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磨合(二)

特務營也就是特種作戰大隊和狙擊大隊對外的統稱,駐地就在忠莊鎮里。

劉一民和胡底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吃中午飯的時候了,正好,和戰士們一起吃飯了。

胡底一看,每個戰士都是一碗米飯一碗菜,菜里還有肉。就問劉一民,是不是全師都能吃上肉。

劉一民回答說這是在遵義,條件好一點,可以殺豬吃肉,要是在行軍路上,那也是一口干糧一口水。警衛師供應順序是首先滿足傷員,然後作戰部隊,再然後是師直屬單位。等到輪到師長、政委的時候,基本上就是能趕上喝口肉湯了。

胡底是紅色特工出身,在國民黨特務機構工作時候,周旋于上流社會,那個時候,生活水平還是可以的。長征以來,隨軍遠行,自然是和其他紅軍戰士一樣,吃盡了苦頭。見慣了紅軍戰士忍饑挨餓的場面,乍一見這麼好的伙食和特務營戰士健壯的身影,就有點不適應,感覺警衛師的部隊在紅軍中有點另類。

看胡底邊吃飯邊沉思的樣子,劉一民就說:“知道我為什麼要配備保衛部長麼?”

胡底說:“說來聽聽。”

劉一民說:“紅軍戰士可以倒在向敵人沖鋒中,但是不能倒在敵人的陰謀中,尤其是不能倒在自己人的陰謀中。所以,你這個保衛部長有兩重任務,一是反特鋤奸,二是提防內部暗傷。我的話你明白麼?”

胡底說:“明白,你的意思是既要防國民黨特務、日本特務的滲透,又要提防出現類似于夏曦那樣的人和制止那樣的事。是吧?”

劉一民笑著說:“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爽!”

胡底問爽是什麼意思,劉一民說就是特別舒服、特別美的意思。

胡底啊了一聲就又開始沉思了。

劉一民感覺干特工出身的人大概都是這種德性,惜言如金,喜歡默默沉思。就不打擾胡底,吃完後一洗碗,拉著王同生和李凌風就去檢查訓練情況了。

等胡底吃完飯,發現只剩他和他帶來的警衛班戰士了,其他人都不見蹤影。

胡底問警衛班長師長去哪里了,警衛班長回答說師長和王隊長、李隊長一起走了。

胡底說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特務營戰士訓練去。

警衛班長說不行,沒有師長的命令誰都不准去看特務營的訓練。

胡底心道,還這麼神秘啊!就說,那我們走吧,回師部去。

正要出門走,李成毅跑來說師長讓胡部長過去。胡底想,不錯,沒有把我當外人,跟著李成毅就走了。警衛班戰士只好就地休息候命。

特務營的訓練場地在一個比較陡峭的山崖下。胡底和李成毅趕到的時候,戰士們正在練習攀登懸崖。只見一排6個人,每人手里一個繩子連著的小鐵抓。一聲口令,六個鐵抓齊出,戰士們拉著繩子,揉身而上,時間不長就攀爬到了崖頂。看的胡底目瞪口呆,特工訓練才有的東西,怎麼警衛師的特務營練的是如此純熟啊?

看見胡底來了,劉一民交待李凌風繼續練習後,就走過來問胡底感覺怎麼樣。

胡底說:“這樣的攀爬技能高級特工訓練時才有,師長怎麼把它運用到作戰上了?”

劉一民問:“老胡,你說的特工訓練都有什麼科目啊,介紹一下,我們互相學習。”


胡底說:“特工訓練科目很多,主要是槍械使用、車輛使用、格斗術、爆破、收發電報、偵查與反偵查、用毒等。”

劉一民說:“你都練過什麼?”

胡低說:“只有負責行動的特工才能練行動科目,我對偵查與反偵察和使用密碼聯系比較有心得,其他不行。”

劉一民有點失望,原以為被周副主席譽為龍潭三傑之一的胡底應該有一身過人本領,現在看來,他是憑自己的智慧與敵周旋的。就說:“沒關系,以後多留心發現一些政治過硬、身手好的干部戰士,選調到你的保衛部,配合你的工作。”

胡底這下對劉一民那是從心底里佩服,這個娃娃師長,處處留心啊!我說怎麼帶我到特務營來,原來是想幫我選人啊!這年輕首長關心體貼人不動聲色,看來到警衛師來是來對了啊!

