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章 外星之鎮的雨中

<藤和女女>

●沒有特別發生什麼變動事件。

目前的幸福點數合計 +3

<藤和艾莉歐>

●沒有特別發生什麼變動事件。

目前的社會回歸點數合計 -50

<丹羽真>

●沒有特別發生什麼變動事件。

目前的青春點數合計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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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有拿出干勁做事嗎?”我還沒向縮成一團正坐在店內的艾莉歐打招呼,“呀~唷~!”穿便服的粒子同學居然嚷嚷著推了我的背一把,令我先吃了一驚。

因為隔天是假日,昨天星期五的晚上我熬夜又睡過頭。在中午前醒來後,我發呆好一陣子才決定出來吃飯並順便參觀一下艾莉歐的工作狀況,在雨天騎著自行車滑行。艾莉歐一個人時根本不碰自行車,要移動就只能靠雙腳走路。那是她的習慣嗎?還是恐懼?那家伙,是不是對自行車抱有精神創傷啊?我也摻了一腳……雖然我不願這樣想,但兩人差點雙雙跑去自殺也是事實嘛!年輕人實在太沖動了。

閑話休提,當我踩著自行車打算進入彌漫潮濕空氣的店內時,不知為何卻碰上全力沖向這里的粒子同學堂堂登場。她的發稍似乎被雨淋濕,帶著微微的水氣。

假日碰巧在街上遇見女同學……這情況應該會讓青春點數沸騰,但我多少有點介意這場邂逅不太像巧合這點,無法按下腦中計算器的按鈕。

由于陪著艾莉歐進行回歸社會或其他雜七雜八的行動,這件事有點被我以“現在先不管也無所謂”的態度擱置一旁。即使如此,有時我還是會回想起青春點數的存在。

“嗨……嗨~丹羽同學。藤和同學也早呀!”

我高高舉起右手,擺出類似電影《周末夜狂熱》里的姿勢打招呼,然後將自己的塑料傘插進放在店門旁的傘架。

“……早呀!”

艾莉歐剛抬起的身體就這麼保持半蹲姿勢一時靜止,嘴巴微微張開。“表……”這句台詞也就此中斷無處可去,最後只能跟空氣一起吞回腹中。

她身旁放著心愛的菖蒲花紋棉被。那是從藤和家特地搬來的嗎?還是卷在身上走過來的呢?艾莉歐恐怕是打算找個空檔,把那玩意兒裹在身上消磨時間吧。要是我在場,別說幫忙打理這挑戰自由與怪異界線的打扮,大概只會出手妨礙。話說這家伙,曾經趁著我去里面和田村婆婆聊天不在店面時進行測試,裹著棉被直接應對客人。她一聲不吭的接近客人,讓前來買雜貨的鄰居老婆婆嚇得腿都軟了。而且店長田村婆婆還默許了那種行為,雖然她也覺得很受不了。順便一提,看著艾莉歐的棉被扮相,田村婆婆說出的台詞是:

“果然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啊!”

這是針對艾莉歐的父母哪一方的感想?接下來,婆婆講了一大篇“當然啰!如果血液逆流,人不就會死掉嗎?真是的!抵抗潮流的行為真的沒有意義,畢竟人生只不過是命運的骨牌之一。別說打亂秩序,萬一導致潮流停止,真不知道該算是什麼玩意兒呢!”是否是針對坐在她附近的我而說?我以默默無語作為回應後,她很故意地“哼”了一聲。

但現在不是思考躺在後面被窩里的田村婆婆的時候。問題在于充滿精神的闖進來打過招呼,態度卻微妙地不友善的粒子同學。

“呃……今天前來小店有何貴干?”我搓著手,試著詢問她的目的。

那是我的工作!我對艾莉歐拋出的抗議視線視若無睹,向粒子同學問道。“問我有什麼事,那當然……嗯,是買東西啊!Shopping!”

她嚕嚕嚕地哼著歌,使勁扭動腳踝往貨架前方走去。那動作充滿柔軟性,讓我佩服她的腳部肌肉的確受過鍛煉。嚓噗嚓噗~粒子同學手上塑料瓶里的液體也跟著一起搖晃。

“那是可樂嗎?你帶著走?”居然帶著那種惡魔的飲料。我可不喝碳酸呢!

“這個?是幼咪咪老師剛才在那邊的轉角給我的啦!”

“…………………………………………”我怎麼覺得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名字。

我產生了既聽感!就當作是這麼一回事吧!創作完之後,我自己又覺得那算哪門子的說法啊!即使是那個人,果然還是會在意女兒工作時的樣子嘛!她在艾莉歐開始工作的第一天跑來探班,卻收到了禁止出入的命令,只好改成偷偷來,應該是這樣吧。

“啊,藤和同學……”

我也不清楚粒子同學是否知情,她正對著幼咪咪老師的掌上明珠搭話。艾莉歐跳了一下縮起肩膀,看起來隨時會沖進暗處以躲避粒子同學的視線。

雖然她接二連三地偷瞄我並送出求援暗號,但我決定先靜觀其變。我對于這兩人會產生何種對話也很感興趣,而且艾莉歐要回歸社會吧?

“呃,那個……那個啊……老婆婆還好嗎?”

“里……里面。”那邊。艾莉歐以發抖的食指指出田村婆婆的所在位置。她幾乎不會到店里來,或者該說是來不了嗎?健康狀況看起來也需要有人照顧。

“是嗎~呃~待會兒可不可以讓我進去里面,跟她打打招呼呢~”

粒子同學瞄來瞄去,視線連續交互停留在我和艾莉歐身上。這個人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展現出與平常的怪異並不相同的奇妙行動。

“那個!”艾莉歐以幾乎往前摔倒之勢向粒子同學開口。

“咦?什……什麼呀~”你這家伙,要干架嗎~?她將可愛的拳頭提到胸前擺好架勢。

“歡……歡迎光……臨。”艾莉歐鄭重地低頭行禮。

該說這是認真?還是少根筋?兩邊都算吧?真是先天不良!

