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三明治和三島由紀夫和艾迪墨菲

我人生中第一個碰到的難題就是美這件事,這麼說可一點也不誇張。父親是一個鄉下的純樸僧侶,語彙也相當貧乏。他只跟我說「世上沒有比金閣寺更美的東西了。」當我一想到在自己未知的領域已經有美麗的事物存在,我就感到十分焦躁不滿。如果美是實際存在的,那麼像我這樣的存在,就是不容于美的存在吧。

三島由紀夫著「金閣寺」株式會社新潮社

1

暗殺社據點——桌球場的寢室。

零七睡了五個小時後清醒了,可是才醒來沒多久,他就餓到差點快暈過去了。其實零士的肚子一直都很餓,只是先前的疲勞和睡意太過強烈,他才沒有自覺。充分休息過後,饑餓感壓過了疲勞感,饑腸轅挽的肚皮發出難以忽視的哀號。這時有人打開了寢室的房門,彷佛算准了零士起床的時間一樣。對方是穿著正袈裟高中制服的女生,她不是未但馬裕佳梨、也不是原田魅杏。但她會出入這個桌球場,想必也是暗殺社的一員吧。少女將手上裝了三明治和運動飲料的托盤拿到桌上,零士反覆看了少女和三明治一眼,他說。

「我可以吃嗎?」

少女點頭同意了,零士覺得這個少女簡直是天使。

零士二話不說,抓起三明治大快朵頤。

三明治的切口,整齊的像是以日本刀切出來般。夾在里面的萵苣和培根也切得十分工整,這是一道完美得會讓人想拿去博物館展示的三明治。一口咬下那端正漂亮的三明治,視覺享受就會化為爽快的美味口感,在嘴里擴散開來。

少女默默看著零士狼吞虎咽地吃掉三明治。

吃完放在托盤上的六個三明治、喝下運動飲料後,零士總算有心情細細觀察這位送餐點來的少女了。

少女有著一頭純自的頭發,發絲有點自然卷,整體看上去像波浪一樣蓬松柔軟。少女具有一種宛如高級人偶或布偶般惹人憐愛的印象。一雙雞蛋形的漂亮眼睛,瞳孔顏色也相當淺。身高約一百五十公分左右,胸部不大,身型纖細——外觀和中學生差不多,她像在害羞般,臉頰上總是泛著淡淡紅暈。

「她的名字叫石井輝佳,是暗殺社的一年級成員。」

鬼一和裕佳梨不知何時也站在了門邊。

「她親眼目睹了〈海豚人〉殺掉自己的雙親。從那之後,她就沒辦法說話了。」

「……嗚……啊……」

留著白色長發的少女,像是要證明鬼一說的話一樣——這個叫輝佳的女孩——她焦急地動動嘴巴,可惜嘴里沒辦法發出確切的聲音。最後她放棄說話,默默地呆望著零士。由于鬼一訴說輝佳的雙親被殺的態度,實在太過輕描淡寫、云淡風輕,因此零士無法做出適當的回應。自從他目擊到未但馬裕佳梨的殺人現場後,遇到的每一件事情幾乎都是這樣。情況如此超越現實,疼痛感和三明治的美味卻又鮮明得難以置信,事態再怎麼詭譎離奇他也只能接受了。

「她也會和〈海豚人〉戰斗嗎?」

零士望向輝佳問道。

「那當然。」鬼一微笑以答。「你可別小看輝佳喔,她可是我們暗殺社中最會使用刀械的高手呢。」

「刀械。」

聽了鬼一的說明,零士想起了剛才那些三明治的工整切口。

「難不成,那些三明治是石井同學做的?」

輝佳點頭回應了這個問題,接著她又心急地動動嘴唇。

「她好像希望你稱呼她輝佳,而不是石井同學。」鬼一從旁解說。

「你會讀唇語嗎?」零士問道。

「也可以這麼說吧,等你們一起行動久了,你也會慢慢了解她在說什麼的。」

零士吃了輝佳的三明治,他認為自己欠下了一個天大的人情。

「……誠如我剛才所說的,你通過了入社考驗,從今以後你就是暗殺社的一員了。」鬼一說。「這也代表你會面臨殺人與被殺的命運。我想一開始,你光是要學會各項技能就非常辛苦了。總之呢,最初要不斷地累積訓練……稍微休息後,還要再進行訓練。內容包括射擊、格斗、潛伏、偵查技術、破壞工作、野外求生……這些你都必需要能運用自如。」

「我也能變強嗎?」

——就憑我這種小不點?零士很想再加上這一句自嘲,但這樣實在太自虐了,因此零士中途做罷。不過,未但馬裕佳梨看透了他的想法。

「……我先跟你說清楚,暗殺社的活動和一般的打架不一樣,身村矮小不見得是不利的事情。」裕佳梨彈弄著自己的指甲說道。「只要能命中目標,子彈由誰來發射,威力都是一樣的。」

