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若煙火般絢爛 章四十六 宿命 續



祭壇上浮起一片廢墟的景象,隨後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太婆走到了影像中央,她向這邊看了一眼,就如夜梟般笑了起來,說:“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梵琳大神官啊,你不好好主持神聖同盟的永恒龍殿,怎麼突然想起我來了,可惜,現在你已經不再是能夠任意行走的人了,就算還想要來教訓我,也只能想想了,哈哈。”

梵琳的臉色顯得有些難看,輕聲哼了一聲,一言不發。

這個老太婆名為約珍,是聖樹王朝永恒龍殿的主持大神官,在整個諾蘭德的永恒龍殿主持神官中,約珍都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人,大神官們喜歡年輕美麗都是天性,時間在她們身上是凝止不前的,所以所有的大神官都是青春靚麗,是一生中最光彩奪目的時刻,可是約珍卻沒有使用這種特權,而是任由時光流逝,自己也越變越老,她當然不可能老死,在新一代神官上任之前,她將會永遠地活下去,如果沒有新神官出現,那她就會活到世界的盡頭。

約珍的脾氣和她的性格一樣壞,幾乎得罪了所有的大神官,而且她格外的憎恨梵琳,因為梵琳是神眷者,在這一代的大神官中是獨一無二的,而且梵琳在正式長駐永恒龍殿之前,更是以神術者的身份威震大陸,光輝一時,在某一個時刻,梵琳忽然銷聲匿跡,其後她就出現在神聖同盟的永恒龍殿,正式從上一任大神官的手中接掌了永恒龍殿。

這時流砂說:“約珍,我想問你一件事,最近聖樹王朝在卡蘭多大陸上有什麼活動嗎,特別是和聖廟有關的。”

約珍看了看流砂,冷笑道:“又是一位神眷者,接連兩位神眷者都出現在同一座龍殿里,看來神聖同盟是要留名史冊了,不過,就算聖樹王朝有什麼事,我又為什麼要告訴你們。”

流砂眉頭微皺,冷道:“約珍,現在每一分鍾的通話都要消耗我不少的神恩,所以我不是來聽你冷嘲熱諷的,有什麼條件,你盡管開吧,但你只有一次機會。”

“看來你是遇到大事了,不過為什麼就找上了我。”

梵琳插口道:“不管是什麼事情,發生在哪里,我們還是能夠知道的,這件事就和聖樹王朝有關,而且他們不可能不來永恒龍殿獻祭。”

約珍又笑了起來:“永恒龍殿的神官可是不能輕易干涉世俗事務啊,這樣做可是代價沉重,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小白臉才能讓兩位神眷者如此上心,你們不會是共用一個吧,嘿嘿。”

流砂臉上閃過一絲怒意,忽然挺了挺身軀,就在梵琳和約珍面前,她驟然長高了一截,容貌亦由未長成的少女變為清麗逼人,現在的流砂,已經二十不到、風華最盛的樣子,然而在她絕色的容顏之外,還有著不容直視的威嚴。

“約珍,收起你的那一套。”流砂冰冷地說。

約珍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也有一種刻骨的怨毒,冷笑著說:“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就讓你們那個小白臉死在卡蘭多豈不是更好,這樣會讓我心情舒暢,而且你不要這樣沖我說話,不然的話,我會打個招呼,甚至會安排些人,專門去對付一下你們的小甜心,你覺得,讓十幾個丑奴輪著操操他怎麼樣。”

流砂忽然閉上了眼睛,沉默著,一分鍾,兩分鍾……轉眼就是十分鍾過去了,每一分鍾,都是海量的神恩消耗,耀眼的時光之書此刻已是光芒暗淡,就連梵琳臉色也微微變了,在另一端的約珍雖然依舊顯得強硬,可是眼神中卻明顯地有了不安。

整整十五分鍾過去了,流砂這才睜開了雙眼,淡淡地說:“我明白了,無論我怎樣做,最終都是會遇到你,約珍,你只不過是逼我走上那一步的踏腳石而已,當我選擇了道路時,你也就沒什麼用了。”

不知為何,流砂的這一席話忽然讓約珍大為驚慌,那是發自內心的寒冷,她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流砂,你雖然是神眷者,但我也是主持一座龍殿的大神官,你別以為自己有多麼了不起,我可不怕你,絕不。”


流砂依舊以淡淡的語氣說:“在神面前,一切榮耀和地位都是虛幻的,永恒與時光之龍選擇了你,你才是大神官,它如果拋棄了你,你就什麼都不是,再說得直白一點,就是一個白癡,被神選中了,一樣可以當大神官,你聽明白了嗎。”

“你……你竟然如此傲慢。”約珍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了,而且她心底的寒意越來越濃。

