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1934 獄中篇Alice In Jails 第二章 前篇 一起吃個最後的晚餐吧

舊金山惡魔島碼頭

“下來。”

聽到警察冷冰冰的聲音,菲洛睜開了眼睛。

搖晃的小船在剛才就已經停止的擺動,菲洛知道小船應該已經靠岸了吧。

裸露的電燈泡是的船艙顯得分外的明亮,菲洛再次重新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除了菲洛本人之外,被送過來的囚犯還有,三個人。

警察們上岸後,立刻警備起來,根本沒有辦法和他們交談——每一個人都可以說很有特色。

其中的一個人是雙手紋著龍形圖案的東洋人。

雖然穿著長袖衣服,但是描繪在手背上的龍頭還有一直延伸到脖頸的龍尾,可以想象得到他的身上的神龍的顏色是多麼的鮮豔。長著一張很年輕的臉,估計有個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另外一個人,是個黑人大個子。

看著他花白的頭發和臉型,菲洛推測這個人應該有個四十歲左右。雖然外表看起來很平和,但是渾身上下的疤痕卻在告訴著人們他的性格。從菲洛的經驗來判斷的話,這種受傷的方式,並非是由于某種危險工作或者三K黨的私刑所造成的,而是在多次的斗毆和互砍的爭斗中留下來的傷疤。

最後一個人,是彎著腰的一個白種人。

老是歎著氣,似乎懼怕什麼東西似的,不停地嘟嘟囔囔著,每次聲音一打起來,就會受到警察的訓斥。雖然年齡看上去是在30歲左右,但是因為精疲力盡的樣子使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老得多,就算是說他有50歲也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看著與自己同行的三個人各有各的摸樣,菲洛不由自主地又歎了一口氣。

都是有些怪癖的家伙。自己也混雜在其中,史上最高的——作為囚犯,踏進這史上最惡心的監獄。

和這些長相奇特的囚犯一起,菲洛在夕陽的映照下走下了碼頭。

在這里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高高聳立著的監視塔。

實際上塔的高度並咩有它看上去得那麼高,只不過是因為周圍沒有什麼高層建築,所以在這種情況之下,作為俯瞰囚犯的絕對高度,給予這些囚犯以心理上的壓力。在高塔上端著來複槍的警衛們監視著這里的一切,無論囚犯怎樣都無濟于事,無形中給予了監獄更大的壓力。

——真大啊。

菲洛環視了一下周圍,發自內心的感慨道。

在這個島嶼上,裸露的岩石占了大多數,在舊金山碼頭看過去感覺無比的寬廣,可是到了現場,感覺更甚以前,在這里荒涼的岩壁,使得這個地方從這里看來比在外部顯得更為閉塞。

扭過身去,就可以看見舊金山市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似乎伸手過去就可以夠得到,但是仿佛縮小的微型景觀,讓人感覺就像是在遙遠的他方的國家。

“快走。”

聽到口令,這四個犯人開始邁步從碼頭向監獄的方向走去。

監獄在小島最高點的岩石上,但是按照菲洛的目測來計算的話,小島最高點距離海平面估計有50米左右。

小島的長度有可能超過了500米,但是寬度好像還沒有200米的樣子。

——真的,應該怎麼說呢?盧潘和莫里阿提這樣的隱居者看到這樣的樣子估計也會驚訝吧。

作為之前的情報,知道的事情太少了,本來這種事情只要看看報紙或者地理雜志之類的都會了解,菲洛對于自己缺少教養感到無比的後悔。

隨著自己腳步一步步地邁進,出現在眼前的這個白色的井然有序的建築群,估計就是監獄本身了。

但是,在監獄的周圍還有著好幾個建築樣的東西,整體看來這個小島就如同一個軍事要塞。

小船的船艙和碼頭之類的東西,因為曆史悠久,所以仿佛是一種自豪,到處都是鐵鏽,汙跡各種碎片垃圾,但是小島中央的建築物,確實莫名其妙的嶄新,而且給人一種奇怪的歪曲的美。

