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中 第四十章『考場的平均者』

無論多久

只要不斷實現彼事

即可相信

配點(超越)



“結束了哦——”

午後的陽光撤下陰影,舉起雙手的少年順勢斜靠在了牆上。

少年身處天空之中,准確來說是飄浮在空中的大型航空艦的艦尾加速器上。

“真做到了啊”,照政心里想到。

畢竟這可是完全修複。

包括調整在內的原本計劃要花十四天完成的所有工序,

“提早了四天——在十天里就干完了啊!!而且還是白天就結束了!”

少年的身旁,散發著白光的女性型走狗在頭上拍了下手。

『真是真是真是相當努力了啊——————能干真能干。』

“哪里,刑部姬也很努力啊。要是沒有你的話我可搞不清楚深處的構造啊。”

『是在誇獎我嗎我嗎我嗎?』

“Tes.,是在誇你哦。”

照政這樣一說,刑部姬就發出“咕隆”的聲音轉了一圈。與其說是她喜悅的表現,不如說是接受了好評吧。對她而言,

『在表揚我照政。』

“啊——終于記住我名字了嗎——我是叫池田•照政哦?出事的時候要去對證的,你要好好記住哦?”

是在修複安土的這段時間里,理解了兩人之間的關系嗎。

自己負責修複艦船並加以控制,而刑部姬則是幫助自己,有時負責實行,有時負責提出必需的資料。

除了修複術式以外,與照政相比真要說的話還是刑部姬干的活比較多。畢竟修複的區域比較特殊,修複結束以後還要馬不停蹄地進行出力測試。與人類相比,刑部姬這樣的走狗更不容易疲勞,對衣食住的需求也更低。

光說這些是優點可能有些輕描淡寫,照政是真的覺得刑部姬幫了自己大忙。

但是,刑部姬的工作也是要有自己的指示才能成立的。

做出大體的推測並進行預想,從而得出准確的答案。這個過程比較重視直覺和經驗,像刑部姬這樣的走狗或是自動人偶會執著于排除錯誤,反而走不到最後一步。

只有粗枝大葉一點,才能做到承認“接受”或是“妥協”。

所以才會由照政做出指示,和刑部姬一起收拾。而結果就是,

“好嘞。”

照政抬頭看去。安土的後部排列著的鳥居型加速器已經全部修好了。

如此大的工程,而且還是為了幫助羽柴全軍成員的工作,各種意義上都是壓力爆表。

不過自己還是做到了。實際上基礎的部分在第七天的深夜就已經結束,本來也不用再多做什麼。然而安土的修複要做到第十天是在和武藏的會議上決定的,自己也還有別的工作,本來是想著要不去趟三河的。

但是,照政忽然有了這樣的想法。

……送佛還是送到西吧。

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也作為一名建造系的老手,開始有了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的責任感和執著了呢。還是說,只是因為這場大規模工作有一個好的開端,自己變得不想停下來了呢。

不過,結果上來說,修補是全部完成了。

本來是修到某個程度就可以了。

然而照政內心的欲望推動著自己,做成了完全修複。

照政並不清楚裝甲相關的事情,內部的骨架結構也一樣搞不明白。

但是,動力系統已經完全修複到可以用于重力加速航行了。

這個還是可以自豪一下的吧。

期限是安土必須離開關東前的十天,課題是能把修複完成到哪種程度。照政成功交出了完美的答卷。

“干得漂亮……!”



“——淺野,我感覺池田好像正在享受青春呢。”

