異同時發生,並且留在艦內的情報也是無法理解的內容。

那麼要問到到底發生了什麼,答案是不知道。

對于自動人偶們來說,這是不合常理的震動,

「無法判斷——以上」

但是,“武藏野”觀測著航行在距離武藏二十千米處的安土,心想。

……為何對方沒有受到任何余波和影響?



甲板上。

淺間和大家站在拉抬艦首以提升高度的品川右舷上。

遠遠的,可以看到安土在月光照耀下的巨影。

由于身形巨大,看起來移動非常緩慢,但據武藏野在艦橋預測,安土到達關東只需要一個半小時而已。

比起原本的預測時間,恐怕還要提早三十分鍾到達。

對方也是十萬火急。畢竟如果可以介入戰斗就能讓慶長之役持續下去,也就有可能在不失去關東據點的情況下進入暑假。

「——如果里見那邊也能盡快做個了結就好了」

不得不同意彌托姿黛拉的這句話。

托利站在甲板邊,手搭在扶手上回過頭來。

「我們主動炮擊的話,能搞得對方不爽嗎?」

「笨蛋。率先交戰的話,就會讓慶長之役在這里持續下去啊。至少要避免會落人口實的情況」

「那要是我們被攻擊呢?剛才咱們搭運輸艦降落在關東的時候,不也在差不多的距離下被轟炸了?」

「托利殿下。那是對方在幾乎靜止的狀態下與其正面相對了。而現在我們在高速交錯中,條件區別相當大是也」

“而且”正純接著點藏的話繼續說道:

「對方也有同樣的擔憂,如果主動炮擊,恐怕會使得慶長之戰以外的曆史再現成立。現在的位置下,就可以采用“伊賀越”和“小牧長久手之戰”了呢」

「Jud.,若是後者,由于瀧川閣下已經完成小牧長久手之戰之中的蟹江城之戰,我方采取相同解釋也相當說得過去是也」

對于戰事知識只有一般程度的淺間來說,對正純和點藏的話,她只能用“原來如此”和點頭附和來回應。

不過,托利突然挪開視線。

「嗯——距離上也有難度啊」


他視線前方,甲板上,赫萊森的和左手拿著一張大弓站在那里。

是大罪武裝,“憤怒的閃擊”。

纏著手巾的

雙腕聽到托利的話後,從甲板邊緣眺望遠處。

「…………」

失落地垂了下來。

「怎麼,你就那麼想來一發嗎?」

「從上越露西亞回來時被羽柴擋下了。你是想一雪前恥嗎?」

手腕點頭同意彌托姿黛拉的話。

……誒?我是不是漸漸能夠理解這雙手的情感表現了?

雖然感覺很尷尬,不過既然能理解後許多事都能順利進行,就當做是好事吧。

而且對于淺間來說,還有一件在意的事。

「淺間,你在看啥?」

「啊,是“武藏野”送來的安土的觀測情報」

她說著,因為無法理解看到的情報而苦笑起來。

「倒也不是因為安土,其實是三河灣的地脈關系有點迷……」



……好奇怪……

淺間通過手上的情報,感覺到了與“武藏野”同樣的違和感。

武藏以前通過三河灣上方的時候,自動人偶們也遭遇了無法理解的怪異。

現在己方測量到的三河灣周邊的地脈狀況跟當時相比,幾乎沒有變化。

以防萬一,聯絡IZUMO從極東全域的神社送來地脈測量情報,與當時的情報進行比對。

……啊,受彌托媽媽的余波影響,關東那邊的數值拉高很多呢。

不過到三河這邊的話影響就很弱了。由于武藏是搭載著淺間神社移動的,實時測量數據會以武藏的航路為中心不斷刷新。

彌托姿黛拉從一旁看了過來,她看著周邊地域各神社的名稱,發問:

「不能推測出安土的航路嗎?」

「啊,因為武藏本身就是一個國家,應聖連的要求通過IZUMO方面公開了情報,但安土不是這樣,首先要將情報送到P.A.Oda,詳查過後,再判斷要不要送出情報。還有幾個國家因為在地脈問題上比較複雜,因此就被暫時叫停了情報的提供」

不過……

「因為武藏的隱形術式是神道系的,我們處于提供這個術式的神社和神明的保護之下,所以隱形時不必從武藏內部神社向外部發送情報。就算想要發送也會出現噪音過強,無法送出等情況」

「啊,通神被切斷,無法察覺到外部情況也是因為這個嗎」

「是的,也就是說——」

淺間伸起右手食指正要開口,突然察覺到。

……變成神道宅講座了!