而且她本人還擺出就像是在說“我可沒忘記喔!”的態度,對我露出有些得意的表情。嗯~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在粒子同學進來之後立刻就講,不過這次也沒辦法吧。畢竟粒子同學與其說是走進店內,還不如說是以突擊的感覺敲開了大門。

“那麼,粒子同學是要來買什麼?”我一轉身,面朝右邊的貨架。

“咦!嗯,我要買呀!”

原本默默地凝視著我和艾莉歐互動的粒子同學眼中亮起光彩。她剛才是進入了電腦的省電模式嗎?就像是要慌慌張張地跟上話題,她迅速抓住眼前架上的零食。那是一包雞汁口味的洋芋片。雖然我最近沒在吃這玩意兒,但口味的種類似乎增加了不少。

“對了。”我察覺到一件事,走進店內深處。我沿著走廊前進,在廚房進行回收之後再度折返回來。

粒子同學還保持我離開時的狀態站在原地不動。

“來,給你。”

“唔嗯?”粒子同學姑且先收下我遞出的毛巾。

“你的頭發跟肩膀,有一點濕。”所以我想說,可以拿毛巾擦一擦。

“喔……喔喔!”

粒子同學先是表現出輕微的驚愕,之後好不容易面露喜悅之色。我展現出親切的行動,有那麼超出她的預測范圍嗎?

眼前的女孩對我究竟下了什麼樣的評價,這讓我有些介意。

“可樂那些交給我,我來幫你拿。”我更進一步堆積親切。這並非因為我決心要讓自己的角色從普通的高中生變成擁有親切態度的高中生(另含有不良企圖)真的不是。

粒子同學將洋芋片跟可樂寄放在我這邊之後,以兩手捧起毛巾。她先用力擦擦肩膀,再輕輕吸去頭發上的水滴。接著她抓起直直貼在額頭上的劉海,歎了口氣:

“最近頭發又開始變直了,真是的~讓人覺得討厭~”

“又得去燙嗎?”

“嗯~說不定干脆直接讓電流擊中,變成爆炸頭會比較省錢呢!”

她的口氣與表情不太像是在開玩笑。這個人就是這種地方不能小看啊!

粒子同學停下移動毛巾的手,視線往上方飄去,看來似乎在想像自己變成爆炸頭的樣子。如果這是漫畫,她周圍絕對正標著暖烘烘的擬態語,就是那樣的放松表情。

“就像個搖滾歌手,會不會很帥?”

“一點都不帥。”感覺上會變成失敗的治愈系角色。批評炮火猛烈。

“是~那樣嗎?”嘖!粒子同學昨舌。她到底描繪了什麼樣的想像圖?

連頸背也用毛巾擦過之後,她往左右甩了幾下頭作為收尾,水滴已不再飛濺而出。

“流子同學,很精采地變干啰!”

“閃閃動人呢!”我是指頭發部份。比起當初剛認識的時候,她的頭發的確已產生直線性的變化。

“我們之間的關系,也干涸了呢(忸忸怩怩)!”

“那是關于哪方面的報告?”

“謝謝你的毛巾~”她結束耍寶行動,以可愛的語氣歸還毛巾



“不客氣。”

“丹羽同學因為剛剛的貼心舉動,獲得了三點的流子同學點數喔!”

那點數是什麼玩意兒。為什麼大家都要建立這種類似的制度?而且點數制度已經夠多了,我無力全數管理。

“累積那個點數能獲得怎樣的獎品?”

“累積到七點之後,就不會再用‘粒子’來稱呼我。”

“做好事就能獲得限制的點數制度,還真是嶄新耶!”

就算是違反交通規則的記點制度,也沒那麼不合理。

我把洋芋片和可樂還給她,換回毛巾。“唔嗯~”接下來,粒子同學雖然喃喃念著,但還是轉身面對艾莉歐。“我要買這個。”她遞出洋芋片的袋子。

“多……謝啦~”艾莉歐的回應聽起來像是在模仿體育系學生的豪爽口氣卻失敗,接下洋芋片小跑步沖到收銀機旁。她的涼鞋喀喀作響,就像是要抱住那個會冒出錢的箱子般整個人飛撲過去。“一……一百二十元……左右。”她以笨拙的動作敲打收銀機,對著粒子同學說道。目睹艾莉歐對人類以外全力以赴的待客態度,粒子同學的臉頰一邊抽搐,一邊拿出錢包,摸出金額正好的零錢遞給她。艾莉歐以扭由得很僵硬的手指收下那些錢,兩度使勁握緊了手中的三枚硬幣。

她臉上只有嘴唇部份微微揚起笑容,浮現滿足之色。表情里也能讓人感覺到一種自豪,就像小孩子成功挑戰了超出能力的難事一般。嗯,畢竟能親手碰觸原本只敢站在旁邊觀看的東西,是個很簡單易懂的成長嘛!

順便一提,艾莉歐擔任田村商店店員能獲得的日薪是五百元,一枚硬幣。就算一整個月天天上班,也只能賺到約一萬五千元。以十六歲小孩的零用錢來看雖然算多,但以打工薪資來看,是個值得驚歎的數字!令人驚訝的程度,就跟新產品洗衣精所帶來的潔白效果差不多。這個例子雖然有點不知所云,不過在一家一天營業額還不到三千元的店里,能拿到那樣的薪水,說不定反倒算是很好的待遇——我後來轉為這麼想。畢竟雇用艾莉歐的行為本身,就等于是放著計算盈虧于不顧吧!

“那麼,是不是該去看看老婆婆呢~”

粒子同學視線一飄,仿佛想窺視後方般斜眼望去。她凝視著艾莉歐,似乎在問:“可以嗎?”艾莉歐先把零錢放進收銀機,接著才毫不猶豫的回應。

“啊,我帶進你去。”艾莉歐講著奇怪的日文,興高采烈地脫下涼鞋亂丟。看來她是找到可以光腳的借口,覺得很高興。嗯~可以光著腳進行的工作……在家工作?

