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次還真的出乎齊昌平的意料之外，甚至他感覺，今天，好像才是真正的做夢般。他一到局長辦公室，從來都是坐在辦公桌後面的胡平智，竟然一臉親切的迎了出來，看到那種透著假意的笑意，齊昌平只覺得毛骨悚然。
他到科技局之後，很少跟胡平智直接打交道，或許是對方刻意避免跟他直接接觸，除了在會上，他能見到胡平智之外，就只能在辦公室的窗前，看著胡平智出入局里。科技局本來就是一個不太受重視的單位，而他又是這個不太受重視的單位里不太受重視的工作人員。
“小齊，你到局里也有三年多了吧？怎麼樣，對自己的工作有什麼想法沒有？”胡平智跟齊昌平握了握手，說實話，他倒不是對齊昌平有偏見，而是因為袁德明的原因，他才不得不刻意跟齊昌平保持著距離。
齊昌平一聽這話，忍不住熱淚盈眶，曾幾何時，他做夢都想聽到這樣的話，可現在，突然從胡平智的嘴里聽到，他竟然會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看到胡平智虛情假意的笑容，齊昌平心想，不會是故意逗自己玩吧。
“我沒什麼想法？”齊昌平突然冷靜下來，淡淡的說道，如果是昨天下午之前，他聽到這個消息會欣喜若狂，但現在，他已經打聽清楚，關于自己的工作問題，已經不可能再抱任何的幻想。
“小齊，作為一名年輕人，怎麼能沒有點想法呢？這次局里准備要提拔一批副科級干部，考慮到你的工作能力和作風，局里決定把你列入重點考察對象。”胡平智笑吟吟的說道，他知道自己突然的熱情，會讓齊昌平疑惑，可是自己也沒辦法，沈鏘良已經把話說死，明天下午之前，齊昌平的工作調動手續就要辦好，而在調離科技局之前，齊昌平的副科級必須解決。
雖然現在胡平智是代表組織在跟齊昌平談話，可是實際上，胡平智已經讓局里把齊昌平的材料送到了人事局。副科級的評定，市人事局就可以解決。甚至現在齊昌平的調動，也只需要市人事局就可以搞好。全市副處級以下的干部，都是由市人事局負責。
“真的？謝謝局長。”齊昌平眼睛一亮，可是隨即他又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對他來說，這件事真是太奇怪了。
“小齊，我能拿組織原則跟你開玩笑嗎？對你自己的工作，你有什麼想法沒有？”胡平智看到齊昌平眼中的迷惑不解，笑吟吟的說道。他當然能明白齊昌平的想法，作為老市長的家人，他不但沒有受到齊有和的庇佑，相反，因為這種關系，導致齊昌平參加工作之後，幾年都沒有得到提拔。
說起來真是心酸，齊昌平參加工作三年多了，可是他副科級的待遇，一直沒有解決。但是這次，科技局馬上就准備給他解決副科的問題。不但要解決他副科的問題，而且還准備調整他的工作，聽到這樣的話，齊昌平恍如隔世，他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一切聽從組織分配，不管到什麼崗位，都無怨無悔。”齊昌平堅定的說，他在科技局受了三年多的冷遇，對他來說，不管什麼樣的崗位，對他現在來說，都要好上很多。
“小齊，你可能沒聽懂我的意思，以你的才能，到科技局有什麼發展？這里都是些沒前程的人才來的，你應該到更能發揮你才能的單位去。”胡平智說道，雖然沈鏘良對他守口如瓶，可是這麼大的事情，能瞞得過他嗎？當他知道這是朱代東親自交待沈鏘良的事情之後，也立刻積極行動起來。