回歸正題。

「那個,我稍微整理一下,三河灣的地脈狀況跟我們去關東時相比沒有什麼改變。但是在通過灣上的時候,艦船不是遭遇了一瞬間的晃動嗎」

說完,大家互相對視,然後抬頭望向天空,最後點頭。

「有啦有啦。那個是什麼?」

「不是很清楚……我個人覺得那也許是三河的殘像情報的變異型,但無法確定。不過——」

點藏接著這句話往下說。

「安土似乎沒有發生那時武藏遭受的異變是也?」



是啊,點藏看到淺間點了點頭。

……確實很可疑。

怪異*基本上都有“時間”、“地點”和“人物”之類的條件要求。(*注:雖然可能大多數讀者因為長期接觸日本文化所以對于直接把這個日文漢字照抄並沒有什麼抵觸,但日文當中這個詞除了像漢語一樣當形容詞使用以外,也有當名詞指稱妖怪、怪物、靈異現象的時候。在此解釋一下)

「……從時間上來看,現在的時刻與當時的實際時間很接近是也」

「但是,三河消失的時間是遠比現在要早哦?……如果是消失時的殘像,出現在這個時刻很奇怪吧」

「是的。如果考慮“人物”作為條件的話,怪異應該僅針對個人或其周邊才對,所以武藏全體都發生怪異也很奇怪呢。考慮“地點”的話……」

淺間看向三河灣,歪了歪腦袋。

「如果“地點”是三河的話,正在通過三河的安土應該也會遭受跟武藏同等級的怪異影響才對。但是什麼都沒發生呢」

「可能怪異剛好在休息?」

不好說是也。

「莫非有定期假日是也?」

「啊——說不定是它們也要看時辰選日子之類的吧。不過,大多數怪異都是地脈現象,那個,地脈安定的情況下,不管有沒有瀑布*傾瀉而下都不會發生多大的變化哦」(*注:瀑布不曉得是什麼梗,可能淺間只是想拿一種情況來比喻吧)

「耶!點藏你在說啥!?白癡嗎——!?」

這男人……雖然很不爽,不過也習慣了。淺間也想著給他找台階下,說道:

「啊,總之,碰上吉日這種當地的神明會活性化的時段,余波會產生“好的怪異”。但是三河全部都嘭地一聲就沒了。當地的神社現在也退避到了武藏」

「托、托利殿下!在下說的也並不算錯是也!?」

「咦——?一開始是我先說的喔——?你在說什麼捏——?」

赫萊森的右手不知從哪取出悲歎的怠惰,插進了笨蛋的屁股。

笨蛋噗地吐出一口氣,翹著屁股倒在地上。對此,騎士說道:

「吾、吾王!雖然是自作自受,不過你沒事吧!?」

「不過,這兩只手原來可以使用赫萊森的收納空間啊……」

淺間一臉佩服的樣子在表示框里輸入某種設定。估計是用于赫萊森狀態管理。

「赫萊森閣殿下現在狀況如何?」

「啊,她現在還在為了初始化大罪武裝而睜著眼睡覺。睜眼睡覺大概是她的個人才藝吧。不過她的雙臂既然還能活動,就說明雙臂在赫萊森的管理下自由度頗高,同時也擁有大罪武裝的使用權限」

「說實話,這性能,不是很想讓他國知道啊……」

可以理解正純的說法。現在,彎著手腕的兩只手臂……

「這樣就可以從閣樓潛入用大罪武裝開大是也……」

「第一特務?你這個行動和目的的規模相差好像很大啊……」

「話說,像是我偷窺前要事先埋伏好這種程度的事就要用到大罪武裝了嗎——」

「在武藏內還好,在外行動的時候還是盡量讓人盯著他們啊……」

這恐怕是人類曆史上首次的“看手”事件是也。點藏感慨道。

同時,淺間繼續看著表示框。

嗯——她歪著頭低吟。點藏也盯著漸漸遠去的安土這麼說道:

「有沒有可能是三河灣上空的怪異現在仍在發生,只是安土用緩沖術式將其抵消了?」

「嗯……這也說明我們的對怪異防護比不上安土,從情緒上來說不想承認呢……」

“那麼……”彌托姿黛拉望向安土,接著說道,

「我還是問一下……安土的對怪異防護是什麼樣的?」

「他們那邊是劍*神社管的,由于是一刀兩斷型的所以很強。不過硬要說的話,比起結界,劍系更像是對單的攻擊系,所以安土應該是不善于防護的……」(*注:劍的異體字)