這句話緊緊抓住了零士的心。

到目前為止,零士就像掉進一條激流一樣,只是被動地隨波逐流。然而他聽到裕佳梨這麼說之後,內心湧起了一股干勁。他想,認真訓練或許就能拿到真槍——應該是這樣沒錯吧?事實上,零士也的確看到裕梨佳用槍殺了〈海豚人〉。

嗯、好好努力吧——零士下定了決心。他好想要一把槍,非常非常想要,好像已經想要很久了一樣。一個人在碰到想要的東西之前,是不會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麼東西的。說不定大多數的人都不曉得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只會拼命收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然後抱著空虛的心情死去。

「直覺是很重要的。」

鬼一說。這個人似乎很喜歡突然提起重要的事情。人社考驗的時候也是這樣,他喜歡突如其來的作風。

「貝瑞塔、FN、S&W、克拉克、HK、史泰爾、SIG、IMI、魯格、柯爾特……我剛才說的這些單字,你最喜歡哪一個?如果沒有、或是不知道也沒關系。」

這些都是零士曾經聽過的名詞,他很快了解那些是槍枝制造商的名字。

「SIG」零士不假思索地回答。「聽起來蠻帥的。」

「品味不錯。」鬼一笑道。「明天我就把SIG的槍拿給你。」

「暗殺社的女孩子很多嗎?」

零士回想起之前遇到的成員。未但馬裕佳梨、在隔壁監禁房里的原田魅杏、制作三明治的石井輝佳、以及社長岡本鬼一。

「還有一位副社長小澤晃生,他是男生喔。」

「加我總共六個人?」

「大致上來說……就是這樣。」

2

後來石井輝佳還幫零士處理身上的傷勢。寡默的輝佳害羞地替零士的腹部消毒、上藥、包紮。她先後幫零士制作三明治和療傷,零士對她充滿了無限的感激。傷勢處理好後,鬼一叫零士今天先回去休息,以免太過疲勞,還順便給了他回家服用的止痛藥和預防傷口化膿的抗生素。

零士回到家中,母親剛好休假在家,她一看到零士後驚訝地說「怎麼才一個晚上就憔悴成這樣啊?綜合格斗技的訓練有這麼辛苦嗎?」校方表面上將暗殺社說成了「綜合格斗技研究會」。用這種格斗技社團的「設定」,即使在暗殺任務中受慯,某種程度內也還瞞得過去。零士隨口說了一句「和回家社比起來,任何社團都很辛苦。」之後他吃下放在客廳的橘子,再配上礦泉水服用藥物。睡過一覺的零士以為自己不需要休息,沒想到疲勞感還是揮之不去,而且止痛藥遺害他產生強烈的睡意。零士回到自己的房間,脫下制服直接躺上床鋪休息。

「…………」

睡了幾個小時以後——。尿急的零士在傍晚醒來。他很擔心自己會尿出血尿,幸好那是杞人憂天。身材矮小的零士並沒有懈怠鍛鏈,他的腹肌十分厚實,或許正因為如此才沒有傷得太過嚴重。塗抹在腹部上的膏藥和止痛藥非常有效,受到槍擊的傷勢終于複原到不太痛的地步了。

父親平時很晚回家,今天零士和母親一起共進晚餐。

盡管學校昨天有打電話報備,母親對于兒子突然外宿還是既困惑又擔心。在吃飯的過程中,母親一直提起這件事。今天的晚餐是母親常煮的豬排飯配味噌湯,然而這對只吃了三明治的零士來說,簡直是最美味的料理,他津津有味地吃完母親煮的飯菜。零士大快朵頤,還不停稱贊好吃,母親也難得在用餐時間笑開懷。零士感覺一切開始變得一帆風順,吃完晚飯他又服用了藥物。

零士解開腹部的繃帶,進入浴室洗澡,洗好後他重新替自己上藥包紮。不可思議的是,像這樣慎重地處理傷勢,他竟無意間對紫紅色的瘀青有種依依不舍的感覺。

由于下午睡飽的關系,零士吃下止痛藥也一直睡不著。他的房內有自己的電視機、藍光DVD播放機、很便宜的筆電(性能不太好,但只用來上網倒也夠用)、電視游樂器和書架。零士打開游樂器的電源,放進游戲軟體。他玩的是『決勝時刻(COD)』系列的最新一代,社長鬼一在說出那一串槍械制造商的名字時,他就覺得好像在哪里聽過,原來那些名字都出現在平凡無奇的游戲里。

玩家要扮演特種部隊的士兵轉戰世界各地。游戲無法和現實世界相比,但零士一想到自己以後也會做類似的事情,手指按下開火的力道也自然加重不少。今天他玩這款游戲比以往更能集中精神、也更樂在其中。

