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集資(上)

母子倆躺在床上,借著外面的燈光相互對視著。侯衛東出生以後,侯小英就單獨睡小床,從此他就單獨享有睡在母親身邊的權利。轉眼三十三年過去,侯衛東早就離開了母親的被窩,被窩的溫暖與舒適永遠留在了心底。

他堅信憑著如今的醫療條件,肺癌早期能夠治好,便試探著道:“老媽,你既然想兒子,我就給你帶兩個回來。”

劉光芬道:“我就是說說而已,你別當真,計劃生育政策嚴,你再生一個,工作就要丟掉。”

侯衛東道:“我當副秘書長,堂堂廳級干部,也就只有四千多大元,這點錢對我來說算得了什麼。這個工作有什麼意思。”

劉光芬最了解自己的小兒子,道:“小三,這不一樣,當了官才有社會地位,你當了副市長以後,每年吳海縣委縣政府都要到家里來拜年,就算你再有錢,吳海縣委縣政府會給家里拜年,恐怕那時就得家里給趙林書記拜年了。這就是社會地位,懂不懂。”

母親劉光芬這個年齡,生在紅旗下,長在新中國,受到的教育以及自身經曆,將做官看成了最佳的人生選擇,這是深入靈魂深處的觀點,平時有可能顯現不出來。在遇到有選擇之時,這種觀念便會頑強地從冒出頭。這和人品無關,和價值觀、世界觀和人生觀有關。

母子倆聊了半個小時。侯衛東不知不覺睡著了,劉光芬起床,將他的手臂放進被窩。站在床邊看著熟睡的兒子,久久不願意離開。

早上,侯衛東起得挺早,母親劉光芬還在早睡,他知道母親劉光芬喜歡喝粥,拿了送飯的提桶,准備到外面的粥店去買粥。

粥。誰家都可以煮,專業粥店為何能生存。應該有生存之道,侯衛東就是抱著這個想法到外面遍尋粥店。

拿著提桶站在了醫院門口,昨晚他沒有開車,父親侯永貴又將車開走了。他只能步行走出醫院。平時要麼開車,要麼坐單位公車,此時突然沒有了車,看著開過的公共汽車和出租車,他一時覺得有些茫然。

正准備招出租車,父親侯永貴開著車過來了,他坐在駕駛室,看著侯衛東手里的提桶,道:“我帶了早餐。不用到外面買。”

“爸,最近嶺西開了好幾家粥店,我給媽買些粥。”

“外面的粥哪里有家里熬得好。我一早起來就開始熬,還放了你媽喜歡的燕麥。”

侯衛東還是要過車鑰匙,道:“給媽嘗嘗鮮,我一會就回來。”

開著皮卡,行走在嶺西大街上,侯永貴的皮卡是去年買的進口車。性能很好。按照侯衛東的想法,准備給父親買一輛越野車。而侯永貴開慣了那輛老皮卡,堅持還是要一輛皮卡車。

侯衛東現在所開的車都是自動檔,開著這款自動檔的皮卡,適應了一會,這才重新找回了以前的感覺。

平時在街道上總能看到粥店的招牌,真要尋時,又無影無蹤。開了半個多小時,終于見到一家“嶺西新粥店”。一打方向盤,皮卡車鑽進了一條支道。

“嶺西新粥店”外面有著綠色門頭,進門就有幾叢竹子,侯衛東站在店里看了看,很快被弄得眼花繚亂,他原本想給母親點龍蝦粥,又想起母親有可能要忌海鮮,就要了一桶瘦肉皮蛋粥,瘦肉和皮蛋都是母親劉光芬喜歡的,想必煮到粥里味道也不錯。

裝滿了提桶,又要了一籠包子,給自己來了一碗大蝦粥,滿嘴鮮香,滿腹暖意。出門之時,回望綠色的粥店,侯衛東將粥店與豆花店作了比較,“粥店是小資青年的首選,豆花飯是黑大漢的選擇,還是豆花飯更對我的胃口。”

正想著,抬頭看到了自己車前站著一位漂亮帥氣的交警,正在自己車前站著,等到侯衛東走近,他吃了一驚,看了看提著桶的侯衛東,又回頭看了一眼皮卡。突然立正,敬了一個禮。


“侯市長,您好。”

侯衛東來到嶺西以後,就由台前退入到幕後,很少有人能認識他。看著敬過禮的帥交警,道:“你是從沙州調來的嗎,我違章了嗎。”

交警的笑容很是陽光,道:“我以前是侯局長的部下,最近才調到沙州。”他笑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剛才懷疑您的車逆向行駛。”

侯衛東這才注意到這是一條單行道,剛才自己只顧得去看粥店,沒有注意到單行問題。他開玩笑道:“我停在粥店前,你看見我是單行嗎?”

