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海上交割

禦機關迅速向國內做了彙報,內閣反應不一,有人說應該先英美而動把租界還給汪精衛,以示日中親善,大東亞共榮,但軍部卻不同意,說應該保留租界作為日本人的特權地區,總之無論如何應對都和禦機關沒有干系,禦竜王情報工作出色,受到了首相的贊揚。

收購豬鬃的活兒在緊鑼密鼓的進行,日本占領了中國半壁江山,鄉下養豬的甚多,原材料豐富,簡直取之不竭,不過具體實施起來還是麻煩,汪偽政府組織能力太差,鄉村又有大批游擊隊活動,所以不能以日本人的名義搞,燕青羽找了徐庭戈,私下開了一家商社收購豬鬃,羅君強也有入股,有錢大家一起賺。

有錢能使鬼推磨,既然是私活兒,就沒人磨洋工,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半收半搶了五百噸豬鬃,幾乎把江浙地區鄉下的豬毛全拔了才湊了這麼多。

禦竜王搞了一艘船,原本是英商太古洋行的散裝貨船,專跑內河航線的,吃水較淺,用于遠洋航運有些吃力,目前船只都用于帝國海軍的物資運輸,即便是禦機關這樣神通廣大的單位也只能找一條內河貨輪來湊合了。

這條船已經有三十年曆史,老掉牙的蒸汽機不堪重負,管道都老化了,禦竜王花了大錢進行維修,又動用各種關系搞到了足夠的燃煤,太平洋戰爭開始以來,各種物資日漸緊張,上海的存煤越來越少,發電都不夠,每戶居民每月限制用電五度,超過了就要拆電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禦機關的招牌也不好使,禦竜王是動用了金條才買來的煤炭。

得虧是燒煤炭的蒸汽船,要是燒柴油或者重油的,那還不得把禦桑的家底子給掏空啊。

船只外殼重新塗裝,刷上一層灰白色油漆,船頭塗上“阿朵丸“的新船名,從鄉下收來的豬鬃用麻包裝著,塞進貨倉,等待和海軍交涉後起航。

禦竜王和燕青羽忙的跟三孫子一樣的時候,陳子錕在華盛頓的社交圈已經打出了名氣,每天周旋于各種舞會和宴會,游刃有余,如魚得水,正所謂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這一切都得益于從中國采訪歸來的凱瑟琳.斯坦利。

斯坦利家族是美國東部望族,凱瑟琳的伯父老肖恩是國會榮譽勳章獲得者,令人尊敬的軍醫上校,她的父親約翰斯坦利則是美國參議院戰時經濟委員會的主席,位高權重,名聲顯赫。

凱瑟琳在二十年代初期就認識陳子錕,當時他們都是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在抱犢崮上,年輕的時代周刊女記者就對英俊的中**官暗生情愫,不過使君有婦,況且中國人地位低下,她也就壓住了那種淡淡的感情。

轉眼二十年過去了,兩人都已成家立業,凱瑟琳結過婚,丈夫死于車禍,又在中國目睹了戰爭的慘狀和饑荒的可怕,經曆了生離死別之後,對很多東西也就看淡了。

從中國返回以後,她驚喜的發現,陳子錕也在美國,而且是一個人,不禁主動向他靠近,女追男隔層紗,何況是多年舊相識,華盛頓的冬夜是如此漫長而寒冷,有個人暖暖被窩說說話總是好的。

于是乎,**一對孤寂的男女自然而然的滾到了一張床上。

凱瑟琳是美國新聞界的頂尖人物,有她從旁助力,美國主流社會自然對這位來自中國的英語流暢的將軍刮目相看。

正是1942年的年末,學校放了寒假,嫣兒和伊麗莎白都從紐約來到華盛頓參觀白宮和紀念碑,正好陳子錕和凱瑟琳帶著各自的女兒出席舞會。

舞會上,嫣兒和伊麗莎白成了年輕軍官們追逐的焦點,凱瑟琳欣慰的笑了:“孩子們都長大了,對了,你准備讓索菲亞上哪所大學。”

索菲亞是嫣兒的英文名字,陳子錕道:“女兒想學醫,我覺得哈佛或者耶魯的醫學院都可以,當然還要靠她自己努力。”


凱瑟琳道:“伊麗莎白准備學社會學,以後做記者,我希望她們倆能上同一所大學。”

正說著,兩個女孩拉著另一個陌生的少女走過來,向他們介紹這位是瑪格麗特.杜魯門小姐。

少女羞澀地向大人問好,陳子錕和凱瑟琳微笑回禮,過了一會,瑪格麗特的父親端著酒杯過來了,凱瑟琳向陳子錕引見,這位是國防計劃特別委員會的主席,參議員哈里.杜魯門先生。

“你好,杜魯門先生。”陳子錕微笑著伸出手。

“將軍,您可是最近的焦點人物。”杜魯門戴一副圓框眼睛,人很和善。

兩人親切握手,啪的一聲,凱瑟琳按動快門,留下曆史一瞬。

……

禦機關第一次執行這種複雜的任務,上下都很激動,禦竜王從小向往廣闊的大海,曾經夢想當一名海賊王,長大後才重歸現實,現在這個兒時的夢又被點燃,機關長大人決定親自押送貨物到海上交割,並且讓燕青羽陪自己。