「……這還真奇怪是也」

“是啊”托利嘟噥道。他雙手抱胸說:

「武藏是不是被地脈討厭了?」



「武、“武藏”大人!您應該在艦橋整理怪異情報才對,為何要給赫萊森副王發送通神文!?告密太小孩子氣了!——以上」

「“武藏野”你冷靜一下,前幾天我把硬碟垃圾清除了,所以理論年齡是0歲,本來就不是大人——以上」

「來人啊!快帶酒井大人過來!——以上」



安土漸漸遠去。正純看著其艦尾的輪廓變成一個面,歎了一口氣。

「……這次沒有任何通神交流和交戰嗎」

「本來是有可能發生交涉的嗎?」

「慶長之役,或是訥德林根之戰。在任意一戰中進行交涉並取得成果就是我的工作」

但眼下,雙方都在前往各自的戰場。

不會進行溝通交涉。

對雙方來說,交戰都有可能造成損失,同時交涉也一樣,

……具有危險性。

交涉即就是協調權利的平衡。雖然也有依仗國力的時候,但基本上一方得到利益,就會給予另一方同等的利益。說到底交涉就是這樣的交鋒。

「對于參加訥德林根之戰一事,對方沒有任何吐槽是也?」

「我們畢竟是在羽柴面前接受了六護式法蘭西的委托啊。還有——」

正純說著聳聳肩。

「我們手上有同時身為稻富•佑直的長岡。淺間,關于長岡——」

「嗯,關于入國審查和流亡的准備已經完畢,沒問題」


8ВOoK。СOm

淺間舉起氏子登錄相關的表示框。

好幾欄都對寫入里面的內容有所指示,這也是規則吧。正純當年雖然不是逃亡而是移住,但也在淺間的辦理下填過這些表單。而現在,

「稻富是長岡宅襲擊現場的目擊者。我們此行也可以說是協助了其曆史再現——」

說到一半,正純停了下

來。

甲板邊緣,笨蛋正對著雙臂說話:

「嗯——不能射擊還是很遺憾啊。那這樣吧,不用射中也行,總之射射看?這樣心里也能爽一點」

喂給我等等,正純還來不及說出這句話,那雙臂就用“憤怒的閃擊”對著夜空射出一擊。



安土城。向著關東行駛的艦上和艦內發生了騷亂。

總艦長“安土”雖是自動人偶,卻也以焦急聲音說道:

『通知艦內及艦外。武藏疑似發射了威脅炮擊,判斷為大罪武裝“憤怒的閃擊”。雖然威力范圍不會影響到本艦,但有後續炮擊的可能性。並且——』

並且,

『“憤怒的閃擊”是苛責良心的打擊,會讓人感覺受到了影響,但從距離來看那應該是錯覺。請大家注意——Shaja』

「唔哦哦哦!我剛才還因為對坐在對面桌的女孩的雙腿之間非常在意所以一邊在心里道歉一邊調整肉眼焦距呢!」

「我剛才雖然也為妄想佇立在窗邊的兩名男子的對話內容而感到抱歉但還是把劇情推動到兩人今晚的預定了呢!」

「我剛才還因為放榜的期末測試掛了在心中向父母道歉呢!」

「這給我去當面道歉……!!」

大家吵嚷著,福島來到了後甲板上。這里可以望到武藏的右舷二號艦。

甲板上已經有人先到了。

「竹中大人,羽柴大人!」

其實很少能看到這兩個人同場。

正在心里感到疑惑,就看到羽柴雙手並用正在進餐。而且,

「啊,漢堡包是也」

「啊,嗯、是的。你看嘛,我們不是去了趟京都嗎。在那里采購的時候買的,因為是從漢堡*當地直接送來的,所以,那個,有點興趣」(*注:這里的漢堡是指德國地名的漢堡,德語發音與英文發音不太一樣。另外,漢堡是美式食物,起源眾說紛紜,但可以確定的是跟德國漢堡市沒有直接關系)

「嘛,在下訓練後也會吃一些是也,羽柴大人如何?」

「哎呀,她剛才好像還很有氣勢的,不過在看見德國酸菜之後就整個人倒了胃口」

羽柴聽到竹中的話,慌忙擺擺手。

「我吃了!我都有吃哦!雖然這次請店員幫我挑出來了!」

「的確,在下自已有時也會對于為何要加那個感到困惑」

“總之,”福島望向兩人視線的前方。

武藏就像故意給我方展示艦尾一般,在上空遠去。

雖然在上越露西亞那次,是我方在上邊的,

「他們能否趕上訥德林根?」

「就現狀來看,似乎會跟我們一樣提早三十分鍾到達啊」

竹中將武藏的航路預測圖疊到極東的概要圖上。

那是從這個三河灣南部迂回而過的路線。

……從這里繞遠路,是否有些微妙地費時間?