胡底很莊重地給劉一民敬禮:“報告師長,謝謝你對我工作的支持,我會盡快提個保衛部組成方案和工作准則,請你審批。”

劉一民知道,胡底這個敬禮是發自內心的,是從心里認可他、接受他指揮的表現。所以,還禮後,劉一民就說:“走吧,我們一起到各團去看看。”

和特務營住的最近的,是六團。劉一民和胡底來的時候,各營都在組織戰士訓練。到了團部,發現團長雷鳴和新來的政委王炳三兩個正在喝酒,一人手里一只雞腿,嘴上油烘烘的。

看見師長和新任保衛部長進來,雷鳴和王炳三兩個急的象偷嘴的孩子被大人抓住一樣,急的把手里的雞腿沒地方塞。

看看躲不過去,雷鳴干脆三下五除二把雞腿啃完,這才擦了擦手,立正敬禮,報告道:“報告師長,警衛六團正在整訓,一切正常。請指示!”

劉一民看著雷鳴的尷尬樣,笑著問:“雷團長,你就是這樣整訓部隊的麼?”

雷鳴又是一個敬禮:“報告團長,我團各營、連白天練戰術動作和拼刺、投彈、射擊,晚上開訴苦會,整訓效果很好。現在我正在和政委進行思想溝通。”

劉一民經過小水戰斗後,對雷鳴已經很了解了,這是個有點象李云龍的家伙,勇猛機智不吃虧,逮著便宜就上。就說:“我說雷團長,你不用說一句話就是一個報告師長。我問你,和新來的政委認識了,怎麼樣,能合得來不能?”

雷鳴又是一個敬禮:“報告師長,這個政委合我心意。是主力部隊老團長出身,會打仗,還會做思想工作。我們兩個搭檔,師長就把心裝肚子里面去吧。六團不會給師長丟臉的!”

劉一民轉向王炳三:“王政委,六團剛組建不久,骨干是原十八團時候的老六營,是在小水戰斗結束後組建成營的。經過了溪口戰斗、清溪鎮、羊坪鎮戰斗考驗,老六營的戰斗力是很不錯的。團長雷鳴是從五師調來的,打仗行,為人耿直。你們兩個要好好配合,把訓練水平搞上去,不要讓其他團給比下去了。”

王炳三敬禮後大聲吼道:“請師長放心,六團絕對不含糊!”

劉一民感覺這政委怎麼和雷鳴一個脾氣啊,不像是政委,倒象是團長。仔細一想也就釋然了,紅軍時代的政工人員和後世耍嘴皮子的政工人員不一樣,都是能文能武的。職務高的象羅帥、聶帥、陳帥,那都是既能掌軍又能主政的。就是團一級的,比如一軍團的楊得志、楊成武、耿彪等,哪一個不是政委、團長都能干啊!

想到這里,劉一民就說:“走吧,我們去看看部隊去。”

雷鳴和王炳三領著劉一民胡底,到了十六營,也就是原來的老六營。

見團長陪著師長來了,部隊停止了訓練,迅速集合。

劉一民走到隊伍前面,給戰士們整整軍裝,拍拍塵土,不時地問一聲累不累、能吃飽不能。然後要求一連出兩個班,做拼刺對抗。

一連長立即喊道:“一排一班、二排四班,出列!”


8book.cΟм

兩個班迅速跨出隊列。

一連長喊道:“換木棍,以組為單位,拼刺對抗。”

等戰士們換上木棍,開始拼殺後,胡底感覺出戰術的不同了,別的部隊都是一對一捉對厮殺,警衛師的戰士卻是三個人一組,組成一個個三角形,或一人突刺兩人掩護,或兩人正面突刺一人保護後背,一個班組成四個組,讓對手無處下手。

戰士們拼刺對抗結束了,劉一民還是比較滿意的,雖然和日本鬼子的拼刺技術相比,可能還有差距,但是對上地方軍閥部隊,那絕對是勝算在握。看來自己傳授的戰術動作要領,基干部隊已初步掌握了轉身就對雷鳴說:“老六營的拼刺不錯,但還要加強訓練,特別要注意訓練拼刺中利用手槍、沖鋒槍殺傷敵人,你好好琢磨琢磨,多試驗,成型了,向全團推廣。”

雷鳴說:“師長笑話我的吧,一團一營一連早就進行過這個訓練了,我們也練過了,要不再來一次讓師長檢查一下?”

