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二章尹集(續)

王大湖和孫滿喜剛說完,就接到了報告,日軍先頭部隊上來了。

靈璧縣現在屬于日偽直控區,駐有一個大隊規模的警備隊,還駐有日軍獨立混成第七旅團的一個獨立步兵大隊。除了日軍警備隊司令部和獨立步兵大隊駐守縣城外,日軍警備隊的四個步兵中隊都分散駐守在靈璧各交通線上的據點里。大據點駐中隊部和兩個小隊,小據點駐一個步兵小隊,再加上偽軍,等于是在靈璧建立了完整的防禦體系。這種防禦體系,要是用來對付缺乏重武器的地方武裝,是能夠勝任的。用來對付教一旅、新一旅這樣的精銳部隊,就變成了窗戶紙,一捅即破。

時村據點屬于宿縣,那里的日軍屬于宿縣日軍指揮。只不過距離尹集近,又有水路相通,聯系起來比較方便,因此,時村據點的日軍和尹集的雷傑三部反而關系更加緊密。

從靈璧趕來增援的日軍,就是獨立混成第七旅團的一個獨立步兵大隊。不過,先到的日軍先頭部隊,則是楊疃據點的日偽軍,一個小隊的鬼子和幾十個偽軍,他們距離尹集近,被鬼子增援部隊派做了先頭部隊,先行出發。

王大湖、孫滿喜要釣的是後面的大魚,自然不會開槍消滅鬼子的先頭部隊的。這不,教一營一連換上了偽軍軍裝,排著整齊的隊伍,站在尹集的街道兩邊,列隊歡迎楊疃據點的太君和偽軍弟兄們。

出面接待的自然是偽營長了,他是雷傑三手下的營長,人頭熟,楊疃據點的偽軍們都認識他。

人是熟人,鎮子里又很安靜,生意鋪子的大門照常開著,兩邊站立的偽軍士兵們看上去也都很和善。楊疃據點的日偽軍們沒有多想,扛著槍,排著整齊的隊伍,一路走一路問,比如雷司令帶了多少兵力等等。因為在尹集可以清楚地聽到濉河北的槍聲,有日式的三八大蓋、歪把子機槍的聲音,也有國造步槍的聲音,還有土造步槍的聲音。槍聲雖然不很激烈,但一直在響。不用說,那是雷傑三部和打阻擊的土八路在交火。

變故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當走在最前面的日軍小隊長一手扶著指揮刀,挺胸抬頭,走過排在最東頭的那個雷傑三部士兵時,那個滿臉精悍的士兵肩上的步槍突然就完成了槍下肩的動作,而且相繼完成了握槍成刺的動作,嘴里喊了聲“殺”,左腳一跨,右腳一蹬,明晃晃的刺刀就閃電般奔向了鬼子小隊長的腹部。那動作,標准的就象圖解一樣。

鬼子小隊長正在做出一副趾高氣揚的神態、威風八面地走在尹集的街道上,還不停地聽翻譯官翻譯偽營長的話,做夢都沒有想到死亡突然降臨。等到耳旁聽到喊聲、一股勁風撲向他的腹部的時候,什麼都晚了,只來得及用手去握那把要命的鋒利的刺刀。這如何能來得及?他不知道,向他出刺的是八路軍教一旅、教一營、教一連長張光明,那是劉一民睡覺都記掛的人物,槍下、刀下不知道死了多少鬼子漢奸,他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隊長,又豈能躲過劉一民手把手教出來的張光明的全力一刺?

