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1934 娑婆篇Alice in Jails 序Ⅱ 副社長凱旋

「副社長!已經到了!趕快下來了!快點,快點!」

紐約——賓夕法尼亞車站。

橫穿大陸的鐵路。在列車的東終點,是代表著美國象征的城市人口。就在那里回蕩著和冷冰冰的鐵皮車廂不相符的可愛的聲音。

「好啦,那我就先走了啊!睡過頭再往西邊去的話,就要被我們社長笑話了啊,那個尼古拉斯也會苦笑不已的。還有那個亨利,一定會用鼻子哼哼地笑話我,還有那個成天陰沉著臉的愛列安估計又要陷入狂躁的暴走狀態了,那個蕾琪爾也又要開始逃票了。」

這列列車,內部設計高雅,行駛動力強勁,而且現在還是人流高峰期。就在這樣的車廂里面,那個可愛聲音的主人——一個少女用著如同小鳥般的聲音說著話,從車廂里面蹦了出來。

雖然車站並不是那麼地擁擠,但是人潮還是來來往往,洶湧不絕,每一個人都毫不猶豫地向著自己的目的地行走著。

而這個從列車上跳下來的少女,仿佛在尋找著自己的目的地一樣,在人群里面來來回回地轉著。

看她的樣子還不滿15歲,周身散發著和自己的年齡相符的氣息。

但是,在她的脖子上卻有著一個明顯不和諧的東西——一個新聞記者用的大號照相機就掛在她纖細的脖子上。而這種不協調的搭配,反而更加突出了少女身形的嬌小。

這個照相機不可能是玩具——機身黑白的對比,萊卡鏡頭,這個相機使得少女周圍的氣氛顯得凝重。

少女在這樣的氣氛中悠然自得,啦啦啦地用鼻子哼著莫名其妙的歌曲,等待著同行伙伴下車。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男人,就在少女翻了好幾次眼珠子之後出現了。

「唔……不要那麼著急啊。凱蘿爾。」

從車窗里面探出頭說話的是一個有著銳利眼神的正值盛年的男人。

乍一看去男人非常的年輕,但是頭發中夾雜著白發,讓人無法正確的判斷出此人的年齡。男人的眼神閃爍著鷹一樣銳利的光芒。在他的左臉上掛著一只眼鏡。

這樣的一個鏡片,與其說是一只眼鏡,倒不如說是一面鏡子——而且是一面凸透鏡。它將車廂內部的所有環境都歪曲地映射在了凸型鏡片上。

男人的穿戴整齊得體,無論是身上的名牌服裝還是放在椅子旁邊的看上去非常高級的雨傘,讓這個男人怎麼看上去都是一個富足的財閥領導。正因為如此,所以他那如同惡人般銳利的眼神就顯得如此地格格不入,給人以深刻的印象,讓人難以忘懷。

「啊。總算下來了啊!真慢啊你,副社長!」

剛才邪個提著相機的少女,看著下車的這個危險男人,滿臉的微笑,毫不害怕。

「快些——我非常想快點把這次的長途旅行寫成新聞啊!」

「哎呀哎呀……如果說人這一生的心髒跳動的次數是一定的話,剛才讓人心跳加快的時刻可真算得上是減壽啊。」

「這種認識我看還是算了吧。對于新聞記者來說,速度就是生命啊!如果我們不快點回報社寫報道什麼的話就來不及了啊!」

看著恨不得早一刻飛回去的少女,男人開口說著。

「唔……速度並不等于生命啊。凱蘿爾。這樣的話,最多也就只有2648點啊。」

「……什麼多少點啊?」

毫不在意來自凱蘿爾眯著眼睛的眼神,被稱為「副社長」的男人,接著淡淡地說道。

「雖然我想說對于新聞記者來說,情報的快速准確是很重要……啊,但是實際上不單單如此啊。單純的誇大其實也算是一種報道。哎呀,甚至有時候誇大其事的報道反倒賣得很好。所以總要的是感覺,運氣和體力。身體和心髒是我們的資本,正在跳動著的心髒和恩考中的大腦,這一切表明著我們記者的生命和普通人並沒有差別……雖然我們可以作出這樣的判斷,但是到底在這一點上無法得出這樣的結論,所以在這一點上不能做出2649點的分數啊。」

「只差一點!?……啊,這樣就夠了。那這一點不用理它了,那我們就趕快回公司養精蓄銳好了——」

想要早早地結束談話的凱蘿爾——視線突然落在了副社長的身後,一幅不可思議的樣子張大了嘴巴。

「哎?那個……哎?」


「怎麼了啊,你,凱蘿爾。身為一名淑女,可不能像你這樣用食指去指對方的啊。」

副社長一邊責備著用食指指著自己的凱蘿爾,一邊用手重新扶了扶自己的單片眼睛。

看著自己這副樣子的副社長,凱蘿爾滿腦子的疑問,開口問道。

「那——個。副社長。這一次的采訪取材,只有我和副社長兩個人嗎?」

「嗯……可以說這次行動中,我和你是共同行動的伙伴。但是,與其特意地詢問這種事情,我更感興趣的是凱蘿爾你的視線,也就是說在我的背後。我知道有些什麼東西,你就把你想要說的說出來好了。」

