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10 家庭會議是修羅場

煙花大會結束解散之後,回到房間沖完浴緩過氣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這之後既不是萬人迷的時間也不是後宮的時間,而是屬于我大學習的時間了。

我是個努力學習的書呆子,是個在修學旅行的客車上也如此這般地學習著的笨蛋,請多多指教,帶了一套的參考書和問題集,當然字典也全帶上了(啊啊,好想要電子字典啊!)。雖然也有在這三天兩夜的旅行中放下心好好休息一番的考慮方法,不過因為我是一個死讀書的書呆子所以不會休息的。在大都會·東京的台場的酒店里學習什麼也是別有一番風味的。高二的暑假是最能拉開差距的時間,好好學習。

在完成了日常的學習清單之後,不經意間抬頭看了一下表,發現日期已經更換了。

公主因為說了要看東京名產物深夜動畫檔(注:就是TV-TOKYO深夜動畫檔),所以應該還是醒著的,其他人應該已經都睡了吧。

「恩……」

用了愛用的眼藥水之後,好好地舒了一口氣。

雖然稍微有點睡意,不過我還能再嗨下去。反正明天也就是買了土特產之後就回家的打算,就算睡眠不足也可以在新干線上補覺,所以完全沒有問題。到凌晨兩點以前,就來看一下英語的長篇閱讀吧,在不依靠字典的情況下。

在英語單詞在腦中籌集運轉下,閱讀著從紐約最新新聞里出題的文章,當我差不多明白了它講的是關于一家大企業逃避租稅的批判型的文章的時候,屋子里響起了打鍾的鈴聲,我情不自禁地從椅子上站起身。

……啊啊,是房間的門鈴啊。

酒店里的門鈴,原來不是裝飾品啊。

還想著是誰會在這種時候過來敲門呢,一打開門,在走廊上站著的是穿著私服的夏川真涼。頭發好好整理過了,還難得的在襯衫的外面又套了一件夾克,手上還帶著手包。看來不是那種去便利店一趟的意思呢。

「樓下有車等著。給你三分鍾准備時間。」

「要去哪里啊,在這種深更半夜里?」

「又沒關系,反正你也醒著在學習吧?」

不愧是真涼童鞋,完全看穿了我的行動軌跡。

「白天你也陪了那三個人了,所以這次就輪到陪我的回合了哦」

「難道不是回去的時候再賠償的嗎?」

「我倒是這麼打算的,但是預定計劃有所變動。」

恩。

這句從真涼口中說出的借口,完全沒有帶有平時那種反複無常的感覺。看來應該是真的預定計劃有變動吧。

讓真涼的預定計劃改變的人的話,現在我心里已經大致有數了。

「我知道了,我陪你去就是了。」

我簡單地整理了一下頭發,把錢包塞進褲子的口袋里,便和真涼一起走出了酒店。坐上了在門前的大轉盤那里待機的高級轎車。我還想著司機會不會是安岡大哥呢,卻沒想到時一個六十左右的品行良好的大叔。「出發了」用冷淡的聲音告知之後,車子便開始前進了。

坐在滑走在首都高上的高級轎車中,真涼沉默著。

想問真涼的事情如山高,但是因為不清楚司機先生是不是真涼的同伴,所以也放棄了用自己下蹩腳的聊天技術問話,而將目光集中在車窗外的風景之中。萬幸的是,對于我這個鄉下人而言,這並不是一件無聊的事情。哎呀,好壯觀的東京之夜啊。店家也有好多開著,汽車也在不停地奔走著,在我們那里深夜里還在奔走著的也只有流浪貓和暴走族了。

「銳太,你怎麼看東京的?」

還以為突然之間想說什麼的,卻沒想到是這種籠統的問題。

「問我怎麼看,當然是日本的首都咯」

「有那種憧憬的心情嗎?想在東京這里住下去什麼的」

「恩……」

老實說,這種事情想都沒想過。

住在東京的我。

假如是這樣的話,我就可以去在電視和雜志上看到的很好吃的飯店了,就算不是公主我也可以看到深夜動畫檔,還可以泡在マニアックな本屋里……這麼說起來,我還想去一趟神田的古書街那里呢。

