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斷(中)

回家路上,朱瑩瑩一直在發呆,神情有些恍惚。

對于小曼找侯衛東的建議,晏紫並不贊成,道:“我們找侯衛東做什麼,要他將方傑交出來嗎,剛才聽瑩瑩說起,成津縣的警察還在滿世界找方傑。”

“政府機關事情,局外人不明白。”小曼拿起手機就給步高打電話。

與步高結婚以後,小曼在沙州順風順水,過得很是滋潤,在她心目中,自己的丈夫在沙州基本上無所不能,她自信滿滿地對步高道:“老公,成津縣公安局正在抓方傑,還把瑩瑩關了一天一夜,你認識侯衛東,能不能給他打個招呼,讓他別為難方傑了。”

步高的態度卻出乎小曼的預料,他不客氣地道:“成津的事情關你屁事,你別跟著摻合,讓朱瑩瑩收拾細軟,趕緊走人,我早就說過,別到成津去趟渾水。”說完就掛了電話。

小曼聽到電話里的“嘟、嘟”聲音,眼淚差一點就出來了,晏紫注意到小曼的表情,道:“怎麼回事情,我記得步高和侯衛東還是挺熟悉的。”小曼看了一眼在發呆的朱瑩瑩,道:“步高的意思是讓瑩瑩趕緊回嶺西,別在成津呆了。”

朱瑩瑩似乎才回過神來,道:“不行,我得住幾天,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們先回沙州,我最遲明天就過來。”

晏紫擔心地道:“我陪你住兩天。”

朱瑩瑩搖頭。態度卻很堅決,道:“我想一個呆幾天,另外還要處理一些事情。你們先回去。”

晏紫和小曼拗不過她,三人胡亂地吃了早飯,就下了樓,小曼的紅色豐田車與方傑的黑色寶馬車停放在一起,方傑的黑色寶馬車是在沙州歌城外面找到,車雖然在,人卻無蹤影。

上車前。晏紫再問道:“你沒有問題吧,真是不需要我來陪你?”朱瑩瑩再次搖了搖頭。道:“沒事,我挺得住,方傑只是暫時沒有見到人,說不定他正躲在哪個疙瘩里瀟灑。”

等到小曼開車出了院子。朱瑩瑩轉身就上樓,往日還算溫暖的房間顯得格外冷清,不過幾天時間,屋里甚至積了灰塵。

她進屋以後直奔廚房,在廚房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里,安有一台很隱蔽的小型保險櫃,有一次方傑喝醉了酒,回到家里非要送禮物,就帶著朱瑩瑩打開了這個保險櫃。取了一個鑽戒。當時方傑喝得很醉,就坐在一旁,炫耀著指揮朱瑩瑩開了保險櫃。朱瑩瑩就將保險櫃的密碼如石刻般印在了腦海中,這一次回成津,她就是沖著這個保險櫃而來。

很順利地打開了保險櫃,里面有一堆碼得很整齊的六十萬現金,還有六百多萬共四張存折,另外還有些珠寶。面對著保險櫃的財物。朱瑩瑩心里還是有一陣猶豫,暗道:“如果把財物拿走。方傑回來以後怎麼辦?”

轉念又恨恨地想道:“口口聲聲要結婚,轉眼又將我象抹布一樣丟在成津,男人都是沒良心的東西。”昨夜她被被公安機關留置,這是她的第一次,小房間的陰寒和黑夜讓她不寒而栗,“方傑肯定還做了什麼壞事,否則也不會躲到沙州去,我何必留在這里死等。”

拿定主意以後,她將保險櫃里的財物席卷一空,開著寶馬車就離開了成津。


在成津縣委,老方縣長拄著拐棍,一臉怒氣地坐在侯衛東辦公室里,他道:“家有家規,國有國法,方傑如果犯了哪一條,我第一時間將他送到公安局,怎麼處罰我都沒有意見,現在算怎麼一回事。”

這些退上去的老同志雖然無職無權,可是人脈多多少少還有一些,辦正事力所不逮,可是發發牢騷還有力所能及,一般情況之下,侯衛東對老同志都很尊重。但是,與方傑的關系就屬于特殊情況,侯衛東也就沒有過多謙虛和客氣,直截了當地道:“前些天,紅星鎮水廠廠長被人捅了一刀,公安機關將捅人者抓獲歸案,捅人者交待是方傑指使的。”

老方縣長憤憤地道:“小孩子不懂事,作了錯事,受懲罰,我絕不護短,可是將人弄進公安局,也得通知家屬,怎麼能這樣不明不白。”

侯衛東道:“公安機關原本准備找方傑調查情況,辦案人員數次到家中去,都沒有見到方傑,老縣長,公安機關一定會秉公辦案,也請你理解。”