——啊啊,這種情況下。越獄似乎是不可能。

原本是作為軍事要塞來使用的地方,選址自不必說,光是那些瞭望台就使得從內部越獄變成不可能,而且就算是從外部攻打,這樣的防禦也是完美的牢不可破的。

周圍大海海流的急速以及寒冷,使得越獄的人們將會溺水而死。話雖這麼說,但是那些拿著來複槍的看守們行動統一,不會給犯人以可乘之機,在越獄的犯人到大海邊之前,估計已經被看守們用來複槍打成篩子了吧。這里就是這樣的警備力量。

——與其說是警備,倒不如說是軍備來的恰當。

擦著冷汗一步一步向前的菲洛面前,監獄的景色一點點地顯露在他的面前。

藍色的大海,橫跨舊金山灣的大橋,還有大橋兩端的高樓大廈,所有的一切都比剛才顯得更加的美麗,給人一種生機勃勃地熱鬧感覺。

——哎呀,距離自己真的很遙遠的。菲洛攀登的梯子似乎已經有十層樓那麼高了啊。

現在菲洛攀登的山梯比預想的要陡,這個曲折蜿蜒的“登山道路”,對于這些銬著手銬的登山者們來說,無疑是一段辛苦的旅程。

自己流出的汗水在海風的吹拂下逐漸變得冰冷——在菲洛的面前,終于出現了剛才見到的那個監獄的廬山真面目了。

隨行而來的警察,在門口說出暗號之後,從監獄內部傳來的尖銳的電鈴的聲音,那算鑲嵌在石壁上的大門緩緩地打開了。

內部非常唐突地出現了一個鐵柵欄,在它的後面有一個管理所的屋子,在屋子里面有好幾個看守透過玻璃窗向外面窺視著。

以菲洛為首的囚犯們彼此看了看,在隨行的警察的帶領下,一聲不響地走進了這扇大門。

“你是這邊。”

突然,菲洛被單獨地給揪了出來,將他帶到了一個和其他犯人不同的道路上。

其他的犯人非常驚訝地看著菲洛,但是他們馬上又被警察催促著,帶領著,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處。

“為什麼只有我……”

“我沒有接受你提問的義務。”

帶領菲洛的警察淡淡地回答著,菲洛打量著這個警察的面容。

原本還以為他是上船之前曾經和自己打過招呼的那個修伊·拉弗雷特的手下來著,不過看上去好像沒有見過的摸樣,所以稍微有些放心。

就這樣默默地走近走廊深處的一間房間里面,在那里有一個男人在等待著菲洛。

只是簡單地擺放著一些樸素的桌椅的房間,看上去更象一個辦公室。

房間里的男人,看了看進來的菲洛,用自己的眼神向同來的警察打著招呼。

帶領菲洛進來的警察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告辭了”就馬上從房間里面消失了。

在一對一的狀態下,菲洛重新打量起眼前的這個男人。

和監獄獄警的制服不同,這個男人穿著筆挺的西服。短短的頭發,這樣一個中年男人,滿臉的嚴肅,表情穩重地向著菲洛走了過來了。

他不會就是這個監獄的監獄長吧?

菲洛這樣揣測著,但是不同的答案卻從對面的男人嘴里說了出來。

“歡迎你的到來,菲洛·普羅辛奇奧先生,我是這里的特別管理員米茲利。”

“雖然在文件上我的職務是副所長輔佐。在這里的位置有些特殊。有個人希望管理你們這些囚犯的人不要是約翰斯通所長,而希望是我和一部分的看守執行這樣的權利。”

“也就是說你是維克多的朋友了?”

這里是對方的勢力范圍,因此菲洛以起碼的尊重,向對手詢問著。

米茲利則是點了點頭,仿佛有些迫不及待地開始講述菲洛現在的處境。

“嗯。你的事情我已經從維克多那里聽說了。不過作為我個人來講,對于利用你這個‘局外人’而且還是和那個‘家伙’一樣的‘不死者’,打一開始我就不同意。”

“即使你揍我一頓,只要不再讓我做這個事情我都會很高興的。”

“嗯。也揍過他,刺過他,踹過他,但是他還是很頑固。本來打算只能用他的家人作為人質來威脅他,可是不湊巧的是,那個家伙竟然是孤家寡人一個。”

——原來如此,開個玩笑也算說得過去。

自己的緊張略微有些緩和,菲洛降低了自己的敵意,決定聽聽米茲利都要說些什麼。

“那麼……修伊·拉弗雷特。關于他這個人,你從維克多那里有沒有聽到一些事情呢?”