張光明的一聲“殺”,就是動手的命令。教一連是全軍尖刀中的尖刀,即便戰士提拔或交流到其它部隊去,新進來的戰士也都是從教一旅各部隊精挑細選的,那行動絕對是步調一致、動作是絕對的整齊劃一,在張光明把刺刀送入日軍小隊長腹部的同時,正在尹集街上行走的日軍士兵們,都發現自己的腰部插上了來自兩側的刺刀。

偽軍們好一點,畢竟都是中國人,他們里面除了少數的鐵杆漢奸,相當多的人是為了混口飯或者是被拉丁拉來的,都有教育轉化的可能。打伏擊火力取勝時不說了,誰也沒辦法。象這種白刃偷襲,只要把刺刀頂住他們,逼他們繳械投降就是了。

最好笑的是那個翻譯官,正在兩嘴白沫地翻譯,突然就發現太君的腹部插上了一把刺刀,腦子登時就死機了。等他反應過來,伸手掏槍的時候,張光明已經拔出了刺刀,刀尖上的血珠子還在不停地往下滴。眼看著這把滴血的刺刀又奔向了自己的胸膛,鬼子翻譯官喊了聲“媽呀”,一屁股坐到在地,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解決完楊疃據點出發的鬼子先頭部隊,又過了大約四十分鍾,鬼子增援部隊上來了。打頭的是五輛三輪摩托車和兩輛裝甲車,後面跟著十五輛站滿小鬼子的汽車,再後面是拉彈藥的膠輪大車。膠輪大車後面是馱馬拉的四門步兵炮,然後就是急行軍的鬼子步兵隊伍和後面跟著一路小跑的偽軍。

這點兵力放在教一團、教二團眼里,簡直還不夠塞牙縫的,但是王大湖和孫滿喜還是很興奮,覺得小鬼子夠意思,步兵炮、九二式重機槍、裝甲車、摩托車、拐把子、歪把子輕機槍,一樣不少,不枉兩個主力團跑這一趟了。可惜的是,小鬼子的裝甲車不得不擊毀了。不然的話,讓裝甲車上的機槍掃射起來,說不定還得犧牲不少戰士呢。


隨著擔任攔頭截尾任務的部隊報告鬼子全部進入伏擊圈,孫滿喜就把目光投向了王大湖。

王大湖輕聲說:“你下命令。此戰以教二團為主,教一團配合。”

孫滿喜抬手就打出了信號彈。霎時間,跑在最前面的三輛三輪摩托的駕駛員的腦殼上都出現了個血洞,摩托車一輛接一輛翻到了路旁。不用說,這是隨教一團行動的狙擊手們干的。

信號彈騰空而起的時候,部署在大路兩側的教一團、教二團火力支援營的步兵炮、重機槍已經去掉了偽裝,炮口和槍口都指向了正在大路上行軍的日軍。攻擊令一下達,兩個火力支援營的重火力和各營的輕重火力全部開火了,炮彈、子彈長了眼睛一樣,撲向了大路上正在行軍的日偽軍。

一見前面的三輛摩托車翻車,裝甲車上的小鬼子就意識到了不對,馬上就緊急刹車,准備戰斗。不過,兩輛裝甲車的反應還是有點遲了,八路軍的火箭筒小組自從它們出現就瞄上它們了,只是看哪個火箭筒組有福氣,裝甲車正好停在他們射程內而已。這不,只見兩發火箭彈飛出,直直地鑽進了小鬼子裝甲車里,大路上登時就出現了兩團火球。

帶隊的鬼子大隊長叫山田村樹,是正兒八經的日軍陸軍士官學校畢業的,參軍後一步一步爬到了大隊長的位置,手上沾滿了中國人的鮮血。本來,他已經接到了陸軍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准備近期卸任回國,只要陸軍大學一畢業,將來少不了他一顆將星。

山田村樹已經給家里寫了信,報告了自己的行程,就等著新任大隊長到任後,他就可以坐火車到青島去,從青島坐船回國。屆時,他的父母、妻兒都會到東京去接他,一家人在東京好好的游覽幾天。反正他兜里有的是錢,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八路軍的槍炮聲響起來的時候,山田村樹坐在汽車駕駛室里,閉著眼,腦子里正在跑毛,正在想妻子洗浴後嬌媚的模樣。想著想著,就想到了到中國以來被他糟蹋過的一個個中國女人的形象。先想的自然是那些一臉驚駭的少女、少婦的形象,後來突然就想起來了一個曾經被他強奸的60多歲老女人的形象:瘦骨嶙峋,土黃色的臉,渾濁的眼神,干癟的乳房。這一想,山田村樹竟然有點惡心自己,怎麼就會去強奸一個60多歲的老人呢?要知道,那都是老奶奶了啊!