零士玩到一個階段後關掉電源,用耳機聽著超脫合唱團的最新重制版專輯『從不介意』,並拿起書本閱讀。

零士從書架上選的是三島由紀夫的『金閣寺』,他都不記得自己看過幾次了。這本書的主角是個口吃患者,自卑感在他心中逐漸膨脹,最後產生了非要燒掉金閣寺不可的妄念。這個主角自卑感惡化的過程讓零士感同身受,他每讀一次就會產生難以想像的共鳴。就好比書中的主角非得燒掉金閣寺一樣,零士也非得殺掉〈海豚人〉不可——差不多,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零士挑了『金閣寺』中最喜歡的幾十頁來讀,讀完後終于有睡意了。零士刷完牙和母親閑聊了一會後,回到房里上床休息。深作零士就和其他大多數的少年少女一樣,每晚都在不停成長變化。

3

「說到底,〈海豚人〉是什麼樣的存在啊?」

零士尋問鬼一。

「裕佳梨同學的說明不能讓你滿意嗎?」

「是的……她只說那是『非人類的危險存在』而已。」

「這個世上的某個地方……大概是在深海底吧,存在著邪惡的〈海豚〉喔。」

鬼一解釋道,他的語氣就好像在說「以前,日本有一位織田信長喔。」

「那個〈海豚〉能把自己的意志像電波一樣傳送出去。」

「意志?」

「沒錯,意志。和電影里的超能力差不多,就某種意義來說是比人類高等的〈海豚〉。」

「…………」

「總之呢,〈海豚〉的意志會像油一樣滲透到人類社會,並找出內心脆弱的人,在他們的腦中植入「海豚之子」來完全支配他們的行動。」

「我看過未但馬同學踩爛那東西。」

「叫她裕佳梨同學比較好,我們暗殺社不必這麼拘束。」

「裕佳梨同學。」零士珍而重之地複誦這個名字。


「你看過的話那接下來就比較好解釋了。那就是邪惡的〈海豚〉透過意志操縱的〈海豚人〉。——不、正確來說是『給予他們力量,讓他們為所欲為』的感覺吧。反正那些〈海豚人〉想要玷汙人類社會。這世上多減少一個人類,萬惡的〈海豚〉就會多感到一分喜悅。因此在事態惡化以前,我們暗殺社得迅速排除那些家伙。——這位同學,瞧你一臉聽不懂我在說什麼的表情呢。」

「呃呃,是的。」

「沒關系,其實真正重要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懂。」

「真正重要的事情?」

「換言之,至今有人目睹過〈海豚人〉的存在,卻沒有任何人親眼見過邪惡的〈海豚〉。那是經由片斷的情報推測出來的存在。」

「原來如此。」

零士和鬼一正待在放學後的桌球場里。桌球場的地下空間,除了有零士參與入社考驗時待過的監禁房,另外還有像泳池一樣大的射擊場。射擊場有完備的隔音設施和五張並排的作業桌,五張作業桌前方有五列移動標靶的軌道。軌道最遠的位置大約有四十公尺左右。

「一次說太多你也記不住吧,必要的事情我會慢慢教你。例如〈精神波探測音〉和〈生命躍動劑〉以及其副作用的事項。不過,我們還是先來談談SIG吧。」

說完,鬼一拿出一把手槍交給零士。

「這把槍還沒有放入彈匣,子彈也沒有上膛,覆蓋槍身的部分也是保持在後退的狀態對吧?現在這把槍就像內衣脫了一半的女孩子一樣。這就是槍枝的『退膛狀態』,代表槍枝沒有子彈,非常安全。槍枝在這種狀態下絕對不會走火,要記清楚喔。」

「是。」

零士收下退膛的SIG手槍。

SIG原本是瑞士工業集團的簡稱,那是一家複合式重工業集團。後來槍械部門被賣掉成為SWISS ARMS公司,旗下有Sauer&Sohn和SIG SAUER等子公司——零士在聽鬼一說明的時候,覺得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根本不重要。總之能拿到SIG系列的槍就好,零士才懶得管制造公司的構成和曆史。

「剛才我給你的是SIG SAUERgP226 Enhanced Elite。」鬼一說。「內行人都直接稱她『P226』,這種槍使用九毫米子彈,彈匣能裝填十五發這種子彈。不開槍的時候,手指千萬不能放在扳機上。槍上有一個護弓——類似保護扳機的部分,把手指放在那就行了。」

零士心想——這個人大概很喜歡說明吧。

他用雙手握緊鬼一給的那把槍。原來如此,退膛狀態下的手槍能看到槍身內部,確實有種缺乏防備的感覺,零士理解為何鬼一會把這種狀態的檎比喻為半裸的女孩子了。拿在手上的厚重手感告訴零士這是一把真槍,處于這種狀態的槍有點像是高級的文具,但裝上實彈後槍口就會發射出奪去人命的純粹破壞力。

「加入了暗殺社,不代表殺人的時候就不會猶豫和驚慌。現在零士同學的身邊發生許多超現實的事情,使你的感情來不及反應,這種狀態反而會讓人冷靜下來。可是訓練能達成的效果終究是有限的,再來只能實際嘗試了。」