劉一民說:“不用了,我還要到七團去。你要特別注意一點,目光不要老是盯在老六營上,要狠抓其他兩個營的訓練,要讓部隊戰斗力均衡提高,不能一個營是鐵拳,另外兩個是軟蛋,打仗的時候,敵人都是專揀軟蛋捏的。”

雷鳴說:“師長放心,現在副團長和參謀長一人包了一個戰斗營,政治處主任去了火力支援營,都正在訓練,我和政委說好了,明天讓三個戰斗營在一起搞小部隊對抗演習,是騾子是馬,拉出來一溜就知道了。”

劉一民點點頭,就和胡底七團去了。



七團是以三團九營和新兵營為主、補充俘虜兵組建的。九營也算是經曆戰火考驗的戰斗營了,新兵營里除了在通道招收的新兵,還有一部分從湘軍手里營救回來的老紅軍戰士,這部分紅軍戰士是因為身上帶傷在新兵營邊養傷變行軍的。自從被營救後,傷員都得到了救治,身體虛弱的也慢慢恢複了,考慮到他們是戰斗骨干,所以成立七團的時候,就把他們都編入了七團。

應該說,七團目前最困難。因為通道招收的新兵雖然也參加了幾次戰斗,但戰術素養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上來的,那得日積月累、刻苦訓練並且曆經戰火錘煉才行。加上補充的俘虜兵需要時間來進行思想教育,七團的干部壓力很大。好在上次九軍團支援的30名干部全部留在七團,這次總部派來的干部又充實了各營連領導,所以,李清領著陳錦秀和常化雨從上午忙到現在,總算是完成了部隊編組,把那些營長、連長、排長和教導員、指導員趕上了架。

看見師長和新任的保衛部長來了,李清領著陳錦秀、常化雨和七團的副團長、參謀長、政治處主任趕忙彙報情況。劉一民聽了彙報後,覺得情況比他預計的要好一些,對七團的工作給予了肯定。然後要求團領導包營、營領導包連,連包排、排包班,老紅軍戰士包新戰士,不留空白。所有干部全部下部隊,進行嚴格整訓,一定要把俘虜兵的思想轉變過來、把新戰士的戰斗技能提升上去。

胡底跟著劉一民,走一路,看一路,新鮮一路。感覺師長太厲害了,新招不斷,而且招招切中要害。對特務營是一種要求,對六團又是一種要求,對七團是另一種要求。那要到了號稱警衛師主力中的主力一、二、三團呢?算了,還是跟著看、跟著學吧。

看著幾個團領導都在深思自己的話,劉一民又說:“管理新組建部隊很難,這一點我清楚。但是我相信你們能把部隊帶好,把戰斗力帶上去。想想我們紅軍千難萬險都過來了,這點破事算什麼?陳團長、常政委不會讓警衛七團拖全師後腿吧!”

陳錦秀一把抓下帽子,往桌上一摔:“他奶奶的,老子喜歡的就是難打的硬仗和難帶的兵,就像啃骨頭一樣,有嚼頭!師長請放心,我們按你的辦法辦。三天後,七團隨主力出征,保證完成戰斗任務,不給警衛師丟臉!”

劉一民哈哈大笑:“好,這才是我警衛師主力團長的風采。我走了,七團就交給你們了,我先給你們說一聲,遇到戰斗的時候,我會考慮讓七團挑大梁的!”說完,也不等七團干部有啥反應,抬腿就走了。

劉一民和胡底回到師部的時候,紅軍總參謀長劉伯承已經在等他了。

劉一民趕緊跑上前去,恭恭敬敬地敬禮,然後拉著劉伯承的手說:“歡迎劉參謀長到警衛師檢查指導,你可是來警衛師指導的第一個總部首長了。”

劉伯承笑了笑:“你這個娃娃師長,說話就象唱歌一樣,真想不到看上去長的這麼文靜秀氣的一個人,談笑間就可以讓蔣光頭、何混蛋幾個師灰飛煙滅。三國時候的周瑜、陸遜應該就是這樣的風采吧!”

劉一民也笑了,說:“參謀長說笑了,別說周瑜、陸遜那樣的英雄我比不上,就是我們紅軍部隊的英雄,我也比不上。遠的不說,參謀長在江界河渡口全殲林秀生旅和詐開遵義城門的事,我都聽說了,大智大勇,我得好好學習才行。”

劉伯承說:“行了,別拍馬屁了,再搞一會兒,不喝酒都暈了。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劉伯承取出了總部的戰斗命令,命令要求警衛師完成整訓後,迅速出兵,秘密占領古藺,隨後占領宜賓,在宜賓渡過長江,隱蔽前進,奔襲成都,主力部隊隨後跟進。

劉一民看完命令,感歎道:“真是大手筆啊!”