“是的,多多少少吧。”

“嗯……那個家伙是一個撫養了好幾個孩子的組織的頭目首領……不過維克多的情報網一直都在監視這些人的活動。最近,他們似乎要在紐約舉行什麼大型的活動。”

“在紐約?”

“啊啊

……所以呢,作為同是‘不死者’——而且對方是不知道你的存在的‘不死者’,你就成為了我們的最佳人選。這也是維克多的理由。”

這是讓人不寒而栗的話。

原本已將菲洛帶回來為契機的“Mist-wall事件”,將修伊的手下的男孩子們也卷了進來。

考慮到Miss-wall場所的特殊性,無論他們什麼時候行動都不奇怪。

——而且,艾妮絲也曾經說過一些話……對于那些家伙們。

菲洛想起了修伊手下中的鋸齒怪人,不由得將自己的後槽牙咬得嘎吱嘎吱響。現在即便是聽到這個事情,菲洛也不可能馬上把消息傳到紐約的組織里面去。維克多應該不敢做這種事情的,菲洛不由得湧起一種無法壓抑的焦慮和不安。

但是,無論菲洛如何地握緊拳頭,既然來到了這里就沒有任何的辦法了。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現在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在監獄內部組織修伊的行動。

“……請恕我問話過于地單刀直入。”

“嗯。”

“這也就是說,如果我想要幫助我的那些身在紐約的朋友的話,我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不得不把他給‘吞食’……你們是不是原本就是希望我會這麼做啊?如果是維克多的話,對方肯定會有所戒備,如果是我的話,因為我還沒有暴露,所以應該可以很簡單地就能把修伊給‘吞食’掉吧。”

有這個一瞬間的沉默。


但是,米茲利思考了一會之後,似乎是要否定菲洛的說法一樣搖著頭。

“……不是的,這樣的話,維克多就是一個魔鬼了啊。”

“那是怎麼一回事呢?”

“嗯……啊啊,我不希望變成這個樣子。具體的指示,我會通過看守和你聯絡的——在你接受到指示之前,請和其他囚犯一樣行動,不要有什麼出軌的行為啊。平時要注意不要做一些暴露你是‘不死者’的行為啊。”

聽到米茲利以防萬一的叮囑,菲洛苦笑著回答道。

“啊,不管怎麼看……我的事情,似乎已經暴露了啊。”

“……你說什麼?”

“已經暴露了啊。我來的事情,還有我是不死者的事情。”

之後,菲洛就淡淡地講起了自己所經曆的事情。

似乎已經放棄了似的,菲洛對于自己的命運有著強烈的詛咒。

“是嗎……”

米茲利聽完菲洛的陳述,表情明顯的很疲倦搖了搖頭。

“總感覺那張臉我似乎在那里見過。”

“啊啊……那是他最讓人看不懂的地方啊。”

從米利茲的話語中,菲洛似乎聽出來了修伊即便在這里總有拌飯從外部得到情報,也總與辦法向外面發送自己的命令。

“如果按照你所說的話,現在就連看守中也已經有他的手下滲透進來了啊。雖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不過話雖這麼說,但是畢竟沒有什麼有力的證據,所以即便審問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並且那個看守在自己的職業生涯中也沒有出現過什麼差錯。和所長商量一下是可以把他調走的,但是誰又能保證不會有其他的看守再次成為他的手下呢。”

“你的職業精神真的可敬可佩啊。”

“你就不要再諷刺我們了。不過,即便那個家伙可以運用一切手段將看守拉為己用……但是他的情報收集能力,單單憑借這些還不能說明問題。”

“確實是這樣啊。”

自己身為不死者的事情,只有少數的幾個人知道。作為情報站的DD報社另當別論,自己從來不認為這里的監獄可以和遠在紐約的報社取得聯系。

眼前的這個叫做米利茲的男人,其實就是修伊的手下。

菲洛考慮著這個事情,但是到目前為止這也只是一種猜測,如果是真的話,自己會堂堂正正地將這個事實說出來的。

——總之,也只好暫且按照他們說得去做了。

自己目前所接受到的任務,似乎就是盡力組織修伊在監獄里面的情報網的工作。

這種工作不要說有什麼利益了,作為一種有利因素的再次確認,菲洛不由自主地又歎了一口氣。

米利茲滿眼同情地看著這樣的菲洛,突然,出其不意地開口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最後,我還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是什麼?”

