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手握殺人權,只求平韃虜(上)

皇城西苑乃是元隆福宮的舊址,永樂朝遷都之前麼此營造西宮,以備永樂皇帝朱棣在宮城三大殿尚未完工之際居住,之後仁宣兩朝都只是修繕原有的宮殿,並未有多少太多的整修。只到了天順年間,複辟的英宗因為對于當年幽居的南內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情,于是在重修南內之後又重新整修了西苑,尤其是在太液池北修建了一系列別致的宮殿。

如今正對著南邊瓊華島的,就是這麼一系列宮殿。東岸是凝和殿,有碼頭,右飛香亭,左擁翠亭:西岸為迎翠殿和澄bo亭:北岸偏西則是太素殿,這座建築門前臨水,有遠趣軒和會景草亭。這些殿宇都是以茅草覆蓋殿頂,白土粉刷牆壁,風格十分別致。說是皇宮大內的殿宇,其實不如說是民居更為適宜。至少對第一次來到這里的徐勳而言,到了這兒反而覺得親切,只王守仁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

“哎,難得讓皇上傳令給你們下頭的幼軍放假半日,我又借了這太素殿給你們散心,你們別這麼一臉嫌棄的模樣啊,想當初我……我爹還在這兒陪皇上喝過酒!”盡管已經說熟溜了,但朱厚照還是免不了不時停頓一下以免lu餡“尤其是王守仁,你皺什麼眉頭?”“我只是覺得,這地方仿造民間草屋,其實卻失了真正的野趣。

畢竟,西苑縱使不在宮城,也在大內,這樣的房子有些不倫不類了。”“古人常云天然二字,大約就是如此。”徐勳接了一句,見王守仁連連點頭,他不禁莞爾“不過我可不像王主政你這般高雅,看慣了卑些水磨青磚的大瓦房,乍一見這白粉茅草頂,自然眼前一闊,不信你問小侯爺,是不是覺得這兒自在?,…

“極是極是,所以我才借了釣竿到這兒釣魚來著!”朱厚照卻不管什麼天然不天然的,興沖沖到了臨水那一面,見水面上的冰層已經早早被人鑿開,他就從一個小太監手上接過釣竿,笑嘻嘻地往王守仁和徐勳手里一人塞了一根,一屁股坐下來就說道“今兒個比誰釣得多!哼,我射箭比不過你們,就不信今天釣魚也不如你們!”盡管王守仁只恨時間來不及,簡直是希望一個人分成兩半,一天有二十四個時辰,可這會兒在徐勳稍安勿躁的眼神下,他也只得怏怏坐了下來,只這看著釣竿的眼神明顯心不在焉,十足十一個願者上鉤的姜太公。好在他只坐了片刻,徐勳就在他旁邊坐下了。

“王主政,你長我不少歲數,我就不客氣地叫你一聲王兄好了。

做事得勞逸結合,這兩天你又是忙著編那些陣圖的小冊子,又是忙著調教那些總旗小旗,又是忙著給下頭幼軍上鼻宣講,又是忙著教小侯爺射術,一根弦繃太緊是不好的。”盡管徐勳知道曆史上的王陽明絕對不算短命,但他可不希望自己把人壓榨壞了,因而笑眯眯地說了這番話之後,他不等王守仁有異議就接著說道“再說,我托人去對太子殿下提了一提,因為小侯爺的緣故,殿下已經聽說過你了,很好奇你能把小

侯爺扭成什麼樣。…,


王守仁本就無心釣魚,一聽這話就更加無心關注魚竿了,此時此刻的他幾乎和之前突然méng賜寶弓和雕翎箭的那次一樣ji動。而徐勳知道這話達到了應有的效果,當下又故意問道:“王兄,這幾天你除了教小侯爺射術,可還講過其他的?”“哪有空啊!張小侯爺生xing跳脫,能回來繼續練箭就已經夠讓我意外了。再說剛受了皇上賞賜,我只想著竭力報效,想那些軍陣都來不及呢,這不是忙得沒時間想這些麼?再說,他對江南諸城鎮的地理位置關津險要又不感興趣,反倒是熱衷于那些賞玩之地。”此時此刻,徐勳簡直想翻白眼了。皇帝賜弓,顯而易見是因為賞賜王守仁引太子上了正路,可這位居然領悟錯了,他還偏生不能這麼提醒!于是,他只得另辟蹊徑地勸解道:“小侯爺年輕好玩,這也是正常的。

王兄,你雖善射,可總比不過軍中那些善射的勇士,你這樣只教射術,就算小侯爺異日成了神箭手,你總不成希望皇上把你由文改武吧?