阿朵丸的船長大副輪機長等都是日本人,水手是一色的中國浙江漁民,航海用的羅盤六分儀海圖什麼的都從海軍駐上海艦隊搞來,禦桑還通過高層關系給海軍省打了招呼,聯合艦隊是不會干涉這條小船在太平洋中任何活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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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考慮到未知的危險,禦竜王還是給貨船配備了武器,日本造13毫米高射機槍和幾支百式沖鋒槍,還有幾把南部手槍用于自衛。

禦竜王擔心中國水手造反,以自己和燕青羽的力量不足以彈壓,特地把徐庭戈召回,在船上擔任護衛,徐次長覺得這是一次和上層靠攏的良機,當即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只要他在,就沒人能動禦桑一根指頭。

貨船滿載豬鬃、干糧和清水,從上海吳凇口入海,由經驗豐富的船長駕駛著駛向茫茫大海,禦竜王呼吸著帶海腥味的空氣,看潔白的海鷗展翅翱翔,看海天一色,壯美無比,不禁站在船頭做飛翔狀,陶醉無比的喃喃自語:“我才是我夢想的生活啊。”

一只信天翁從頭上飛過,鳥屎糊了禦竜王一頭。

“八嘎。”禦桑大怒,撩起潔白的海軍小褂將鳥屎擦乾淨,拔出手槍想把信天翁打下來,卻看到天邊烏云蓋頂,極速而來,臉色不由大變:“要變天啊。”

海上天氣說變就變,一場暴雨傾盆而至,狂風怒號,將貨輪吹的如同風中落葉,水手們堅守崗位,與海浪搏斗,禦竜王和燕青羽徐庭戈等都吐了個昏天黑地,好在暴風雨很快過去,眾人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諸君,我們經受住了最嚴酷的考驗,祝賀你們。”禦竜王給大家打氣道。

一個從旁邊路過的水手不屑道:“這是最小的風雨,厲害的還在後頭呢。”

眾人都尷尬不語。


水手的烏鴉嘴沒有實現,從上海到菲律賓一路暢通,海況良好,海上遇到大量日本運輸艦,往返于本土、中國大陸、南洋占領區之間,帝國的版圖越來越大,各種物資給養兵員的運輸全靠海上交通線,海運就需要大量的石油和煤炭,而造船廠在本土,煤炭資源在中國,石油資源在南洋,假如海上交通被切斷的話,禦竜王簡直不敢想了。

我大日本聯合艦隊威猛無比,想必是可以保住制海權的,禦竜王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不過海上很少見到日本軍艦,整個聯合艦隊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據說中途島海戰後艦隊元氣大傷,已經不敢發動決戰,想來這個謠言竟然是真的。

經過數日航行,夢想當海賊王的禦竜王已經吐得一塌糊塗,他看到海面上一座小礁石,問日籍船長:“那是什麼。”

“那是黃岩島,中國漁民的漁場,再向西就是菲律賓了,我們馬上就要抵達目的地了,閣下。”

“所噶。”禦竜王大喜,拿起望遠鏡站在甲板上眺望起來,正在躊躇滿志,忽然轟鳴的機器冒出一陣白煙,歇菜了。

輪機水手們急忙修理,好不容易重新工作,速度已經不及剛才一半,步履蹣跚的向馬尼拉挺進,半路上又遇到一場風暴,貨船被洋流沖到不知什麼地方。

次日早上,禦竜王從昏迷中醒來,額角在艙壁上撞了個大疙瘩,爬起來一看,貨船擱淺,眼前一座小島,鳥語花香,椰風搖曳,大海碧藍透明,和昨夜的狂風巨浪想必,簡直就是天堂。

船長愁眉苦臉的告訴他,這是菲律賓南部的一個無名小島,上面根本沒有日本駐軍,也不靠任何航線,阿朵丸的蒸汽機徹底壞了,無線電也毀了,換句話說,他們現在已經是海難者了。

這是一座無人島,好在有椰子可以吃,有淡水可以喝,不至于餓死,每天水手們都在島上點火,以煙火吸引過路船只和飛機,但這里實在偏僻,連續一星期下來,所有人都餓的兩眼發花,走路蹣跚。

在荒島上日本人的權威就不頂事了,中國水手們先是拒絕為他們服務,繼而蠢蠢欲動,暗地里商量要把日本人干掉,當然這些都是禦竜王疑神疑鬼的猜測,他簡直後悔透了,不該親自來交割貨物,對著海水看自己,滿臉胡子憔悴削瘦形同鬼魅。

戈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沒事就躺在沙灘上想念上海的花園洋房浴缸大床,還有牛排紅酒和美女,談的滿嘴口水,熱淚盈眶。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忽然有一天,趴在椰子樹上眺望遠方的燕青羽揮舞著帽子大叫:“船,有船來了。”

一條船在無人島附近出現,不是開過來的,而是從海底浮上來的,這是一艘美國海軍的潛水艇。

此時此刻大家也不計較是哪國海軍了,總之能活命就好。

潛水艇上放出一條橡皮筏,八個武裝水手登陸,先把這幫亞洲人的武器繳了,然後登上擱淺的輪船檢查,發現了大批豬鬃後,為首一名少尉軍官問道:“誰是燕青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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