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斯言的意外落馬，是楚都市九九年春節前最大的新聞，無論是高唐縣的干部，還是楚都市的干部，碰到一起，討論的都是這件事。對于這件事，很多人一開始都不相信，肖斯言是元騫振很好的一名干部，而且之前也沒有聽說關于他的傳言，怎麼突然之間就被停職檢查呢？有人為他惋惜，這是一個很年輕的干部，前途無量。可是這次的停職，很可能將是他政治生命的終結。當然，也有人因此而幸災樂禍，不管是惋惜還是幸災樂禍，其實都是正常的。
肖斯言是高唐縣的縣委書記，他一旦出事，就會空出來一個職位，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職位。有的時候一個關鍵職位的調整，會導致幾十人甚至上百人的職務跟著一起移動。至少這些人，是樂意見到這樣的情況出現的。要不然他們想換動一下，得多難啊。
但是首先要確定是職位，必然是肖斯言原來的職位，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一個縣的縣委書記，同樣也是一天都不能缺的。特別是現在快過年了，其他的干部或許可以在家休假，但縣委書記一直到了春節之後，才能正式休息。
肖斯言跟閻國航一起出事後，高唐縣就謠言滿天飛，說什麼的都有，甚至還有傳言，說肖斯言跟閻國航是一對“戀人”，市紀委雙規閻國航的時候，無意中發現肖斯言的。為了讓高唐縣的局面早日平穩下來，市委經過研究決定，要在年前解決高唐縣的問題。
對于縣委書記這個位子，市里主要有三種意見，一是由高唐縣的縣長池仁鋼，或者由縣委副書記白樹生接任縣委書記，二是從縣里的其他干部中提拔一名擔任縣委書記，三是從外面調去一名合適的干部，擔任縣委書記。
高唐縣當然希望是前兩者，因為不管是池仁鋼跟白樹生，還是其他人擔任縣委書記，在高唐縣都能掀起一股干部調整的高潮。甚至就連下面的鄉鎮干部，都有可能因此而受益。而池仁鋼跟白樹生這兩名熱門人選，在得知肖斯言出事後的第二天上午，就趕到了楚都市。
這個時候既是考驗他們自己的能力，也是考驗他們建立的關系網。池仁鋼跟衛耿羿的關系很好，楚都市的干部都知道，池仁鋼其實就是衛耿羿的人。現在池仁鋼有了這麼一個機會，衛耿羿當然也會為他盡力爭取。
但自多錢振武出事之後，衛耿羿在市委就少了一個強有力的同盟軍，這件事他也不好向孫劍佛推薦。這是關系到政治利益，孫劍佛自然也有他要推薦的人，憑什麼再來推薦你衛耿羿的人呢？而且衛耿羿在常委會上的發言權並不重，池仁鋼如果想要坐上肖斯言的位子，僅僅只走衛耿羿的路子，顯然是不可能的。
要想成為縣委書記，首要的條件是必須得到市委書記元騫振的認可，池仁鋼來市里，當然也會向元騫振彙報工作，但是元騫振卻沒有表態。到市長孫劍佛那里，也沒有得到明確消息，池仁鋼心里一時之間有些亂了。
“你去朱代東那里沒有？”衛耿羿看到池仁鋼有些興味索然，就問了一句。雖然在高唐縣的干部中，池仁鋼是離縣委書記最近的一個人。但這並不意味著，縣委書記就一定是他的。除了白樹生這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之外，甚至縣里的其他常委，都有可能一躍成為新的縣委書記。
由誰擔任縣委書記，這是一次權力的角逐、利益的平衡，最重要的還是要有拿得出手的政績。池仁鋼擔任高唐縣的縣長也有幾年的時間，他在縣長的任上，干出了什麼成績？他跟肖斯言的搭檔，並沒有讓高唐縣出現閃光點。
“還沒來得及。”池仁鋼歎了口氣，從朱代東在高唐縣調研的十天來看，他是一個只干實事的干部，對于權力角逐，恐怕並不熱忱。而且他到現在也還僅僅是“試用”常務副市長，能在常委會上有多大的發言權？說句不好聽的，朱代東在這方面，甚至還不如衛耿羿。
“你應該向朱代東好好彙報一下高唐縣的工作。上次朱代東對高唐調研後，不是提出要你們搞蘋果深加工嗎？你們縣里做了計劃沒有？”衛耿羿問，他並不認為朱代東提出來的蘋果深加工，只是敷衍了事，對于朱代東在經濟方面的能力，他還是比較欣賞的。
“肖斯言只想搞招商引資，對蘋果種植本來就沒多大興趣，更不說什麼深加工了。為了應付，縣里准備搞一家果業公司，把全縣最優質的蘋果挑選出來，打蠟拋光後，出口創彙。”池仁鋼說道，他在說到“肖斯言”的時候，既沒有在後面加上“書記”，也沒有加上“同志”，顯然已經跟肖斯言拉開了距離。