“和你一起來的三個囚犯……你怎麼看呢?”

“……”

他說的應該是那個東洋人,黑人還有白種人的事情吧。無論怎麼考慮,菲洛都認為彼此只是有著一面之緣,連話都沒有說上一句。

菲洛意識到這一點,所以用提問的方式回敬了對方。

“為什麼,你會問這個問題?”

“哎呀……今天,原本應該只有你一個人進監獄的啊。”

“?”

“但是,最近這些日子我們這里的聯絡系統突然變得非常的混亂……原本應該是下個星期收容進監獄的犯人們,最後竟然一起和你進了監獄。”

這確實是個很奇怪的事情,但是菲洛並沒有因此感到生氣,但是在這番話中確實有著一些奇怪的感覺。

原本自己認為自己作為偽裝會和其他的囚犯一起生活勞動。實際上,卻和自己的想象相反。

“在他們三個人中間沒有一個人……和普通人不太一樣,有沒有一個人給你這種感覺啊?”

“哎呀……如果非說有的話,有個白種人一路上一直嘟嘟囔囔地說個不停。”

“是嗎……哎呀,那就忘了吧。那些人計劃將住在你的隔壁,所以至少你們會成為好朋友,不過在這里私聊是禁止的。”

——難道說是用手語來交朋友嗎?

菲洛沒有說出這樣的諷刺,就這樣默默地被帶到了另外一個房間接受健康檢查。

脫掉自己的衣服,像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樣子一樣渾身赤裸著,年輕的黑社會成員,站在眾人的面前,醫生暫且不談,光是這樣站在看守們的面前,對于他來說都是莫大的屈辱。醫生用驚人熟練的手法檢查著菲洛眼口鼻耳等基本健康情況,最後甚至檢查了直腸的衛生,如此徹底的身體檢查,速度竟然是非常的迅速。

一般情況下,如果在眾人面前被當眾檢查直腸的話,菲洛馬上就會臉紅,發誓要報仇,可是在這里所有的工作都在出現這個想法之前結束了。

——算啦算啦。

滿臉疲倦的菲洛伸手拿衣服正要穿上的時候,獄警發出了毫無感情的聲音。

“喂,先不要穿衣服。”

“?”

“在你的牢房里面有著最為流行的服飾,所以到那里之前你就這樣光著身子好了。”

被穿著整齊制服的獄警架持著,一絲不掛的菲洛來到了牢房。

如同吃了一只蟲子一樣難受的表情,菲洛的怒火無處發泄,只好都發泄到自己的身上。

拐過一個拐角,那里是長長的通道。

雖然聽不到什麼喧鬧的聲音,但是生活中的聲音回蕩在四周,菲洛馬上意識到了。

——這里就是他們的巢穴。

牆壁上的東西——全部都是鐵柵欄。

在長長的通道的兩邊,沒有一絲空間的擁擠著單人牢房,在這樣狹小的牢房中,人頭的蠕動是如此地讓人討厭。

——二樓……不,三樓?

不單單是橫向,連縱向都布滿了牢房,這不由得讓菲洛想起了蜜蜂的蜂巢。不過,話有說回來,這里不可能象蜂巢一樣的自由出入。

但是,現在菲洛沒有心思想更多的事情。

為了確認這個渾身赤裸的“新人”的摸樣,有好幾個囚犯透過鐵柵欄渾身上下地打量著菲洛。

雖然,所有的人的面孔幾乎都在菲洛的眼睛里一晃而過,但是還是有好幾個人眼睛不停地盯著菲洛的身體。

“菲洛·普羅辛奇奧,歡迎你,我們的小姐。”

聽到一句這樣小聲的嘀咕,菲洛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是一個肌肉松弛的小個子男人,滿嘴的蛀牙,齙牙外翻著,一臉猥褻的笑容。