零士認為這番話說得有道理,鬼一的話很具有說服力。

鬼一接著說下去。

「在退膛狀態下,這個維持後退的部分稱為滑套。插入彈匣後按下滑套卡榫,滑套就會向前移動,子彈會被送入膛室中。這時候擊錘已經拉開了,再來扣下扳機即可。等子彈都打完以後,槍枝又會進入退膛狀態,這些是基礎中的基礎。」

「真是簡單易懂的說明。」

「拿著拉開擊錘的槍枝行走是很危險的。因此,我們需要將擊錘歸回安全位置。而這個將擊錘歸回安全位置的裝置,就叫手動保險。SIG.P226這把槍的手動保險在握柄的上面,往下扳下去就好。」

「你的說明果然很簡單易懂。」

「我也是盡量努力說得簡單易懂啊,況且這種說明也不是第一次了。至于子彈呢,簡單說就是由彈頭和彈殼組成的。當你一扣下扳機,彈頭就會射向對方,變空的彈殼會從槍枝里彈出來。

有時候彈殼也會無法順利排小,遇到這種情況要先冷靜下來,按下一個叫彈匣卡榫的按鈕取出彈匣。再來前後移動滑套來排除卡住的彈殼,清空槍枝的膛室。如果這樣還是處理不好——記得把槍交給身旁的暗殺社伙伴,請對方幫你弄好。」

「大意就是移動滑套來退膛或上膛,還不熟練的時候就拜托伙伴幫忙。」

「就是這樣,剛才我說的這些事情,你要徹底練習到成為反射動作喔。」

零士拿起手槍,走向最右邊的作業桌。桌面上已經放了細長的空彈匣、裝入子彈的紙盒子、素材柔軟的耳塞、厚紙板制成的人形標靶。紙盒上印有「9mm LUGER 115GRAIN FULLMETAL JACKET」的字樣。

打開紙盒,里面裝著如同樹果般的金屬彈丸。

零士將SIG.P226 Enhanced Elite放在桌上,他戴上塑膠盒中的耳塞,耳塞的觸感像是較硬的海綿。鬼一也從口袋里拿出自備的耳塞戴上,這樣會阻絕周圍大部分的聲音,但還不到無法對話的程度。

桌上放了三個空彈匣,零士把紙盒中的子彈裝入彈匣里。一開始,他輕松地將子彈一一押入附有彈簧的彈匣。

可是,等到裝了七、八發子彈後,彈簧的反作用力越來越強。

零士的指腹一下子就紅了,指甲也開始感到疼痛。

「手指還蠻痛的呢……」

「習慣就好,很快你就會了解出力的方式,手指的皮也會變厚。」

零士裝到十二發就不行了。

「我差不多到極限了……」

「那也沒辦法,今天能做多少是多少吧。」

三個彈匣各裝了十二發子彈,總共三十六發。全部裝滿共計四十五發,無奈零士的指力已經裝不進更多子彈了。才准備階段就這麼辛苦,看來零士的前途堪慮。

鬼一在軌道上設置厚紙板制成的標靶,並且按下作業桌上的按鈕。標靶沿著軌道移動,停在七公尺左右的位置。標靶上畫了一個憤怒持槍的艾迪墨非。

——零士內心產生了一個無關緊要的疑問,為什麼是艾迪墨非呢?

「那個就是目標。」

指著艾迪墨非的鬼一走向零士旁邊的作業桌,他從槍套中拔出自己的手槍。

「最具代表性的射擊姿勢有兩種,一種是等腰三角式持槍——」

說著,鬼一伸直雙臂架起手槍。零士心想,啊啊、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鬼一的動作從上方看下去,是一個以手槍為頂點的漂亮等腰三角形。

「另一種是彎曲非慣用手的方式。」

鬼一變化持槍姿勢,俐落的動作就像切換按鈕一樣寫意。他右臂打直,左臂彎曲扶住槍身。稍微有一點像拳擊的架勢。

「有人認為等腰三角式較為實用……也有人認為這純粹看使用者性格。你就選自己習慣的姿勢吧。」

零士選擇了彎曲非價用手的方式,鬼一親自替他矯正動作不正確的地方

。擺出正確姿勢後,手槍彷佛變成了零士身上的一部分,拿起來十分稱手。

4

零士將無法填滿的彈匣插入槍械,他回想著鬼一的教導按下滑套卡榫。喀擦一聲,滑套發出尖銳的聲音向前滑動,這樣一來子彈就會被送入膛室中。

裝上實彈後,感覺槍枝像是有了生命一樣。

真是奇妙的感覺——奪取人命的道具,竟然會具有生命。

零士瞄准目標。

他死也不想被艾迪墨非開槍射殺。

鬼一說了。「槍枝前端凸出的東西叫准星,後面凸出的凹狀物叫照門;瞄准的時候要讓標的物和兩個照准器連成一直線。啊啊、不過,也不能完全一直線喔。標的物要像放在准星上一樣上投錯沒錯。」鬼一已將自己的槍收進槍套里了。