但是,這麼也沒有讓我達到想住在這里的地步。

我並沒有常常出去下館子的閑錢,深夜動畫檔遲一周也能夠在網上和bs上看到,マニアックな本屋羽根山市里也不是沒有,雖然是沒有神田的古書街,但是就算不去也沒有什麼關系。

再說回來,既然要准備入學醫學部了,也沒有那種游戲的閑工夫了吧。

綜上所述,我的答案是。

「也沒有特別的那種想法啦」

「阿拉,是嗎」

明明我是慎重考慮之後才給出的答案,但是真涼童鞋你的回答還真是冷淡啊。

「那真涼你呢?」

「沒有哦,我喜歡鄉下」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討厭人群的真涼在東京生活什麼的,簡直無法想象。從外貌上來看的話算是自演乙里的都會派呢,不過並不只能因為外觀就會住在東京的。

「在這三天里,在觀察了大家之後我也想了想,人類是分為兩種的」

「憧憬著東京的,和不憧憬東京的?」

「能夠接受環境刺激的,和不能夠接受的兩種。我和銳太你,還有春咲同學都是後者。不管環境如何,我們想做的事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不管是東京也好羽根山市也好,我想都是一樣的。因為在哪里都能住得下去,所以也沒有非要住在東京的理由。」

千和怎麼樣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的確是如此。剛才那會就是和家里一樣還在學習。只要有桌子和參考書的話,不管在哪里都能夠努力學習。

「冬海同學的話雖然多少容易感情用事,但是那種最後還是會回到鄉下的tape哦。就算一時間是在東京居住,我想到最後她還是會回到羽根山市的」

不知為何,我總有一種我也懂的感覺。

「那,公主呢?」

「秋蓧同學是那種會隨著環境變化而產生巨大變化的那種tape。這到底算是好還是壞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如果她住在東京的話,她可能會成為另一個人的吧」

這還事稍微有點意外的。

「是這樣嗎。別看公主那副模樣,其實也是很剛強的,我覺得她是不會被都市所熏染的」

「那只是銳太你的願望不是嗎?」

還真是意外的回答。

「才,才沒有那回事呢,我也一直很希望公主能夠成長哦,如果上京對公主是有利的話,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公主要去東京?

從我的身邊消失不見?

我的公主她?

那個可愛的優雅的溫柔的但又要強的,明明一直堅持著中二病但卻又有一點害羞的小女孩,my sweet heart?

這種事情,

這種事情!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冷靜一點銳太,這只是假設的說法。」

「啊?啊啊……是這麼回事,這是假設而已啊」

哈—。嚇死我了。

沒想到前途竟會如此黑暗。怎麼辦。「漆黑的絕望」這句話的意思我覺得我是我首次感覺到了。

「先不管秋蓧同學到了東京之後是否會改變,距離的問題的話是一定的對吧?」

「距離?」

「如果秋蓧同學要上京了,那你的後宮不就不能完成了嗎」

「………………」

「一個遠距離的戀愛後宮之類的我可是聽都沒有聽過。萬一秋蓧同學去了東京或者其他的城市上學了,你准備怎麼辦?」

何等的粗心,這種可能性我竟然是第一次才考慮到。

千和和愛醬都是本地的進學志願這點我是知道的。千和是神通大學的教育部,而愛醬是法學部。雖然千和那里在成績上是有點難,但是當第一志願落選之後應該也是會去鄰鎮的大學的吧。

但是,公主的志願,我卻都沒聽她提起過……。

是考慮准備去東京的大學而不是本地的嗎?

根據她的最近的活動傾向來看,進學美術系的專業學校或者大學也是可能的。在這種情況下,羽根山市里並沒有一個適合的大學……

「真涼啊,你這個問題,就有矛盾了。」

「阿拉,哪里有矛盾?」

「你說你沒聽說過遠距離的後宮,那,你有聽說過身邊的後宮嗎?」

真涼噗地就笑了出來。

「沒有呢。我這個問題,還真的是蠢問題啊。」


「是吧?後宮這個事情本身就是異常的,遠距離也好近距離也好,就算在意也是沒用啊」

總算扛過了一波真涼的「攻擊」,然而背後已冷汗四流。

我是為著公主的成長而開心,原本也應該是全力支持她想做的事的。這份心情不是偽造的,我發誓。

但是當聽到公主要上京的時候,胸中那份苦澀的心情也是事實。

……恩。

我,其實是那種獨占欲很強的人

嗎?

