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燃燒的永夜 章二十四 心事



“是的,主人,它們構造功能非常簡單,借鑒了一點生命樹的解析成果,就創造出來了,和工蜂一樣,除了最初的一批外,它們可以自行繁衍生長,並不需要占用我的創造單位名額。”

李察看著這棵樹,問:“它們的用途是什麼呢。”

“食物,一種相對高效的食物,我可以演示一下。”

轉眼間,幾只工蜂就飛了過來,它們伏在粗大的樹干上,用口器深深插入樹身,開始吸吮,它們的腹部迅速鼓脹,然後一一向蟲巢飛去,從樹干的破損處可以看到樹干是中空的,里面有透明的液體緩緩流淌出來。

李察伸手蘸了一點放進嘴里嘗了嘗,發覺甜得發膩,這種東西,一個普通壯年男人吃上一大碗,就夠一天生存所需了。

對母巢能夠創造出這種樹種,李察也頗為震驚,這甚至比它創造出了某種強力兵種還要驚訝,這片森林,忙碌的工蜂,以及不遠處宏偉的蟲巢,母巢似乎正在這里創造著一個獨一無二的世界。

“很讓人震驚。”李察說。

“主人,您似乎有心事。”母巢的回應卻讓李察有些意外。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感覺您一直有點心不在焉。”母巢的回答再次讓李察意外,它的擬人化程度似乎越來越高了。

李察默然片刻,歎了口氣,讓星蛹吐出一個木箱,里面居然裝的是滿滿一箱的烈酒,李察揮手叫星蛹離開,自己找了塊空地坐下,默默地打開了一瓶酒,喝了幾口,才吐出一口酒氣,說:“我只是想要找個地方可以一個人喝點酒而已。”

“這里非常適合。”母巢很是善解人意,它甚至緩慢地爬了過來,從口里伸出幾根軟管狀的口器,卷起了一瓶酒,擰開瓶蓋,用一根軟管探進去,慢慢地吸著。

“你也會喝酒。”李察失笑,然後又叫道:“喂,給我留點,這些都不夠你一口喝的。”

對身高超過十米的母巢而言,就是一桶酒也不夠它一口喝的。

“我只喝一瓶,試試味道。”

李察這才放心,慢慢地喝著,一瓶接一瓶,眼前的視界逐漸開始模糊,思緒又開始飄搖,不知不覺間,心事的防線漸漸的開始松懈。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喜歡上了喝酒的這種感覺,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真正的放松,放縱一下自己的心情,而在平時,他縝密的思緒不會有這種機會。

李察有太多的心事,一件件堆積在那里,就算他以為自己一時忘記了,但重量卻總是在一點點地壘上去,壓得他漸漸疲憊。

沒有每隔一段時間的放松,李察就會漸漸消沉下去,而這段時間,事情又實在太多。

李察開始喝得慢了,因為胃里開始象燒一樣地在痛著,沉封的思緒也開了閘,無數記憶和想法不受控制地冒出來,他有時會怔怔地思索,而忘了喝酒。

不知想到了什麼,李察重重地歎了口氣,呼吸中有濃烈的酒精氣味。

這時旁邊忽然響起了母巢的聲音:“這就是喝醉的感覺嗎,果然不錯。”

李察一怔,抬頭望去,母巢于他來說就象是山一樣的存在,頭部、口器和刀鋒和身軀相比小得可笑,從母巢口器里探出的幾根吸管依然插在酒瓶里,可以看到瓶里還剩了大半的液體,就這小半瓶酒,讓李察暈一下都辦不到,難道會讓如小山一般的母巢喝醉。

恍惚之際,李察看到母巢巨大的身軀居然晃了晃,就好象真喝醉了的樣子。


當然,母巢晃了一晃的後果,就是讓整個大地都震動了幾下,緊接著,母巢居然也重重地呼了一口氣,從它腹部的排氣孔中居然也噴出大量酒氣,一時間酒霧彌漫,就好像喝下去了幾十噸烈酒一樣。

這讓李察吃了一驚,驚問:“你哪來那麼多的酒。”

母巢回答:“造酒比創造戰斗單元容易多了,造出把我自己灌醉的量,只需占用兩個名額就夠了。”

“……好吧。”

“主人,你有心事嗎。”

“為什麼這麼問。”李察覺得有些奇怪。

“因為……呃。”母巢居然打了個酒嗝,然後才說:“人類只有有心事的時候,才會一個人喝酒吧。”

“……確實有些。”或許是見母巢也喝多了的緣故,李察居然承認了,兩個喝醉的人或者是其它的什麼生物,湊在一起,總是很容易就把距離拉近。

“說說看。”

李察不答反問:“母巢,你有害怕的事情嗎。”