老方縣長沒有想到平時溫文爾雅的年輕人此時竟然很硬,他早就有冠心病,此時雖然沒有發作,卻閉著眼睛,用手撫了撫胸膛,大口大口地呼氣,一幅心髒病發作的樣子。

侯衛東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老方縣長,扭頭吩咐坐在一邊的杜兵:“趕緊通知120,將老縣長送到醫院。”

老方縣長擺了擺手,痛苦地道:“老毛病了,吃顆藥就行了。”過了一會,似乎緩過勁來,他道:“現在是法治社會,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如果縣里不給個交待,我就要找昌全書記,如果昌全書記解決不了,我就去找豪放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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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就有些吹牛,老方縣長與周昌全能對上話,可是他從來沒有單獨與蒙豪放書記見過面,若真要到省委去,基本上不可能見到蒙豪放。

好不容易勸走了老方縣長,侯衛東給鄧家春打電話,道:“家春,你要繼續加大對方傑的追查力度,否則落人口實,心里不踏實。”

鄧家春也正在琢磨這事,他略帶著興奮之色搓了搓臉,道:“水廠廠長被捅傷,後果並不嚴重,為了這點事,方傑將兩個磷礦就丟了,這也不值得,依我的經驗,這小子身上多半還有其他大事,他害怕進局子。”

“有我在這里頂著,你別顧忌其他事情,紮實細致地推進案子。”侯衛東怕鄧家春壓力過大,便主動為其卸掉壓力。

整個上午,電話是此起彼伏,清脆的鈴聲聽起來格外尖利,侯衛東將杜兵叫了進來,道:“你到電信局去找一部鈴聲柔和一些的電話,長期聽這部電話,遲早會被弄成心髒病。”

杜兵急急忙忙走出去,差點與副縣長朱兵撞在一起。

“侯書記,我來彙報一件事情。”

侯衛東見朱兵愁眉苦臉,便丟了一枝煙給朱兵,笑道:“後天開標,是不是有壓力。”


朱兵深吸了一口煙,道:“前一段時間易中嶺來找過我,他想中一個標段,昨天他又來找我,見面之時,他說黃子堤副書記給你打了電話。”當年在益楊檢察院,一人被殺,檔案室被焚,兩件事都是震驚益楊官場的大事,這個案子雖然一直未破,可是這事就如司馬昭之心,凡是益楊有些級別的領導心里都明白事情的原委。朱兵當年是交通局長,對此事亦是心知肚明,這也是他特意來彙報的原因。

提起這事,侯衛東腦袋就疼,前天他又接到了黃子堤的電話,這一次黃子堤不是暗示,而是直接提了要求,這給侯衛東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

掌握的資源越多,權力越大,相應就可以交上許多朋友,比如蒙甯和朱小勇,如果侯衛東不是縣委副書記,朱小勇也就不會找上他,與省委書記蒙豪放這條暗線就根本不可能搭上。

但是,在交朋友的同時,也必須要得罪一些朋友:一是因為資源是稀缺的,而利益集團又太多,稀缺的資源不可能滿足所有的人;二是主政一方,若真要走得遠走得長,必須得有自己的原則,否則就會成為任人蹂躪的面團,這樣的人也難以成大器。

侯衛東對易中嶺有發自骨頭的警戒,“不與易中嶺合作”是他內心的一條高壓線,也是他給自已訂的原則,他對朱兵道:“縣委制定了招投標辦法,一切都按照規矩來,我不會給任何單位打招呼。”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只打一個招呼,就是不准易中嶺進入成津,我不想讓一顆耗子屎壞了一鍋湯。”

正說著,辦公桌上電話又響了起來,說曹操,曹操到,侯衛東與朱兵正在商量著此事,黃子堤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寒暄幾句,黃子堤道:“聽說省里最近在調整市級班子,聽說你的老領導又要動一動。”

侯衛東暗道:“黃子堤這是在暗示沙州市級班子要調整嗎?”口里卻是笑呵呵地道:“我的老領導很多,是哪一位?”

“茂云的祝市長,聽說他有可能當市委書記,譚公權另有任用。”黃子堤道:“祝市長這幾年走了鴻運,兩年升一級,照這個速度,幾年就是省領導了。”

聊了一會省里大局,黃子堤就掛了電話,並不在提及成沙新公路開段的事情。

此時無聲勝有聲,侯衛東身在其中,自是了解其中的意味,他對著朱兵苦笑。

朱兵當了多年交通局長,對重大工程開標前的壓力深有體會,他眼著苦笑,道:“侯書記,我覺得這樣不是辦法,如果讓黃書記產生誤會就不太好。”停了停,又道:“黃書記不了解易中嶺的人品,是被蒙蔽的,侯書記可以從側面做些解釋工作。”

“這事是一團糨糊,從法律角度,易中嶺是清白的,這讓我如何解釋。”侯衛東歎息一聲,便不說了。

格以及辦這事的認真程度,黃子堤十有*與易中嶺在經濟上有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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