不知什麼時候,車子已經從首都高上下來了,在十字路口的紅綠燈下等待著信號變更。看了一下紅綠燈下的路標表示牌,便看到了「六本木」這幾個字。這是一個電視台和大使館密集在一起,經常能夠從新聞里聽到的大街的名字。深夜一點的這個時候在這里還聚集著和節日祭那樣的人數。也能從車內聽到外面英語中文的對話聲。看向外面,能夠知道是日本人的也只有差不多一半的程度,皮膚頭發眼睛的顏色各不相同的人占了另一半。雖然這是一幅混雜著各國人種的風景,但是當人行道的信號變為綠燈之後,過馬路的整齊有序的樣子不管怎麼看都和日本差不多,我也不知為啥就放心了下來。

車子開過了十字路口之後又接著開了一會,最後停在了一個高層建築的門前,左右兩側各是一座獅子的雕像,並掛著美國的國旗,外觀上就好像是一座築城一般,在看到一旁待機的服務生之後,我便知道這是一家酒店了。和我們住的那家商業酒店完全不一樣的豪華星級酒店。

「就是這哦」

向司機表示謝意之後,真涼便下了車,走進了玄關。就像和服務員交流了一般,行了一個淑女的禮,什麼話也沒說。而我則提心吊膽地跟著她的銀發後面一起坐進了電梯里。電梯以見都沒有見過的速度刷新著代表樓層數的數字,最後停在了最高層50f。

這里是一家藍光色調的酒吧。

好像這里只面向與酒店的客人和其會面者的,真涼在和接待的服務員對話著。就和剛才的那個服務員交談的感覺一樣,這一切她都早已習慣了的感覺。這是一幕讓我痛感至今為止生活世界不一樣的畫面。我,幾乎都沒怎麼住過酒店。除去修學旅行的那時候,也只有小六的時候和春咲一家子去伊勢志摩的酒店之住過一次,我想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吧。

在店員的領路下,我們來到了里面的座位上,那里已有兩位客人坐著了。

裹著一身白色的西裝,端莊的臉孔的一位中年男士。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是這卻是一張無法忘記的臉孔。他單手拿著玻璃高腳杯,饒有興趣地看著我的臉。(岳父的臉怎麼能夠忘,笑)

真涼的親生父親,夏川涼爾。

「呀啊,季堂銳太君,好好享受了盛夏了嗎?」

「……馬馬虎虎吧」

低聲回答之後,我將目光轉向了父親旁邊的那位女性。

一頭漂亮的金發加上那藍色的眼睛,身著一身紅色的禮服的白人女性,胸口的衣領大膽地敞開著,豐滿的歐派差不多都快要溢出來的感覺。Gorgeous(美麗動人的,光彩奪目的),dynamite(極好的),這兩個單詞從我腦中冒出。

在老的西方電影中出演「擔當壞人的美女一枚」這樣的感覺的,雖然很美但是卻無法給人帶來深刻印象的女性。

「hi,boy,晚上好」

雖然日本語爛的可以,但是聲音卻是潮氣蓬勃的樣子。

這位女性是誰我大致已經可以想象地出來了。將視線轉到真涼身上,要求說明,然後便得到了和想的一樣的回答。

「瑪麗莎·夏川,真那的母親」

不過她對于真涼而言也應該算是繼母的人,用「真那的母親」這種說法也給人一種疏遠的感覺。但是被這麼說的那個人卻並沒有在意,在那里一臉笑嘻嘻的笑容。

「yes,我是瑪麗,請殺了我唄」(コロシテください,瑪麗說錯,應是よろしてください,下同)

把我叫到這個地方來,是想要依靠我這點我是很開心啦。

但是,為什麼會是在東京,這個很像是夏川家的家庭會議里來呢?