“約珍,你想和我對耗神恩嗎。”流砂忽然問。

約珍明顯一驚,強自道:“你才這麼年輕,能有多少神恩。”

流砂淺淺一笑,說:“我准備去黑暗地域開拓一座永恒龍殿,你說呢。”

約珍失聲尖叫:“黑暗地域,你瘋了,。”

“我很清醒。”流砂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

約珍臉色極為難看,而且看著流砂的目光中又帶上了一絲敬畏,說:“那個小……年輕人,對你就那麼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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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砂指了指自己的心,微笑著說:“就是所有。”

“好吧,我很佩服你。”老太婆歎了口氣,說:“聖樹王朝派出了他們的六皇子和九皇女,在華文大主教的陪同下前往卡蘭多,參加聖典,並且准備用天國武裝‘烏列’去交換失落在卡蘭多的米達倫。”

“這和卡蘭多的聖典有什麼關系。”流砂又問。

“只有聖樹王朝皇室的血脈,才能夠驅動天國武裝,六皇子是原本烏列的繼續人,這次派他去,是為了和卡蘭多的殿下生下孩子,那樣這個孩子就將兼有獸神與聖樹王朝皇室的血統,在他身上,聖者圖騰和天國武裝可以完美地合而為一,這就將為卡蘭多增添一名超級強者,而且他的力量,將不可限量。”

“聖樹王朝是傻了嗎,這樣做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

約珍說:“我也只是知道個大概,據說在七套天國武裝中,失落在卡蘭多的米達倫又號稱天使之王,它的力量一旦全部蘇醒,將會遠遠超過其余六套天國武裝,而且修複米達倫,同樣也需要神子的血,只有這樣,米達倫修複後,才能為聖樹王朝所用。”

流砂和梵琳都默然無語,片刻後流砂才說:“我知道了。”

“那需要我做什麼。”約珍小心翼翼地問。


“想辦法撤掉他們的神恩,並且告訴聖樹王朝在這段時間內,不接受他們相關人員的獻祭,這件事就讓他們的光輝神去想辦法吧。”

“好的。”

“那就這樣了。”說完,流砂就切斷了通訊。

在聖樹王朝的永恒龍殿內,約珍看著已經失去光輝的廢墟祭壇,久久不語,身上的冷汗已經濕透了神袍,她再如何瘋狂和狂妄,也不敢和一個決心開拓黑暗領域的神眷者作對,而且,流砂的決定,也悄然觸動了她心底隱藏了近百年的一塊傷痕,讓她看到了曾經自己的一絲影子。

在浮世德的永恒龍殿內,流砂和梵琳也靜立不動,沉默無言,最後還是流砂打破了沉寂,說:“看到了吧,我確實別無選擇。”

梵琳臉色無以倫比的難看,說:“蠻族那些家伙,居然干得出這種事,他們不是一向標榜自己的純粹和傳統嗎。”

流砂反倒是顯得很平靜:“蠻族中又不缺乏智者,他們肯定早就看出了局勢變化,卡蘭多和諾蘭德的力量對比正在失去平衡,在生存的危機之前,所有的原則和節操都是些可有可無的東西。”

“那你為什麼不肯放棄。”

流砂指了指自己的心,微微一笑,笑得從容,淡定,而且滿足,那里,就是全部了。

“那你想做到哪種程度。”

流砂輕歎一聲,說:“我當然希望他能夠回來,放棄參加聖典,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而且在這件事情上,聖樹王朝和卡蘭多聖廟交換的是核心利益,也不可能讓他們放棄,我想,我惟一能夠做到的,就是牽制一下,讓卡蘭多聖廟能夠給他一個公平的機會。”

梵琳歎道:“李察還是太年輕了,他以為靠自己現在的力量就能夠扭轉一切,這是幾大勢力間的角力,不是個人力量能夠左右的。”

“不,李察將來一定可以的,現在他只是發展的時間太短了而已,我所能給他的,就是時間。”提到李察,流砂卻是一臉的驕傲,而且不容許梵琳說他的不好。

梵琳終于忍不住道:“李察可以為蘇海倫拼命,可以為山與海拼命,可是他有想過你嗎,有哪一次為你拼命過,值得你這樣對他嗎?”

流砂臉色有些暗淡,說:“這……這其實不能怪他,因為我是神眷者,我們天生就會被人忽略,被人遺忘,這就是我們的宿命,李察已經為我做了很多,他很努力,也很拼命,他拿到了許多祭品,比別人要多得多,這些,也都是他用命拼來的,所以我覺得,這已經足夠了。”

梵琳臉色變幻了數次,才放棄了勸說的希望,改口說:“希望他將來有一天能夠強大起來,強大到可以去黑暗地域找你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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