雖然袁德明的意思他很明白，可是朱代東的意思也是明白無誤，他這個科技局長雖然不受重視，可畢竟也是個正處級單位的一把手，每年市里撥過來的財政預算，是一分也不會少他的。在市里，胡平智可能顯得低三下四，但在科技局這一畝三分地上，卻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況且上次市委常委會的安置工程兵部隊那一百五十二名退伍軍人的事情，聽說周保甯本來是不同意這件事的，可是沒想到一上常委會，風向全部往市政府這邊倒，搞得周保甯不得不同意。雖然決定的事情跟木川的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關系，但是木川的絕大多數干部都從那次常委會中體味出來，朱代東在木川的影響力是越來越大。
“胡局，你不是開玩笑吧？”齊昌平哪怕再沒有經驗，他也知道這樣的事情是基本上不可能的，全市那麼多單位，怎麼可能讓他任意挑選呢。
“你看我像跟你開玩笑的樣子嗎？小齊，我知道你現在想不通，其實事情很簡單，我想以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應該能想得通。”胡平智笑了笑說，人生際遇是誰也想不能的，或許齊昌平借著朱代東這條道，一路沖上青天呢？官場之中本來就有句名言，甯欺老莫欺少，誰知道齊昌平以後的成就會有多大？
“胡局的意思是，朱市長？”齊昌平張口結舌的說道。
“朱市長很關心你啊，小齊，現在你知道為什麼要調動你的工作了吧？科技局的廟太小，關不住你這條真龍咯。”胡平智自嘲的笑了笑說，他這個科技局就像一個官場的流放地一樣，領導看不順眼的刺頭都往他這里塞，還有地震局、文化館等單位，他們都還兼著這樣的第二功能。
“胡局怎麼能這麼說呢，這幾年的工作經曆，我一輩子都忘不掉。胡局，你不要有其他的想法，我是真的很感謝你這幾年對我的照顧。很多人說，苦難是人一輩子的老師，我覺得，在這里也找到了我的老師。”齊昌平誠懇的說道。
“小齊，做人嘛，總要往前看，有些事情希望你也能理解。”胡平智說道，他相信齊昌平以後肯定會明白的，處于自己這個位子，不管是誰，對待他都只能是這樣的態度。
“胡局，你覺得我現在去哪個單位較為合適？”齊昌平知道朱代東關注自己的工作之後，他一下子就充滿了信心，一個人一旦有了信心，整個氣場馬上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小齊，這件事還需要你自己作主。這次關系到你以後的前程，要慎重考慮，明天上班之後給我一個答複。”胡平智笑了笑說，他可不敢給齊昌平作參考，再說了，齊昌平想要找人參考，也有的是人。原來齊有和好像被人忘了似的，可現在，他家里門庭若市的情況，很快就會再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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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齊昌平說道，曾幾何時，他也曾幻想自己會可以任何挑選市里的單位，可是當他參加工作之後，無情的現實打碎了他的夢幻泡影。他現在，已經過了做夢的年紀，但現在，他卻感覺自己就像在做夢似的。
整個下午，齊昌平都在考慮自己要去哪個單位，對他來說，市委、市政府當然是最好的單位了。現在他受朱代東重視，如果能去市政府，相信很快就能出人頭地。但那樣，會不會讓朱代東覺得太勢利了？
要麼去財政局、稅務局、公檢法這樣的單位也不錯，至少他可以保證自己將來衣食無憂。哪怕以後就算朱代東不再關注自己，起碼有了這樣一個單位，也算對得起老頭子的身份了。因為選擇太多，齊昌平反而看花了眼，他就像乞丐逛商店一樣，什麼都想要，可又擔心撿了芝麻掉了西瓜。
下班之後，齊昌平第一時間趕回了家，他現在還跟父親齊康輝住在一起，原本剛參加工作那位，還可以福利分房，可那個時候以他的身份，不要說分房，連工作都未必能保得住。到了現在，福利分房的政策已經沒有了，單位倒是准備集資建房，可是一來他沒有錢，二來他也拿不到指標，只好一直跟齊康輝住在機車車輛廠的老宿舍區里。