「我現在,比起在羽根山那里而言還是待在這里的時間多,剛好又聽說真涼也到了東京,所有就想趁著這個機會來說一下。」

就像看透了我的心情一樣,父親解釋道。

但是,我的疑問並不是這個。

這個難得,如果沒有什麼理由的話便不會想到要和女兒見面談話的。換成「普通的父女」的話,會在這種深夜里,把女兒叫到酒吧里來問話嗎?凌晨兩點左右是符合父親的時間,場地定在酒吧,也是因為父親想要喝酒,而孩子那邊是否合適,卻是一點也沒有想到。

「近況如何?比如那個『帕琪檸檬』的雜志,能夠再生的起來不?」

「雖然計劃還是剛剛起步,但是還是有希望的。帕琪檸檬的編輯長是一個優秀的人才,而且也與新入公司的成員協作地很好。」

「如果是這麼優秀的編輯長的話,那為什麼雜志會瀕臨倒閉呢?」

「話也不能這麼說,在調查結果之後表明,雖然有著時流的變化和社員的脫離等等眾多的因素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則是來自出版社內部的干涉。」

「內部的干涉?」

「偽檸檬出版社的主力商品是面向商業的自我啟發本。和面向青少年的時尚雜志完全就是兩回事。將其獨立部署並給編輯部自由那還好說,但是公司卻向其加入了各種各樣的要求和指示,我也聽說經常因為這樣而發生著讓現場各種混亂的事情,我准備先從這里開始改革。」

「你是說讓它從總公司的影響力里分離出來,讓它那個編輯部自由行事的意思」

「和偽檸檬出版社的常務見面交談之後,和他說如果不同意這個條件的話,就無法做到資本投入,如此讓他同意了。給予編輯長獨占的權限和資金的話,帕琪檸檬一定會再生的。」

父親將他的視線放在搖晃的酒杯上,透過酒杯看著我。

「季堂君,你是怎麼想的呢?」

「我覺得真涼她說的對。水木米康編輯長是一位優秀的人才。雖然只是暫時行動了一會,但關于這點卻已十分明白了。」

「你憑什麼判斷她是優秀的呢?」

「不管是叫來給雜志的攝影的攝影師們也好,還是化妝師也好,都信賴著她。不光是這樣,就連住宿的酒店里的成員和去的烤肉店的老板也好,都能感受到對她才能的認可。被這麼多的各行各業的人信賴尊敬著的人,不可能是無能之人。」

「請殺了我♪」

瑪麗小姐笑嘻嘻地強勢點著頭。雖然不太懂日語,但是好像她挺中意我的。我的臉就有這麼好笑嗎?

點的「perrier」也被送了上來。嘗了一口裝滿了玻璃杯的這玩意……什麼嘛,不就是碳酸飲料嗎。不過好喝,下次買點吧。不知道要多少錢呢。

父親將杯中剩下的殘余一口飲盡,又從服務生那里取了一杯過來。

「就算她是很優秀,但是在時流和環境的變化下,什麼也做不到。少數人的才能與努力,在時代面前也是無力的。」

「你的意思是帕琪檸檬已經落後于時代了嗎?」

「我並不僅僅只在說它哦,雜志的有點是它的速報性和閱覽性,而這些只要有web就夠了,雜志本來就是以讀完就扔作為前提的,更何況還有很多人只挑著有趣的文章看的。而對于他們來說,web的親和性簡直就是絕贊的。差不多可以說,紙質媒體它的曆史職責已經結束了吧。漫畫的單行本和小說的特點,還有文庫本,是因為有點收藏方面的價值才存活下來的,雜志除了全面移向web以外別無他法。」(其實我這里是想翻成我不僅僅是在說帕琪檸檬,我是在說現行的雜志,都是垃圾的=。=)

全部都是對的。

然而父親指出的東西,我們早就已經交流過了。

所以接下來就是,真涼的反擊。

「父親,這個結論太過輕率了。」

「恩……?」

「雜志這種東西每個月被擺在書店是有其意義的,第一個是起到作為標注性建築的作用,擔任商標戰略的核心的這點機能是無法無視的。還有就是對父親你提出的web具有壓倒性的便利性有異議,相反的來說,現在不過僅僅是通過『電視上的人氣』『通過雜志介紹』才能有其強烈的效果才對。」

「我喜歡的漫畫也是,經過藝人在節目和雜志上介紹說『這個超級有趣哦』,才會賣的大紅大紫的呢」

一邊為真涼做出援護射擊,一邊偷看著父親的反應。

父親還是沒有將手中的杯子放下來。

「你們的意見也確實有點道理,但是,最後如果賣不出去一切都是空的。想要有能夠代表自己的商標的事是,首先要先賣得出去,然後又很多人去看,之後才會有的事情。」

「所以,我們要加上附加價值。」

「附加價值,你指的是附錄的東西嗎。但是這又是一大筆開銷吧。偽檸檬出版社也不是一家很大的公司,真涼你拿到的資金也沒有那麼多。在附錄的競爭上是必然會輸給那些大型公司所發行的雜志的,事實上,也正是因為輸了所以才會休刊的不是嗎」

