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斌一下班就去了趟銀行，取了兩千塊錢，隨後又去做了個發型，刮了胡子。看到鏡子里的自己，胡斌差點都沒認出來，雖然只是修剪了發型，對臉面進行了清潔，可是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變化，一下子顯得神采奕奕。
走到街上，胡斌感覺自己信心倍增。趁著百貨商場還沒關門，他又把自己全副武裝起來，西裝、襯衣、皮鞋、襪子，看到一條意大利的皮帶還不錯，雖然要二百多，但還是一咬牙，買了兩條。一條給自己，另外一條讓服務員買起來，准備明天拿來送人。
雖然明天的絕對主角會是朱代東，但是面子上的事還是要做的。回到家里，胡斌的老婆肖瑩瑩看到他大包小吃的提回來，以為是局里發了什麼福利。打開袋子一看，不是衣服就是鞋子，而且上面還有百貨商場的發票。
“你是發財了還是中獎了？”肖瑩瑩原來是省紡織總廠的職工，省紡織總廠改制後，沒有進經緯公司，一直在家待業。不管怎麼說，胡斌都是教育局的副局長，如果一直在省紡織總廠，那沒什麼說的，不管干什麼工作，都是可以的。但是現在，讓她再以一個普通工人的身份，去跟其他人競爭，就算她不要這個面子，總得顧及胡斌的臉面吧？
“你不是一直說我邋里邋遢，讓我注意一下形象嗎？我給自己置辦一套衣服有什麼大不了的？”胡斌不以為意的說，既然張津廣給自己這個機會，就一定要牢牢抓住。機會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如果一旦從你的手心溜走，想要再找回來，就千難萬難了。
“你置辦衣服沒錯，可是也不能這樣鋪張浪費吧？看看，一套衣服就要上千萬，這日子是不是不用過了？”肖瑩瑩惱道，衣服只要乾淨、整潔就可以，胡斌又不是什麼重要的領導，雖然表面上也算是局里的領導之一，可實際上，就是個擺設。
“明天要陪一位重要領導吃飯，沒有套像樣的衣服，那怎麼行？”胡斌說道，他曆來就不是一個喜歡奢華的人，他原來也當過老師，也干過校長，只是在十幾年前，就被調到了教育局，慢慢熬著，終于爬到了這個位子。
原來擔任局里的領導，一直是他的人生目標之一，但是真的擔任了副局長之後，他才發現，理想與現實，相差怎麼這麼大呢？現在他每往前走一步，都是困難重重。在他的前面，充滿著艱難險阻，想要一一越過，僅靠自己的能力，是不可能的。
說起工作能力，胡斌一直自認不比任何人差，可是碰到現在的局長陸海峰，處處針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搞得自己在局里就像一個孤魂野鬼似的。現在有機會能跟常務副市長一起吃飯，胡斌絕對不會放棄，不要說置辦一套名貴的衣服，哪怕就是讓他傾家蕩產，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冷板凳坐久了的人，太渴望能重新回到權力中心了。只要不讓自己干違法亂紀的行為，他甚至用任何代價來換取別人對自己的尊敬。不會當孫子的爺爺，不是好爺爺。為了以後能當“爺爺”，現在只能忍辱負重。
“你騙誰啊？重要的領導？重要的領導輪得到你去陪他吃飯？我跟你講胡斌，趁著現在百貨商場還沒有關門，你馬上去把東西退掉，要不然我跟你沒完！”肖瑩瑩根本就不信胡斌所說的話，丈夫坐冷板凳，她的日子也不好過。她們現在住在教育局的宿舍里，有的時候碰到其他局領導的夫人，總感覺低別人一頭。
“你講點道理好不好？難道我一個堂堂教育局的副局長，買套衣服的權力都沒有？”胡斌冷笑道。
“如果你這些衣服能讓局里給報銷了，不要說一套，就算買十套八套，我也不多一句嘴。”肖瑩瑩譏諷道。
“你……，孔夫子說的真沒有，世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胡斌氣得渾身哆嗦，真是哪里有傷疤，她就專門揭哪里。
“既然難養，你就別養就是。靠著你那點工資，本來也難得把我跟女兒養活。”肖瑩瑩冷笑道。
“你……，唉。”胡斌指著肖瑩瑩的手，無力的放了下來。是啊，女兒正在上高中，以後上大學要一筆不菲的費用。家里需要生活開支，如果不是肖瑩瑩勤儉持家，恐怕家里的日子還真的不好過。
