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章 丟卒保車

河堤一旦有了一個缺口,離崩潰就不遠了。武邦致的防守一直都很密,哪怕肖宏利提供的供詞跟他完全不一樣,可是他還在堅持。但是這種堅持,在越來越多的人證和物證面前,顯得越來越弱不禁風。

特別是對武邦致家進行的突然檢查,收獲頗豐,不但搜到了現金、存折,甚至還搜到了一把制式步槍。這槍是武邦致從軍分區借來的,自從借來之後,就一直沒有還回去。武邦致喜歡打獵,這把步槍一直被他當成獵槍收藏在家里。

身為執法人員,竟然拿法律法規當兒戲,這樣的影響是極其惡劣的,元騫振在得知這件之後,異常震怒。在常委會,元騫振拍著桌子說,“武邦致的問題必須嚴肅處理!同時政法機關必須開展一場嚴格的自查自糾,堅決杜絕這樣的情況再次發生!”

元騫振平常輕易不在會上發迷迷糊糊,作為一名高級領導干部,很多時候,他只要一個眼神,或者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就能讓人知道自己的心情如何。可是現在市里的政法機關,接二連三的出事,這讓他實在忍不住了。這還僅僅是一個歐陽梅飛牽連出來的,如果再多出幾個像歐陽梅飛這樣的人,豈不是整個楚都市政法機關都沒人可用了?何況對于武邦致,他的印象是越來越差,原本武邦致在擔任公安局長的時候,覺得這位同志對工作還是很熱情的,能力也有,作風也正派。但哪里想到,這里面的貓膩卻不少。

“我堅決支持元書記的意見。”錢振武忙不迭的說道,這個時候如果表態的速度落在別人後面,後果是相當嚴重的。既然已經把武邦致牽涉出來,現在就算幫著武邦致說什麼,也無法力挽狂瀾。元騫振已經第一個表態,這說明什麼?他已經堅定了信念。

一般來說,一把手在開會的時候,輕易不會在會議剛開始的時候,就表明態度。他必須要等到其他所有人都發了言,知道了大家的基本意向之後,再宣布自己的態度。這也是為了更好的掌控會議進程的一種手段。但今天元騫振反其道而行之,他只想表明一點,所有人都應該認同他的意見!

錢振武說這話的時候,內心是苦澀的,他非常無奈。在武邦致的事情上,他沒有辦法做更多的事情。整個事件發生的太快,一開始只是政法機關不再從事經商活動的方案實施,國龍大酒店想讓企業保留,歐陽梅飛才跟武邦致想辦法,准備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辦法,把國龍大酒店變成可保留的企業。

但哪里想到,歐陽梅飛才剛剛准備行動,監察局就找了上她,接下來又是武邦致,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以至讓他都沒有太多的反應時間。他不知道,下一個會不會就是自己。錢振武深深地看了朱代東一眼,這件事情可以說是朱代東一手搞出來。

錢振武突然想到了譚登宇,自己本不滿朱代東在一些事情上的做法,正好譚登宇准備對楚昌歡樂世界的項目進行調研,他就主動跟他聯系,向譚登宇提供了很多材料。政法委書記的話,可信度是非常高的,何況對方還是自己的中學同學,譚登宇對錢振武很相信。加上他的兒子今年畢業,想進個好的單位,也需要找錢振武幫忙。


對于譚登宇的那份調研報告,錢振武是很認可的,送到省政府之後,也著實引起了車杜炯的重視。省政府專門為這份報告開了個工作會議,決定暫停楚昌歡樂世界的銀行貸款。而市里這邊,錢振武向市委建議,派出聯合檢查組進駐楚昌歡樂世界,對所有涉及安全的項目,進行詳細的檢查。

兩管齊下,一下子搞得楚昌歡樂世界手忙腳亂,同時也讓朱代東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況。說老實話,那幾天錢振武的心情是非常好的,看到朱代東每天愁眉不展,他就特別的痛快。

但是他的痛快只維持了幾天的時間,楚昌公司竟然決定不再跟經緯公司合作,而改用租賃的方式。銀行的貸款,也全部中止合作,改為民間集資。他真希望譚登宇關于集資辦企業的調查報告能早點出來!