零士知道瞄准的方法,基本上和玩游戲差不多。唯一和游戲不同的是,現實中裝填子彈要耗費極大功夫,裝得手指疼痛不已。

「槍枝的准頭沒問題嗎?」

「我已經調整過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才對。」

「那麼——」

零士深呼吸一口氣,他瞄准目標扣下扳機。

一陣爆破閃光。

手掌內側產生一股突如其來的強大後座力。

這股後座力凌厲地傳導到手腕上。不過,還不到無法駕馭的程度。零士不懂這是自己的腕力出乎意料的強勁,還是射擊本來就是如此。

槍聲大到一點也不像有戴耳塞,腦部也有受到震蕩的感覺。零士完全搞不清楚子彈是否有擊發或是有無命中標靶,他沒有心力去思考這些事情。退出槍膛的空彈殼發出落地的金屬聲響,零士有感而發——這就是真槍嗎?凶暴、狂野——卻又如高級文具般精密。

「以正確的姿勢射擊的話,就連小學生也不會被後座力放倒。當然,這也要看子彈的種類啦。」鬼一解釋道。「只是,你扣扳機的方式不太好,動作太僵硬了。手指再放松一點,要記得筆直地往後扣扳機。」

「了解。」

「今天的練習量是三百發,先讓你習慣槍聲和後座力。」

「了解。」

射擊訓練再度開始。零士一有缺失,鬼一便馬上從旁指導。鬼一細心指導零士的動作和出力方式,就這樣打完了三條彈匣中的三十六發子彈。零士忍著手指的疼痛裝填子彈,不斷地重複射擊和裝填的作業。零士的手指幾近破皮,手腕也因為肌肉疲勞而顫抖。射擊超過兩百發以後,零士連一發子彈也裝不進去了,後來鬼一幫他進行裝彈作業。三百發全部打完後,零士終于習慣了槍聲和後座力。

「再過一陣子,我會讓你拔下耳塞練習。」鬼一補充道。「可是這種訓練不能太頻繁,否則聽力會下降。射擊的訓練目標達成了,接下來做體能訓練。內容是在跑步機上慢跑。從今以後除了周六和周日以外,你每天最少要跑四公里。」

「我每天早上都會跑五公里,早上的慢跑我也會持續下去的。我還滿喜歡鍛鏈體能的,對我來說應該不會太辛苦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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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你很有心。」

零士原以為不會太辛苦,實際上卻不是這麼回事。暗殺社的體能訓練很苛刻,講求「不受傷地操爆身體」。好比鍛鏈手臂時,要選用使盡全力都不見得舉得起的沉重啞鈴。慢跑也會刻意提高跑步機傾斜度或速度,總之都是一些增加心肺負擔和提升潛能的內容。零士心想——我太小看暗殺社了,他們每次都會顛覆我的觀念。

鍛鏈身體的要訣是「挑戰極限」和「盡量操爆」。當然太過度對身體不好,但殘留太多體力也沒有效果。零士在體能訓練後,拿出桌球場冰箱里的蛋白營養秦飲用。冰箱放置的場所在桌球場一樓的休息室。有一位女孩子對喝著飲料的零士攀談。

「唷—、零士同學。」

「原田同學。」

來者是原田魅杏,那個坐過電椅的少女。

「喔,這樣不行喔。嗯—、完完全全不行呢。」

「咦?」

「我不是說過嗎——要叫我小魅啊,找們是伙伴耶。」

「魅杏同學。」

「就是這樣。雖然還有點生硬,也罷啦。」魅杏環顧四周說。「呃、奇怪?社長呢?」

「他還在淋浴。」

「零士同學呢?」

「我洗過了。」

「洗完澡喝蛋白營養素啊,真不錯呢。我也想起了自己剛入社時的經曆呢。」

「魅杏同學也鍛鏈過嗎?」

「我現在也有持續鍛鏈喔。」魅杏自信滿滿地回答。

零士注意了一下她的身體曲線。魅杏的胸部很大,整體外觀看上去肉感又可愛。然而她的身體不光是肉感,在那一層薄薄的脂肪下也許充斥著實戰用的肌肉。魅杏的裙子很短,零士的目光差點就被她的美腿吸引了,可是他克制住了。彼此是擁有相同目標的伙伴,比起眼前的欲望,零士更重視伙伴間的友情。