——這張臉,菲洛在哪里見過。

想著之後還會有什麼事情等著自己,菲洛正要往前邁步的時候——

搶先一步,看守中的一個人盯著小個子的男人,用毫無感情的腔調說著。

“閉嘴。”

只是這麼一句話。

看守的聲音並不是很大,但是在如此寬敞的走廊里回蕩著,給人以一種絕對的壓迫感,壓迫著所有的牢房。

“下面如果還有人妄圖挑釁鬧事的話——就給我去‘地牢’呆著去。”

刹那——整個走廊如

同冰凍一般沉默了下來。

對于看守過于戲劇性的“聲音”菲洛感到無比驚訝同時,邁步繼續往前走著——菲洛走了差不多半層的路程,停了下來,被推進了一個單人的牢房里面。

這時,走廊盡頭的看守操作著鐵門——把那扇重重的鐵門打開了。

“給你一個忠告。”

看守將菲洛推進牢房之後,淡淡地關上了鐵門。

之後,含有以防萬一叮囑的意味——看守溫柔地說了一些忠告。

“雖然我知道剛才那個男人對于你所說的話,在你看來是一種侮辱。但是,如果你想要找那個男人的麻煩的話,我們將毫不同情地將你送到地牢……那里是我們的懲罰室。”

“因為所謂的報仇這種華麗的東西,對于來到這個監獄里面的家伙並不適合。”

“還真是世界最流行的啊。”

一個人胡亂地發著牢騷,菲洛拿起了眼前床上擺放著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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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有些退色的藍色的勞動服。恐怕是這個小島上穿的人最多的衣服吧。

在自己終于從裸體的屈辱中解脫出來的同時,菲洛發現盡管擺放在床頭的衣服都是一個顏色,但是作為服飾的配給卻是非常的豐富。

襯衫和內衣有兩套。

甚至連襪子都准備了六雙。

帽子,手絹和腰帶各有一個,令人吃驚的是,就連鞋子也分成了工作和生活兩個類型。

更讓人高興的是,在衣架上掛著的是羊毛外套。

——這樣的話,就不用擔心自己會凍死了。

菲洛此時已經忘記了自己是一個不死者,他接著在房間里確認里面擺放的東西。

床鋪是靠著百頁床連接在牆壁上,是折疊式的,在房間的內部擺放著一個沒有坐墊的坐便器。在坐便器的旁邊是洗漱台,輕輕一擰就有很大量的水流湧出來。

在床鋪的對面,還是一個折疊式的雙層架子靠在牆上。

更讓人驚奇的是,在打開的架子和洗漱台的上面,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生活用品。

剃須刀。

金屬茶杯。

眼罩。

梳子。

肥皂。

牙刷和牙膏。

指甲剪。

廁紙。

鞋刷。

在房間的角落里,還豎立著打掃房間的掃帚。

在架子的上面擺放著厚厚的“監獄守則”,菲洛隨意地翻看著,繼續打量房間的布置。

在如此狹小的房間里面擺放著如此多的東西,使得菲洛在一瞬間有著這樣的一種錯覺。

——這算什麼啊。這樣的待遇不是很好嗎?

這種感覺在菲洛抬頭看向天花板的那一刻,消失殆盡。

異常低矮的天花板,使得菲洛有種伸不開手腳的壓迫感,天花板上唯一的一個電燈泡,灼燒著菲洛的眼睛和皮膚。

無意識地看向對面的牢房,發現對面的囚犯正坐在坐便器上解決自己的私事。】

菲洛彈著舌頭翻著眼皮,不過如果說從這里可以對于對面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的話,那麼從對面看自己這里估計也是一覽無余。想到這一點的菲洛,突然有種感覺想要盡快離開這樣一個鬼地方。

在入獄後的第一次點名之後,菲洛了解到在自己的左右兩間房間里面,正是和自己同來的東洋人和黑人。最近偶爾會有三個男人一起越獄的事情,或者說是通過什麼手段使得自己“從自己的牢房里面消失”。白種人或許現在正在一個遠離這里的牢房,情形大致差不多吧。