交警道:“沒有看見,只是憑您停車的方位進行判斷。”

“要開罰單嗎?”

交警笑道:“不用,我沒有看見您逆行,留在這里只是想提醒。”

侯衛東對這位陽光且帥氣的警員很有好感,道:“謝謝,你能留下聯系方式給我,說不定我遇到事情還要請你幫忙。”

那交警有些意外,他沒有名片,就拿了一個小筆記本,寫下了自己名字、單位以及聯系電話,撕下來雙手遞給了侯衛東。

侯衛東暗自贊了一聲:“這個小交警很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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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領導以後,用過很多駕駛員,最滿意的是王兵。後來的幾位駕駛員,都不如王兵好用。今天無意中與這位帥交警相遇,便有了招納之心。招納的辦法很多,可以借調,可以正式調動,跟著有前途的副秘書長,其仕途遠遠好過在基層當交警。以前駕駛員王兵是轉業軍人,車技好,懂紀律,被祝焱看中,如今王兵已經不開車了,在茂云市委辦公室綜合處工作。

當然,侯衛東拿到小交警的名字以後,還要進行一次調查,如果沒有什麼不良問題,可以先借調到省政府辦公廳。

這個小交警目送著皮卡車遠離了視線,他萬萬沒有想到,一次偶遇,或許就會成為他人生的轉折點。

回到了醫院,侯永貴道:“你媽非得吃你買的粥,外面的粥哪里有家里的粥香。”

劉光芬道:“我吃的不是粥,是兒子的孝心,老頭不懂。”

母親吃得香甜,侯衛東亦開心。

回到了辦公室,晏春平早就將茶泡好,剛喝了一口,綜合處處長原振天來到了辦公室。

原振天走後,金融辦副主任吳波進來了,在門口就道:“秘書長,振農集國董事長張振農被抓了。”

侯衛東早就在關注此事,歎了一口氣,道:“還是被抓了。”

吳波道:“這事,情有無可,法無可恕,放在場面上,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侯衛東仰靠在椅子的高靠背上,道:“法律是建立在道德基礎上,一個人沒有法律知識,只要按照當地道德行事,一般也不會違法。張振家做這件事情,對公司沒有影響,對周圍村民也沒有影響,沒有礙著誰,解決了就業,增加了稅收,如果因為此事受到嚴曆制裁,于心不忍。”

吳波道:“法津就是法律,我跟銀監和人行的同志都談了此事,他們的觀點是此舉擾亂了金融秩序,必須嚴懲。“

“銀行方的觀點可以理解,畢竟是屁股決定腦袋。”侯衛東道:“我們在辦公室空談沒有任何益處,必須要實地去走一趟,了解第一手資料。”

吳波是科班出身,文質彬彬,一直與銀行打交道,很少到基層去。聽了侯衛東要到基層的想法,道:“那我就通知鐵州,秘書長,看什麼時候去。”

侯衛東擺了擺手,“這種事情,先別驚動當地政府,我們直接到振農集團去看一看,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這也是對振農集團負責的態度。什麼時候走,你聽我的安排。”

吳波回到辦公室,很快整理了一份振農集團的相關資料,送至了侯衛東的案頭。

正在看資料之時,手機響了起來。

看到是郭蘭的號碼,侯衛東吃了一驚。盡管心里一直牽掛著她,但是幾乎沒有什麼聯系,郭蘭更沒有在工作時間打電話的前例。

“你好。”侯衛東下意識壓低了聲音。

郭蘭站在陽台上,郭師母則在屋里看電話。聽到了侯衛東的聲音,她的心突然有些緊縮。

“你在省金融辦?”

“我兼任了省金融辦主任。有事嗎?”

郭蘭道:“那你聽說過振農集團吧,董事長張振農是我的表叔,剛才表嬸給我媽打電話,說是張振農被抓了。我想問一問是怎麼一回事,嚴重嗎?”

“你和張振農是親戚?”侯衛東剛和吳波談了振農集團,完全沒有料到郭蘭居然和這事還有聯系。

“我爸一心鑽研學問,不喜歡交際,平時也是過年過節才回一次鐵州市龍堂縣,我與表叔張振農多年未見面了,他到底是犯了什麼事,聽表嬸說是非法集資,這個罪名有些大啊。”

“現在張振農被抓了,但是如何定性,還有待于商榷,我正准備到鐵州龍堂縣去了解基本情況。我先給相關部門打個招呼,你表叔在里面應該不會受苦。”

“謝謝你了。”

“別謝,這是本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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