粒子同學沒來由地看著我的臉,制造出“你不一起來嗎?”的氣氛。我順著情勢,決定一起前往田村婆婆那里。最近,我也常跟她見面就是了。我探望過艾莉歐的情況後就順便進去里面,當婆婆不舒服時照料她一下、聽聽艾莉歐以前的故事、雖不知她聽起來是否覺得有趣,但也講講我自己的事情,偶爾還可以聽到女女姑姑的話題。最具沖擊性的事實是,如果統整女女姑姑年幼時期的事跡就會得到一個結論,她其實是個有點傻卻非常直率又可愛的女孩。田村婆婆本人也說“嗯~大致上沒錯,只是她傻的程度很嚴重而已”承認了她的證詞。到底是因為歲月過于殘酷,還是在哪里出了錯?人類還真是不可思議!

由艾莉歐帶頭,中間是粒子同學,由我負責殿後的三人組沿著走廊前進。有三個人同時走動,讓平常冷清的走廊也熙熙攘攘起來。田村婆婆的丈夫還在世時,這里是否響著與現在類似的聲音呢?不過女女姑姑說過,田村婆婆的丈夫早在二十多年前就離開人世了。

“這里。”艾莉歐向粒子同學補充說明,並打開走廊上的拉門。里面就跟平常無異,可以看見正中央的棉被微微隆起,只要凝神注視,就能發現那團隆起的確正隨著內容物的呼吸上下移動。婆婆連頭部都蓋在棉被之下。

“老婆婆,粒子來了。”

“我就說我叫作流子!”

粒子同學對艾莉歐的錯誤介紹提出抗議,同時走到田村婆婆身邊跪坐下來。

“啊?你說……什麼子?”

也許是因為隔著棉被沒能聽清楚,田村婆婆將臉探出被窩,睡眼惺忪地發問。

“是流子啦,婆婆你好!”嗨~粒子同學舉起右手開朗地打招呼。


田村婆婆抬頭望著她的臉與右手,就像輸給了沉重的眼皮般又閉上眼睛:

“是誰啊?”

“嗚咦!怎麼能忘記個性十足的流子呢~!我可不是欠缺個性的人啊!”

流子同學仿佛在跟架空的物體戰斗,軟弱的拳頭不講理地橫越過半空亂揮著。

“這當然只是個無聊的玩笑,何必那麼激動?你是禦船流子吧。”

狀態一如烏龜型態複制品的田村婆婆不以為然地吐著氣。“對……啊、對啊,我只是裝裝上當的樣子。”粒子同學紅著臉陳述借口。

“真,眼鏡。”田村婆婆命令我替她拿眼鏡,以名字直接稱呼我已經成了定局呢!我在去拿老花眼鏡的途中順便冷靜地思考一下,歸納出:田村婆婆→真;女女姑姑→真真;粒子同學→丹羽同學;前川同學→轉學生;艾莉歐→表哥。唔~嗯,這感覺有點像謠言傳得越遠就越偏離事實的情況。要是名字順序起碼能反過來……那樣也很恐怖。

田村婆婆戴上老花眼鏡,正確地是放在鼻子上,以這種使用方法確保視線清晰,抬頭望向粒子同學。粒子同學露出靦腆的態度後,田村婆婆就像理解什麼似的“啊啊~”了兩聲,將下巴塞回被窩里:

“你是跟艾莉歐不同的一伙朋友來這邊的小孩嘛,我清楚地想起來了。”

“啊~呃,是啊!我跟藤和同學讀別所小學。”

粒子同學說完後瞄了艾莉歐一眼,艾莉歐也輕輕點頭表示同意。該怎麼說,兩人之間的氣氛微妙地有些生疏。從粒子同學身上,可以感覺到她不想被人證實自己跟艾莉歐是朋友。

“什麼啊~你們不是朋友嗎?”

田村婆婆察覺到那股氣氛後,毫不客氣地跨越界線。明明姿勢是重視防禦的甲殼外型,她對于攻擊行為卻毫不猶豫。將龜殼與長年經驗組合在一起,會更加協力合作耶~我茫然地享受著這份跑錯棚的敬佩心情。至于我呢,不要開口是最聰明的作法。(注:日本俗語有“毫甲年功”這句話,毫甲為龜殼,年功為長年累積的經驗,直譯是長年累積的經驗比龜殼還有用,意同姜還是老的辣。)

存在于兩人之間的隔閡,大部份應該與艾莉歐退學事件有關吧!若真是那樣,並非當事者的我亂插嘴也有點那個吧~

“呃……不……是~朋~友……是吧?”

粒子同學那曖昧到極點的笑容,與完全無法聚合為一的發言片段感情融洽地傾斜著,仿佛即將沉沒。艾莉歐也局促不安地不知該如何處理“朋友”這個名詞。她以視線向我求援。你是要我怎麼做啊?就算是我,也還沒歸類出我跟你到底是朋友還是什麼啊!血緣的關系微妙地令人費解!

“真是的,電波產生干擾讓人覺得討厭啊!”田村婆婆對頭上的霧氣發出抱怨:

“你們聽好了,我從現在開始要徹底改變話題,所以讓空氣換個氣吧!”

“嗯……嗯。”“喔……好!”她們一人點頭,另一人則舉起握拳的右手。

“咳咳!”田村婆婆演技不算差勁的清清喉嚨,擠出滿是皺紋的開朗聲調。看她那樣子,我覺得很像為了舔舐舊瓶子里剩下的些微甜蜜汁液,把瓶子湊在嘴上拼命倒著的人。

“你的父親,應該是叫作直彌沒錯吧?那家伙還好嗎?”

“嗯,很好!爸爸不久之前才在星期天跑去登山喔!”