想到譚登宇的調查報告,錢振武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譚登宇跟自己的關系,朱代東不會已經知道了吧?看朱代東現在的行為,這是很有可能的事。

元騫振跟錢振武都表明了態度,對于武邦致的查處,市委就有了一致同意。原本衛耿羿跟楊一中倒是想給武邦致講幾句話,但是連錢振武都不講話,他們好像也沒有必要為了武邦致,而得罪元騫振。任何人都知道,得罪市委書記是一件極不明智的行為。哪怕你是市委常委,甚至是副市長、副書記,都是如此。就算你可以不為現在著想,但總得為將來著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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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像楊一中,他也清楚,在這個時候幫武邦致說話,就是得罪元騫振。如果元騫振沒有發火,那還可以站在武邦致的立場,說明了一當時的原因,有些事情其實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我黨的一貫原則不是以懲罰為目的,主要還是要治病救人。但今天元騫振拍了桌子,這些平常可以講的話,今天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

市委的態度決定了武邦致的命運,對于像武邦致這樣的老油條,陳衛東也無需跟他多什麼,只是讓他看了一下市委常委會的會議紀要,特別是錢振武的發言記錄,武邦致靜靜的看完之後,就什麼都明白了。他之所以現在能鎮定自若,能把一切的證據全部不當回事,就是因為錢振武。武邦致相信,知道自己進來之後,錢振武是一定會采取措施的。

可是看到現在錢振武的發言,武邦致知道,自己已經成了那只被丟棄的“卒子”,現在自己唯一的使命,就是保住錢振武這只“車”。只要自己能讓“車”保持原狀,自己這只“卒子”才能過得自在,自己的家人,以及他們的利益,才能保住。

看著武邦致像被刺破的氣球一樣,陳衛東覺得自己的策略還是很正確的。有些事情,只有讓對方沒有了希望,他才會尋找另外的出路。而對武邦致而言,他唯一的出路,恐怕就是開口。


“我願意向組織交待一切問題。”武邦致歎了口氣,說道。

但是武邦致也向陳衛東提了一個條件,他可以交待所有的問題,但是必須給他二天的休息時間。這幾天他的精神太緊張,現在一想問題,頭就痛。

“你今天好好休息一天,明天上午我們正式開始。”陳衛東知道武邦致的意思,他的所謂交待一切問題,其實也是有選擇性的。武邦致現在已經做好了自斷一臂的准備,陳衛東可以給他一定的時間醞釀,但是這個時間也不能是無限的。作為辦案人員來說,當然是希望得到的線索越多越好,武邦致長期在公安局工作,如果給他一定的時間重新規劃,到時問出來的東西,可就真是滴水不漏了。

武邦致也知道,這個時候已經失去了跟陳衛東討價還價的資格。現在自己交待問題的本意,就是為了讓紀委的調查,到自己為止。不要再牽涉其他人,特別是職務比自己還要高的人。只有這樣,才能讓有些人放心,他們雖然沒有對自己承諾什麼,但是自己做了什麼,他們也會很清楚的。

國龍大酒店最終被迅速移交給了交接工作辦公室,原本錢振武還打算在國龍大酒店調出幾筆款子,以別人的借款或是國龍大酒店的支出為名義,把錢放到政法委的小金庫中。可是出了歐陽梅飛跟武邦致的事情之後,再做這樣的事已經沒有意義。而且也沒有人敢再在國龍大酒店的事情上做什麼手腳,大家都知道,歐陽梅飛是因為國龍大酒店進去了,武邦致也是因為國龍大酒店,而被雙規。

無論是歐陽梅飛,還是武邦致,他們兩人原來都是政法系統中風云際會的人物。可是現在呢,雙雙栽了進去。試想,現在誰還敢去碰國龍大酒店這個燙手山芋?恐怕就是國龍大酒店本身的工作人員,也是盼望著早一點移交,不要讓國龍大酒店再成為被關注的焦點。因此,錢振武哪怕再有心,也沒人敢去幫他做那樣的事。

國龍大酒店也為這次的交接工作做了一個很好的“榜樣”,原本有些單位對中央關于政法機關不再從事經商活動的方案,是不以為然的。一向以來,從來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可是這一次,國龍大酒店的事件告訴他們,誰要是敢有對策,那才是失策!

微微消息有些靈通的人都知道,這次國龍大酒店的事情,是朱市長主導的。歐陽梅飛就是他要求查處的,可笑歐陽梅飛當初還想靠上朱市長這棵大樹,就已經失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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