劉伯承說:“這個計劃我們已經反複研究,現在劉湘的主力分南路、北路兩塊,與我中央紅軍和四方面軍對壘,成都空虛。我軍深入程度平原後,能獲得極大補充,部隊實力會明顯增長。怎麼樣,有挑戰吧!夠刺激吧!”

劉一民撲哧一下就笑了出來:“參謀長,你什麼時候學會了夠刺激啊?”

劉伯承說:“都是跟你學的,現在你的許多話都成了紅軍的流行語,見到敵人暈頭暈腦時就罵傻逼,想走人的時候就說閃。反正好多了,我學的還算少的,戰士們學得比我多!”

劉一民心里狂喊暈死啊,誰能想到號稱當代孫吳的劉伯承會這麼風趣啊。神啊,真是混亂的世界啊!

劉一民平息了自己繁雜的想法,問道:“總部有沒有具體的行動計劃?”

劉伯承說:“很具體的沒有,但是大致行動路線和各部隊配合方案有,你看看吧!”

劉一民接過戰斗預案一看,一軍團、三軍團、九軍團、中央縱隊的行軍路線、行動時間、相互配合都說的清清楚楚。唯獨沒有警衛師的。便問劉伯承:“參謀長,上面怎麼沒有我們的行動計劃啊?”

劉伯承說:“毛主席、周副主席、朱總司令商量的意思是,警衛師的任務絕密,不在作戰計劃上列明。警衛師占領宜賓後,一軍團隨即跟進,然後由你根據占領宜賓後的情況,選擇向成都進軍路線和行動時間。期間,你部可以實行無線電靜默,直到占領成都為止。一旦占領成都,要立即報告。此戰關鍵是四個字:隱蔽、神速。要是能做到這兩點,就大功告成。”

劉一民說:“明白了,這是總部高度放權。”

劉伯承問:“你有什麼具體構想沒有。”

劉一民說:“有個設想,部隊在遵義整訓三天,然後秘密開抵茅台鎮,五日後,也就是1935年元月3日,襲占古藺,留小部隊堅守,迎接主力。爾後奔襲宜賓,占領後休整一天,等一軍團先頭到達後,我師主力渡江北上,取到樂山、眉山直撲成都,估計12天後,也就是元月15日,能到達成都。”

劉伯承說:“路線可以,但是長途行軍,又是這麼大規模的部隊,很難不被敵人發現。怎麼樣才能隱蔽行動呢?”

劉一民說:“我已經想好了,以特務營開道,騎兵營、一團、二團、三團、炮團一個迫擊炮營、重機槍團一個營,編成快速縱隊,由我率領,偽裝川軍,奔襲成都,其余部隊由政委和副師長率領,跟在快速縱隊後面行軍。快速縱隊一路上走大路,有船坐船,有車坐車,大搖大擺向成都急進。參謀長是四川人,不知道宜賓到樂山、成都有沒有小火輪和汽船啊?”

劉伯承說:“應該有,宜賓有到重慶的輪船,只要截住就可以使用。”

劉一民說:“等占領了宜賓就清楚了。如果有輪船當然好,如果沒有輪船就走大路。”

劉伯承說:“部隊坐船風險太大,要是被敵人發現,就沒有還手之力。你要慎重考慮。”

劉一民說:“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沒有輪船便罷,要是有輪船,我是不會跑路的。反正我們是國軍,怕什麼啊?”

劉伯承說:“偽裝也不容易,一是我們的戰士都不會說四川話,張嘴就露餡。二是沒有川軍的軍服。”

劉一民說:“這個問題我想過了,部隊里有少量的四川籍干部戰士,路上打交道有他們去辦。軍服確實沒有,但是我們有桂軍、中央軍的軍服,差距不大,一般老百姓沒有人問的。只要進了古藺和宜賓,就可以繳獲川軍軍裝和民團服裝,至少可以讓一部分戰士換裝。”

劉伯承想了想說:“雖然風險很大,但值得嘗試。走大路的話速度要快許多,要不然就只能繞路鑽大山了,那樣速度和時間都是問題。建議你考慮兩個辦法,一個是偽裝敵軍,走大路,直趨成都;一個是走山間,繞遠一點,部隊便于隱蔽。”

劉一民說:“不用再考慮了,我師擅長偽裝偷襲,是一定要走大路的,要光明正大地去成都耍子哎。”



8BσOk.cО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