淺野接住了鍋島扔過來的表示框。

現在她正身處真田教導院附近的森林底部。這片森林正是據說最近發生了大規模的塌陷的,原來遺跡所在地區的森林。

這塊區域數公里之內的地面全都變成了窪地,根據真田那邊的說法可以隨意使用,有需要的話連地圖也可以畫出來給她們。

在有地龍的真田做這種事情真的好嗎,雖然淺野有這樣想過,

……大概——對真田而言——這是暑假的——作業吧——

所以才會這樣的嗎。

地龍們一直都陪著自己,這幾天都會出席自己在這里的訓練。甚至,

『——安土那邊來聯絡了,稍微休息一下吧。』

真田十勇士之一的望月擔任了自己的教練。

現役的襲名者,而且是戰斗系的忍者自動人偶。對于自己這種文科型而且自覺頭腦頑固的人而言,想要反抗這個教官幾乎是不可能的。

畢竟講道理都講不贏他。要說有什麼能讓自己講贏的道理的話,

……那就是——以自己方便——為——優先的——時候——

自己沒有做那種事的膽子之類,生理上做不到之類,關于這種感情上的道理望月也照顧到了自己的面子沒有深究。但是,

『那也沒辦法了呢。』

被一臉平靜地這麼說了反而會點燃人的反抗心。嗚——哇——自己——好煩人啊——

但是,望月也是站在他的角度上在關心自己吧。畢竟不知疲倦,不畏酷暑的自動人偶居然會設定定期的休息時間。

現在也是如此。

雖然被當成是羽柴那邊來的“客人”這一點有些讓人不爽,但要想讓人不這麼想,就只有好好吸收對方的教導並加以實踐一條路可走。溫故而知新。這幾天淺野反思過去,學習了大量自己不知道的知識和技術,感到非常充實。盡管如此,

·淺 野:“——做什麼——啊——訓練——的時候發通——神文郵件過來——”

·池 照:“不是,我說你啊,我這邊可是把大工程做完了哦。”

·淺 野:“現在,訓練——中——”

·池 照:“噢,噢噢……”

怎麼在別人正要證明自己的時候發這種會讓人被當成客人對待的通神文。不過,干完一件大工程很高——興這一點——也不是不——懂呢——

·淺 野:“不過嘛,恭——喜——”

·池 照:“啊啊,嗯。你們那邊呢?”

對面坐在機龍腳下的鍋島看了過來,輕輕地轉動了下右手。

打發過去,好像是這麼個意思。

確實鍋島那邊也是,稍微休息一下就要和地龍們開始訓練了。好像是從相當基礎的地方開始練起,根據本人昨晚的證詞,

“明天終于是允許我跑起來了啊——這樣下去要什麼時候才能飛啊……!”

盡管她是這麼說,但果然在地龍們看來鍋島的機龍的行動里還有太多無謂的動作了吧。

然後,他們的說法也確實合理,鍋島自己也感覺到了問題,所以才會照著做。

對鍋島而言,現在的時間也和自己感受的一樣非常充實。

所以啊,

·淺 野:“你那邊——呢?”

·池 照:“誒?啊啊,Tes.,這之後要去報告,然後馬上去三河。”

……啊——感覺之前——是有說過調查之——類的什麼——來著啊——

·淺 野:“白——鷺城——呢——”

·池 照:“之後再說,三河那邊比較急。”

什——麼啊。淺野心想。

……這——不是——能把重要的事——情,優——先——處理的——嘛——

白鷺城的修複對于P.A.Oda而言是與航空戰力的恢複緊密相連的事項。但是實際上這其中也有給池田的術式練手的性質,修複完成後也歸在了池田名下的話,換句話說是沒怎麼期待其成為戰力的吧。

從這點上來說,白鷺城的修複對P.A.Oda而言更像是為了向關東證明自己並未屈服吧。武藏造成的破壞根本不痛不癢,大致上就是這麼個意思。

當然,對池田而言修複白鷺城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吧。

但是,這件事對整體的貢獻不大。

所以池田判斷比起修複白鷺城,調查三河更為優先。這樣的話,

·淺 野:“要——加油——噢,因為你分數——很——低嘛——”

·池 照:“噢噢,我這就去。還有,”

……還——有別的事——嗎。

淺野這下也實在是不會再有詢問是什麼事的心思了。但是,

·池 照:“——長岡在武藏和瑞典總長處得不錯啊。在這邊合流的一個什麼大老師?之類的人,說是在武藏上看到他們了。”

·淺 野:“已經——是敵人——了哦。”

話要先說在前頭。但是,

·淺 野:“可兒她聽到的話,大——概,會很開——心的吧。”

·池 照:“噢噢,那麼就當個新聞告訴她吧。”


淺野說著“好的好的”掛斷了通神。然後鍋島笑了起來。

“你根本沒有打發掉他吧——”

“是你,把鍋甩——給這——邊了!甩鍋的人啊——!”