「……那個……」

凱蘿爾在一瞬間思考著——

然後,雖然面對著副社長,但是卻是對著他身後的那個莫名的存在,開口問道。

「那個,不好意思,請問您是哪位?」

此時,站在副社長身後的那個「她」,噗哧一聲輕笑著,用非常清澈的聲音回答著問題。

「你好。」

「唔……?」

「這個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應該說初次見面多多關照呢?或者還是應該說『我們又見面了啊』。」

副社長聽到身後的聲音,只是扭過頭去,看到在那里站著一個女人。

眼前的這個女人,渾身散發著普通女性旅行者的氣息,臉上浮現著明朗的微笑,仿佛是事先准備好了的似的,一口氣將所有的話都講了出來。

「您是DD報社的副社長吧。或者……應該稱呼您是情報員比較好吧?古斯塔夫·聖熱爾曼先生。……雖然不知道這個奇怪的名字是否是您的真名。」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態度過分地恭敬,詢問著面前的男人。

凱蘿爾對此感到有些不舒服。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藏在了副社長的影子里面,而副社長本人——古斯塔夫則根本不為所動,仿佛是回擊似的也用非常誇張恭敬的語氣回答道。

「每一個都是真實可信的,所以清您想怎麼稱呼,就隨您的便吧。只不過,您究竟是站在怎樣的立場下和我們接觸的呢,根據您的立場不同。我們也會采取不同的應對措施的啊。」

副社長說著話,懶懶地伸了一下懶腰,用一只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終于轉過身來正式地面對著那個陌生的女人。

陌生的女人溫柔的笑容沒有任何改變,仍舊用淡淡的語氣確認著對方的身份。

于是,古斯塔夫兩個人馬上給與了對方想要的回答。

「我聽說你們……DD報社的情報員們,無論怎麼樣的情報都能搞到手,對吧?」

「唔……確實如此啊。我們是情報站。我們將情報作為貨幣,來購買金錢。對于我們來說,情報本身擁有著成為社會基准的絕對價值。情報的價格變化,與股市的行情相比更加的激烈。根據交易對象的不同,價格也是有高有低,上下波動。我們所從事的就是這樣一種只能以此為生的艱難的行當。無論是世間丑聞。還是名人秘辛,街頭議論,小巷傳說,社會風傳,千古奇聞,只要顧客有要求,就算是不著影的風聞還是虛聞,都可以拿來當作商品來賣。……那麼,就把您當成將自己最重要的事情拜托給我們的最為重要的客人的話,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副社長的冗長的語言就像是宣傳廣告一般,非常殷切熱情地向著對方推銷著自己的公司和業務。但是,在他的眼中,卻根本找不到一絲對于顧客的諂媚和討好。副社長的表情就像是將對手看透一般的了然平靜。

緊接著——那個陌生的女人的一舉一動就像是已經被副社長看穿一樣。

柔和的笑容沒有任何的改變。

淡淡的輕輕的動作。

動作的幅度,非常地小,幾乎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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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不過是從自己的包里面拿出了一個閃耀著黑光的小鐵塊,伸出手來對著副社長的胸口——僅此而已。

「我還是重新說一下,我是要和你們說初次見面的好呢。還是說好久不見了好呢。」

「哎……哈!?」

凱蘿爾注意到在那個陌生女人手里面拿著的是一把手槍的時候,表情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而副社長看到突然冒出來的凶器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的混亂,靜靜地朝著對面的女人說道。

「原來如此。如果把情報當成貨幣的話,那麼遭遇強盜被洗劫一空也是理所應當可以想象得到的……既然你不是我們的客人,那也就沒有必要對你這麼客氣了,啊。」

「唉,副社長!不是這樣的……」

戰戰兢兢地顫抖著緊緊握著手中的相機的凱蘿爾開口說道。副社長微微向前邁了一步,遮擋住了身後的凱蘿爾,淡淡地說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那麼,強盜小姐,

特意冒著被警察抓住的危險,來這里想要從我們這里搶走什麼樣的情報呢?……不過,在此之前,至少也該讓我們知道你的名字吧?」

即便此時面對著強盜的手槍,副社長的口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殷勤熱情。只不過,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的笑意。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對手的女人,手里握著槍,笑眯眯地。對于副社長和隱藏在女人自己衣服下的小手槍,遠遠呆在一邊的站台工作人員一點都沒有發覺。

「我的名字叫做希爾頓。是『雙子』中的一個啊。」

非常干脆的自報家門。

「唔。我知道了。不過……和報上自己組織的名字相比,還是說出每一個人的名字真幫大忙了啊。」

副社長的回答也非常得乾淨利落。

凱蘿爾對于跟前發生了什麼完全摸不著頭腦,只是一味地握緊自己手中的相機。

在一瞬間的靜寂之後,那個自稱是希爾頓的女人靜靜地搖了搖頭——笑容只不過有些僵硬,但是口中說出的話確實非常的危險。

「……是嗎。看來您……也害怕這個地方啊。」

「哈?」

「情報站,情報站,情報站!只要以此為名義,就算知道任何事情都不為過!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一副儼然是世界支配者摸樣!你們這些人……說老實話。你們都知道些什麼啊?對于我們的事情……我的事情!」