魅杏擺出了一個寫真女星的姿勢回轉一圈,零上不太理解她擺這個姿勢是什麼意思。

「我在學校和家里都有練習喔。畢竟,誰都不想死不是嗎?」魅杏回答。

「的確,誰都不想死嘛。」零士以一種事不關己的態度說道。

「我告訴你一句有名的格言吧。」

「格言?」

「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啊——」

說完,魅杏露出一臉得意的表情。

零士覺得他似乎在哪里聽過那句話,但他沒有說出來。因為她一開始就說那是「格言」了。

「聽說輝佳同學很擅長使用刀械。」

「啊啊—、小輝是蠻會用的。」

魅杏好像稱呼輝佳「小輝」。

「那社長鬼一學長擅長什麼呢?」

「社長幾乎全能吧,可是我認為他特別擅長沖鋒槍和散彈槍。」

「裕佳梨同學呢?」

「她現在是我們社團中最會用手槍的人。」

「那……魅杏同學呢?」

「我擅長狙擊,超厲害的喔。」

「原來如此,所以你的武器是狙擊槍。」

「嗯,我都叫它『小D』,想看嗎?」

「你還替槍取名字?」

「嗯,這樣比較可愛啊。」

魅杏說完就跑出去了。桌球場的入口附近有個大房間,社員平時都把愛用的武器放在那個

房間的鐵櫃里。魅杏沒一會回到了休息室,手上提著一個大型的槍箱。她打開箱子,里面現出了『小D』的廬山真面目。

「正式名稱是DSR-1狙擊步槍……」

魅杏憐惜地念著那個名字。

「彈匣可容納五發7.62x51毫米的子彈,手動槍機喔。」

魅杏還用臉頰磨蹭狙擊步槍。

槍身上有一個大型的瞄准鏡,槍身采直線設計。由于土面有許多伸縮式的零件,似乎也能拿來做制圖和測量工具。

問題是,槍上還加了許多裝飾品。零士有點懷疑魅杏的品味,這把經過裝飾的狙擊步槍——就簡稱裝飾槍吧。好好的一把槍被裝飾得和高中辣妹的手機一樣,槍上到處貼著亮晶晶的貼紙和亮片,以及甜點和水果形狀的小飾品。

「小D……真、真帥氣呢。」零士說了一句客套話。

「對吧!」

魅杏自豪地挺起胸膛。

5

深作零士每天在暗殺社進行訓練。

訓練後隔天早上起來,零士全身的肌肉會很酸痛。他的身體非常沉重,但他也透過那些「痛苦」了解到自己的身體。現在零士可以斷言自己是身體的主人。

礙于和社長的約定,零士再怎麼酸痛也會出去跑步。他比平常花了更多時間才跑完五公里,回到家後會先沖澡才吃早餐。今天的早餐時間父母都在,零士在白飯淋上納豆,喝下了味噌湯和麥茶,又吞下了生菜沙拉。吃完這些東西後,他還拿出昨天晚餐吃剩的炸雞來加熱食用,最後又吃了一碗白飯加納豆。零士的胃口奇佳,看得父母驚訝不已。父親說。

「聽說你加入社團啦?參加了社團活動以後,肚子這麼容易餓啊?」

母親代替零士回答。

「好像是這樣呢,最近零士每天都很晚回來,幾乎和爸爸回來的時間差不多喔。」

「嗯,社團訓練很開心嘛。我吃飽了,今天的早飯很好吃!」

零士回到房間,他利用換制服的時間看了一下新聞。新聞報導有一個高中生在中野被殺害了,這件事可能會在學校引起騷動。其他還有音樂餐廳的縱火殺人事件,獨居老人被強盜入侵住宅殺害。誘拐事件和大企業的丑聞,把員工的性命當成廉價齒輪的外食產業老板的記者會。隨機傷人事件和青少年的集團霸凌,無聊藝人的無聊八卦,無盡的不景氣和就業困難。這些新聞以時代劇來比喻的話,就好像看到惡代官不停干壞事一樣。整天都是這種負面消息,任誰都會感歎自己生錯時代。不過曆史上也不是沒有更糟糕的時代(至少零士還算衣食無缺),到頭來沒辦法穿越時空的現代人,也只好用點創意思考來安慰自己了。

零士上課時

很認真聽講,因為社長告訴他這樣做比較好。日後,零士會和〈海豚人〉進行戰斗,但這不是人生的全部,沒准人類很快就會和〈海豚人〉分出勝負了。暗殺社的活動無法公諸于世,參與這些活動固然能獲得一些報酬,但這些錢是不能拿來亂花的,太過張揚很可能會被〈海豚人〉盯上。從學校畢業後,還是有必要進入社會求職。盡管零士的日常生活經曆了劇變,他應該也會照常參加大學的入學考試。

零士在午休前往桌球場,有效活用短暫的時間進行體能訓練。鍛鏈的主要是身上沒有酸痛的部位,他的午餐是雞肉和蛋白營養素。零士悠閑地度過下午的課程,順便讓身體獲得休息。等到放學後,就是社團時間——也就是訓練的時間。

