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中華蘇維埃的來客

蔣主席發飆的同時,王亞樵也在法租界某個隱秘的角落大發雷霆,這次籌劃極為完美的暗殺行動居然以損失慘重告終,對他光輝的暗殺履曆來說是一個奇恥大辱。

王亞樵早就發覺三槍會在偵查自己的行蹤,他混跡上海多年,知道誰的威脅性最高,警察廳和淞滬警備司令部都是聾子的耳朵,擺設,中組部調查科之類的中央特務機構,對付**方面有些經驗,對付斧頭黨還嫩點,相比而言,唯有三槍會對自己的威脅最大。

三槍會人數眾多,以江東籍人士為核心,三教九流都有,可以說無孔不入,背後又有禁煙執法總隊撐腰,就連張嘯林都怕他們,真要干起來,斧頭黨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這次行動,王亞樵策劃了很久,故意放出風來,引蛇出洞,自己親率奇兵趁虛而入,一舉殺掉三槍會的大後台,蔣介石的忠實走狗陳子錕,起初進行的很順利,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陳的衛隊,可千算萬算,沒料到陳子錕本人如此驍勇。

陳子錕是中央大員,陸軍上將,關于他的傳聞不說,說什麼飛簷走壁擅使雙槍,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對此王亞樵跟本不信,認為是吹噓出來的,陳子錕無非是一個運氣好點的投機軍閥而已,殺掉他就跟殺一條狗一樣。

輕敵付出了代價,暗殺行動在最後一個步驟遇到了頑強抵抗,姓陳的當真凶悍,又是手提機槍又是手榴彈,當場打死五個斧頭黨弟兄,都是精心挑選的突擊手,身手敏捷矯健,悍不畏死,以一當十,就這樣被機關槍打死在走廊里。

樓下的戰斗也很激烈,據說陳子錕從樓上跳下,身上帶了四把槍,如入無人之境,據後來統計,被他打死二十一個人,傷了十六個兄弟,死的都是腦殼中彈,足見此人槍法之准。

王亞樵本人也受傷了,陳子錕沖他開了一槍,雖然沒命中,但子彈濺起的磚屑在臉上劃了一道口子,那輛梅賽德斯防彈轎車絕塵而去的影子給他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不殺陳子錕,鐵血暗殺王的頭銜始終蒙著羞辱。

暗殺失敗,反而激起了對方瘋狂報複,一天之內,為斧頭黨提供資金支持的十余家安徽商號、工廠被當局查封,福祥銀號也被迫關閉,斧頭黨的成員們大都是有職業的人,平時拉黃包車、扛大包,跑街,一有命令才聚集起來,所以疏散起來也很方便,王亞樵已經將全部手下遣散隱藏,只帶了三名貼身護衛,他知道,人越少,越安全。

入夜,一輛工部局牌照的汽車將王亞樵等人送到了十六鋪碼頭,登上了去安慶的輪船,望著夜色中燈火璀璨的上海灘十里洋場,鐵血暗殺王信誓旦旦道:“陳子錕,你的命,我早晚來取。”

……

王亞樵行刺對陳子錕的震動也不小,這次暗殺不同于麥子龍發動的政變,純粹是江湖人士組織的行動,居然差點得逞,很難預料會不會有進一步動作,陳子錕藏進了吳凇禁煙執法總隊兵營,遙控指揮緝捕行動。

一時間,上海天翻地覆,到處搜捕王亞樵黨羽,不過外松內緊,連報紙上都沒有相關內容報道,只說是警察廳與租界巡捕房聯合執法,整頓治安。

那輛尾箱上嵌了幾把斧頭的梅賽德斯轎車就停在兵營院子里,唐瑛受到極大驚嚇,不敢坐車,不敢身處黑暗之處,陳子錕只得收留她在兵營過夜,等次日送回唐府。

夜深了,兵營門口忽然來了一輛汽車,門崗拉槍栓喝止:“停車!”

車上下來一個女子,遞上名片說自己是唐府派來,來接妹妹回家,門崗不敢怠慢,急報上級,陳子錕看到名片上印著唐嫣的名字,趕忙親自迎接。

唐嫣不是一個人來的,隨行還有兩個干練青年,衛兵搜過身,沒發現武器才放行,陳子錕站在門口笑道:“唐記者,很久不見了。”

“確切的說,是四年三個月又十三天。”唐嫣也笑了,笑的落落大方,依稀間讓陳子錕想到以前的旖旎時光。

“你帶保鏢來的?”陳子錕看了看那兩個年輕人。

“外面亂,不帶保鏢心里發慌,對了,我妹妹呢?”唐瑛道。

“在里面,奇怪,你怎麼消息這麼靈通,知道我在兵營?”陳子錕略感奇怪。

“我知道的還不止這些。”

“說說看。”


“我知道想殺你的是王亞樵。”

陳子錕服氣了:“好吧,看來什麼都瞞不住你們,請進吧。”

唐嫣高跟鞋一串響,走進了房間,她帶來的倆保鏢依然在院子里低聲聊天。

“看那輛汽車,傷痕累累的,斧頭黨下手真夠狠的。”

“切,這算什麼,還不是沒成功。”

“說的也是,要是換了我們紅隊,陳子錕有九條命都讓他當場交代。”

