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的傍晚。
結束狩獵戀愛腦,我夏川真涼正踏上回家的路。
什麼是狩獵戀愛腦?就是在大街上不怕人看見去整肅調情的情侶,按照社會正義給予嚴正的制裁。
因為是聖誕節,今天到處都是獵物。多虧這樣,狩獵進展非常順利。我對著他們牽著的手叫聲「傻!瓜!」並用手刀打下去然後逃跑,或是對著坐在長椅上的兩人大叫「好下流——!」然後逃跑,戰果非常豐碩。
「哈、哈啾!」
我打了噴嚏,用衛生紙擦鼻子。
因為整天在戶外到處跑,身體很冷,好想快點在房間里取暖。
回家路上,我跟情侶還有攜家帶眷的人擦身而過好幾次。
我今天已經狠狠嘲弄過情侶了,所以現在並不生氣,但攜家帶眷的人讓我很難過。
感受到一家團聚營造出的幸福氣氛,讓我覺得很悲傷。
——春咲同學的家,也會像這樣一起去吃飯嗎?
我幻想著這些。
正因如此,我才會討厭用餐這種行為。
用餐只是攝取營養,沒有更多也沒有更少的涵義。因為是聖誕節要吃蛋糕啦雞肉啦,明明是喜慶的日子卻特地吃對身體有害的食物,最不合理了。
所以,我今晚也吃威德in果凍(常溫)。
正當我來到公寓的入口時。
「嗨,你回來得好晚啊。」
季堂銳太一臉傻相提著紙袋站在那里。
「哎、哎呀……」
感情差點就表現在臉上了,我掐了屁股忍住。
「你在別人家前面做什麼?跟蹤狂嗎?」
「別說這種傳出去不好聽的話啦。」
「畢竟我可不記得告訴過你我家的地址。」
「第一學期你缺席過一天吧?那時我聽班導說的。」
那個班導真是多管閑事,所以就說了不能相信雌性。
「今晚啊,我帶了慰勞品來送給你。」
銳太遞出紙袋。
只因為他這個行為,我的心情就很激動,真是可恨。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想說這是聖誕禮物之類的嗎?」
「哈!為什麼我非得給你那種東西啊,這是食物啦。」
「該、該不會是蛋糕或雞肉吧?」
這男的竟然會有這種機靈的心思!
「不是,是豬肉蔬菜味噌湯。」
他堅定地說,表情得意得惹人討厭。
「……豬、豬?」
「我加了生姜提味,可以暖和身體喔!?」
「啊……」
我四肢無力。
果然這男的,深到骨髓都是反對戀愛者,是我的同類。
「怎麼了?你該不會以為我會在聖誕節興致勃勃地帶雞肉或蛋糕來吧?比起那種對身體有害的東西,當然是很多蔬菜的豬肉蔬菜味噌湯對身體好吧!」
他說的話我好像在哪聽過。
「如果和聖誕節沒關系的話,為什麼你要拿這種東西來呢?」
「這是我一直沒機會說的,感謝。」
「感謝?」
到底是什麼事呢,我根本不記得。
「其實,我見過你老爸了。」
「…………是嗎?」
雖然不愉快,但某種程度而言早已預料到了。
反正我的情況都會泄漏給父親知道,父親安排跟他接觸也並不奇怪。
「你啊,拜托父親讓你畢業前都待在這里對吧。」
「那沒什麼,我只是不想處理什麼轉學的麻煩事罷了。」
「即使是這樣我也很高興,你選擇了和我們在一起對吧?」
他這樣說著笑了。
……怎麼辦。
我快哭了。
「那是當然的吧?這是我創的少女會喔?」
所以,我笑了。
快哭的時候笑。
想笑的時候哭給你看。
這樣做我才活得下去,以後也是如此吧。
繼續騙下去,一切都是欺騙。
「真涼。」
明明特地笑給他看了,他卻一臉悲傷的表情。
「老實說,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啊——」
他用力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當你需要我幫忙時,我隨時都可以伸出手喔。畢竟身為你的前男友,我還是有這種程度的志氣。」
——不行,我已經、不行了。
我接過紙袋,直接背對他。
「哎呀呀,還真可靠呢。」
為了不被他看到我淚眼婆娑卻喜悅的表情,我發出明朗的聲音說話。
「可是,現在這份可靠請留給春咲同學吧。怎麼樣?這個聖誕節,你們稍微有進展了嗎?」
「沒有啊?完全沒有。」
「如果有空帶豬肉蔬菜味噌湯來給我的話,不如送她個禮物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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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管,我們會隨我們的意思做。」
他一口咬定的這句話,一反常態地有力。
我直覺上領悟了。
大概,他們兩人之間有了什麼好征兆吧。
◆
跟他分別後,我回到公寓里自己的房間。
把他給的紙袋放在餐桌上後——我一頭栽進床上。
夏川真涼的宴會開始了!