進入桌球場的零士嚇了一跳,他在那個大房間里看到一位陌生男子待在長桌前面。那個男學生染著一頭金發,顏色卻染得很不均勻,發型宛如電影『俘虜』中的大衛包伊。

他倦困的眼神看上去有些自戀,但整體面容卜分勻稱精悍。

「呼……」

邁位和風的大衛包伊誇張地歎了一口氣。

「靠、有新人的菜味。」

他刻意用一種憂郁而做作的口吻說道。

「這樣啊。」零士回答。「請問,你是小澤晃生學長嗎?」

零士還沒見過的社員只有一個,因此他以消去法斷定對方的身份。

和風的大衛包伊——小澤晃生點點頭站起來說。

「是不是有點熱啊?」

「還好啊……」

「拜托,很熱好不好。」


晃生說完就把衣服脫下來,下面露出了黑色的緊身無袖內衣,壯碩的胸肌像是要把衣服撐爆一樣。那一件無袖緊身衣的尺寸不大,從上面可以看出如鏜甲般線條分明的腹肌。那是介于健美選手和拳擊手之間的完美身材,絲毫不像一個高中生。

「你這家伙能拿來當戰力嗎?」

零士皺起了眉頭,晃生實在是一個很沒禮貌的家伙。他不但是個喜歡脫衣服的曝露狂,還是個稱呼初次見面的人「你這家伙」的無禮之徒。——當然,零士知道自己還不算戰力,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要接受嚴格的訓練。

「我是覺得那個入社考驗太簡單了啦,更嚴苛的我也沒問題。」

「是喔……」零士發現晃生不是單純熱衷鍛鏈身體,他根本是個自戀狂。零士問「社長呢?」

「我是副社長。」晃生答道。

簡直牛頭不對馬嘴。——零士非常不安,給晃生這種人當副社長真的沒問題嗎?

「社長呢?」零士又問了一次,他覺得自己這樣有點蠢。

「今天,其他社員丟執行暗殺任務。」

零士總算得到了一個正經的回答。

晃生又說。「所以我今天負責當褓姆啊。」

這家伙是怎樣啊——正式入社以後,零士第一次感到後悔,他無法壓抑內心的反感。最讓零士火大的是晃生的身高,晃生的身高輕易超越一百八十公分。零士猜想,這種人一定過著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生。晃生體格健壯、面容帥氣,任何女人都能手到擒來吧。可是他的個性不好,想必每一段感情都維持不久——這些是零士對晃生的推測。

「今天的訓練目標是突擊步槍兩百發,散彈槍五十發、手動槍機步槍五十發……基本上就是要你每一種槍都會用。當然啦,我不會要求你跟我。樣強,我也不認為你有辦法跟我一樣強。」

「我不太清楚副社長您的實力耶……」

「你這家伙很囂張嘛。等你知道我的實力……那就代表要上戰場羅?」

說完,晃生把剛才脫掉的衣服穿了回去。零士感覺彼此的對話果然有些牛頭不對馬嘴,而且,他剛才不是還嫌天氣熱嗎?

二人從大房間走到地下室,五張作業桌上已擺滿了大量的槍枝和彈藥。零士暗自佩服,這個晃生雖說是個自戀狂,准備工作倒是做得很周到。

零士首先練習突擊步槍,這種槍枝基本上和手槍沒什麼兩樣。只不過這種槍是要拉動槍機拉柄(也稱為上膛拉柄,零士分不太清楚有什麼不一樣)來裝彈,而不是拉動滑套。零士把第一發子彈送入膛室後,開始射擊。

突擊步槍卡彈時的處理方法,也和手槍差不多。射擊時要先將步槍末端——亦即槍托的部分固定在右肩,擺好射擊姿勢後再開始射擊。左手則支撐著槍枝的前方——也就是護木的部分。

射擊五點五六毫米的步槍彈,槍聲遠比手槍要來得尖銳,後座力卻不怎麼強烈。連身材矮小的零士也能輕易使用,可是每打一發就會牽動到酸痛的肌肉。

「你怎麼只打單發啊?」

正在交換彈夾的零士,回過頭來愣愣地問了一句。「學長你說什麼?」

晃生出書提點零士。「調成全自動的。」

「啊、是。」

零士按照指示——將保險調成全自動射擊後扣下扳機。

——零士被嚇到了,連續的槍響撼動他的耳膜,槍口噴出的火焰在他眼前熾烈閃爍。才剛換上的彈匣里裝了二十五發子彈,沒幾秒鍾的功夫就全打完了。原先不太強烈的後座力,也震得零士差點向後踉蹌。