房間內,姐妹見面抱頭痛哭,唐瑛從小就是乖乖女,長大後也是淑女典范,衣食住行都有人安排,雞都沒殺過,哪見過這種血淋淋的陣仗,三魂七魄丟了一半,小女生心底那點英雄情結全部破滅,被姐姐安撫了好一會兒才恢複了平靜,答應回家。

唐嫣將陳子錕叫到一旁,道:“謝謝你救了我妹妹一命,唐家已經沒了一個兒子,再失去女兒的話,兩位老人都無法承受。”

陳子錕淡淡一笑:“說這些客氣話作甚呢,你這次來,怕是不止來接唐瑛這麼簡單吧。”

唐嫣爽朗的一笑:“不錯,我找你有其他的事情,有個小忙,非你不能幫忙。”

陳子錕眉頭一挑:“什麼忙?作奸犯科的事情,我可不幫。”

“有一批貨物被警備司令部偵緝隊查扣了,想請你出面討回來。”唐嫣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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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貨物?莫非是鴉片?”

“不是鴉片,是一批針劑、消炎藥物。”

“運往何處?”

“江西。”

陳子錕拍案而起,兩眼緊盯著唐嫣:“你還在為他們賣命!知不知道剿共正如火如荼的進行,這是通敵行為!”

唐嫣若無其事的笑了:“你不幫忙也就罷了,別亂給人扣帽子,我說是江西,又沒說是蘇區,你這麼緊張干嘛,對了,這批貨物的貨主,你或許認識。”

“誰?”

唐嫣湊近他,吐氣如蘭:“趙-大-海。”

陳子錕道:“他在哪里?不會又被人抓了吧。”

唐嫣道:“怎麼會呢,人家是正經商人,他住在租界,如果你想見他,我可以安排。”

談妥了明天會見趙大海的事情,唐嫣帶妹妹離開,臨走時唐瑛要和陳子錕單獨說幾句話,別人都知趣的回避了。


“本來我以為……算了,我錯了,劉秘書是個好女人,好好待她。”唐瑛沒頭沒尾說了這麼一段話,轉身離去,陳子錕很是納悶,女人心海底針,他猜不透唐瑛什麼意思,也不想去搞明白緣由,風花雪月卿卿我我那是少男少女的專利。

……

第二天,陳子錕在數十名保鏢護衛下來到公共租界某處石庫門住宅,趙大海已經等在這里了,一襲長衫,禮帽眼鏡,看起來活像一位儒商。

“子錕,又見面了。”趙大海伸手和他緊握,手掌依然溫暖有力。

“大海哥,你變樣了,都不敢認了。”陳子錕感慨道。

趙大海道:“其實樣子沒變,變的是這兒。”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接受過馬列精神的熏陶,和以前自然是不一樣的。”

陳子錕道:“說點別的,聽說大海哥進了一批貨物,被人扣了?”

趙大海道:“咱們自家兄弟,我不瞞你,這批醫藥確實是運往江西蘇區的,反圍剿作戰非常艱苦,野戰醫院缺醫少藥,很多同志受傷感染,不得不截肢甚至犧牲,對蘇維埃事業造成很大的損失,我奉命前來上海采購醫藥,這些貨物費了很大工夫才買到,不想被偵緝大隊查獲,想來想去,只有你能幫忙,才通過管道找到你。”

陳子錕知道他說的所謂管道就是唐嫣,心中略感不快:“大海哥,找我直接來便是,何必通過管道。”

趙大海搖搖頭:“子錕,不是我信不過你,而是不想給你添麻煩,你雖然地位很高,但是沾染上**一樣麻煩,會失去很多,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動用你這條線……這批藥物對蘇區來說太重要了,每時每刻都有戰士在犧牲,實在不能耽擱了。”

陳子錕道:“好吧,既然大海哥你開口了,我自然盡力去辦,實在要不來也沒關系,我出錢幫你再買一批便是,又不是什麼特別緊俏的東西。”

趙大海激動起來:“太感謝你了。”

陳子錕道:“咱們弟兄談什麼感謝,對了,你們那邊到底怎麼樣,鬧騰的挺厲害啊。”

剿作戰正在進行,中華蘇維埃共和國這會兒已經成立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是無產階級的祖國蘇維埃的同盟者,我們的戰略目標是聯合全國勞苦群眾,推翻國民黨的反動統治……”

見陳子錕似乎並不感興趣,趙大海也就不再多說,岔開話題道:“你怎麼樣?聽說最近遇到一點麻煩?”

陳子錕道:“是啊,昨天差點讓人做了。”

趙大海道:“王亞樵此人還是革命的,不過他不應該將你視作目標,因為你也是同情革命的。”

陳子錕道:“我不管他革命不革命,既然他想要的我命,我就先要他的命。”

趙大海道:“這兩天鬧得雞飛狗跳,我們都跟著遭殃,搞特工不是這樣搞法,你們太不專業了。”

陳子錕道:“莫非大海哥是專業人士?我可撈你兩回了。”

趙大海笑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子錕你不能以老眼光看人,我在蘇聯培訓了一段時間,跟契卡學了些偵察和反偵察的業務,回頭你挑幾個精明的後生,我來點撥一下,以後保管沒人能暗害得了你。”

陳子錕大喜:“此話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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