這句話,又是實話。

這個大叔,果然不愧是領導夏川企業的總帥,就連是說成企業組里的細枝末節也可以的偽檸檬出版社,其中的一個部門的事情,也能夠了解到如此地步。他作為父親而言確實是最渣的,讓人惱火的一個大叔,

但是擁有著站立于凡人之上的才能也是事實。

但是,我們也會朝著上方前行。

真涼和我,還有自演乙的大家。

「父親也意外地墨守成規呢」

「……怎麼說?」

「說起附加價值就只能想到附錄什麼的,就好像昭和時期的人一樣不是嗎。對吧,銳太」

「幼稚園的時候我也求過媽媽買,那種有附送英雄變身裝置的雜志的。而這種雜志的附錄,基本上從那時候開始就沒什麼進步吧」

父親將拿著的酒杯放回了桌子上。

微醉的眼神中帶著銳利的目光。

「那麼,你們准備帶上什麼樣的附加價值呢?」

「活動。給予購入雜志的人及其好友,與上帕琪檸檬雜志的模特們一起的聯歡會,由雜志介紹的服裝搭配的試穿會,加上攝影會,還有周邊的販賣,又或是通過雜志介紹的糖果的試食會等等活動的參加權。」

「不錯的想法,但是,這又要花上不少的開銷,市中心的活動會場定期的預約什麼的也……」

「無須擔心,活動是在羽根山市展開的。」

「羽根山!?那個超鄉下的地方嗎」

明明還被乘坐本地的名士呢,還真敢說出這種過分的話啊這個大叔。

嘛,不過超鄉下這點也完全沒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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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難得出版社也在羽根山市不是嗎。市內也有好多建造完畢幾乎沒怎麼用過的禮堂和文化館,租用價格也很便宜,所以可以采用,這些銳太都幫我調查過了。」

「我經常去的圖書館旁邊有個聯建的禮堂,一直都是一副蕭條冷清的樣子。而且建築物又很新,就想著這樣放著就太浪費了什麼的」

將稅金胡亂話費,這便是箱物行政的弊端之處,也是這個時候應該利用的東西。

(箱物行政:指的是為了公共目的也建設的設備或建築,不管是否完成,目標在于計劃或者施行失敗後所投入的稅金納入己用作為目的的行政方式。)

「但是,在那種鄉下開展活動會有人來嗎?」

「這里倒不如說是正因如此才更應該將鄉下當做自己的武器。緊密地貼合本地特色,將城市的那一部分體現出來!帕琪檸檬的編輯方針也會,從市中心開始向地方發散出去,我們這里流行著這種服裝搭配,這種糖果比較受人歡迎,這樣的企畫和情報,也將會以羽根山市作為中心向周圍擴散出去,而和我們競爭的其他雜志就和笨蛋議案也能夠一個勁地只知道東京東京東京,我想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了。」

「可是,展開活動地點如果是羽根山市的話,不太合全國讀者的興趣和胃口的吧」

「從結果上來說是這樣的嗎?不管在哪里都是日本的地方城市,這種普通的想法才是,現在我們這個時代人的現實理想。他們並不沒有像父親那樣是出世·名譽·金錢至上的世界觀。那種憧憬著虛榮的象征的『東京』的人,現在已經很少了。所以我們才應該在羽根山市分出勝負。」

真涼的口吻與平時的不同,帶著一股認真感。這里正是分出勝負的關鍵點,聲音也帶入了她的力量。

父親沉默了,端正了在沙發上的坐姿,抱起了自己的胳膊。

旁邊則是又將酒杯中的酒飲盡的瑪麗小姐說著「請殺了我♪」拜托著續杯。多麼有自我節奏的人啊。

「是嗎,是嗎,你們好好想過了呢,我覺得這是個有趣的方案啊」

與他給出的肯定的語氣相反,我並沒有看到父親被說服的樣子。不過說是想否定我和真涼的話,倒不如說是單純的不感興趣。

總的來說,就是這麼回事。

這個父親,說是沒有期待真涼的成功,更不如說是壓根就「沒期望過」。

在真涼重建帕琪檸檬失敗之後,說著「如何,世上沒有順心如意的事吧」的話,板著臉對她進行說教,然後開開心心地推進著政治結婚,這才是他的目的。

這種事情,我和真涼也早已經知道了。

預料之中,預想之內,預測全中。

正是因為如此,看我這一手!