“好吧，皮鞋、襪子和皮帶去退了吧，剩下的東西，明天晚上再去退。”胡斌無聲的歎了口氣，跟領導在一起，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他原來的那些衣服，現在都過時了。張津廣既然讓自己去參加這個飯局，也是給了自己天大的面子，自己的臉面要不要無所謂，總不能丟張津廣的臉吧？
“算了吧，九十九拜都拜了，還差這最後一哆嗦？但從後天開始，你每天只能抽半包煙，煙的檔次也要降低一下，爭取在三個月之內把錢省出來。”肖瑩瑩看到胡斌唉聲歎氣的樣子，心里也是一軟。胡斌其實是一個極有才華的男人，當初自己對他一見傾心，就是被他的相貌和才華打動的。
當時的胡斌，還只是一名普通教師，而她是省紡織總廠的職工，兩人的地位是平等的，年輕時的肖瑩瑩非常漂亮，在女性一統天下的省紡織總廠，也是排得上名的。她嫁給胡斌，在當時絕對是“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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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瑩，我對不起你啊。”胡斌眼睛里濡著淚花，這些年他虧欠妻子太多太多了。
“胡斌，其實我不需要你去當什麼領導，我們只要能平平凡凡的過完這一輩子，我就心滿意足了。”肖瑩瑩被胡斌這一聲帶有感情的“瑩瑩”，心里也很感觸。
晚上，胡斌跟肖瑩瑩又找到了久違的激情，趁著“干活”的檔口，胡斌把明天要陪朱代東吃飯的事情告訴了肖瑩瑩。男人在這個時候說的話，絕對是發自內心的，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男人還說謊，絕對是心理變態。
“你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呢？”肖瑩瑩心里徹底原諒了胡斌，男人有進取心，女人如果還不支持，那兩人的關系，就真的要走到盡頭了。
“沒關系，明天我能在辦公室補一覺。”胡斌自嘲的說，他的辦公室，除了自己進出外，就不會再有其他人來。至于他辦公室上的電話，最近半個月以來，張津廣是唯一一個打電話給他的。
不要說在辦公室里睡覺，哪怕就是在辦公室里唱戲，別人也不會來過問。現在局里甚至是開會，也沒有人來通知他。現在的教育局，多一個胡斌不多，少一個胡斌，也絕對不算少。
跟胡斌商量好之後，張津廣就馬上通知了吳古文，“張校長，香山俱樂部是私人會所，會不會太高檔了？”吳古文有些擔憂的問。
“如果是一般人去，當然顯得高檔，但是配朱市長，就不算什麼了。”張津廣微笑著說。
“好吧，我馬上通知朱代東。”吳古文說。
“吳老師，你還沒配手機吧，就用我這里的電話吧。”張津廣說道，他很想聽聽吳古文跟朱代東這個電話是怎麼打的，從他們說話的語氣，就能看出吳古文跟朱代東的關系到底如何。
“那就謝謝張校長了。”吳古文也沒客氣，拿起桌上的電話，翻出身上的小本子，找到朱代東的電話就撥了過去。等電話一通，他一開口，差點沒把張津廣的心髒病嚇出來。
“朱代東，明天吃飯就定在香山俱樂部，到時你早點過來。”吳古文說道，聽到朱代東應了一聲，他馬上就掛斷了電話，甚至連句正常的“再見”都沒有說。
張津廣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敢用這樣的語氣跟常務副市長說話，吳古文絕對算得是第一人。怪不得學校有些中層領導對吳古文頗有微詞，這樣的直腸子、一根筋，能討人喜歡才怪。
“吳老師，剛才你真的是跟朱市長通電話？”張津廣不想明天出洋相，別搞個此“朱代東”非彼“朱代東”。
“不好意思，我們是大學同學，當時還住同一個宿舍，說話比較直。”吳古文解釋道。
“原來如此，看來吳老師跟朱市長在大學里的關系，就比較好。”張津廣感慨道，大學的同學里，同一個宿舍的關系比普通的同學，又會更進一步。
“還行吧，張校長，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去忙了，等會還有課。”吳古文說道。
“好，你先去忙吧。”張津廣笑眯眯的說，在吳古文出去的時候，他親自把吳古文送出了辦公室，直到吳古文下了樓梯，他才轉身回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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