粒子同學也回應田村婆婆的聲調,以開朗的態度講話。但無法否認其中摻雜著些演技。

“真懷念啊!那家伙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曾大聲嚷著他看見幽浮,沖進這間店里來。”

噫嘻嘻嘻,田村婆婆臉上湧現出因回憶引起的笑容。“噢……”剛才的氣勢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粒子同學表情微妙地收下這句話。也罷,畢竟聽起來不像是她父親的英勇事跡嘛,反而像是會放在吹噓列傳序章里的話題。

“然後呢……然後呢?”盡管不關她的事,不過艾莉歐還是撲向幽浮這名詞。她的態度與其說不含演技的味道,不如說已經把之前的對話都拋到腦後了。雖然我差點忘記,但艾莉歐可是那個女女姑姑的女兒。像根據個人需求來取得或舍棄情報這類動作,對她來說恐怕如同呼吸一樣自然。

“結果被人揭穿那是謊言,嘗到了朋友們的狠狠制裁。當然,幽浮哪有這麼容易就被找到!那些家伙的戒心可是非比尋常呢!”

田村婆婆宛如在介紹熟人般,敘述著幽浮機密度有多麼高。

“對啊,用望遠鏡偷看也找不到。”

艾莉歐

附和。正常來說,這應該不是彼此一臉認真地拿來討論的題材吧!

被迫得知父親一點羞恥過往的粒子同學低下頭來,面對這話題的浮游感,也只是浮現應付的苦笑。

“外面在下雨嗎?”田村婆婆平靜地豎起耳朵,喃喃說道:“最近,我一點都看不到天氣變化。”接著,她講出這句難以判別是抱怨或什麼的台詞,眼球似乎很無聊地望向天花板。

在沉默的時間持續下,粒子同學與艾莉歐很尷尬地讓視線飄動交會。看來她們都把對方當成外星人,探測著彼此的生態。

我則站在距離她們一步外的位置上,對這樣的兩人進行觀察。

“嗯?什麼啊~又來了嗎?”田村婆婆之前轉往天氣的意識又回歸水平,非常不以為然地開口說道。

察覺到我們各有不同的立場後,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解釋的,總之她如此說道:

“我說啊,你們不要在別人家里開花妄想、不要變成全彩、不要上演愛情喜劇!要做滾去別的地方做!”

噓~噓!她似乎打從心底感到厭惡地揮手驅趕我們。

雖然並沒有那回事,但我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打馬虎眼方法。

“我才沒有演愛情喜劇!流子同學負責的是正經戲碼!”有個人也跳了起來。

就這樣,成了熬過現場氣氛的契機。

大致說來,我根本不可能單腳踏進那種充滿青春點數的熱鍋里。

我的日常生活基本上是黑白的,經過完整上色的人物有時會在框框內登場,留下略帶色彩的腳印後離去。我會小心地保存那些殘片,命名為“青春點數”。

……算了,這只是我試著即興地下定義啦!PART2。

接下來好一陣子,幾乎都是田村婆婆單方面在發言,而粒子同學成了傾聽的一方。也許那是田村婆婆體貼的方式,但她平常就相當健談,我也覺得似乎沒有太大差別。

到了粒子同學准備回去的時候,我也為了送行跟著走向店面,艾莉歐則是保持坐姿沒有動作。粒子同學也是,在她起身把手放到拉門上的這段期間里只是半開著嘴,仿佛就此放過對艾莉歐說話的機會,沒對那個窩成一團的背影說上只字片語便直接離開。

我略為強硬地讓那扇因雨天變得更難開啟的拉門進行滑動,來到外面。天氣已從小雨變化為中雨(就念成nakasame吧)就算想看看對面住家的牆壁,礙事的雨水也會接二連三落入視野范圍內。打到屋頂上的雨滴發出的聲音,與其說是雨珠彈跳聲,還不如說是類似正在刮落屋頂所發出的工程聲響。(注:nakasame在日語中無此說法,為作者自創詞。)

“粒子同學今天是騎自行車?”

站在我身邊正打算打開雨傘的粒子同學,以伴隨著憂愁的表情點點頭:

“嗯,是啊!不過,我的自行車停在距離這里有點遠的地方。”

咦?怪了。她沒有回答“我就說我叫作流子啊~”這句話耶!對于幾乎已經對那句“我就說啊~”逐漸上癮的我來說,很想在不滿足感的慫恿下繞著粒子同學周圍亂跑亂晃,並對著她大聲嘲弄說:“喂!你家~是粒子家!”這就叫作我是在說謊啦!

對我的心情毫不感興趣的粒子同學一邊用手指玩雨傘扣環,一邊開口:

“藤和同學她啊~變安份了呢!”

這種表達方式,就像是把爆米花塞在臼齒縫里充當補牙材料一樣。你要好好地去心靈牙醫師那邊,換成正式的補牙材料……我差點這麼建議,但因為意義不明選擇自制,NO電波。

“嗯?嗯,對啊!該說她是消極嗎~?”還是說內向?以棉被的意義來看。

“以前她的嘴巴更刻薄,而且還講個沒完喔!”

“是嗎?”如果是嘴巴毒也就算了,講個沒完倒是讓我無法想像。我頂多只能描繪出面無表情、轉動著舌頭的艾莉歐而已。要是她站在田村婆婆家的走廊中隱身于黑暗里,就像只新種的妖怪。

“丹羽同學。”

仿佛想要切斷她和我之間的什麼東西,粒子同學動作誇張地揮動著雨傘,擺出一本正經的態度。

她挺直背脊,即使和我視線相對也毫不害羞。我倒是覺得臉頰一陣發癢啦!