「喔——!」

零士努力踏穩、拔下彈匣,確認膛室清空後,他將突擊步槍放到作業桌上。

「好、好厲害喔……」零士有感而發。

「我比較厲害。」晃生說,不曉得這是今天第幾次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了。

突擊步槍、散彈槍、手動槍機步槍的使用方法都很簡單。其實這也沒什麼,這些東西連小孩子都會用。那些生在戰亂國家的小孩,小小年紀就會被迫送上戰場開槍殺敵。

「今天的練習啊,說穿了就是暖身運動罷了。」

零士在射擊時,無聊的晃生中途拿出了手機開始玩游戲,他按著按鈕說。

「不對、與其說是暖身運動……這對我來說根本和呼吸一樣簡單。」

「怎麼樣都好啦……」

「下周開始我會教你格斗技,那才是重頭戲。」

「咦咦……!?」從各種角度來看,這是零士最不想聽到的一句話。不說別的,零士很討厭格斗技。此外,他真的很不喜歡晃生這個人。

「不要露出這麼開心的表情嘛,我很厲害喔,你很快會知道我是最棒的教練。當然啦,你也可能跟不上我的指導就是了……」

「…………」

零士討厭格斗技的原因是,體格在肉搏戰中占了決定性的因素。格斗技有量級的區別,但那終究是擂台上的規則。真正的打架可不會在事前訂一堆規矩還給你過磅。零士曾經認為——技術夠好的話,要「以小搏大」也不是不可能,因此他初中學了三年合氣道。之後他得到了一個結論,遇上真正的打架,任何技術都彌補不了體格懸殊的差距。

「暗殺社的贊助者是什麼樣的組織啊?」

零士著實地進行射擊練習,順便對玩手機殺時間的晃生攀談。

「贊助者?」

「就是出錢的人,委托暗殺的人,或是提供武器的人。沒有贊助者,光憑高中生怎麼可能進行這種社團活動呢。」

「你不懂嗎?」

「咦?」

「稍微動點腦筋,你很快就會發現了吧。當然啦,我當初還沒問社長就懂了。我的身體這麼美麗、腦筋又這麼好,很厲害對吧?」

聽晃生這麼說,零士既火大又後悔。他在散彈槍中裝入獵殺馴鹿的散彈,腦筋還不忘拼命思考。贊助者資金豐沛、又具有足以支配學校的力量、還會幫忙准備武器和彈藥,搞不好還能操縱新聞報導——。

「啊啊。」零士松了一口氣,他很慶幸自己找到了答案。

「是日本政府對吧?」

「對了八成。」晃生說。「正確答案是,世界各國政府協力組成的秘密組織。那就是暗殺社的贊助者,這個秘密機構是為了對抗〈海豚人〉而建立的,旗下也經營了幾個空殼公司,以避免真正的面目被揭穿。例如上個月替我們補給彈藥的『星輝園牛奶配送公司』,就是贊助者的其中一個空殼公司。暗殺社全日本都有,不是這間學校的專利。」

「有這麼多暗殺社啊。」

「要說很多嘛,倒也還好啦。東京都里包含我們在內只有三個暗殺社,全日本大約五十個左右。」

「這樣到底是多是少、還是剛剛好……我不太明白耶。」

「歐美的高中也有暗殺社。暗殺社的建制不光是高中有,大學也有。醫院、消防署、警察機關、軍隊內部也有狩獵〈海豚人〉的秘密部隊。」

「醫院、消防署、警察機關、軍隊也有?」

「沒錯,醫院、消防署、警察機關、軍隊也有。搞不好連PTA(日本教師與家長協會)也有。」

「PTA也有?」

「報社和電視台也有。」

「好厲害。」零士不禁贊歎道,這真的很了不起。

「沒有這種規模的後盾,我們還真不敢拿著真槍到處亂噴呢。」

晃生說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話。

這時零士

又有了另一個疑問。「既然這樣,為什麼不交給警察或自衛隊處理就好?」

「〈海豚人〉麻煩的地方在于,他們很擅長隱藏自己的真面目,要查出他們身在何處並不容易。」晃生解釋道。「再者,大人較容易成為〈海豚人〉,高中生成為〈海豚人〉的機率很低。警察和自衛隊里都有他們的內鬼,因此我們只和『真正值得信賴的人』做『最低限度的接觸』,『狩獵』工作不能交給有內鬼的機構進行。而且,越年輕的人使用〈精神波探測音〉的精確度也越高。」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個單字了,〈精神波探測音〉。」

「有必要的話,社長會教你使用的方式。我不負責教這個喔,麻煩死了。」

零士心想,反正遲早都要學,不如讓未但馬裕佳梨來教還比較好。零士通過了異常的入社考驗,成為裕佳梨的伙伴。「伙伴」感覺是比普通的「朋友」要親密一些。

零士知道槍械的使用方式,裕佳梨也知道槍械的使用方式,他們共同享有一個天大的秘密,說不定可以締結更深刻的關系——零士心中抱持著這種天真的想法。

剛才晃生說「今天,其他社員去執行暗殺任務。」——零士祈禱著裕佳梨能平安無事地歸來。零士一時很擔心裕佳梨約安危,內心也泛起一股焦躁不安,隨後他反省自己應該更相信裕佳梨才對。

零士在認識裕佳梨以前,她就已經身經百戰了。

——她是遠比零士厲害的暗殺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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