結果地龍們和望月一起捂住了嘴,

『哎呀討厭,這就是青春……?』

『因為是自動人偶無法判斷的狀況,反推回去大概就是那樣吧。』

『哎呀,是我們的海野妹子一生都不會有的經曆呢……!』

“我聽到了啊你們這群混蛋……!”

對面和清正一起將崩毀的遺跡殘骸當做城址探討防禦陣型展開方法的海野喊了起來。

那兩個人雖然平時保持著距離,但在這種場合就會比較親近。

清正和海野兩個人都應該再多有一點敵對感比較好。淺野是這麼認為的,但是,

……相互之間要做——的事——沒有影響——的話,感覺——就像是同——伴了呢。

淺野一邊在心里思考自己又是怎樣,一邊活動起了肩膀。

休息得已經足夠久了。所以,

“那麼,繼——續訓練——請——多指教——”



望月判斷出淺野十分適合。

當然不僅僅是適合擔任忍者,而是適合與自己等十勇士相處。

……這個少女與我們合得來的地方有太多了。

鍋島也是一樣。而令人驚訝的是,清正也是如此。

用人類的感情來描述的話,自己應該會變得“喜歡”這幾個人吧。但是,因為自己是自動人偶,所以並不會產生那些所謂的感情。

要思考的是如何將自己的技術傳授給由自己負責的這位少女。

現在,淺野正站在通往各種可能性的分岔路口。

要以怎樣的戰術為主,然後要養成怎樣的“習慣”來執行戰術。這一方面的結論好像已經得出了,又好像還沒有。

這段時間里自己已經將在山路和荒地的步行以及奔跑的方法,還有如何選擇落腳點的方法都教給了她。

特別是在山地的移動上淺野顯示出了濃厚的興趣。她選擇了這個方向,問了自己關于好幾個地形類型的移動問題。每當找到她提問的那些地形時,兩個人就會去那邊訓練。

淺野一點一點地全部記住了。

她一定很聰明吧。

但她並不是所謂的天才。比起構思更偏向積累。比起瞬間爆發更偏向踏實的准備。她就是有著這樣一種感覺的少女。那就是,

……是適應性啊。

自己也是如此。依靠數種已經准備好的對應方法來打倒對手。

但是,在出光手牌以後,自己輸給了伊達家副長。而對武藏的時候,也因為對方突然使出的官方名稱“點藏大人死心塌地全壘打”這一招數而敗下陣來。

即便早有准備,有時也無用武之地。

盡管這是事實,但自己必須要把自己的技術教授給這位少女。所以,

『淺野大人。』

休息結束。淺野也把竹水筒掛到了腰間的裝接點上,

“什——麼事?”

『我想從今天起開始關于陷阱及戰斗術等實用技巧的課程。但是在那之前,先來一場隨意的相對戰吧。』

“……哈?”

會那樣吃驚也是可以理解的。確實,明明還沒有進行戰斗術的訓練就突然讓她戰斗是有點不合理。在淺野看來,就算是已經接受過了實用技巧的訓練,對人戰斗也還仍然排在日程表相當後面的位置上吧。

但是,有一件事必須現在就讓她知道。

『——我並不是很強的那種人物。因為我已經敗給了武藏,所以就我而言到底是不可能超越他們的。我覺得可以做出這樣的判斷。』

不過,

『在訓練實用技巧前來看下你應該看的東西吧——我覺得五秒鍾左右就可以理解了。』



清正和海野一起轉身看向了背後。

……哎呀。

這里是砂土和瓦礫彙聚而成的窪地。森林也因為地殼的流動而傾斜,變得奇形怪狀。

在那窪地之中,泥土堆積而成的平地之上,淺野和望月正在相對。

那應該是訓練。

但是,望月擺出了異樣的架勢。她的右膝朝前突出,左膝則朝向了後方。

這樣的架勢前後都可以均等地行動。

並不是應該在訓練中使出的架勢。

……太過特殊了。

暑假才剛剛開始,留給訓練的時間應該還很充裕。明明是這樣,望月卻突然在相對中使出了這樣特殊的架勢,究竟是想怎麼樣。

清正覺得望月應該教授些更為基本的東西。

而且淺野她也是襲名者。自然也有對應的准備。

站在清正身旁的海野好像也很有興趣的樣子。她歪著頭看向清正,

“我說……那邊那個妹子會用什麼技巧啊?”