陌生的女人,雖然還沒有完全的失控,但是周身所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人認為就算她現在扣動扳機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而副社長,作為情報員。仿佛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一般,自顧自地說著話。

「唔……說到我們都知道些什麼啊,這樣說起來答案還真的有模棱兩可啊,就算是我自己也對此感到難以回答。……如果你要是問我『你到底想要了解多少』的話,或許我還能夠回答出來。」

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思考著對方的問題,副社長仍舊自言自語地說著。

「對于我們知道的事情,請原諒我的才疏學淺,我只能想到一個詞可以表達啊。對于我已經了解了多少的這個問題,我只能用一句話來表示了。那就是『我能知道的我全都知道』,僅此而已。」

「別給我開玩笑了!」

聽到副社長的話,這個叫做希爾頓的女人,臉上的笑容刷地一下子消失了,臉色凝重地開口接著說著。

「你們,在紐約這個城市里面天天轉悠著。你們算是無所不在啊。竟然和我們一樣,無所不在!」

「不好意思,我要更正一下啊,強盜小姐。我們並不是像你所說的,你在美國的什麼地方我們就尾隨在那個地方——因為,在你不在的地方我們也有人在啊。」

聽到副社長如同謎語般的回答,希爾頓緊緊地咬了一下牙齒,讓自己的感情冷靜了下來之後,又再一次地向對方提問道。


「是的,所以我們才想要知道的啊。」

但是,似乎並不能真正的完全冷靜下來,隨著聲音話題的深入,希爾頓的聲音慢慢地狂躁了起來。

「修伊大人他……修伊大人他想了解為什麼會失去自己的左眼……到底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什麼事情!從芝加哥和惡魔島的情況看來——你們『情報站』和那些家伙是一伙的……我能想到的也只有這些啊。」

希爾頓說完這些話後,調整著自己的呼吸,靜靜地重新穩定住已經偏離方向的手槍。

到目前為止的焦躁純粹是由于本人的憤怒,絕對不是因為拿槍指著人而產生的緊張。

這個女人鋒利的眼神表明本人有著不止一次的殺人經曆,不單單是副社長,連凱蘿爾都清楚地感受到了來自她的威脅。

真是讓人頭疼啊,即便是告訴這個女人她想要的情報,也不可能平安地回去的吧。緊緊抱著照相機的少女心中這樣地想著——而副社長則輕輕地歎了口氣,仿佛半是驚訝地搖著頭。

「你相信你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屈服于威脅的情報員,所說的話一定是謊言。為了保命而開口的情報員,為了讓自己活命,必定會毫不在乎地說一些混淆視聽的對自己有利的謊言,不是嗎?」

「…………」

雖然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女人沉思的表情,但是希爾頓並沒有因此放下自己的手槍。甚至連扣動扳機的力氣也沒有絲毫的松懈。

但是,在這樣的場合下,副社長還是絲毫不讓步地接著說著。

「DD報社從來不會屈服于威脅,歪曲的事實的。但是,如果你真的是『強盜』的話,……我就索性放棄抵抗告訴你好了。所有的事情。」

「哼,副社長,反正你終歸還是耍說的,你就不能放下姿態說啊!?」

凱蘿爾滿眼的不知所謂,泫然若泣,可是副社長古斯塔夫·聖熱爾曼對于自己助手的表現視而不見,盯著對方的眼睛的深處,閃閃發光。

「在這里的話,終究會被車站站員給發現的。我們換個地方怎麼樣啊。」

「……我原本就是這樣打算的啊。反正你們也沒有想耍逃跑的打算……如果原本打算設圈套的話,之後會怎樣……對于了解我的秘密的你們來說,你們也早就知曉了吧?」

「非常地了解了。那麼,我還是邊走邊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做好准備好了。」

「准備?」

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副社長接下來的話更加得讓人摸不著頭腦。

「不同對手無差別地將所有的情報都給搶過去,甚至連最好不要知道的情報,所有的所有都統統知曉的心理准備。」

說出的這些話,仿佛是把這個叫做希爾頓的女人的全部都看透了的感覺。

甚至連在此之前,在這個女人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也全部地,毫無保留地——

「你最好給我記著。知道了結果之後,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對于強盜顧客,我們不會提供售後服務之類的買賣的啊。這就是我們這樣一個情報站的職業。」

副社長就這樣慢慢地,沉重地,安靜地說著這些話。

「那麼……為了幫助你來整理頭緒,那我就邊走邊來確認你們的事情好了吧。你們,被稱之為『吸血鬼』的『手下』,在芝加哥這個城市中做了些什麼,不能做什麼——那麼,我就開始說了啊。」

「將那些真正的事實……毫不隱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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