「還有,我也作為一個讀者模特參加了。被稱為瑞典的社交界『寶石』的我,夏川真涼。」

父親的眼睛,咔地睜開了。

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用熱情高漲的音調說道。

「不錯啊!這才是,所謂的附加價值啊」

「謝謝誇獎」

真涼微笑著回答道。

而我則稍微帶了一點複雜的感覺。

剛才,父親口中說的「附加價值」,指的並不是附錄也不是活動的參加權。而是真涼那作為政治結婚道具的附加價值。

真涼將會披上一層,並不僅僅作為一位美人,而是作為讀者模特獲得人氣的外殼。一個人氣模特是自己的妻子這件事,對于男人的自尊心而言就是最好的奉承。放在政治結婚的市場上,身價自然會水漲船高,當然,夏川家的當家的自然也會享受在這光環之下。

「難得見面了,那你就來看看這個吧。」

父親向真涼遞過來了一個平板,上面顯示著的是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士的人物簡介。一起連列著的有學曆,學位,家室。就算是遲鈍的我,也明白了這是啥。這是相親時用的資料。滑動畫面,出現的是一個接一個的尖子們的畫像。

看著好像石化了的真涼的小臉蛋,父親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在我的觀點上來看,我覺得四菱企業的二少爺是不錯的,你對他的印象如何?」

「就這些資料來看,什麼感覺都沒有」

「政治結婚,和資料結婚是一回事哦」

若無其事地大放言辭的父親,完全沒有一點慚愧的表現。

這個男的……。

是只把人,把自己的女兒,僅僅的只看做一件道具嗎。

戀愛,也是如此嗎。

這個夏川涼爾,是把喜惡和戀慕,所有的一切都還原成了商業里面的一個要素了。

換個說,那就是究極體的戀愛反對者。

真涼的母親索菲亞小姐曾經說過。「我們兩個人,正是因為有了那段燃燒的戀情,所以才失敗了」「所以他下定決心,要把戀愛要素從人生去排除出去」

這個父親,和真涼的母親產生了一段燃燒的戀情?

從他現在的樣子完全想象不出來。

在這種冷酷刻薄的態度背後,是對戀愛深深的絕望嗎……。

「季堂君,你是怎麼想的呢?」

很唐突地將話柄甩給了我。

我先吐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感情。

「不管哪個,都很配真涼,都是好男人,如果是他們的話,身邊一定會有更多的好女人的吧」

「有一個真涼還不夠的意思嗎?」

「倒不如說是,他們無法掌控真涼吧。你也知道的,對付真涼的話一般方法是行不通的。還會把周圍的人卷進各種麻煩里,折騰著周圍的人。作為前男友的我很清楚這點。你的大小姐,可不是那種在成為人妻之後就會收斂的人」

在一旁的真涼“呼”地輕笑了起來,雖然沒發出聲不過我是知道的。

父親的嘴做出了へ的樣子沉默了,歎了口大氣,翹起了二郎腿。

看來是覺得我說的還是有點在理的吧。

這也是必然的。就算再爛也是她的父親。女兒的性格,和為人,也應該是十分了解的。也算被我戳到了痛處了。

看來終于從這個大叔那里扳回了一局啊,不容易,心里痛快不少了。

「……那我們先回到剛才從地方開始發展的話題吧,想要實施起來的話,先不說預算,人才是必須的吧,特別是那種有著運營活動的know-how(技術)的員工是不可缺少的是吧。」