“Tes.,她能將武器庫展開在任意的空間里,從中發起攻擊。”

“——很適合當忍者呢。”

“並不僅如此。”

淺野的特性從她的戰斗記錄便可見一斑。

她會判斷敵人的行動。

在慶長之役中,她曾試圖擊倒武藏那邊的襲名者大久保。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她引誘了跟隨大久保的柳生•宗矩,一度騙過了他的眼睛。雖然之後受到了立花夫婦的追擊,但她也無事逃脫了。

現在淺野也是正在判斷望月接下來的行動吧。雖然這位後輩不怎麼談及自己的裝備,她的位相空間中應該已經裝進新的武器之類了吧。

她能展開的戰斗力足以與一支中隊媲美。所以,

……要是粗心大意地試探的話,會很危險哦。

這樣想著的清正的視線前方,望月緩緩地前後微微搖動起了身子。

上前進攻抑或是向後撤退,望月的動作在兩種狀態下不停變換著。

一般來想,如果望月後撤的話,淺野就應該欺上前去。因為骨架的結構原因,任何人都不會擅長向背後的動作,後撤的時候會難以用力,

但是,望月雙腳的擺放是向前後兩個方向都能移動的狀態。

哪怕是要逃往左右方向,也一定能靠後腳為軸,前腳向左或向右滑動來迅速移動的吧。

……這樣的話——

清正想到這里的時候。

“你在考慮如果是自己的話會怎麼做嗎。”

海野突然的發言讓清正搖起了腦袋。

“我並沒有在考慮那種事。”

是真的沒有在考慮。要問為什麼的話,

……不可以呢。

清正的腦中一瞬間閃過了某人走到了自己前面的景象。

如果是以望月這樣的人為對手,那個人恐怕會毫不畏懼地沖鋒上前,自己則作為支援緊隨其後。

能讓自己委以前鋒的重任的人選。

連想象的必要都沒有。但是,

“我也還差得遠呢。”

自己和福島的關系已經破裂。要是暑假結束的時候沒能把這件事當成“沒發生過”的話,之後就有可能要靠自己打前鋒了。

所以現在自己應該這麼想。

“我必須要變得會考慮‘如果是我的話’才行呢。”

“真可怕呢。”

對于這樣說的海野應該如何反應是好,清正一時陷入了迷茫。

要說“才沒有那回事”的話感覺有哪里不對,但“正如你所說”也不太想說出口。說到底這句話也有種不需要回答的感覺。

“快看,開始了哦。”

海野揚了揚下巴示意前方。

清正看了過去。如海野所說,望月前進了。

她將身體的晃動直接接上了移動的動作。

……相當自然啊。

稍微一個不注意就會被乘虛而入。自動人偶用著這樣的動作前進了。



鍋島“哦”了一聲向後小小地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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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的時候望月已經前進了。

不由得產生出“是什麼時候動了的”的疑問,但畢竟是擔當教官的人物,果然是有兩把刷子。老實說之前有些小看她了真是十分抱歉。

……但是淺野這也是相當能干啊。

大型木箱集裝箱等級大小的位相空間,本來是用作運輸用的,但放在淺野身上就會往里面塞滿武器然後以術式啟動。

槍炮、術式,所有你能想象到的機關,根據情況甚至連水和沙子一類的建築材料都會塞進去。

現在那空間里肯定是以槍械為主。

在來真田的土地的時候,考慮到如果有個萬一時用來防身的東西的話可以選擇的就只有槍械了。如果是火炮這種大型武器的話說不定會被說成防衛過當,而且,

……長岡不在了啊。

之前淺野在和池田對話的時候雖然表現得毫不在意,但她意外的是個很看重這方面的人。

但是,她心中有一份無謂的克制作祟。故而從未有過取而代之的想法。

只是因為使用槍械的長岡不在了,才選擇的槍械。

她或許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做出這種選擇吧。

如果只是為了填上長岡留下

的缺口的話,那淺野補充了多少的槍械,她的武器庫就會相應的產生至今都沒有存在過的短•板•。

那既不是為了紀念,也不是為了留下什麼回憶吧。

當然就算問她是不是也只會被她否認而已。

只是交往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淺野准備了槍械。所以,

“我上了。”

望月前進了。

她縮短了十二步左右的距離,然後壓低了身子。

“————”

就在望月提高速度的瞬間,淺野後退了半步。

“我——輸——啦!”