菲洛厭倦了對于自己現狀的自憐,他回想起自己貧窮的少年時代,安慰自己說和以前相比,至少牆壁比較結實。

現在的問題,是吃飯。

聽說監獄的伙食超級難吃。

聽曾經不慎入獄的派喬和蘭迪說過,監獄的飯菜中最讓他們留戀的是將工業酒精調淡的烈酒,並且從心中發誓不要再去這個地方。雖然他們兩個人沒有發誓說“不再做壞事”確實很象他們兩個人的風格,平時總是當成玩笑,但是現在想來,菲洛反而感到不高興。

平常的監獄都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在如同地獄般的監獄里面,到底是什麼樣的殘羹冷飯在等待著自己啊。

考慮這樣的事情的菲洛,在自己第一次監獄吃飯的時候,自己邁向食堂的腳步就理所當然的沉重起來。

走進食堂,展現在菲洛面前的是不同于監獄氣氛的場景。

和充滿壓抑閉塞感覺的牢房不同,這里雖然也是冷冰冰的牆壁和天花板,但是卻是監獄里面少有的讓人感到“寬敞”的地方。

刹那的開放感。

菲洛非常想要停下腳步,好好地做一下深呼吸。但是,因為自己出在不斷移動的隊伍中,所以不可能讓自己停下來。

按照順序拿餐盤,按照順序打飯,按照順序離開隊伍,找一個自己想坐的地方吃自己的東西。菲洛環視一下四周,食堂坐滿了吃飯的囚犯,剛才那種寬敞的解放感再也感覺不到了。

大家做的位置,一般也是按照順序從里面向外面延伸,但是即便如此,還是可以發現幾個集團式的人群。

黑人和黑人坐一塊,白人和白人坐一塊。

不只是受到了邀請,還是自發的行為——和菲洛一起進監獄的黑人自然而然地加入到了自己的集團,那個東洋人也加入了本該屬于自己的人數頗少集團,默默地吃著自己的飯菜。

白人在食堂的一個角落,晃晃悠悠地坐著,但是現在再到那邊去過于的麻煩,所以菲洛就地坐了下來開始吃飯。

想象米利茲所說的話——在這三個人中,很有可能有一個人是懷著特殊的目的來到監獄里面的。

“搜查局VS修伊”,不是說只是這樣單純簡單的關系嘛,難道說還有其他的組織或者麻煩嗎?

或者說,那是一個為了幫助修伊越獄而特意潛進監獄?

無論是哪一個,作為和自己相同立場的人,都是很難以想象的。

——啊啊,算了。無論怎麼,這里的所有人都是自己的敵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在睡覺時就有人把手伸向自己的腦袋。菲洛認清這如此殘酷的事情,將自己心中的那個引擎的開關按了下去。

就在這個瞬間——

“哎呀——!?”

跑調的聲音回蕩在食堂里面,囚犯們的眼神都集中在了一點。

“哎呀!菲洛!這不是菲洛嗎?”

下一個瞬間,菲洛感到渾身無力。

——哎呀哎呀哎呀,等等等等等等。

這個聲音聽起來很耳熟。

這次不再是來自于塞拉德的記憶了,而確確實實是“菲洛·普羅辛奇奧”自己的人生中聽過的聲音。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家伙會在這里啊。

戰戰兢兢地抬起了頭,在那里——

那是一張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此時他臉上的笑容顯得那麼不合時宜,正對著這邊呼呼地揮舞著手臂。

——艾薩克!

看到比自己早一個月被逮捕的朋友的臉,菲洛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確認了好幾遍——

——這麼說來,聽說被逮捕之後就沒有了他的消息……難道說,那個時候他就被送到了這個地方嗎……

——……哎?

雖然大家都看向揮著手的艾薩克,但是看到是艾薩克,都司空見慣了似的,都又低頭開始吃自己的飯菜。

——這麼說來……哎?為什麼?

看守們也一樣互相看了看,疲憊地歎息著,來到艾薩克的身邊,和著警靴的腳步聲,將艾薩克圍在當中。

過于完美了,這樣的陣勢。

發呆著發呆著,就在這個時候。

“怎麼又是你啊?”

“哎?又是我?”