山田村樹心里忍不住罵了句:“該死的支那人,引誘這麼優秀的山田君犯下如此惡心的罪行!”

驟然響起的槍聲打斷了山田村樹的思緒,他睜開眼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路邊竟然架起了一長溜輕重機槍和步兵炮,正朝著他的部隊噴吐著火舌。

山田村樹心里一激靈,完了,中伏了,看樣子是八路軍布置好了圈套讓自己跳呢!

山田村樹一把推開車門,雙手抱頭,一個翻滾就滾下了車,三下兩下就鑽到了汽車下面。兩眼骨碌碌地四下一看,不是被八路軍包圍了是什麼?再一看八路軍的火力程度,山田村樹就心里哇涼,這是遇到了八路軍教導師的部隊了,他在山東德縣駐防過,知道劉一民的教導師火力之強,中國軍隊無出其右。這麼強大的火力,也只有教導師的主力部隊有。

山田村樹不知道,為了不嚇跑那些可能來增援的日軍,王大湖和孫滿喜專門命令隨教一團行動的坦克和野炮不參戰,在尹集隱蔽。要是那些大炮和坦克參戰,炮聲隆隆,時村據點、楊疃據點的小鬼子一定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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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田村樹觀察清楚後,拔出了指揮刀,傳令部隊就地抵抗。

獨立混成第七旅團到中國作戰時間比較長,原來一直在華北遇八路軍作戰。上次劉一民實施牽牛戰術、牽著鬼子重兵集團南下時,華北派遣軍司令官畑俊六在徐州決策,抽調華北的獨立混成第一旅團、獨立混成第五旅團、獨立混成第七旅團南下蘇北、蘇中,擔負這一地區的防務。為這事原華北方面軍參謀長崗部直三郎很不願意,但他胳膊扭不過大腿,還是眼睜睜地看著畑俊六把三個精銳的獨立混成旅團給抽調到了蘇北、蘇中。

軍不是一個概念。

在八路軍這麼強大的火力打擊下,僥幸未死的日軍在第一時間就作出了反應,徒步行軍的就地臥倒出槍,把同伴的尸體當成了掩體,開始和八路軍對射。車上殘存的日軍跳下車後,和山田村樹一樣,鑽進了車下面,也開始了射擊。

這幫狗日的鬼子,都是老鬼子,槍法很高明。他們這一反擊,八路軍也有了傷亡。這是打仗,子彈不認人,打住誰都得死。別看小鬼子傷亡慘重,但以他們的槍法,要是八路軍發起沖鋒的話,一發子彈一條人命,那傷亡也是非常可觀的。

王大湖和孫滿喜本來還想著繳獲日軍的汽車呢,鬼子一反擊,他們兩個馬上意識到碰上硬茬子了。幸虧是伏擊戰,要是正常的陣地戰,鬼子守八路軍攻的話,要想消滅這個鬼子大隊,恐怕得付出相當大的傷亡才行。

王大湖和孫滿喜都是戰場上殺出來的殺神,到了這個時候,再也不想著繳獲鬼子汽車這檔子事了,馬上下令集中炮火,徹底摧毀日軍的汽車,把小鬼子從車底下打出來。至于大路上就地臥倒射擊的小鬼子,直接用擲彈筒給老子炸,把他們徹底炸碎為止。

八路軍一改變決心,小鬼子吃不住勁了,他們的步兵炮、擲彈筒、重機槍都來不及使用了,只有步槍和輕機槍,就算訓練水平再高、槍法再好,那也不可能是優勢炮火的對手。隨著八路軍動用步兵炮、火箭筒摧毀日軍的汽車,小鬼子就只能以士兵的尸體作掩護了。等到成群的擲彈筒榴彈和飛雷炮發射的炸藥包的降臨,鬼子的末日就不遠了。