雖然福島是這麼想的,不過……

「武藏在通過三河灣後會加速。之後進入紀伊半島,不過半島的山脈是自南向西的斜線。所以用高速,將山脈當成通向右拐角的堤壩使用的話……」

「……而且他們還位于高空,前往訥德林根就如同“下坡”般輕松?」

「就是這樣呢。慣性航行時速度還不會下降這點很強啊。是上次去關東得到的情報加上積累的航空相關技術吧。不過我是認為安土也能做到的——」

•安 土:『Tes.,雖然作為艦的經驗充足,不過若是臨時決定航路進行航行,會有一部分無法通過經驗來決斷——Shaja』

根據安土的說法,雖然具有基礎經驗,但經驗也還沒有積累到能夠完美應用的程度。

所謂應用經驗原本是沒有必要的,對于機械來說更是如此。

「……武藏積累三十年的經驗了不得是也」

「Tes.Tes。不過就算是對他們來說,這應該也是相當勉強的航行,所以應該會侵犯到半島的部分領空。不過他們大概會提出“這是為了趕上曆史再現”這一主張吧——畢竟他們撿到了長岡•忠興」

「啊啊,可兒閣下報告中提到的……」

似乎是可兒的後輩。到達關東後或許可以聽到各種情報。

前幾天才見過可兒,但看起來似乎積累了相當多的經驗。已經足以作為訓練的對手了。

……把清殿下也算進去的話三個人就可以車輪戰了……

考慮到這里,福島內心突然湧起一陣熱流。

自己這群人,最近都以二人訓練為主,但果然還是應該擴展一下規模啊。

確實,十本槍由于一些原因,作為羽柴直屬來說是個有些封閉的小團體。

訓練也是,雖然訓練量沒問題,但要問到有沒有對外的交流的話,答案是否定的。

考慮新人加入一事,作為上司來說也是應有的判斷,

「————」

但不知為何,福島卻對此感到無法理解的焦躁。



……為何……

雖然無法很好地表達,但憑感覺來說就是“不值”。

清正熟知自己的戰斗方法,可反過來說一旦露出破綻就會被逼入絕境,這點在前幾夜的戰斗中已經充分體會到了。看起來以防禦為主,但因為使用兩把鐮槍,手段多上一倍。並且還有機動力,綜合能力和安定性大概在自己之上吧。

由于攻擊力和突擊力是自己更強,清正不過是把表現這些的場合讓給了自己。

“這樣的話,”福島心想。

……對在下來說,與清殿下訓練能達到最佳效果是也。

恐怕沒有對手比她更合適了。

當然,對可兒來說,比起普通的訓練,在強者圈里戰斗會更好吧。從年紀來看也正好是大幅成長的階段。

從戰力上考慮的話,比起沒什麼成長空間,或是需要摸索新戰術的自己,鍛煉非常有潛力的可兒要好得多,這點自己也理解。這樣在整體上說更容易獲得勝利。

不過,要鍛煉自己的理由,也是有的。

攻擊力和突擊力領域頂尖隊員的任務,就是在“只有自己能行”的現場切實奪取勝利一事。

無論多強都沒有問題。

因為僅僅一次的敗北就有可能導致全體與勝利失之交臂。

所以對于鍛煉自己一事沒有異議。

這也就是說,自己和清正的訓練是有意義的,但換句話來說……

「————」

福島咽下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語。

“嗯?”竹中回過頭來,

「怎麼了?福島」

「啊,沒什麼,正好在想些訓練的事是也」

這不算是欺瞞。只不過,因為剛才差點說出心里話,現在心跳的很快。

還真是頭疼啊。自己這麼想著,對面的竹中苦笑。

「嗯,進入暑假之後,就有許多能做的事了呢。不過現在還請盡量集中在關東的事上」

「有、有道理是也」

「Tes.,如果能夠介入慶長之戰使其停戰,之後在本能寺之變結束之前形勢都可以保持不變了。暑假中,我這邊會進行大量為今後考慮的訓練,關東能派上用場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在江戶灣複興中的遺跡游樂園里玩樂,出場活動,到太平洋上玩一趟,姐姐我倒像是在盡情承受傷害一樣要吐出來了呢,」