艾薩克向著菲洛揮動的雙手被獄警一把給抓住了,順便把他的雙腳也給牢牢地抓住了。

“啊啊,你啊。”

“怎麼,又在開玩笑啊。”

“如果你把破壞不准私聊的規定當成玩笑真的太好了啊……恭喜你啊,你去地牢這次已經是第十次了啊。作為紀念品,今天就給你上兩個鐐銬好了。”

就這樣,獄警們將如同雕像一般的艾薩克給搬了出去,簡直就像是搬運一個裸體的美女雕像一樣的積極。

——

看到這個場景,菲洛無言以對,只能拼命攪拌著自己面前的菜湯。

被強行帶上鐐銬的艾薩克,晃動著掙紮著,大聲地叫喊著。

“喂,你們怎麼這樣啊。剛才的怎麼是私聊呢,那是老朋友久別重逢紐約人的打招呼方式啊。




而看守們似乎已經很習慣艾薩克的行為,答應著把他給舉了起來。

“是的是的,我們明白明白。”

“正因為我們明白,所以才把你當成大人一樣地送進地牢。”

“真遺憾啊。這里可不是紐約。”

“你要好好記住惡魔島的方式啊,你這個笨蛋。”

“好的好的,你是好孩子吧,就乖乖地去那里好了啊。在黑黑的地牢里面好好地睡上一覺,我都羨慕你了啊。”

就如同是哄騙任性的孩子老實下來的樣子,雙手雙腳都被捆著的艾薩克被看守們扛著給抬出了食堂。

——那個,我,應該怎麼辦才好呢,這種場合下。

在菲洛迷茫要不要觸手幫忙,或者出手幫忙的話應該做什麼的時候,聽到被看守搬貨物一樣對待的艾薩克的叫喊,自己的思考為之一頓。

“哎?你羨慕我?那里的飯菜比這里又少,而且被鎖鏈綁著都都不能動。”

“飯菜變少不是可以減肥嘛,而且被鎖鏈綁著減肥會更有效啊。”

“是,是嗎?這樣,不是很好嗎?但是,我有那麼胖嗎?”

“你胖的是神經啊。知道了吧,給我閉上你的嘴。”

——

——啊——……那個……是怎麼一回事……

——啊啊,算了。

對于只能接受現實的自己,只能發泄自己怨氣似的歎口氣啊。

——姑且,就相信這個家伙吧……

而且,知道有一個熟人在這里,自己的心里多少會有些安定——

“你,是那個傻瓜的熟……”

“算是吧。”

在看守的話說完之前,菲洛搶在前面做了回答,之後,只能苦笑著歎了一口氣。

——雖然不太靠得住。

只不過是在一瞬間,食堂的氣氛就為之一變。

橫著眼睛看著離開食堂的艾薩克,菲洛決定與其七想八想的,倒不如先把自己的飯菜吃完,重新將視線回到自己的飯菜上。

——?

原本以為自己會吃上什麼殘羹冷飯的菲洛,又看到自己意想不到的情景。

在自己端飯的時候,因為心里面想著事情,所以沒有自己地看飯菜,不過沒想到,餐盤里面讓人意外地擺放著正兒八經的飯菜料理。而且飯菜還呼呼地冒著熱氣,而且飯菜的分量和監獄外面的一模一樣。

夾雜著紅綠蔬菜的奶油濃湯。翻炒地恰到好處沒有一點焦糊的炒飯。除此之外,還有水靈靈的蔬菜沙拉,分量很足的肉餅,另外主菜是澆有可樂醬汁的牛排。

——為什麼啊?

或許只不過是看上去好吃而已。

但是,光是看起來就很豪華的大餐也沒有理由啊。

菲洛百思不得其解,暫且用勺子挖了一勺眼前好像很好吃的肉。

雖然趕不上飯館里面的漢堡包,但是細細的鐵條中間的肉塊的肉汁散發的香味勾動著菲洛肚子里面的饞蟲。

試著吃了一口,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吃的多。

奶油濃湯的味道也很醇厚,和自己平日里做的味道有著天壤之別。

蔬菜入嘴時,清脆的水靈靈的聲音,在這個瞬間不由得讓人忘記了自己現在身處監獄的事實。

——不得了啊,怎麼回事啊,這個。這個不就是我們平常吃的……

“好吃吧?”