她順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突然之間就投降了。



望月停下了動作。

現在她距離淺野還有六步左右的距離。

『——Tes。』

望月說著解除了架勢,回到了雙腳並攏的站立姿勢。

她的眼前是坐倒在地的淺野。

淺野伸著雙手,把手掌朝著自己示意停下。

她認輸了。而且是僅僅看到自己接近過去的樣子就投降了。

……膽小,自己也不知道該不該這麼評價她。

但是,現在的淺野有一點是可以稱贊的。

『——真是出色,淺野大人,還差那麼一點點就危險了。』



清正安心地長歎一口氣,緊繃的肩膀也放松了下來。

身側的海野反而是聳了聳肩,

“真沒意思。”

“要是因為看個樂子這種理由害我的後輩受傷的話會很頭疼的。”

“誒”,海野說道,

“你看到剛才的望月了嗎?”

“Tes.”,清正說著點了點頭。

“望月大人在接近淺野的過程中,重新組合了膝關節。”

重新組合的過程就發生在一瞬間,而且還是望月特意配合壓低身體的動作進行的,想要看穿無疑難于登天。但是,

“下一步的步距變長了大概三厘米左右。”

“望月的每一步都會做一次那個,最後一步的話就會變長三十厘米哦。”

這是讓清正下意識地說出“居然那麼長……”的距離。

一步能多跨三十厘米的話,左右各一步就是合計六十厘米。

假設使用的是極東的刀或是歐洲的短劍那種刃長的武器的話,望月就是用腳“賺到了”能讓一柄利刃靈活應對各種情況的距離。

……因為是在戰斗中重組裝的呢。

與她對戰的人就算揮舞的是長兵器,也會被她在不知不覺間縮短了距離,然後沖進懷中送出致命一擊的吧。

即便是注意到了這一點,也得靠自己的腳來把距離重新拉開。

而且望月的這個行動是可以變動的。

她可以將伸長了的步距突然一下子縮短回來,或是通過在轉向時改變前後距離一口氣地完成轉彎或是最小限度的原地掉頭吧。

所以。

所以淺野才會投降的。

“還真是個認真的後輩呢。”

海野說道。

“在注意到望月的行動的瞬間就判斷出自己無法應對了。”

“因為如果步距一直是一樣的話,就算是在奔跑也能按比率進行換算,但步距本身就在變化的話,不要說移動距離了連其他的因素都會變化啊。”

淺野的技能是將位相空間分割放置,再利用其迎擊對手。

正因為能預判對手的行動才能決定將位相空間配置在何處。

……但是,如果對手的移動距離是可變的話,在變化之前決定好的位相空間的配置就會全都變成無用功。

所以淺野在察覺到望月使出的技巧後的瞬間就干脆地認輸了。

“——雖然這個判斷是很優秀,但還是希望能再努力一把啊。真有什麼事的時候像那樣腳軟是不行的吧。”

“所以才會來參加合宿啊。”

清正終于知道竹中把淺野她們派遣到這里來有什麼意義了。

現在正抓住望月伸出來的手借力起身的淺野,眼睛筆直地看著自己的教官。然後,

『淺野大人,您明白了嗎?』

望月說道,

『哪怕是這樣的我,也輸給了武藏兩次。』



淺野看著望月的臉。

自動人偶則用可以說是無表情的臉看著淺野。

但是,對淺野而言無表情反而是件好事。這樣就可以在不考慮多余的情感和思考的情況下進行這個對象是否必要的取舍選擇了。

“——說——給我聽。”

『說什麼呢。』

“要——怎麼——做,才——能不輸——呢?”