以紛紛落下的雨滴為背景,和女孩子面對面——這幕風景讓青春點數的殘骸如樹葉般在我內心飛舞。然而那些碎片聚集起來後聊勝于無的情況,這次似乎不會發生。

“講這種話……嗯~雖然我也覺得實在太過份了……”

粒子同學用手指卷著發絲,與其說是在賣關子,更像是難以啟齒地拖延著前言。“什麼?”在我催促之後,她才畏畏縮縮的、活像是拖著發麻的腳往前走似地開口,途中還一度斜眼看向店內:

“藤和同學啊……風評非常差,尤其在我們學校里。”

“嗯。”我不是當事者又是新來的所以沒有實際感覺,但還是點點頭。

“所以呢,萬一讓別人知道我跟她感情不錯,說不定就會在教室角落里被人大罵:‘給我站住!’”粒子同學說到此處,突然伸出兩手用力一推,雨傘尖端掃過我的腹側:“有可能碰到那種事喔~以流子同學我的立場來看,有點擔心丹羽同學的將來。”

“嗯,原來如此。”意思就是我會變得孤立無援吧?

的確,在學校這類場所,發生那種事的機率很高吧!畢竟在那種地方,沒有比“集團意識”更能掌控天下的東西。只要有一個討厭艾莉歐的人出現,尤其是能接觸到班級核心的女孩子,就能像病毒感染那般一口氣引起對我的排外感。

粒子同學很尷尬地看著腳邊抬起腳晃動,仿佛在踢著想像中的小石頭:

“昨天,我和我的朋友米奇一起來這里。”

“你跟米奇是朋友嗎?”

突然講這個不會太厲害了?粒子同學。不,或者我該叫你瑞奇?聽起來真像是山寨版耶!(注:指流行歌手瑞奇馬汀,曾經出過一張迪士尼專輯。)

“啊,米奇是我同社團的朋友啦!”換句話說,對方就是穿著那身裝扮問人“你喜歡籃球嗎?”步步進逼……不,這neta可以別玩了。順便一提,那套漫畫我是趁著和粒子同學一起去購物的機會,一本本從書店購入。我目前沒有買齊全套的預定。(注:“你喜歡籃球嗎?”為日本漫畫《灌籃高手》中,女主角赤木晴子對男主角櫻木花道說的第一句話。)

“該怎麼說,米奇說她以後不要再來這家店了,還說是因為有艾莉歐在這里。所以我想,啊~原來大家都那樣想~對我來說,藤和同學的事情很微妙啦,因為就像這樣……很多方面這個那個嘛~可是在學校里,一般都有那種想法~嗎?”

“……對啊!”米奇同學的反應大致來說是正確答案吧。

要袒護艾莉歐並不容易。有個人隱情這一點並不能當成免死金牌。與其要扯什麼隱情,不如別找什麼理由當擋箭牌,直接任性妄為反倒還好一點。

不過這兩者之間,只有“最差勁的最下層”跟“最差勁的最上層”這樣的差別而已。算了,艾莉歐是後者吧。畢竟她表現出沒有任何人能理解的舉止,給學校同學等人帶來困擾。

因此對艾莉歐來說,無論是找不到可以打工的地方,或者是她的行動讓別人畏縮,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自作自受。這部份就算是她本人也無法否認吧!

人生不可能重來好幾次。無論從幾歲開始,只要背負著致命的問題就不行。

雖然艾莉歐的過去對她的人生來說,究竟是不是致命傷?這一點尚未完全厘清。

“呃,那個啊~”粒子同學拉著我的衣服,我的意識也被扯了回來。

“嗯?”等我回神時,才發現粒子同學已意外地接近身旁,讓我的頭有點發昏。

“丹羽同學,你變得~討厭我了嗎?會瞧不起我嗎?”

她抬眼向上望,發出微妙帶點撒嬌的聲音……我認為啦!由于我尚未取得粒子同學鑒定師的資格,還難以判別出細微的差異。

“為什麼?”

“呃~該怎麼說,我是個討厭的家伙啊!至今為止,我一直努力著,只讓丹羽同學看到我乖小孩的那一面而已。所以呢~該怎麼說呢~……”她吞吞吐吐。

啊~……是嗎?嗯,是這麼一回事嗎?雖然能理解,不過我並不特別覺得怎樣啊!

“不想靠近危險的人,也非常討厭一個人落單。這些都很普通啊!”“才不不不不普通呢!流子同學,就是因為太有個性才會以反應帶刺而出名!你會被這家伙刺中的喔!”“不,不是那樣的啦!”“我懂啦~哎呀,一不小心就無法忍耐嚴肅的氣氛。我不擅長攝取矽膠凝體之類的東西,嗯。”(注:嚴肅【シリアス】與干燥劑原料矽膠凝體【シリカゲル】,兩者開頭音節相同。)

一般來說任何人都不擅長啦!還有,你不是負責擔任嚴肅場面嗎?或者說,我身邊本來就沒有專門負責這方面的人。

感覺有點像飛機上不可能有醫師在場。雖然我搞不太懂。

“難為情~難為情~”吸進認真的空氣後,粒子同學似乎泛起紅暈。

⒏ВОOK。cOm


背景的降雨量繼續增加。由于我轉移視線,粒子同學也轉身向後,讓“啊,那~再見”的氣氛得以流入。

粒子同學也將雨傘舉向天空。張開的傘彈開雨水時演奏出的音色,特別在我的鼓膜里縈繞不去:

“謝謝你的建議,我會稍微考慮一下跟艾莉歐往來的方式。”

“咦~你說你要考慮~啊,不過……是嗎~我說過的話就是那種意思吧。唔~嗯……啊啊啊啊啊!”粒子同學開始苦惱。她抱住頭,雨傘也放了下來,只見雨水滴滴答答地淋著她脖子的內側。“呃,粒子同學?我又需要准備把毛巾丟向你嗎?”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唐突地大叫起來,直接飛奔而去。她誇張地甩動著雙臂,雨傘根本沒有意義,還不如說都已經變成阻礙了啊!或許是因為雨傘承受的空氣阻力造成影響,她以失去左右平衡的姿勢往前沖。

“我的軟弱真可恨~!我在意~!”