“有,我最害怕的就是在成長起來之前遇到天敵。”

“你也會有天敵。”李察很好奇,在他看來,九階的母巢在法羅已經快要橫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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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任何存在都有天敵,哪怕是無敵的生靈,也是有天敵的,它們的天敵就是同類,我現在還不知道我的天敵是什麼,但知道它一定存在,所以我每天都會很恐懼,會想方設法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當然,和主人在一起,我進化的過程其實加快了很多。”

“我明白了。”

“那麼主人的心事呢。”

“這怎麼能告訴你。”李察失笑。

“有什麼關系,我聽了也不懂啊,我又不是人類。”

這句話出奇的讓李察放松下來,越來越是湧動的酒意也讓他有傾訴的沖動。

李察重重地歎了口氣,說:“我有一些仇人,他們叫門薩,叫約瑟夫,也叫熊彼德,我想殺光他們,但是現在卻還不能這樣做,必須得再忍耐一段時間,哪怕是最弱的熊彼德,也不能現在就去滅了他們,甚至一兩年內都不可以,我是不是很沒用。”

“三個浮島豪門,當然不能輕舉妄動,你沒有做錯什麼。”

李察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用酒瓶一下一下地敲著自己的頭,咬牙道:“不,你不知道,如果換了那個男人,他一定不會顧及那麼多,直接帶兵就殺過去了。”

母巢沉默了片刻,然後說:“兩種行事風格,並不能說誰對誰錯,要看最終的結果才知道。”

“結果,好吧,結果,結果就是他死了,而我還活著,並且現在開始重新接收他留下來的爛攤子。”李察苦笑,一口氣把瓶里的酒全部倒進喉嚨,然後用力把酒瓶砸在地上,怒吼著:“可是我還是覺得比不上他,我就是不敢現在去把那些家伙統統給干了。”

母巢又沉默了一會,才說:“因為你有責任。”

李察一怔:“責任。”


“是的,責任,所以你不能冒險,要好好的活著,因為還有很多人把自己的前程、生命乃至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

李察怔怔的問:“是這樣嗎。”

“是的。”

“……也許……”李察頭一歪,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酣聲輕輕響起。

母巢看著李察,片刻後揚起一根軟管,對准李察的臉輕輕一吹,一團帶著濃冽酒味的霧氣就噴在李察的臉上,被他吸了進去,然後就睡得更加深沉了。

不遠處的蟲巢底部忽然打開了一扇隱藏的門,流砂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睡著了。”流砂問。

“是的,我可以確定。”母巢回答。

流砂皺眉道:“你不要亂動手腳,他的記憶力好得簡直可以和傳奇相提並論,醒來時一定會覺察到不對勁的。”

“我只是用類似于酒精的噴霧讓主人醉得更加徹底而已,他是不會覺察到不對的。”母巢的聲音中居然頗有幾分討好之意。

流砂站在李察面前,蹲下,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額前已顯凌亂的頭發,低聲說了句:“傻瓜。”

她站了起來,走到母巢面前,仰首看著這個龐然大物,而母巢則溫順地低下頭,伏在地上,甚至還輕輕地扭動兩下,以示討好,不過它動了這麼兩下,大地又為之顫抖。

流砂又好氣又好笑,用力一腳踢在母巢的頭上,怒道:“安靜點。”

母巢果然不動了。

只是流砂小臉卻白了一下,這一記踢得太重,結果她的小腳直接就腫了,母巢所謂的頭部只是裝飾和陷阱,蟲甲格外的厚實堅硬,流砂的腳哪是對手,不過流砂自己就是神官,一個強力治愈下去,傷勢就好了。

然後流砂自然不會揭破這種窘事,哼了一聲,對母巢說:“下次不要自作主張,討好我是沒用的。”

“當然,流砂大人,您還有什麼吩咐。”母巢儼然另外一副態度。

流砂認真想了想,卻沒有想起有什麼需要母巢做的,于是說:“暫時沒什麼,等我想起來了再說,啊,對了,以後有機會的話,多陪他喝喝酒,他如果說了什麼,你就告訴我,我會教你如何回答的。”

“如您所願。”母巢的詞彙越來越豐富了。

“好吧,這些是你的了。”流砂手一揚,幾顆透明的,里面裝著滾動著的鮮紅龍血的珠子就向母巢飛了過去,那是紅龍卡羅的血。

母巢激動得揮舞著的軟管口器都在顫抖,它一個失神,差點讓其中的一顆龍血珠掉在地上。

流砂等母巢把所有的龍血珠都吞了下去,才說:“讓分腦送我回去吧。”

“星蛹會更加舒適。”

刻後,星蛹載著流砂,徐徐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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