「不愧是父親,就如您所說的一樣。」

「那這樣吧,這塊就讓我來搞定吧」

父親的表情已經恢複到了常態,明明在我們來之前已經喝了不少,但是卻絲毫看不到喝醉的樣子。

「你懂得吧,真涼。這並不是對女兒的溫情慰問。而是作為夏川組總帥的投資。不要背叛我的期待啊。」

「嗨,這點我很清楚。」

真涼朝我微笑著投來視線。

「難懂的事情,完了?」

瑪麗小姐用著只言片語的日本語說道。像是故意一般地皺起了眉頭,用手指按摩著太陽穴。看來這個人,和自己的女兒不一樣,是一個直性子的人啊。

「銳—太,想打聽的事,我有,請殺了我(強調語氣)」

「誒,問我?」

「我,聽說,真那,朋友,交到了。」

雖然是一個單詞一個單詞表達的日本語,但是想說的意思已經傳達給我了。

我也用著和她一樣的一個單詞一個單詞把我的回答傳達給了她。

「有,公主,松鼠子,朋友」

「哦。公主。Princess?」

「yes」

公主是天使是女神,也是公主大人,毫無意義。

聽完之後,瑪麗小姐用

雙手蓋住了自己的臉,雙肩微微地振動著。怎麼了,我的回答,很奇怪嗎?

心中略感不安的時候,父親伸出手撫摸著她的後背並遞出了手帕,瑪麗小姐接過手帕,突然地就抽泣起來。這樣之後,我才終于反應過來,她這是哭了。

瑪麗小姐一邊哭著一邊用著流利的英語和父親說著什麼。父親也點頭了好多次。真涼也是一臉複雜的表情,而我這里咋是一臉懵逼。

「她是在為真那交到朋友而高興。」

父親說明道,不管怎樣我是明白了她是喜極而泣的。恩,外國人的感情表現的激烈程度,我也很好地了解到了。

「她說,真那交到朋友,這真的是第一次。原來還因為把她帶到日本來多少有點不安,這真的是太好了。」

「銳太,謝謝,謝謝,請殺了我(強調語氣)」

「啊不,我也並沒有做什麼。」


向我表達了這麼熱烈的感謝和自殺的願望,我這邊真的很困擾啊。

尋求幫助的我朝鄰座看了過去,只見我的銀發同伙靜靜地搖了搖頭。

「醉了一般都是這樣的。不過沒醉的時候她卻是一個嚴厲的人。」

就這幅樣子,真的很難想象出來,在白天遇見了應該是另一幅表情了吧。

「雖說如此,但是這幾年卻很少見到她醉的樣子。」

「……」

那看來她不是一個廢人啊。

而此時的這位廢人小姐,強行地將我的臉掰了回去。哇,這對心髒不太好,請別把這張妖顏再貼過來了。

「還有,還有一件事,想打聽,真那,戀愛了?」

「……啊,這個。那個」

我情不自禁地將視線移開了。

這十有八九說的是熏的事情。真那那家伙,完全被自己的媽媽看穿了心事嗎。嘛,那確實是連像我這樣遲鈍的人都能感覺出來的事情來著。

「是怎麼樣的男孩?請殺了我(請告訴我)」

「這個的話,就有點……」

剛准備先從這里逃出去的時候,真涼爽快地坦白了。

「游井熏。在男生與女生中人氣都很高的一個美少年,無懈可擊的優等生。是個配得上真那的人。」

「兩個人,戀人?」

「不,好像連告白都沒有過。不過真那的那種害羞滿滿的嬌電波,估計連正經地說話都沒有過吧」

這樣喋喋不休地說出來真的好嗎,被真那聽到了肯定是會發火的啦。

瑪麗小姐則是保持著瑪麗小姐的樣子,抱著頭喊著「oh……」。估計也是在埋怨著吧,到底在磨蹭什麼之類的吧。

「游井?」

父親則是嘟囔著這個名字。

「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一樣,說起羽根山的游井的話……」

就好像是在思考著什麼的樣子,父親用手指敲擊著桌子。

這個時候,傳來了振動的聲音,父親從褲子的口袋中取出了手機,看了畫面之後眉頭就皺了起來。

「我要先離開了,突然之間有工作了。」

在這種深夜發來的工作聯絡。這個人也有著自己的各種各樣的勤勞啊。

「真涼和季堂君的話我會讓車把你們送回去的,和門口的服務生說了他就知道的,瑪麗,你……」

「游井,游井熏,請殺了我~(再來一杯)」

「……是嗎,那你注意別喝多了啊。」

拍了一下趴在桌子上搖頭晃腦的妻子的後背,父親離開了。

「那我們也告辭了吧」

「也是呢」

再繼續追根到底地問下去的話,這邊也是很困擾的。

…………呼。

參加別人家的家庭會議,真的是勞身傷神啊。明明只是一個小時的事情,卻感覺像是連續說了三個小時的議論一樣。

但是怎麼說呢,總有一種殺出重圍的感覺呢……。

至少,並不會向之前那次在車里和父親兩個人單獨談話的時候,被單方面地虐殺了。我也說出了這邊想說的話,也做出了超出對方意料之內的事情。

總之先高舉戰果,不好好地慶祝不行吧?