『淺野大人。』

望月提問道,

『據說人是無法想象出超越自己想象的天才的。』

那麼,

『您知道凡人應該如何對抗超越自己想象的天才嗎?』

“那是——”

『很簡單。』

望月一定在心里有了自己的答案了吧。而且那大概不是現在現想到的,而是從很久以前就得出的解答。

而這解答的內容是,

『所謂天才其實就是創想。他們的靈光一閃是與凡人從已有的知識和智慧中創造出的東西不同的全新事物。從結果來說,滿身枷鎖的凡人是創造不出來那種東西的。』

“那——種事——我知——道啊。”

淺野自己就是這樣。

與其說是學校,不如說自己的國家里有好幾個天才。像是剛聽完問題就能一瞬間得出回答的人或是用自己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的方法完成解答的人多得是。

但是,自己也是與那些人對抗至今的。

自己並沒有才能。

所能做的只有複習課本。重複了不知多少次來將基礎刻進自己的骨子里。

這正如望月所說。


結果自己還是沒能獲得像天才那樣的靈感和創想,只能依靠已有的知識和智慧導出解答。

但是,眼前的自動人偶這樣說道:

『有一個可以讓凡人超過天才的方法。』

那是,

『——重複。』



『請您聽好了』,望月說道。

『所謂天才就是創想,就是靈感。但那些都是僅限于產生時的一次性產物。』

但是,

『假設說凡人首先做了一次平庸的行動吧。那麼——』

那麼,

『如果有自己是凡人的自覺的話,就將自己做過的事重新審視一次吧。』

懂了嗎?

『只要重新加工過一次,那就會變成普通的凡人靠一次機會無法想到的行動。』

“也就是說——”

感受到淺野的視線,望月心里有點沒底這到底算不算好的事情。

『自己做出的平庸行動無數次地加工。無數次,無數次地加工。

雖然那一定還是與天才的靈感不同的事物,平庸的人們看到以後,一定會這樣說——‘究竟怎樣才能做到那種事’。』

望月指了指自己的臉。

『這里有一個人。』

然後指了指淺野。

『這里也有一個人——這下,已經可以確定有兩人份的平庸疊加了。

這個現狀對于事態的解決有什麼作用,淺野大人您知道嗎?』

“是什——麼?”

望月應了一聲“Tes.”,繼續說道,

『我們現在到達了即使仍然是凡人也能打倒天才的立場。』



耳中聽著海野“真能說啊”的苦笑聲,清正感到了一股親近感。

以前是敵人。現在也仍是不能完全說是同伴的關系。

但是,能好好對待自己的後輩這一點確實值得感謝。她們還有著大量的潛力等待挖掘,而暑假這樣一段長期休假的時間正適合用于讓她們的才能開花結果。

……太好了呢。

在慶長之役後,被回收到安土的鍋島小隊和淺野她們盡管都很疲勞,也都負了傷,但最大的問題還是強烈的敗北感。

淺野明顯流露出了“自己該怎麼辦才好”的想法。鍋島等人就算有這種想法也仍然會遵循“總之先行動起來”的方針用修複機龍來分散注意力。

但是淺野卻沒有這樣的發散方法,而且在那之前從未在戰場上嘗過敗績這一點也是火上澆油。雖然很會照顧人的片桐有以工作的名目帶淺野出去散心,但蜂須賀之後來找過自己。

“清正……我覺得這件事不要告訴片桐比較好,但是後輩她有說片桐很煩……”

“片桐君都做了什麼啊……”

兩人之間有過這麼一段對話。清正對此微妙地有些在意。

這份關注,如今轉移到了望月的身上。而這位前兩天還在沖著窪地里的灌木叢指指點點的教官,今天卻突然說要開始教她實戰技巧。

對于淺野而言,之後發生的所有事都非常重要吧。然後是,

……我也——

得變得能

夠獨當一面才行。就在清正這樣想著的時候。

“——?”