山田村樹這家伙命真大,八路軍都打成了這樣,這家伙竟然還沒死。這個時候,山田村樹發現距離他所在位置不遠有一片亂墳堆,似乎那里沒有八路軍。

山田村樹心里叫了聲“天照大神保佑”,就連滾帶爬地逃向了亂墳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百來個小鬼子,已經不足一個中隊了。

到了亂墳堆,山田村樹一看,電台還在,報務員抱著電台爬在地上,連頭都不抬。

山田村樹此時已經明白,自己今天怕是要戰死此地了。他不想死,陸軍大學的通知書還在兜里揣著呢,父母和妻兒還眼巴巴地等著去東京接他呢!

山田村樹為難了,求援的話,等于是讓那些增援部隊往八路軍槍口上撞,以八路軍的火力,不要說是靈璧警備隊分散在各據點的部隊了,就是駐守宿縣、泗縣的皇軍都趕來,恐怕也不一定能討了好。不求援的話,自己只有死路一條。


山田村樹內心糾結的時間並不長,因為他看了一下地形,覺得依托這個亂墳堆,能堅守一段時間,要是有一支奇兵從八路軍背後殺出,很可能能掩護自己突圍。

就這樣,山田村樹向靈璧、泗縣、宿縣各路日軍發出了求援電報。

要是山田村樹知道這片亂墳堆是孫滿喜專門留給他的,目的就是要讓他求援,估計他死了都會後悔。

仗打到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了。估計日軍已經發過求援電報了,王大湖、孫滿喜指揮兩個團的炮火就開始對亂墳堆實施攻擊了。這一次,王大湖和孫滿喜充分估計了日軍的戰斗力,根本不讓戰士們沖鋒,而是集中兩個團所有的步兵炮、迫擊炮、擲彈筒、飛雷炮,來了個飽和打擊,把亂墳堆炸得塵土彌漫。

飽和打擊後,孫滿喜命令四營派出一個連負責監視和攻擊亂墳堆里殘余的日軍,控制攻擊節奏,自己率領二團主力打掃戰場後轉移陣地,准備對付增援的日軍。

王大湖率領教一團兵分幾路,殺向了靈璧縣城。

令孫滿喜驚喜的是,時村據點和澮溝據點、大路據點的鬼子來的很快,他們有汽艇,是通過濉河過來的。看小鬼子登岸時賊眉鼠眼的樣子,就知道他們是想偷襲八路軍的後背,打八路軍一個冷不防,接應亂墳堆的小鬼子突圍。

孫滿喜暗笑,這幫小鬼子也不打聽打聽,八路軍就是打偷襲的祖宗,憑你們這點兵力也敢給老子玩偷襲的把戲。

笑歸笑,仗還得打不是?孫滿喜指揮部隊就在碼頭上打了一場微縮版的反登陸作戰,把小鬼子的尸體象漁民曬魚干一樣,擺到了尹家渡渡口的空地上。

接下來,孫滿喜就笑不出來了,一是再沒有鬼子來增援了,二是小鬼子的飛機來了,在亂墳堆一帶狂轟濫炸,順路還把尹集給炸了,弄得尹集街上煙霧彌漫,連濉河上的貨船都被炸沉了十幾艘,鮮血把河水都染紅了。

孫滿喜一下就明白了,八成是亂墳堆的鬼子指揮官被打死了,日軍才放棄了增援,出動飛機狂轟濫炸了。

事情確實是這樣,八路軍集中炮火對亂墳堆實施飽和打擊後,山田村樹就已經受了傷,他的一百來號殘兵敗將也被炸的七零八落,只剩下了十五個渾身帶傷的士兵。等到尹家渡渡口的槍聲停止,山田村樹就徹底絕望了,留下了幾滴悔恨的淚,發出訣別電後,拔刀剖腹自盡了。剩下的十五個小鬼子一見大隊長閣下剖腹自盡,竟然鼓起余勇,舉著手榴彈、端著刺刀對八路軍實行反擊。結果自然是死的透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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