粒子同學持續喊叫著什麼,在雨中往前飛奔。明明她一跨上自行車就騎得很慢,跑步速度倒是很快。還在缺乏雨傘守護的情況下奔馳于雨水中,難道她也在追求青春點數嗎……雖然看起來不像是那麼一回事啦!我搔了搔後腦勺。

“艾莉歐嗎~……”這是個聽起來像關鍵字的不可思議名字。

艾莉歐已經離開了學校。

然而,藤和艾莉歐的影響卻依然殘留在學校中。

真不公平!我的嘴沒來由地自言自語道。

“被人講了一堆之後,為什麼我還在這里……”

我對自己想也不想地回到田村婆婆的房間,還在她被窩旁坐下的舉動感到很困惑。我還特地准備了座墊,盤腳坐在上頭撐起手肘托著臉頰,實在太放松了吧!

“你泡的茶還算蠻好喝的,比艾莉歐好些。”

甚至還跟老婆婆兩人一起喝茶,令我覺得自己在代理老爺爺的職務。

我們讓熱騰騰的綠茶接觸舌頭,保持微妙的距離感雙雙坐著。田村婆婆雖然發著抖,依舊正坐在被褥上;縱使手上的茶杯與杯中的水面不安定,她仍然享受著茶水。

每次為了泡茶而前往這屋子的廚房時,我的內心就會變得有些不安。

廚房里只有一扇已經發白,角落還有蜘蛛結網的窗戶,再加上今天連天氣都是陰雨綿綿,讓廚房充滿了和夜晚不同的昏暗。整體看起來都沾染著髒兮兮的煤灰,是一個似乎沒有任何人在使用,不具生活氣息的空間。小小的火爐到底點不點得著都讓人懷疑,疊放在櫃子上的盤子感覺起來沒辦法承放任何東西。一個給小孩子用的、畫著可愛兔子圖案的盤子放在最上面,不知為何令人感受到莫名強烈的悲哀。這是因為,我覺得這盤子上似乎承放著田村婆婆重要的過去嗎?

“前陣子我讓艾莉歐去泡茶,結果那個笨蛋,差一點被燙傷。”

我以比茶味更苦澀的語氣喃喃說著。

“女女到底寵女兒寵到了什麼地步啊?”

雖然有個裹著棉被的物體滾倒在來此途中的走廊深處,但那不用說,一定是不該看的東西列表上排行第一的鄉土妖怪“棉被卷”。

“那麼,那家伙為什麼裹著田村婆婆的棉被啊?”

“我哪知道,她就突然裹到身上滾到外面去了。是不是在鬧什麼別扭啊?”

這是個冷靜的分析。婆婆居然能看穿身為雙重自閉經驗者的艾莉歐的心情。唉,實際上很淺顯易懂啦!畢竟不會有人因為情緒高昂,只願意躲在棉被內側發泄吧!

“然後呢?”

“啊?”我用手掌蓋住杯口之後,才抬起頭來。

“你在煩惱著什麼吧?”

田村婆婆的左眼繼續閉著,只將右眼轉向我。幸好,這舉動看來不像是在對我眨眼。

“只要年紀一大,就能夠簡單的掌握人心嗎?”我首先提問。

“聽到你在那邊碎碎念著‘為什麼我還……’諸如此類的話,不管是誰都能夠看得出來吧。笨~蛋。”

婆婆以幾乎會噴出口水的講話方式,隨性地斥責著我。接下來,她頗為倦怠地抬頭望向天花板:“雨聲變激烈了呢!”她是擔心會漏水嗎?

“我可以找你商量嗎?”

“光是要講給我聽,那麼我就聽聽看吧。至于能不能算得上是什麼商量,可就不是我管得著的事情。”

她的態度是用一只手把人往前拉,卻又用另一只手把人推開。若將老人家特有的乖僻性質翻譯為現代風格,大概會變成傲嬌。真是不可思議耶,我心想。

“如果沒有偶爾聽聽別人的話,遲早會沒有人願意聽我說話。這是笨蛋爺爺的教訓,不過基本上我有在遵守。”

看來田村婆婆傲嬌的對象並不是我,而是已經往生的爺爺。真是件好事。

實際上,我稍微煩惱了一下是否該找人商量,但還是在壓低音量以免傳到走廊上之後,開始敘述。

“不,其實是關于艾莉歐的事,有點……”正確的說法是,跟那家伙在一起的我有問題。

“以那家伙為對象時還可以用‘有點’來了事,你還真行。”您說的是。

“剛才的粒……流子同學說,艾莉歐在鎮上嚴重地被當成是怪人,或者講難聽一點,是受到人討厭。”

“喔?所以呢?”田村婆婆以聽來不太感興趣的口氣催促我繼續。

“因為我是艾莉歐的表哥,和她感情不錯,萬一這種事在學校傳開,我就會被孤立喔~我收到了這種建議。”

“嗯,你等等。我要先喝個茶。”

田村婆婆說完之後,以顫抖的手端起茶杯。她發出像是在吸食蕎麥面的聲音,讓液體順著喉嚨被吞咽下去。我也仿效她的行動,用茶水潤潤口。

“好,可以了,繼續說。”咳~田村婆婆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所以啊,我在想我該怎麼辦?”我認為自己應該是在煩惱。

實際上,在學校受到孤立對學生來說可是致命傷。那樣不可能會有多余精力能放到品嘗青春點數之類的事情上,精神疲勞也會不斷累積,甚至還有可能受到永久性的傷害。

在我的學校,當然也有那種沒浮上表面的欺負行為。

要是被歸類到那一側去,我可不願意。我老實地想。

只是,我的腦袋究竟有沒有針對那種問題在運作?這點相當可疑。我似乎漫不經心地接受了現狀,毫無根據地樂觀認為,說不定情況會出人意料的就這樣平穩下去,靜觀局勢。

我心底潛藏對這種作法的不安。我是否想要什麼都不做,也不打算放掉任何東西?