「哈啊啊啊啊~~~~~~嗯~~~銳太啊啊啊啊啊啊~~~!」
在這里誰都不會聽到。
「銳太、銳太、銳太、銳太、銳太、銳太、銳太、銳太、銳太、銳太、銳太、銳太啊啊啊嗯!」
所以我可以盡情地呼喚他的名字。
我抱緊枕頭,在床上一邊滾動一邊大叫。
結果用力過猛跌到地上,大力撞到臉。
好痛。
不,我不痛。
只要反覆回味他剛才的台詞——
「『當你需要我幫忙時,我隨時都可以伸出手喔。』」
咕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嗯!
「為什麼我沒錄音啊我這笨蛋!笨蛋!笨蛋!」
可以偷偷在口袋里操作手機,啟動錄音功能之類的。
明明應該有辦法做。
只要有那個聲音,剩下的高中生活我就能飽著肚子戰斗了!
不這樣儲備的話,我可沒辦法戰斗下去。
因為,他的手臂已經不會再抱緊自己了。
即使那是冒牌貨。
都不再擁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痛苦。
好痛苦,心里很痛苦。
不行,我不可以想這種現實(討厭的事)。
我得逃走才行,得將現實逐出才行!
我站起身,打開書桌的抽屜拿出白色布袋。
這是「銳太布袋」。
第二學期的期間,我偷偷收集他的所有物放進袋子。
首先是這個,橡皮擦。
我得到了變得非常小已經不能再用的橡皮擦。
我輕輕把橡皮擦貼到臉頰上。
閉上眼睛,想像著他的指尖。
「蠕蠕、蠕蠕、蠕蠕、蠕蠕、蠕蠕。」
不好,太小很難磨蹭。
接著是這個,鉛筆。
這個接觸臉頰的面積比橡皮擦大,最棒的是,這是支持他每天努力的工具,是不可錯過的珍品。
「蠕蠕、蠕蠕、蠕蠕,好痛。蠕蠕,好痛,蠕蠕。」
被尖端刺到很危險。
這個要用來蠕蠕或許也有點勉強。
沒辦法了,用最終兵器。
「鏘鏘~」
室內鞋!
我連這種東西也有。
雖然從鞋櫃拿走這雙鞋的時候覺得很不好意思,但我已經放進新品代替了,希望他可以原諒我。銳太也確實穿上了新鞋了。附帶一提,那雙新鞋是我整晚緊抱在胸口睡覺的東西。這就是所謂的一舉兩得。
我的臉在磨損、肮髒的室內鞋上磨蹭。
雖然鞋底的腳印沾在臉頰了,但我不在意。
因為這雙室內鞋,滲入了他的高中生活。
「蠕蠕、蠕蠕、蠕蠕、蠕蠕……」
啊啊,好滿足。
而且之後還准備了他為我做的豬肉蔬菜味噌湯。
多麼美妙的聖誕節——
「……!」
我急忙搖頭,趕走邪惡的思想。
我在做什麼啊!
竟然會感謝聖誕節,這是反對戀愛者不應有的愚蠢行為!
我為了冷靜頭腦,打開窗戶走出陽台。
我一邊摩擦凍僵的手,一邊俯視公寓入口。
已經沒有他的蹤影了。
他應該回去春咲同學等待的家了吧。
這樣就好。
這樣就好了。
「我絕對、會讓銳太幸福的——」
這是我所能贈送的,最大的禮物。
收下吧,銳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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