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自殺?

付仁慧剛拿到陳標的記事本時,也很詫異,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陳標竟然也是馬志旺的坐上賓。除了馬志旺之外,市公安局長溫福亮、岳松區的區長常福江都牽涉其中。雖然這也不排除是陳標惡意為之,可蒼蠅不盯無縫的蛋。

“這本記事本從楚都警方拿到之後,就一直由我保證,名單也是我整理出來的,沒有經過其他人的手。”付仁慧說道,她只能保證從自己拿到記事本之後,沒有人看過,卻不能保證之前會有人接觸。何況楚都警方才是最先接觸記事本的,想要完全保密,是很難的。

“除了馬志旺、溫福亮、常福江之外,其他人紀委可以開始偵查,對于一些情節較輕,態度較好,金額較低的人,要注意區別對待。我們黨的紀律處分,並不是以懲罰為目的,錯誤誰都會犯,但是如果別人一旦犯錯,你就一棍子打死,這也不是我黨的原則。”周朝輝沉吟道,他的意思很明確,抓一批、罰一批、嚇一批。而“嚇一批”的人數,至少要在一半以上。

希望這些人在經過這次事情之後,能吸取教訓,在今後的工作中,重新找回自己。這是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並不意味著讓他們逃過一劫。哪怕就是處分再輕的人,也必然會在檔案上留下一個黨內處分。

“好的,周書記,我們紀委也需要對陳標加以審查,能不能對他進行‘雙指’?”付仁慧說道,按照陳標的記錄,光是九七年,他行賄過的官員,就有五十五名之多。去年呢?今年呢?九七年之前呢?

所謂的雙指其實與雙規是等同的,雙指:指的是在指定的地點、指定時間內交待所有的問題。雙指主要是針對非黨員干部,這就是雙指與雙規最大的區別所在。

“可以,但時間不能太久。”周保甯想了一下,說。陳標不但涉及到行賄官員,他手下有三百多名保安,這些人說得好聽點是保安,不好聽點就是打手。很多人都是兩勞人員和社會上游手好閑的地痞流氓,甚至還有一部分是剛剛勞改出來的,就在陳標的公司里謀到了一份保安的差事。

“一個星期的時間就要給我吧。”付仁慧笑了笑說,陳標是一個很關鍵的人物,而且又不是黨員干部,紀委要調查他,原本最好的辦法是讓公安機關出面。但現在那份名單上,排在第二位就是公安局長溫福亮,付仁慧哪還會放心讓陳標給公安局審訊?

“一個星期的時間久了點,今天是星期三,下個星期一之前,要拿到他的口供。”周保甯說道,下個星期一市委要召開常委會,在會上,這肯定會當成一個重要的議題,如果紀委那邊沒有拿到硬紮的證據,對排在名單前面的那幾個人,市里就不好研究討論。

“我們紀委全力以赴、竭盡全力,一定要把陳標拿下來。”付仁慧說道,從現在開始算起,加上今天,也不過五天的時間。這個時間說長不長,但說短也絕對不算短,只要采取的審計方式正確,還是能夠完成任務的。


紀委辦案和公安辦案不同,公安打交道的慣犯多,那種人幾進宮,心理承受力比較強,普通的審訊手段,還真是拿他們沒辦法。陳標雖然不是幾進宮,而且最近幾年也養尊處優慣了,可以說是半個官方人士了。但是對付他的辦法,還是不能跟其他人一樣。

紀委辦雙指案的情況並不多,在付仁慧擔任木川紀委書記的這幾年里,這還是第三個雙指案。一般的人,有公安機關出現就足夠了,要不然就讓檢察院去調查,能讓紀委出面調查的非黨員干部,肯定是那種身份比較特殊,或者涉及官員違紀行為比較嚴重的情況。這次的陳標案,情況就很特殊,問題也很嚴重,性質肯定也會很惡劣。

在付仁慧經辦的那幾起雙指案中,由于那些雙指對象身份相對特別,以前是他們出入有官員相陪,視金錢如糞土,就算是對一般的官員,也能頤指氣使。而現在,突然輪到別人來審問他們,心理落差非常大。

怎麼說呢幾乎紀委辦的所有涉案人員,無論是那些死挺的,還是一進來就什麼都說的,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心理的崩潰。這種崩潰,不一定是本人的性格原因,也不一定是專政機構特有的壓力造成的,根本原因在于這些人有了對權力的強烈依賴以及一旦失去權力之後那種巨大的不適應造成的。

陳標雖然本身並沒有權力,但他通過租賃,借租到了權力。比如馬志旺、溫福亮、常福江之流,他們接受了陳標的行賄,手中的權力,不也變相的交到了陳標手中麼?而且陳標手底下有三百多名保安,有了這些人,陳標在批發市場的那些商戶面前,其實也是一個權力人士。如果批發市場的哪個商戶,能跟陳標搞好關系,在批發市場里,也是能沾到很大好處的。

可以說,陳標也算是一名非黨員干部的官員,現在對陳標來說,金錢或許已經不再是他追逐的東西。看到一些政府機關的人員,對自己俯首聽命,批發市場的商戶一見到他,就點頭哈腰,或許這樣的場面,是陳標最喜歡看到的。

權力現在也成了陳標的精神支柱之一,是他的脊梁,一旦失去了,崩潰就是必然。所以,紀委辦案,一般都只是和對手磨耐心,打心理戰,用盡辦法告訴他們一個殘酷的事實,他曾經用以呼風喚雨的權力,已經不再屬于他了。他想要再買金錢去購買或者租賃權力,已經完全不可能。