“喔……是那樣嗎?是那樣嗎?”田村婆婆敷衍地回應,也隨便地緩緩點頭。

“……………………………………”喝茶~“……………………………………”喝茶~

“就算你找婆婆我求救也只會一起溺死而已。千萬別認為我能拉你上岸。”

你這個殺害老婆婆的凶手!我就像已做出那種行徑般慘遭辱罵。

“什麼該怎麼辦,只不過是在探索可能性。開始煩惱該怎麼辦之後,人才能夠第一次踏上現實的地面。所謂建議之類,是在那之後才能尋求的東西。對于別人腦袋里的幻想,有誰會出手幫忙呢?”

她斥喝著我,讓杯子里的茶水劇烈搖晃。面對田村婆婆的說法,我也虛張聲勢了一下:

“不,我從一開始就打算自己想辦法。”

“那就好。就算是笨蛋,只要動動腦總會想到些什麼。”

說到此處,田村婆婆似乎突然想到什麼,輕輕地吐出茶渣:

“只要不計得失,笨蛋的想法大致上就會是正確的,畢竟笨蛋很單純嘛!”

這一次,她的臉頰與皺紋的放松方式很優雅,還伴隨著懷舊的溫柔。

這是建議嗎?雖然重點是要自己思考,不過,只要找個人聊過,內心某處就會意外地感到輕松。就像把多出來的行李硬塞給別人那樣,會稍微變輕些。

那麼,來思考吧!假設一下,我跟艾莉歐斷絕關系的話。

就算艾莉歐以斷音方式“表哥~”“表哥?”的呼喚我,一步一步跟在不回頭的我身後,我也能夠完全視若無睹……不,我應該辦不到吧?已經辦不到了吧?

“講到一件能夠說明的事,那就是……人就算沒什麼朋友依舊可以活下去這件事吧。”

也許是連短暫的沉默都無法忍耐,

田村婆婆干脆地打開話匣子。

結果,她還是願意給我類似建議的東西。因為愛長舌的人難以保持沉默。

或許是因為她是個不直率卻愛插手照顧別人的人吧?七十年前肯定相當受歡迎。

“所謂的朋友既不是氧氣也不是水,要歸類的話,應該算是嗜好品。如果擁有自是讓人感到充實,就算沒有也總會有辦法應付。其實這跟咖啡或香煙沒多大差異,所謂他人的存在就是如此。例如不吸煙的人身上沒帶煙也是很正常,根本不需要為了沒有朋友而感到羞恥,若是因為有很多朋友就驕傲,那也只不過是單純的白癡。畢竟那就像是在宣告自己已經中毒了。唉,在溝通能力方面具備自信是很好啦,不過那就類似酒量很好那種程度的事情。”

一口氣講到這邊之後,田村婆婆呼~的喘了口氣。她的肩膀無力地往下垂,再度徐緩地開始對肺部提供氧氣。

“換句話說,無論是面對現在所擁有的朋友,還是將來可能會變成敵人的周遭朋友,都不必感到害怕。”

“……………………………………”聽到朋友這名詞,我首先想到的是粒子同學。

就算是她,當周圍都變成敵人時也會伸出食指指著我吧。我們第一次在自行車停車場見面時半開玩笑講的那些話,直到最後為止都能當成是一場戲言嗎?

“如果害怕孤立,就不要活得太久。你看看我吧,不管是朋友還是老公,統統都已經死去了。剩下來的,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嗎?”

這番話就像在以開朗堅毅的態度來發牢騷,擁有矛盾的氣勢。

“我也差不多了。最近每天晚上我都在想,下一個該輪到我了吧?所以我才說外星人會對我cattle mutilation。”噫嘻嘻,田村婆婆這次以適合她的笑法做總結。

“慢慢煩惱吧!所謂的煩惱,大概都是一天就能解決的事啊!剩下的三百六十四天只要休息就好。”

田村婆婆最後追加了一句話,接著把茶杯放到枕頭旁,微微顫抖著倒回被褥上。

一旦沒蓋棉被,她朝上的後背部看起來就很寂寞。既單薄,又沒有精神。

“要思考、煩惱……”我抬頭望著天花板。屋頂的木頭花紋似乎因為滲水而變成深色,仿佛立刻就會滴下水珠。我試著吐出舌頭來卻沒接到甘霖,只是表現出一臉呆樣。

我和艾莉歐之間的關系,也會影響到和其他人之間的關系。

例如說,呃……粒子同學之類的就符合這個理論。

所以,該怎麼辦?

至于隔著一道拉門在走廊上滾來滾去,渾身散發出“理我~”氣息的愉快笨蛋,就丟著不管吧。

我可以對棉被卷視若無睹。對艾莉歐卻無法當作沒看見。這部份,說不定是重要之處。

我將舌頭伸進杯子里,碰觸淺綠色的水面。

茶水已經變得半溫,正是適合入口的時候。

我一口氣將整杯茶灌進胃中,享受著茶水在胃中也會搖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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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可以去轉學生家玩嗎?”

當我在學校餐廳里吃著豬排丼時,被人在耳邊輕語道:“我想看看你的房間……”

這當然是徹頭徹尾的誇張表現,但結論是相同的吧?

事情發生在六月二十五日,星期五,午休時分。

坐在我正面的前川同學,在聊完豬排丼的調味話題後立刻提出這個要求。

我用衛生筷夾起的豬排上的面衣因重力而剝落,只剩下豬肉部份。

“咦……不,那里並不是我家……”

這唐突的提案讓我大吃一驚,不由得反駁了無關緊要的部份。

“啊啊……對喔,是藤和她家。所以,可以嗎?”

最後的“可以嗎?”的部份聽起來莫名地帶著一股銷魂魅力。我的耳朵病了,不妙!

“今……今天我父母都不會回來!”