走出就把之後坐著電梯下樓,准備朝著司機待機的那個玄關走去的時候,我的手腕被真涼拉住了。

「怎麼了啊,要去廁所嗎?」

真涼沒有回答。

一言不發地把我帶到了廁所的旁邊,站在大廳的門口服務生看不到的地方,然後突然地抱住了我。(譯:呀~~真涼黨頭頂青天)

「銳太……」

將臉埋在我的胸里,真涼細細低語著。(校:告訴我,第一眼看成‘將我的臉埋在胸里’的,不只是我一個人!)

剛才的那種氣勢萬丈,和崇高的父親對峙的身影已消失不見,纖細的肩膀和並不寬闊的背部,微微地顫動著。

「我,真的能夠戰勝他嗎,戰勝那個可怕的男人嗎」

「沒關系,你什麼也不用擔心」

作為當事人的真涼,在這次會面中受到的壓力遠遠在我之上。說是理所當然也算是理所當然了,畢竟還特地被慫恿著看了相親的資料呢。

「你可是夏川真涼。就和我剛才說的一樣的女人,怎麼會甘心成為一個道具呢。我會在你身邊的,自演乙的大家也會和你在一起的。絕對會做出成果。我們不就是為了這個,才來到東京的嗎?」

真涼還是沒有抬起頭。

「咋了咋了,不是已經從那個父親那里得到了助力了嗎。還是活動的技術人員的助力,簡直是大豐收啊。正是為了讓他說出這句話,你才會說出你自己也會作為模特參加活動的吧,有錯嗎?」

這里終于,真涼把臉抬了起來。

隱約已經濕潤的眼角之中,不安又在搖擺著。

「……誒誒,沒錯喲」

「那麼,就不用擔心什麼了。今夜的對決,是你……不,是我們勝利了。沒錯吧,真涼。」

這里終于,真涼又露出了笑容。

「稍微累了,好像有點氣餒起來了。」

「睡一覺之後,你就能恢複到原來的狀態了」

當身體要分開的時候,手腕又被抓住拉了過去。

曾是共犯者的我們,現在則是作為強敵的,我的元·假女友的雙頰,明明沒有喝任何酒,卻是滿臉通紅。

「比起睡覺,還有一種更能夠讓我恢複元氣的方法在……想聽嗎?」

「哈?」

啊。

這個展開,總感覺我有印象,各種既視感。

「真涼,你接下來要說『我想要蹭蹭』」

「我想要蹭蹭。」

我的預料全中,然而真涼卻並沒有發出「……哈!?」的動搖,而是直接開始了蹭蹭活動。這種也不獲得我的許可不容分說的做法,真不愧是她。

看著在我胸前莎莎莎擺來擺去的銀發。

「想來,像這樣的蹭蹭也是好久沒有過了啊」

「那不是因為我們是對手嗎蹭,現在也僅僅是因為利益一致才一起協力共渡難關的蹭,所以這種蹭蹭,就是這麼一回事蹭。」

「你這麼一說,倒也是這麼一回事。」

差點就忘記這回事了。

沒錯,我們假如沒有這層關系的話——甚至連好好面對面,像這樣的抱在一起,都是不可能的。

戀愛反對者。

真的是,一種麻煩的生物啊。

如果覺得這樣活著很麻煩的話,或許干脆變成戀愛腦更好吧。或許那樣活著能夠更享受人生吧。

就這樣一直鑽反對的牛角尖的話,繼續背朝著戀愛生活下去的話,我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呢。

……總有一天,會變成像真涼的父親一樣的男人嗎?

一直朝著成為醫生的夢想前進,然後在劍指後宮的日子里,我也會成為那樣的冷酷心中滿是得失的男人嗎?

把千和真涼公主還有愛醬,當做自己的道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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