“爸，我有事跟你說。”齊昌平看到父親坐在客廳里看著報紙，走過去輕聲問道。
“嗯，說吧。”齊康輝淡淡的應道，自己這個兒子就是因為姓齊，導致現在單位上被排擠，工作不順心，生活也不會開心，到現在，別人都結婚生子了，可他卻連個女朋友都沒找。不是不想找，而是找不到，別人一跟他接觸，然後到單位上一打聽，馬上就退避三舍，老死不相往來。
“今天局里找我談話了，我的副科級應該定下來了。”齊昌平說道，他不想刺激老爸，想先從小事開始談起。
“什麼？真的？！！”齊康輝把報紙一扔，驚詫不已的說。這怎麼可能呢？兒子參加工作都三年多了，而且又是在局機關里，怎麼樣熬資格，也能熬個副科級的待遇啊。可是現實是殘酷的，他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悄無聲息的就解決了。
“應該是真的，而且市里可能還會調整我的工作，至于去哪里，暫時還沒有定。”齊昌平說道。
“我就說嘛，給你一個副科級肯定沒什麼好事，不會是把你扔到哪個山疙瘩里去吧？我可告訴你，千萬別下去，一旦你到了縣里，一輩子都別想上來了。”齊康輝馬上說道，他以為科技局沒安好心，先給齊昌平一個副科級待遇，然後一句話要鍛煉他一段時間，然後扔到下面的一個縣，或許有可能當個副局長，但最大的可能還是在局里當個沒什麼實權的科室主任，真要是那樣的話，這輩子他都別想著調回市里。
“爸，你想哪去了呢。哦，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前幾天朱市長去看望爺爺了。”齊昌平神秘的一笑。
頭子的性格，就算有人想提拔你，恐怕他也不會同意，他就是迂腐。”齊康輝哼道，他在兒子面前，稱齊有和一向是喊老頭子，只是不知道以後他老了，齊昌平會不會也借用這個稱呼。
“剛開始也確實是這樣，原本戴亞東給我打過電話，說拜托了朱市長的秘書。我也聽說馮曦槿准備把我調市人事局，可是沒想到只聽聲音沒見影。但今天胡平智親口跟我說，朱市長很重視我的問題，局里已經決定解決我的副科待遇，至于以後去哪個單位，由我挑。”齊昌平有些得意的說道，參加工作這麼多年，也就是今天的事情能讓他自得一番。
“真的？那太好了！”齊康輝笑著說，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不但兒子的命運會因此而改變，自己的公司說不定也能起死回生。去年市里搞了那麼多工程，他可是連根毛也沒撈著，如果真的能跟朱代東說上話，那不要說分一杯羹，哪怕就是喝一口湯，都能讓他的腰包迅速鼓起來啊。
“可是明天早上，胡局長就要聽我的回複，為了這件事，我可是愁了一個下午了。”齊昌平說道，原來他在科技局，如果聽說可以調動工作，那隨便去哪里，只要不是去地震局、文化館這些單位，他都會欣喜若狂。可現在，選擇的余地一大，他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其實現在齊昌平調到哪個單位已經不重要了，哪怕他現在依然在科技局，相信他的仕途也會平坦起來。至少朱代東在木川的這段時間，他完全不用擔心。更不用像現在這樣的患得患失，爭，就是不爭，不爭，才是真正的爭。
“不急，不還有一個晚上的時間麼？”齊康輝笑著說道，朱代東看來對老頭子的人品很佩服，要不然也不會這麼關注齊昌平，這樣的話，那就好辦了。不管齊昌平去哪個單位，只要有朱代東關照著，那還用擔心什麼呢？
“爸，要不問問爺爺的意見？”齊昌平突然說道，他下午的時候，就很想告訴齊有和，可是一直猶豫。
“不行，告訴他，不臭罵一頓就算好的了。”齊康輝斷然拒絕的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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