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第93節:第十四章(4)

車轱轆大驚,活像屁股底下坐上了蠍子,猛然從座椅上蹦了起來,蹦起來之後腦袋狠狠撞到了車頂篷,他顧不上安撫撞疼的腦瓜頂,心急火燎地追問:"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車轱轆說這些話的時候,嗓子眼好像突然被誰撒進了一把沙子,干澀、粗硬、癢癢的,幾乎發不出聲來。

車轱轆敏感地想到,他接到的是一個非常重要、關系到他身家性命的電話,也是一個不能讓第三個人聽到的電話,他厭煩地剜了一眼坐在旁邊的葫蘆。葫蘆剛才就被車轱轆的舉動嚇了一跳,看到車轱轆的眼神,馬上理解了他這剜過來的一眼的意思,連忙下車,遠遠走開,蹲在路旁的樹陰下面乘涼。車轱轆輕咳幾聲,竭力讓自己的聲音鎮定下來:"王隊長,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真的啥也不知道,我發誓這件事情我誰都沒告訴,更不可能找什麼紀委的人。你就直接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王隊長的口氣緩和了一些,開始能夠平心靜氣地跟他對話了:"今天下午市紀委的人來找我了,查問我從殯葬科買墓穴的事兒,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車轱轆馬上聯想到了紀委找殯葬管理科科長的事,活像渾身上下的骨頭被人抽掉了一樣,軟塌塌地發虛,腿也忍不住瑟瑟發抖:"你這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這兩天市紀委的人也找殯葬管理科了,我問了問情況,以為是調查他們的什麼經濟問題,沒想到是沖這件事來的。"

車轱轆的恐懼驚惶好像通過電磁波也鑽進了王隊長的心里,王隊長說話也變成了美聲唱法,帶上了顫音:"車局長,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會不會把我們栽進去?"

車轱轆已經驚慌失措了,因為他實在想不通這件事情紀委到底是怎麼知道的,紀委怎麼又會對這麼一件小小的事兒產生這麼大的興趣。還有,如果這件事情徹底查清,可以預見的結果,更是讓車轱轆喪魂落魄。他的大腦活像被無形的鞭子抽打的陀螺,飛速地盲目地旋轉著,又像一鍋滾開的糨糊,他覺得腦子漲得疼,卻無法對面臨的一切進行邏輯性思維。

"喂,喂,車局長,你說話啊,怎麼了?說話啊。"王隊長看不見車轱轆的表情神態,卻能感覺到車轱轆的沉默不語背後的慌亂和驚恐,反過來安慰他:"你嚇著了啊?別光顧害怕,我們商量商量該怎麼辦才是真的啊。"

王隊長的呼喚,讓車轱轆像還魂的溺水者,長長呼出一口冷氣喃喃說道:"這件事情確實太蹊蹺了,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王隊長說:"你敢向我發誓這件事情不是你做出來的?"

車轱轆發誓:"我發誓,如果這件事情是我做出來的,讓我斷手斷腳頭破血流死無葬身之地。你稍微動腦子想想,我向紀委舉報你,不等于舉報我自己嗎?"

王隊長說:"這個想法是你自己應該明白的,我就怕你想不明白這一點,覺得為了那麼點事花幾萬塊錢給別人買墓穴不值當,又沒辦法找我的後賬,腦袋一熱就寫匿名信把我給整了。"

車轱轆為了證實自己沒有告狀,再一次賭咒發誓:"我怎麼能因為那麼倆錢扯閑淡呢?要是我告的,讓我開車翻車或者撞死。"

王隊長連忙說:"你別老說這種血淋淋的話,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這件事情怪得很,到底是誰把我們倆捅了呢?"

車轱轆不耐煩了:"別瞎胡猜了,猜不著,你給我詳細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兒,然後我們才能商量個妥當的辦法對付過去。"

王隊長說:"這種事情在電話上說不明白,這樣吧,你約個地方,我們見面再細談。"

車轱轆也覺得這件事情確實不好在電話里說,他弄不清楚紀委會不會對他的電話采取監聽措施。即使紀委沒有監聽他的電話,想在電話里把這件事情聊明白聊透徹,電池都不夠用,便跟王隊長約好到市中心美能達大廈的悅來茶館會面。

3

司馬達應約到李桂香家里吃白菜蝦米皮包子,經過超市的時候,順便給小燕買了一些孩子愛吃的零食。到了李桂香家里,小燕應聲來開門,見到司馬達張口叫了一聲舅舅,叫得司馬達直發愣,進門之後追問小燕:"你怎麼突然給我改身份了。"

小燕反問他:"你把我媽媽叫什麼?"

司馬達說:"叫大姐啊。"

小燕說:"你把我媽媽叫大姐,我就應該把你叫舅舅,你要是把我媽叫嫂子,我才應該把你叫叔叔。"

李桂香正在廚房里忙碌,聽到司馬達來了便攤著兩手出來,手上沾滿了面粉:"司馬來了。小燕,給司馬叔叔倒水,我手占著呢。"

小燕邊給司馬達倒水,邊繼續方才的話題:"司馬舅舅,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司馬達連連點頭:"對,有道理,那你今後就叫我舅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