你身為兵部主事,給他講講居庸關山海關的情形,要是你以前碰到過鞋子,就給他說說那會兒是什麼情形,這比你在那單純講民間疾苦要生動得多。”王守仁自己三十出頭卻尚未有孩子,所以對調教孩子真沒什麼太大的心得,此時此刻聽徐勳這麼一說,他才恍然大悟。想想徐勳和張小侯爺的年紀差不多,他少不得虛心求教了起來。兩人正嘀嘀咕咕的時候,誰也沒注意到朱厚照已經不在原本的位置上,緊跟著,兩人就只覺得一陣水珠噼里啪啦從頭頂飄落下來,慌忙齊齊起身往後躲開,這一看,才發現朱厚照正神氣活現地提著一尾大魚站在那兒。

“讓你們倆來釣魚,可你們看看你們來干嘛了,盡在那廢話!我可話說在前頭,今天釣不到魚,你們誰都甭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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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這一不講理,徐勳頓時無可奈何,看了一眼那結冰的水面,他知道只要耐心些總會有收獲,遂拉著王守仁一塊坐了下來。

也不知道枯坐了多久,眼看朱厚照一會兒歡呼著又釣起來一條,自個兩人卻絕無動靜,他幾乎要以為有人在冰冷的太液池底下做什麼手腳,就在這胡思亂想的時候,浮子卻突然動了。還不等他大喜過望准備拉杆,外頭就突然一陣大呼小叫傳了過來。

“大人,大人,禦馬監苗公公來了!”“啊?”朱厚照吃了一驚,手中的魚竿一下子就掉在了水里,隨即蹭地一聲跳了起來“人在哪人在哪?可別讓他看見我……苗遣啰嗦極了,到時候肯定在皇上面前告我偷懶!”眼見剛剛還耀武揚威的朱厚照一下子這般模樣,王守仁也忍不住氣樂了。徐勳卻知道朱厚照不想見人的緣由,當下對今天跟來的張永使了個眼sè,見張永上前拉著人就從一旁的台階處住會景草亭溜了,他才出了門去,一看到馬橋身後跟著一行人,打頭的一個太監雖說五十出頭光景,須發斑白,但卻人高馬大精神奕奕,面sè紅潤得猶如年輕人。

“是徐棒揮?”


“正是,是禦馬監苗公公?”

徐勳前迎了兩步,苗遣也不擺架子,笑呵呵地上前去,上下一看就點頭說道:“之前說是要借西苑內校場操練那些府軍前衛,咱家還覺得實在是小題大做,這些天使人看了看,倒真的是像那麼一回事!不是咱家擺架子,咱家出塞兩回了,一次監軍一次分道進兵,見過精銳,也見過不像話的,你的這五百幼軍有些章法!”

“多謝苗公公誇獎。”

別人親自登門說好話,徐勳自然不會把人往外推,謙遜了一句便把苗遣往里頭讓。然而,苗遣卻擺了擺手道:“不進去了,這大冷天到處都是地龍暖炕炭盆,讓人氣悶得很。想當初咱家領兵在外頭,卻沒那許多講究,受不了這些!咱家就是來捎句話,好好練兵,拉出一隊精銳來讓那些文官瞧瞧,省得他們就認為這世上就沒個將領有本事能帶兵,只他們這些在後頭指手畫腳的最厲害!”徐勳聽苗逢說到這里,哪還會聽不出這其中的輕蔑不滿。這宮里頭那些大太監的情形,傅容借給他的京不樂都對他解說過,因而他知道苗遣因之前延綏大捷和朝中大佬頗有粗梧,此時也就只是客客氣氣說了幾句盡力之類的俗話,等到把苗逢一行人送走,他這才發現王守仁竟是里頭沒出來過,于是立馬轉身進去,卻發現王守仁坐在之前釣魚的位置沒挪過窩。

“人走了?”王守仁頭也不回地問了一句,聽徐勳嗯了一聲,他這才說”“他這禦馬監太監倒是會鑽營,知道你如今聖眷好就立即上來套近乎了!”

話音剛落,王守仁突然一拎魚竿,一條大魚就這麼活蹦亂跳地出了水面,水huā濺得四處都是。這時候,朱厚照又不知道從哪鑽了出來,鬼頭鬼腦地沖徐勳問了一句人走了,得知苗逸已經回去了,他這才大大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他從前就羅嗦,我可不樂意釣魚被他逮到說個老半天。哎,王守仁,你既然也釣到魚了,正好我有事請你幫忙。我才想起來,今兒個我家里那西席先生給我布置了一篇文章,我正沒頭緒呢,你來幫我參詳參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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