“你們本來就分開住吧,我記得。”

“是那樣沒錯!”而且台詞的意義不明。

前川同學用筷子夾起配菜的黃蘿蔔舉高並遮住電燈光線,同時開口說道:

“你可以放心啦!我也會乖乖回家,不會吃掉轉學生你啦!”

這成熟的聲明,讓我的心髒對露出嘲弄微笑的前川同學產生些微的過度反應。讓我覺得頭好痛:

“是……是嗎?要來我家嗎?”

“轉學生,你沒夾到飯粒喔,筷子上空空蕩蕩的耶!”

“我突然失去了遠近感,都是因為我瞧不起藍莓,引起眼睛的叛亂。”(注:據說吃藍莓可以改善視力。)

邀請女性朋友到自己房間來。講得更精確一點是對方前來拜訪,不過,這可以得到三點。我已經得過五點,再考慮到四點有限定時期,那現在豈不是與平常時期能取得的最高點數重逢的機會嗎?雖然我啰嗦著這些解釋,基本上只是因為我在緊張。請女孩子前來我房間這種事,我最後的經驗可是在小學六年級時。

“可是,為什麼?”

“基于興趣啊!我只是想看看轉學生生活在什麼樣的房間里。”

正好打工也休假嘛——她在動機里追加了很閑這一條,接著咬下黃蘿蔔。

放學後和前川同學在自家進行……參觀活動?雖然我應該無法發現什麼新奇的東西,不過也好,就讓心髒怦通怦通到令我無法專心上下午課程的程度吧!

我試著冷靜地掌握自己的悸動,感到有些想吐:

“話說回來……”

“嗯?”

“前川同學啊,有朋友嗎?”

這個問題讓她覺得很意外嗎?前川同學的眼睛開開合合地重複著眨眼的動作。

“你就是我的朋友啊!”

“嗯。”真是漂亮的回應方式,我心想。

相隔一會兒,我再次針對其他事情提出疑問:

“還有一件事。”

“嗯。”

“你對艾莉歐有什麼看法?”

聽到我的問題,前川同學不算特別大的雙眼又眯得更細了。

我說錯話了嗎?但我想前川同學已經知道我跟艾莉歐的關系,應該無所謂吧。

而且這里並不是教室,彼此的閑聊在傳入他人耳朵前就會隱身于亂糟糟的空氣之中,消逝而去。

“一看到藤和,就會有事讓我不由得去思考。”前川同學看著碗底開口。

“什麼事?”

“如果人的個性有所謂的適才適所,那麼藤和究竟該安插在哪里才對呢?”

前川同學非常認真地說道,順便還用筷子夾起剩下的飯粒。

能夠安插艾莉歐的正確地點。

棉被里……這可不好笑。

把碗底的飯粒都吃完後,前川同學補充道:

“總而言之,我的看法是……”

“嗯。”

“這個學校餐廳的歐巴桑應該對豬排丼死心,應該將心思放在烹調親子丼這個適才適所的位置上。”

你說的完全正確。我全面贊同,夾起洋蔥咬進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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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出發啰!”

一到放學時間,前川同學就扯著書包靠向我的座位。

平常一放學立刻就會離開教室的模特兒體型同學,居然會一直線地走向與門口相反的窗戶邊,她前往轉學生座位的身影奪走了教室內少許的目光。

融入群體的粒子同學也不例外,小跑步靠近我們:

“丹羽同學,你們要去哪里玩嗎?”

她今天除了書包之外還背著個側肩包,似乎有點不悅地來詢問我今天的預定。我最近察覺,她拿著那個包包的日子,就是要參加社團活動的日子。

“我要去轉學生他家玩啊!”

“嗚喔……”

聽到目的地,粒子同學出現微妙的反應。那不是在生氣,也不是在羨慕。

雖然反應發出了第一聲,卻像個迷路者般煩惱著該往哪個方向邁步。

我立刻理解那個表情所為何來。

因為我家就等于是艾莉歐的家。她還顧慮著六天前的事吧。

“然後,做各種事。”

“嗚喔!”

不過前川同學的下一句台詞,似乎讓她無法繼續顧慮下去了。

硬是扯斷、失去枷鎖、徹底驚訝,拿出精神來沖吧……喔~

“你說各種!有各種顏色!顏色……知道顏色……唔~!”

粒子同學想像著什麼,從頭到腳仔細打量過前川同學後,開始亂蹦亂跳。

“你不認為粒子很出人意料的,是個在男女之事方面只有些

道聽途說知識的家伙嗎?”

笑容滿面的前川同學爽朗地征求我的同意。如果我拎起她的胸口就只是單純的性騷擾,所以我只抬起頭不屑地給了她一個白眼:

“你啊,為什麼只能用有語病、會引起誤解的方式說話?”

“打扮成五平餅,然後講著有語病的台詞如何?”(注:日語中,五平的發音【gohei】與語病的發音相同)

“有人拜托你進行同音笑話扮裝的講座嗎?”

“因為光在房間里互瞪那不是很無聊嗎?所以我試著把打電動或下黑白棋等可能會進行的活動,總稱為做各種事。”

“你是明知故犯嗎?”

“呵呵呵,所以說有困擾時找前川就對了。”

她自己也對那句話的含義有自覺嗎?

“嘿~!”粒子同學扔出抓在手上的側肩包,那東西穿越學生們之間的空隙,漂亮地掉到講台上。

她不知為何骨碌碌地轉了兩圈,才對我揮灑微笑:

“其實,流子同學我今天沒有社團活動喔!”

“……………………………………………………”

我和前川同學面面相覷。我往上看,而對方往下看。

“我是無所謂啦?”她的表情反而期待又從容:

“我的目標是要成為優秀的支援角色啦!嗯,在這一次。”

雖然在她一臉得意時講這種話很不好意思,但那對我來說完全是意義不明的借口。

不過,算了!

就……這樣吧!

粒子同學和前川同學,將要前往藤和家拜訪。

等等,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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