“你們在高唐縣沒有搞出什麼名堂，到底是為什麼？找到原因了沒有？好不容易搞蘋果種植有了成績，結果卻滯銷。再不找原因，明年高唐縣的情況會更糟！”衛耿羿說道，只有讓大部分人嘗到了蘋果種植的甜頭，高唐縣才算做出了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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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池仁鋼到了這一步還不明白，那他就是豬了。別看池仁鋼外表木訥，可是能當上縣長，會是木訥的人麼？這個時候應該爭取每一位市領導對自己的支持，池仁鋼此時有些後悔，因為縣政府辦公室主任柳建偉多次向他提及，朱代東對高唐縣的蘋果銷售很關注，蘋果深加工的項目，朱代東其實是很重視的。
但因為肖斯言對這個項目不重視，使得池仁鋼也沒有在這上面使了全力。倒是聽說柳建偉找到了林業局、農業局等相關部門，甚至還到省農科院找了相關專家，一起鼓搗了一個什麼蘋果汁生產項目。柳建偉倒是向他遞交了這個報告，可是現在這份報告具體在哪里，他也不太清楚。
池仁鋼給自己的秘書打電話，可是秘書說這份材料應該是存到檔案室了。只要不是很重要的文件，他都不會存放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要不然，他的辦公室再大，也存不了那麼多文件。我國各級政府機關，都是一個文件生產單位，每年“生產”的文件以萬計。
池仁鋼再給柳建偉打電話，他記得這份報告應該就是幾天前才送過來的，他馬上給柳建偉打電話，讓他把那份計劃送到市里來。如果池仁鋼擁有像朱代東這樣的能力的話，他應該馬上就能知道，柳建偉此時也到了市政府。
因為肖斯言的事，現在市政府將近有一半的人又開始正常上班了，沒辦法，領導都到了辦公室，下面的人難道還敢在家里休息不成？
“池縣長，你在哪里？”柳建偉有些緊張的問，他已經把自己辦公室的座機呼叫轉移到了自己的手機上，如果池仁鋼現在高唐縣的話，那他可就麻煩了。
得知肖斯言出事，市委領導全部回來參加臨時常委會後，他也帶著那份蘋果深加工的計劃趕到了市里。這份計劃幾天前已經出來了，可是縣委縣政府都不是很重視，他想趁著這個機會，給朱代東看看。這份計劃傾注了他很多心血，對于蘋果深加工，因為古南省並不是蘋果種植大省，省農科院並沒有相關的重大課題。他為此特意跑了幾趟北京，找到中國農業大學的相關專家咨詢。
正好中國農業大學正在搞蘋果深加工關鍵技術與設備研究開發的課題，這讓柳建偉欣喜若狂，雖然還沒有完全成功，可是卻取得了重大突破。據中國農業大學食品科學與營養工程學院教授、博導黃明龍介紹，最多半年，就能把技術和設備推向市場，取得實際經濟效益。
“我在市里，你上次那份關于縣里蘋果深加工的報告，我准備向市領導彙報，你現在馬上安排人送來。”池仁鋼說道。
“好的，我親自送過來。”柳建偉松了口氣，只要在市里就好辦，這份報告剛才他給了朱代東一份，自己身上還有幾份，正好可以拿給池仁鋼。
一個小時之後，柳建偉氣喘籲籲的找到池仁鋼的秘書，把那份蘋果深加工報告交給他。池仁鋼拿到報告後，對柳建偉的辦事效率很滿意，一個小時從高唐縣到市里，那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
對柳建偉搞的小把戲，朱代東了然于胸，但這樣的事，也實在不能責任柳建偉，如果他把時間再提前，恐怕池仁鋼就能看出端倪。柳建偉這樣做，屬于官場中的“標准答案”，不管是誰處在柳建偉的位置上，恐怕都會這樣做的。
“你去把柳主任叫來吧。”池仁鋼對秘書說道，報告里的事情，他還並不是很清楚，而朱代東又是個很較真的領導，如果讓他問得啞口無言，那只能起到反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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