看著菲洛滿嘴的青菜,旁邊的囚犯很高興地問道。

“我第一次吃的時候也非常地驚訝啊。”

——哎?到底要不要回答啊,這個。

剛才艾薩克才發生過的事情。

菲洛面對著禁止私聊的規定,苦惱著到底回不回應對方的體溫——此時,旁邊的犯人接著輕松地說道。

“啊啊啊,這個監獄剛剛成立的時候,象這樣小聲地說話肯定會招來看守的懲罰,但是現在吃飯期間,小聲地說話還是被允許的啊。”

“哎,為什麼又這樣啊。”

“因為這里的監獄長非常得清楚。如果管理得過于嚴格的話,反而會引起囚犯的監獄暴動。雖然這里的看守們都巴不得平定暴動把哦我們都給殺光來著。但是這樣的話可是會引起全國人名的責難的啊。”

“原來如此啊……”

菲洛試著隨聲附和了一下,周圍的看守果然什麼都沒有說。側耳傾聽的話,會聽到周圍很多小聲交談的聲音。

“啊,不過即便如此,這里還是一個無聊的地域啊。你看看周圍的家伙們。幾乎都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摸樣,都是一副什麼時候死啊什麼時候死啊的表情。”

“這真是一場災難啊。”

“你是新人吧?你是怎麼到這里來的啊?”

“?先坐的火車,然後從碼頭坐船過來的啊。”

聽到菲洛的說明,旁邊的這個囚犯唔唔地點著頭,開朗地笑著說道。

“我來的時候,這個監獄剛剛成立,幾十個人一起護送我來的啊。當時帶著腳鐐,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啊。……而且,我們一直都沒有從火車上下來。”

“哈?”

不下火車著呢麼到達小島的啊。菲洛費盡心思地想著,此時,犯人又癡癡嗤嗤地笑著這樣說道。

“把火車的車廂啊……就這樣卸載到船上。”

“……真的嗎?”

“啊,真的啊。在這個國家,在這樣的一個地方任何事情都是合理的啊……不過我也認為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啊,說實話。”

菲洛對于對方所說的話感到無比的敬佩,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和周圍的其他人不太一樣。

“你啊,不像其他犯人老是一副‘何時才能死’的表情啊。”

“嗯……?啊啊,那是因為我來這里是有目的的。”

菲洛把自己的這個答案理解為應該從這個鬼地方出去。旁邊的這個囚犯具體判了多少年自己不是很清楚,但是在這樣一個絕望的島嶼上還能保持如此積極的笑臉,真的很了不起,很讓菲洛敬佩。

這個男人用力地拍了拍菲洛的肩膀,用力地說道。

“啊,我們之後有可能會成為好朋友啊。如果你有什麼不明白的盡管找我好了。”

“啊啊,我叫菲洛,你是?”

菲洛這麼說著很自然地伸出了左手,可是此時他才注意到對方的左手幾乎沒有動,自己慌忙把自己的手也收了回去。

“你,左手……”

“啊啊,你說這個啊。”

男人用右手托起自己的左手,就這樣移到了桌子上。

咣當一聲響,桌子上傳來了堅硬的震動。

“這是假肢啊。……做得不錯吧?”

“哎……鐵……?喂,你總是一直帶著這個東西嗎?”

“哪有,這可是特制的啊。我的這個假肢啊……可是直接和骨頭相連的啊……如果卸掉的話,連我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啊,而且如果一不小心的話,還有可能會死啊。”

剛開始,菲洛還以為對方在開玩笑。

但是,看守們能夠放任這樣的一個鐵制的假肢在自己的面前晃來晃去的嗎?這樣一想——雖然沒有什麼答案,但是菲洛暫且做出了一些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決定。

同時,假肢男浮現出有力的微笑,向著菲洛伸出了自己的假肢左手。

“拉德……拉德·盧梭。請多關照。”

這種笑容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殘暴這個詞,如果狼會笑的話,或許就是這樣的一種笑容吧。

菲洛握著冰冷的假肢,不知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和對方的緣分,菲洛沒有一絲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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