當陳標徹底明白這一點之後,崩潰也就發生了。崩潰之後雖然也有繼續頑杭的,可這種頑杭,意義已經不大。現在的陳標,不再是當初口袋空空,只憑著一股子狠辣勁來打天下的“標哥”。現在的他,有幾百人要靠他吃飯,跟政府部門的合作也進入良性循環,這一切,對陳標來說,既是一種責任,也是一種負擔,更多的,應該是一種危險。

得到周保甯的首肯,付仁慧不願意再浪費時間,下個星期一的常委會一般情況下,是在上午八點半舉行。而紀委雙指陳標的時間,也是在下個星期一上午八點半之前。如果在這幾天里,不能讓陳標的心理崩潰,不能讓他交待所有的問題,既是自己的工作失誤,也會讓相當一部分官員逍遙法外。

可是當紀委的人帶著命令去看守所提人的時候,交給他們的卻是陳標的尸體。陳標在押回木川看守所之後,不到二個小時竟然“自盡”了。看守所也直到紀委的人過去,才發現陳標已經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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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仁慧接到消息之後,迅速趕到了市看守所,她到達不久,市公安局的溫福亮帶著相關刑偵人員和法醫也趕到了現場。看到付仁慧也在,溫福亮一愣,他還不知道周保甯已經決定,由市紀委親自調查陳標。

“付書記,你怎麼親自來了?”溫福亮連忙走過去,邊走邊伸出手,驚訝的說。

“周書記指示,陳標暫時由市紀委單獨調查。溫局長,陳標剛剛才押到木川,毫無征兆的自殺,希望你能給我一個交代。”付仁慧淡淡的說,一看到溫福亮,她就想到陳標那份名單上溫福亮赫然出現在第二個位置。

市看守所隸屬于市公安局,陳標又是公安局親自押送回來的,陳標自殺,事出蹊蹺,如果說這里面沒有貓膩,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而此時溫福亮來的速度,一點也不亞于自己。陳標自殺,或許是一次事件,可是在付仁慧看來,怎麼看怎麼都像一次預演。

“這件事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查清,給付書記一個交代,也給周書記一個交代。”溫福亮鄭重其事的說。

付仁慧沒有說話,公安局給出的結論,她不一定會信服。如果溫福亮沒有與陳標事件有關,恐怕她還會寄希望于公安局。但現在嘛,她只希望溫福亮能露出破綻,那她一定會緊追不放,讓溫福亮原形畢露。

果然,公安局的法醫在現場給出結論,沒有他殺痕跡,屬于自殺。這樣的結論,早在付仁慧意料之中,她讓法醫在鑒定書上簽字,然後帶著紀委的人就回了市委。自從與周保甯談完話後,她一直在考慮,該對陳標采取一種什麼樣的措施,才能盡快的讓他開口。現在好了,陳標永遠都不會再開口了。

在路上,付仁慧就給任光敏打了電話,她有重要的事要向周書記彙報。在說到“重要”這兩個字的時候,付仁慧加重了語氣。任光敏沒有耽擱,馬上向周保甯作了彙報,周保甯拿著電話跟付仁慧談了幾句。

“仁慧書記,有什麼事嗎?”周保甯本來想去楚都一趟,既是因為要開會,也是想當面感謝一下元騫振。這件事木川欠了元騫振一個人情,雖然不是一頓飯就能還得清的,可是自己既然要去楚都,這個姿態還是要做的。

“周書記,陳標死了。”付仁慧神色凝重的說,陳標在這個時候死的太及時了,很多問題立刻就會變得說不清。就算是拿到陳標的記事本,像馬志旺、溫福亮、常福江之流,都會一推二五六,矢口否認這件事。甚至就連其他的違紀干部,都會抱有僥幸心理,死無對證嘛,既然陳標死了,那這記事本上的事,還不由自己去編?


當中的某一個,或某幾個人搞的鬼。

“是的,我剛才到了市看守所,現在正往市委大院趕。”付仁慧說道。

“那行,你先回來,我們開個會。”周保甯說道,他又讓任光敏通知朱代東和市委副書記袁德明到他辦公室開會。原本這樣的事,還要通知馬志旺,可是這次周保甯卻像是忘了似的。

任光敏在通知朱代東的時候,向他通報了陳標自殺的消息。朱代東剛聽到的時候,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這怎麼可能呢。其實朱代東要找到真相其實很簡單,只要把相關的人員挨個找過來問一下話,就能確定嫌疑對象。但現在,朱代東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去市委大院的路上,朱代東給侯勇打了個電話,問了問當時他審問陳標的情況。侯勇對朱代東自然不會有隱瞞,很詳細的向他介紹了陳標的審訊情況。如果朱代東有需要,他可以把當時的審訊記錄傳真一份過來,或者他馬上親自送到木川。

“這樣吧,你現在抽點時間,帶上當時的審訊記錄,親自來一趟。”朱代東說道,自從陳標被抓之後,侯勇是接觸陳標時間最長的人,也可能只有他,能向市委提供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代東,發生了什麼事嗎?”侯勇問,朱代東一直對陳標的案子並不關注,至少在表現上並不很關注。可現在為了一份審訊記錄,竟然要自己跑一趟木川,說明事情肯定是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陳標在半個小時前自殺了。”朱代東說道,這樣的話說出去,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自殺?要我再帶法醫過來嗎?”侯勇一愣,馬上又說道。他的腦子轉得極快,人都到手了,還會自殺,這樣的例子幾乎沒有。要麼是受了刺激,要麼是被迫,否則的話,這個世界如此美好,誰會去死?好死不如賴活,這是誰都知道的道理。陳標的事就算全部揭露,也未必會判死刑,到時再活動一下,改判個有期徒刑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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