天空中,從遠方傳來了一道聲響。

是東方。在那里出現了一個距離遙遠,淡藍色的狹長影子。

是有明。

“啊啊,是有明為了讓武藏停泊而展開了裝甲啊——安土的修複也已經結束了吧?也就是說之後安土不在武藏離開有明之前前往關東的話,就要和修複後的武藏開戰了。”

“武藏好像是說要求安土在十天內離開關東來著呢。

就是今天了吧。那武藏的修複是——”

“武藏的修複本身好像是在這段時間巡回關東有關系的諸侯的同時在艦上進行的。如果是在有明內部修複的話,就沒辦法立刻行動了吧。”

“所以”,海野說道。

“在安土完成修複的同時,武藏應該就會進入有明進行徹底檢查。而檢查大概會一直持續到深夜——你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吧?”

“Tes.”,清正只能點點頭。

也就是說這一連串的流程都是安土和武藏之間的暗號。雖然雙方並沒有打過照面,也沒有互相交流過,但是安土會在深夜離開關東,而緊跟著,武藏就會進入關東,代替安土接手守護關東的工作。

“各種事情都很麻煩呢。”

海野這樣說著指向了東南的天空。

“雖然曆經磨難,但發生在關東的各種事情也隨著安土的離開而告一段落了。可以這樣想嗎?”



克里斯蒂娜看向轉向中的武藏上方的天空。

剛過正午的藍天下,因為是夏天本以為只會讓人覺得悶熱,但武藏是在高空移動,而且還有著大氣緩沖,意外的有種清爽的感覺。

……訥德林根的市內也是,和防禦屏障一同施加了一定程度的大氣控制呢。

位于郊外的長岡宅邸並沒有被包含在那個范圍之內。所以如果從宅邸前往訥德林根的話,就會因為略微的環境差異而感到強烈的異國風情。

而克里斯蒂娜把那些都扔到一邊,現在站在了這里。

她正前往武藏阿利亞達斯特教導院的正面台階。

克里斯蒂娜前行著。雖然空氣還算舒爽,但人工物還是吸收了大量陽光的熱量。台階上已經蒸騰起了海市蜃樓,而位于中段的平台會定期噴出降溫的水霧。

她抬起頭,第一個平台上站著的是,

“忠興大人。”

“——慢死了。我還以為你已經上去了差點就繼續往上爬了啊。”

“為什麼您沒有上去呢?”

克里斯蒂娜這麼一問,忠興指了指艦首的方向。

“因為我在這里看到你正在朝這邊過來。”

“是這樣嗎。”

該不會他是覺得爬到那個位置就能讓自己看到了吧。

亦或是他原本是准備爬上台階的,但還是為了自己而回頭了。

不管怎麼樣,克里斯蒂娜都對現在的這個狀況感到了滿足,不由得覺得自己還真是變得廉價了呢。

她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行。

“走了啊”,他說道。她便以“Tes.”回應。

“忠興大人,您的泳衣呢?”

“穿在里面了。”

差一點點克里斯蒂娜就要因為不知該如何是好而死掉了。由于不知道怎麼收場,她只能握起雙拳輕輕上下揮動。結果,

“……你在做什麼?”

“是,是忠興大人不好。”

“啊?啊,是嗎。”

他伸出了手。

克里斯蒂娜一瞬間感到了疑惑,但馬上就意識到了忠興想要做什麼。

在台階上自己不但慢了一步還手忙腳亂的,自然會被想成是那麼回事吧。

這里本應該做出否認,因為他就是自己手足無措出丑的原因。但是,克里斯蒂娜覺得這種情況下還是選擇能夠雙贏的選項比較好。所以,

“謝謝您。”

牽住忠興的手後,他握緊了手把自己拉了過去。

他拉自己的時候還發出了“哦”的一聲。哎呀哎呀忠興大人,在台階上牽手是為了向上拉支撐住下面的人,像這樣往前猛拉的話反而會更危險哦。

兩人穿過了下一個平台的水霧。

現在往正面抬頭向上看的話,就能仰望武藏阿利亞達斯特教導院的校舍了。

“那麼接下來會怎麼樣呢。”

“……在泳池里一邊玩水一邊開會什麼的,那些家伙真的是隨便得沒邊啊。”

“這樣不也挺好的嘛,忠興大人。畢竟——”

接下來要討論的,是瑞典和武藏的關系。以介入本能寺之變為主題,就自己等人應如何參與其中開會討論。

對于這場會議的結果,克里斯蒂娜直截了當地說道:

“——面對那些人,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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