「竹中大人,自己也相當沉迷于暑假的幻想吧……?」

“不說了不說了”竹中前後揮揮手。

「福島也很珍視跟清正兩個人一起行動的時間吧?」

一瞬間想像了許多事,福島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唔。

不可。福島心想。不可擅自進行想象是也。

比如說跟穿著私服的清正一起在信玄堤*上帶著狗散步→沒有養狗是也。

比如說跟清正一起在原宿*購物飲食游玩→不小心碰上可兒閣下她們是也。

比如說跟穿著泳裝的清正一起在游樂園的泳池游玩→泳衣沒有新意是也。

(*注:今日日本山梨縣甲斐市龍王地區的堤防,據說是戰國時代武田信玄所設計建築的,又稱龍王堤;東京地名,有許多流行服飾商品店鋪)

就結論而言,只要兩人一起逛吃逛吃帶著買到的泳衣到堤壩邊的游樂園泳池玩耍不就好了。想到這里,用通神帶進行了檢索。結果,就在江戶深山方向的河邊發現了基于太陽信仰的游樂園,于是作為「同清殿下一起的調查」列表中吧。

……不對吧……!

不是,到底有什麼不對,不如說,否定有什麼意義嗎。

跟清正兩人在一起,並沒有什麼不好吧。

哈,耷拉下肩膀歎了口氣,對面的竹中苦笑著。

「哎呀,休息也是有必要的哦。雖然到以前襲擊過的水戶是有些困難,但大海之類的沒問題啊,還有江戶郊外發掘出的游樂園里,有從名字來看就像全是熟女在運營的主題公園*,可以跟清正一起去轉轉啊」(*注:東京的豐島園,日文發音像是熟女園)

「不、不是、也不是,一定要,清正閣下是也」


「誒?是這樣嗎」

竹中道,羽柴對此點頭同意。

「但是啊,小則也必須照顧像可兒這些後輩啊」

確實如此,這麼想著,自己的視線前方,羽柴握住雙手對竹中說道。

「小則很辛苦呢。雖然這個時候培育後輩非常重要,但是那個,請不要太勉強哦」

「誒?啊、嗯。是這樣是也」

「那關于這方面的日程規劃,就由我來跟清正說吧」

……誒。

怎麼好像就這麼定下來了。心想著,不過仔細考慮一下,這是上級幫自己做的決定。可以說比起自己的決定要正式得多。

但是這個狀況,無論怎麼考慮……

……與清殿下的暑假安排,都變得不甚明確了是也?

西面,武藏不斷遠去的身影開始加速。

「哦哦,看戲就到這里為止了吧。那麼,姐姐我先不管在關東的安排,現在開始准備大家暑假的日程安排吧——」

“Tes.”福島無力地答道,同時心想……

……在下的暑假,沒有問題吧……



「好了好了……再這樣下去暑假就要來了哇!?真的好嗎!」

小西不明確的聲音向天空中擴散。夜幕之下的森林正在燃燒。

房總半島的中央南側,兩架武神穿行在燃燒的森林中。

那是“義”和“孝”。兩者互相追逐,反複進行著攻守交替的戰斗。

武神只要一有動作,火星就會如浪濤般被揚起,大風則在熱氣中穿行而過。但下一瞬,吞噬了風的火焰開始膨脹,形成更大的巨焰在森林地帶擴散開來。

現場因為熱氣,人類已經難以接近。

得以觀看這場戰斗的地方,並不在森林,而在位于南方港口城市的里見根據地。

從防護壁障內側,可以越過壁障光芒確認到火焰戰場。

這里的人不是單一勢力。有羽柴勢力,也有加入他們麾下的舊里見勢力。

對于里見勢力來說,這是占領者的羽柴和當地勢力的里見代表之間的戰斗。

現在,根據地內的舊里見勢力撤退到了中央地帶。

他們都緊緊關注著戰斗的發展。

廣場上。市民和學生們在搭建起來的防護結界和壕溝中避難,里見代表委員長們在外面跟羽柴的代表們交談。

里見的代表低頭示意,

「感謝給我們准備了結界和壕溝——這樣可以嗎?」

「笨蛋,我們只是不想被人從背後轟了而已,事到如今也別感恩了。不說這個,你們別隨便跑外邊去啊。上面的艦隊戰,萬一弄錯軌道,炮彈就有可能落到據點內。雖然這里應該算是安全圈,但也要擔心裝甲和零件飛來」

他哈哈笑著,拍了拍里見代表的肩膀。

「我是一開始就來這邊了——不過以魚為主食也不錯啊。習慣刺身之後我生活習慣都變了」

「我們這邊也學到了香料的使用方法。沒想到胡椒居然可以被如此的重用。如果沒有鐵板燒的知識的話,也就沒辦法用裝甲板提供大量料理了」(*注:這兩句段對話我推測是想表現里見當地人偏日本、朝鮮漁村的飲食習慣,與占領者羽柴陣營德國、土耳其風格的飲食習慣。)

「原因也在我們這里。要恨就恨吧」

「當然了」

里見的代表靜靜說道。

「我們失去了許多。這份恨意會在當代長久持續下去吧」

但是,

「你們會離去,並且,總有一天會消亡」

「喂喂,要這樣說的話……」

「是啊,里見也同樣會消失——即使沒有消失,世代變遷,這份恨意也會變質。到那一步就管不了許多了。不過嘛,在當今這代……」

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若是最後走投無路的話,就來這里吧。雖說會嘲笑你們一次,但我們同是走向滅亡的人。而且我也知道了,羽柴的土木建築技術相當高超。像武藏一樣飛在空中的話,就無法做到了」

他接著說。

「自尊也好立場也罷,一切都不複存在之後,就有可能去開拓新的人生了吧。而且——」

他掃視天空和大地。

夜空中艦隊在互相炮擊,夜幕下森林在燃燒,武神們在戰斗。

視線掃過一圈,他聽著傳來的聲音,說道:

「在你們毀滅時,會誕生更多的東西嗎」

「根本顧不上這些吧——末世,你知道嗎」

「雖然知道……」

“那麼……”羽柴代表手指下天上和地下,

「一旦露出破綻,即使是世界也會被輕易毀滅」



在照亮夜空的戰火下,里見代表屏住了呼吸。

空中炮火的光芒打在啞口無言的他臉上。這時,對方說。

「聽好了」

以遠處的火焰為背景,他繼續說。

「在羽柴毀滅之前,不,即使羽柴毀滅了,我們仍會阻止末世。雖然我還不知道是用什麼方法,不過也隱約能感覺到上頭的做法說的通」

「那是——」

「是只有我們才能使用的方法。最近看著羽柴大人他們,就漸漸清楚了——如果是用這個方法,大概,可以阻止」

停頓一瞬。

「那就是——結束一切,卻不使其終結」

「哈?」

「我們要這麼做」

男子挑起眉毛笑著,看著對方說。

怎麼可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這必須建立在相互理解的基礎之上。然而,里見代表反問:

「要做嗎」

問道。

「這樣一來,你們就能對你們在里見做的事,有個交代嗎?」

「沒錯」

對方答。

「所有的一切,都將與其相連。羽柴大人,並沒有選錯道路……我如此認為」

「最後那句話好沒信用度啊!」

“輪不到你說。”雙方都苦笑起來。“不過……”羽柴代表嘴角保持著微笑,

「不這樣,就干不下去」

所以,

「一定要干下去」

「要干嗎」

“沒錯。”對方點頭。這也就是說……

「即使被恨之入骨,即使招致惡果,我們將這一點貫徹始終」

「在這里輸了也能做到嗎」

「喂喂,以我們輸掉為前提啊」

「羽柴會輸嗎」

「撤退是命運啊。不會輸的」

羽柴代表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一開始來這里的家伙已經做好覺悟了。哪怕被你們厭惡到死,撤退的時候也要昂首挺胸一臉欠揍地回去。所以你們不要覺得我們可憐或者活該啊——你們要這樣想,那些家伙亂搞什麼東西,快滾回去」

“然後……”他用手指戳向對方的胸口。

「我下次來這里,就沒必要笑了——如果我們都還記得今天的事,就說著‘是有這回事啊’來一發相對戰,干一架吧。至今為止我們要顧及對方的立場,還有上下級的職責要處理,根本沒辦法袒露真心吧。

所以干一架,把想說的話說出口,然後讓關系重新開始吧」

「讓你們干?」

「別讓我說第二次啊」

他笑著重新背起槍,轉過身。

「如果要從背後射擊,就瞄准這里,脖子旁邊。瞄准其他地方的話,以你們的槍來說有點難度」

「目標太小了吧」

「那麼」

羽柴代表邊走邊對著後方揮手。接著他放下手,指著廣場,

「——里見就交給你們了。滅亡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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